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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达小说对南非社会违伦乱象的反思与批判

2017-03-07蔡圣勤

华中学术 2017年4期
关键词:南非伦理

蔡圣勤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北武汉,430073)

引 言

扎克斯·穆达是南非著名作家,曾揽获多项英国与非洲的文学大奖。南非首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内丁·戈迪默评价称:“穆达精妙的叙事技巧将过去强有力的呈现在他笔下角色所处的、我们所面临的以及我们所生活的现在。”[1]本文主要探讨穆达小说作品的三本代表作:《与黑共舞》(ShePlayswiththeDarkness)、《红色之心》(TheHeartofRedness)以及《埃塞镇的女人》(TheMadonnaofExcelsior)。其中《与黑共舞》是穆达于1995年出版的小说作品。它以20世纪下半叶为背景,讲述了在南非和莱索托两国政局动荡不安的时间环境下,人民的生活与心理随之扭曲异化。《红色之心》于2000年出版,讲述了一个家族中兄弟两人分别带领信仰派(Believers)和发展派(Unbelievers)不同的人生境遇;信仰派坚持传统文化,发展派笃信改革甚至西化,双方斗争不断,直至最后白人政府接管了村庄。《埃塞镇的女人》于2002年出版,讲述了以妮姬(Niki)为代表的19名黑人女工在和白人雇主发生关系诞下混血婴儿(colored babies)之后以破坏“道德法案”的罪名被抓捕以及后来她们的命运。三部小说中均充斥着各种违伦情节。这些境遇在穆达的描写下不仅给人带来心灵的震撼,更让读者陷入对人性的思考。

以文学表达伦理现象至今已有数千年历史。早在古希腊,柏拉图在其经典作品《理想国》中就制定了一套伦理制度,开辟了伦理研究的方法论基础。自阿伯拉尔、黑格尔、弗洛伊德,到马尔库塞、弗洛姆等理论家,无不涉及伦理思考与讨论。聂珍钊教授在2004年提出了文学伦理学批评方法:“它以文学文本为主要批评对象,从伦理的视角解释文本中描写的不同生活现象。”[2]本文拟从政治违伦、道德违伦和宗教违伦三个方面分析穆达的三部小说的社会伦理问题,以期探讨小说所描写的人物所面临的伦理困境以及其背后导致这一系列伦理悲剧的根源,从而剖析作品背后所蕴含的深层文化内涵,穆达的伦理观念和强烈的社会批判精神。

一、 政治违伦:穆达作品直接抨击的对象

《与黑共舞》、《红色之心》和《埃塞镇的女人》中的故事情节均以真实历史事件为基础,其中关于政治矛盾的情节俯拾皆是。这些矛盾发生在国家党派之间、文化派别之间以及种族之间。在政治夺权之中对于违反伦理的描述更是不胜枚举。例如《与黑共舞》中的警察竟然实施强奸、滥用暴力、屠杀无辜,最触目惊心是,作为执法者的警察,逼迫反对党领导人和自己女儿乱伦;《红色之心》中信仰派的杀牛运动导致信徒饿死,甚至偷宰发展派的耕牛以及烧掉其房屋财产,并将他们赶入深山;《埃塞镇的女人》中,黑人和白人两个种族之间也是矛盾重重。这一系列的矛盾究其根源是当时的政治体系中存在太多违伦现象。在20世纪的南非甚至其周边地区,政治格局一度出现混乱,政治体系下的各个机构也因此由社会秩序的维护者变成了社会秩序的破坏者。

(一) 行政机构的违伦现象

南非及其周边国家的行政机构、政府部门,在20世纪中后期都处于较为混乱的状态。莱索托(Lesotho)是处于南非国土包围之中的小国。在《与黑共舞》中有很多关于莱索托内部政府两党争权以及莱索托和南非的政府矛盾的情节。1970年莱索托发生两党之争,从而导致政变,全国进入了紧急状态。1986年,莱索托和南非又均发生了政变,并且两国之间也矛盾重重。国家内部的党派之争给当时的南非和莱索托人民制造了一系列悲剧。《与黑共舞》的故事情节正是基于这一真实的历史背景而展开的。

文学伦理学批评强调回到历史的伦理现场,站在当时的伦理立场上解读和阐释文学作品,寻找文学产生的客观伦理原因并解释其何以成立,分析作品中导致社会事件和影响人物命运的伦理因素,用伦理的观点对事件、人物、文学问题等给以解释,并从历史的角度做出道德评价。[3]

在19世纪,莱索托为了抵御布尔人统治,倒向英国,成为英国殖民地,独立后又成为英联邦成员国。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以及环境的影响,在当时南非的动荡、布尔人的觊觎、英国政府的干涉等三方因素的影响下,莱索托内部政治处于一个极不稳定的状态。在这种动荡的情况下,某一党派若想长期掌权并非易事。当时的国民党领导人莱布阿(Leabua)为了保住政权便选择了最简单的办法——暴力统治。他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便是为了将所有公民关入囚笼,以便自己更好控制,即便致使社会秩序混乱也在所不惜。正如穆达在小说中所述:“压迫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们的特权,因为他们偏执的害怕失去一切。”[4]这样的政治体制必然引发了一系列的伦理混乱,必将引发政治违伦现象的发生。

《红色之心》中的英国殖民者不仅操纵政府,冷眼旁观当地人分成“信仰派”和“发展派”而相互争斗,而且利用舆论工具欺骗愚弄当地民众。他们向当地人许诺了将城镇改造成赌城之后的种种好处,然而正如小说中卡玛古对政府官员所说:“你讲了这些交通工具和所有美好的东西,但是谁才是受益人呢?现在坐在这里的这些村民们可以从中得到什么呢?他们的小孩儿可以乘坐那些旋转木马和过山车吗?可以乘坐缆车和游船吗?当然不会!他们可没钱,付不起这些。这一切只供富人享用,而那些富人将会来污染我们的河流和海洋。”[5]

《埃塞镇的女人》中,白人统治的政府起初将居民按照种族隔离开来,白人雇主往往可以得到优待,政府甚至设立了道德法案(Immorality Act),以防止白人雇主与黑人女佣通奸。尽管如此,仍有19名黑人女佣因此被捕,虽然她们大都是受到白人雇主的引诱,哪怕她们已经生下了“混血孩子”,白人的律师仍坚称:“这些男人都是无辜的,他们是被黑人陷害了。”[6]种族隔离制度下的政治机构,对于黑人来说无异于国家机器的监狱。人与人之间的自然关系被违伦的政治体制所绑架,必然导致一幕幕人间悲剧。

综上所述,在当时的南非地区政府机制中,内有党派夺权,外有殖民者的干预,社会一直处于一个极不稳定的状态。正是行政机构的不稳定,才无法维护社会伦理秩序,导致伦理悲剧的发生。

(二) 执法机构的违伦行为

在小说中,主要的执法机构就是警局和司法机构——法庭。而这些国家机器在故事中也因为政治动荡由执法者、司法者变成了施暴者,以至于做出了许多令人发指的违伦行径。《与黑共舞》中的警察沦为南非邻国莱索托政党领导人夺权的武器,他们由正面的执法者成为残忍的施暴者,肆意欺压平民百姓。在小说中,警察以各种借口肆意鞭打甚至枪杀手无寸铁的百姓;以违反宵禁令的理由将年轻女老师拉上警车轮奸,随后又将她弃之如敝屣,任由她被另一帮警察毒打至奄奄一息;他们将反对党—国大党的拥护者赶尽杀绝,闯入领导人家中将其“胡子浸泡在汽油中,然后点燃,随后强迫他与自己的女儿发生性关系”[7]。近现代以来,西方政治思想家都基本推崇法制,把法律秩序作为追求的目标,由此政府以及警察自然也就成为秩序的维护者。但是,“一切有权力的人都容易滥用权力”[8]。在《与黑共舞》中,警察滥用权力,转变成为社会秩序的破坏者,并且引发了一系列的伦理混乱。正义的象征却成为犯罪的黑手,它必将造成一系列悲剧。更可怕的是,这些警察在作恶之后并没有丝毫愧疚之心或是负罪感,以莫所伊为首的警察甚至是以此为乐,肆意妄为。小说中莫所伊通过随意打压杀害百姓来证明自己并不是人们眼中的绣花枕头,或者只是一个发泄口,在家中他对妻子唐珀洛洛百依百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然而走出家门便将唐珀洛洛带给他的伤害加倍施加在无辜的人民身上。正如人们对唐珀洛洛的恳求一样:“唐珀洛洛,求你了,不要再打你的丈夫了,他把怨气都发泄在我们身上了。”[9]

另外,这些政变表面看是因为党派矛盾,但其实背后都有西方势力插手干预甚至鼓励这种暴政。这些西方势力允许自己支持的党派去打压反对党,为了保住其政权而无所不用其极。虽然《与黑共舞》中没有直接出现西方国家支持的角色,但其实西方殖民者的影响无处不在,甚至可以说这部小说所呈现出的种种矛盾就是西方资本主义和非洲传统文化的矛盾。

从古希腊开始,几千年来的文学作品中不乏伦理犯罪,例如希腊剧作家埃斯库罗斯的《俄瑞斯忒斯》、美国剧作家尤金·奥尼尔的《悲悼》三部曲。这些作品无一不揭示了违伦、乱伦以及谋杀带来的悲剧后果。而在《与黑共舞》当中,以暴力强迫他人乱伦以及肆意谋杀则是更加残忍的违伦。讽刺的是,违反伦理的恰恰是原本应该维护政治正义的化身——警察。小说中领导暴力犯罪的几个警察代表在1970年政变结束后都失业了。他们要么落魄地孤独死去,要么重伤之后在医院等死。这不仅揭示了当时暴力违伦将莱索托的社会秩序推向崩溃边缘,更导致施暴者的个人悲剧。

另一方面,法庭在审判案件上也做出了很多荒唐行径。《与黑共舞》中莫所伊醉酒之后强奸了多女妈妈(mother of daughters)。在法庭上,受害者多女妈妈也只能坐在证人席上作为“证人”。与其说她是“证人”,倒不如说是“证物”更为恰当。因为她没有资格为自己受到的侵犯发出控诉。不论是法官还是公诉人都没有给她申辩的机会。“公诉人问了她一些关于那晚她被强奸的问题,她很安静地一一作答。但她不明白地方法官所问的问题,那些问题听上去像是在强调她被强奸的时候已经喝醉了。”[10]这说明审判者在一开始就已经对这个强奸事件有了自己的判断。法官对于这场强奸案的态度也是极尽轻蔑,审判时就已主观地把责任推到多女妈妈身上:“这位受害人应该感到受宠若惊吧,毕竟她这一把年纪了还能成为一个年轻帅小伙的目标。”“受害者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妇女,她在被强奸的时候已经不是处女了,所以她并没受到严重的伤害。她还在案件发生时喝醉了,我们都知道醉酒的女人有时会勾引男人。”[11]因为在男权社会中多女妈妈所处的弱势地位,强奸犯莫所伊才逃脱了应有的惩罚,竟然得以被当庭释放。而伦理犯罪没有得到公正的审判正是导致莫所伊被怒火难平的女性残害的原因。

类似的事情也发生在《红色之心》中库科兹娃身上,她因为砍掉外来物种的树而被捕,可是被告却是她的父亲辛姆。原因只是因为“即便你三十岁或五十岁,只要你还没结婚(没有丈夫),那你仍算是未成年”[12]。因此库科兹娃只能坐在证人席上,受到审判的将会是她的父亲。这些现象也说明了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即便是新南非,也无法摆脱旧习俗对女性的歧视。

当时的南非,法庭所体现出的歧视并不仅仅停留在性别上,还体现在种族上。《埃塞镇的女人》中19名黑人女工及其雇主因为违反道德法案而被捕。200兰特的保释金对于白人雇主来说微不足道。但是对于贫困的黑人女工,这是一笔巨大的支出。因此对于她们来说,如果没有白人雇主的帮助,她们只能一直被关在狭小拥挤的监狱里。而白人雇主帮助她们的条件则是要她们否认通奸的控诉来保全雇主们的名声。对此,女工们除了妥协别无他法。白人的律师一面在媒体面前抹黑这群女工,指责她们陷害白人,一面操纵着女工用妥协换取自由。而法庭对这一切操作视而不见。因为在当时的南非,种族歧视随处可见,黑人地位之低导致他们对于公平正义已经不抱希望。早在这19名女工之前,就发生过有黑人女性因为和白人雇主发生关系而以违反道德法案的罪名被逮捕坐牢,哪怕是雇主强奸,但只要他否认一切,就可以轻松逃脱罪名。

如上所述,执法机构的违伦现象是在性别歧视和种族歧视的基础上发生的。尽管20世纪后期的南非种族隔离制度渐衰,但仍旧充斥着矛盾冲突,且在本土传统文化中,女性一直处于弱势地位,面临的困境更是艰难。所以,着重刻画黑人女性角色在当时的南非大环境下的生活轨迹也是扎克斯·穆达的作品的一大特点。

二、 交往违伦:穆达作品中反映的社会生活乱象

穆达的小说作品中对于社会生活中人际交往异化的描写俯拾皆是。在小说中,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关系因为政治、文化甚至利益等方面的冲突而产生异化。在20世纪的南非,当人类物质匮乏的问题在逐渐得到解决的同时,作为人类社会重要的互动方式——人际交往却变得越来越困难。

(一) 小说中不伦的婚恋关系

穆达的三部小说中都描写了数对男女之情。但这些爱情就和当时的社会环境一样动荡,其中很多地方在现在看来让人无法理解甚至有违伦理禁忌。聂珍钊教授在《文学伦理学批评导论》中指出:“不同历史时期的文学有其固定的属于特定历史时期的伦理环境和伦理语境,对文学的理解必须让文学回归属于它的伦理环境和伦理语境,这是理解文学的一个前提。”[13]因此,当我们回到20世纪中后期的南非,回归到当时历史环境下来分析人物关系,我们不难发现,南非的社会违伦乱象与西方殖民文化紧密相关。当时西方文化的入侵使得人们逐渐脱离非洲传统文化,进而接受西方教育的浸染。张颐武教授评论齐诺瓦·阿切比的作品《崩溃》“刻画了非洲传统的价值和文化的独特特征,也表现了殖民主义的到来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冲击”[14]。与此同时,女性开始寻求自身发展,接受高等教育,但在男权社会、政治动荡以及文化冲突的大背景下,女性的地位依旧处于弱势,甚至更加尴尬。与西方文化一起入侵的还有西方工业社会条件下资本主义的种种弊端,比如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的发展使得物化现象不断加剧,而在经济压迫下人受自己各种造物所累的异化生存状况在过去一两个世纪中不但没有得到缓解和消除,反而呈现出不断加剧的趋势[15]。

《与黑共舞》中的莱迪辛因为第一次政变的打击而丢掉工作一蹶不振,警察莫所伊的妻子唐珀洛洛作为他的同乡,在家乡人面前肆意贬低莱迪辛,数次称其“像块破布一样一无是处”(He is a rag)[16]。而当莱迪辛成为富豪,莫所伊失业之后成为他的手下后,唐珀洛洛却转而投向莱迪辛的怀抱,与其通奸。莱迪辛和唐珀洛洛的恋情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上,他们在一起是因为莫所伊已经无法负担唐珀洛洛的物质享受了,而莱迪辛需要通过满足唐珀洛洛的物质要求来证明对她的“爱”。最后在得知莱迪辛破产之后,唐珀洛洛毫无廉耻地选择了带着孩子离开。由此可见,唐珀洛洛虽然接受了西方高等教育,同时也受到西方资本主义物欲的熏染,但是她对感情的追求是以金钱崇拜为基础的,为了满足自己的物欲,她不惜违反婚恋伦理,与他人通奸。这种情感违伦的悲剧究其根源,就是女性的弱势地位。在南非很多地方,女性的身份甚至仅仅停留在取悦男性以及传宗接代的意义之上。正如小说中所描写:很多女性从小开始为了取悦男性而不惜伤害自己的私处使之畸形[17]。即便如唐珀洛洛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也并没有独立工作,而是依靠丈夫赚钱来满足自己对奢侈品的追求,她的弱势身份却早已根深蒂固。

穆达笔下的非洲女性角色并不是完全非洲化,也不是完全西方现代化,而是二者混合的产物[18]。在《红色之心》中,索莉斯瓦·西莉亚去美国接受过六个月的高等教育,回到家乡成为一名女校长。她崇尚西方文化,认为美国是“世界上最好的国家”[19],她鄙视传统文化,却又无法摆脱这种文化对自己的影响,她和周围人一样认为“老人没有资格相爱”[20]。这说明尽管她努力向西方文化靠拢,但事实上她仍旧夹在两种文化之间,成为一个既非西方化,也拒绝本土化的“夹缝人”。这样的女性角色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屡见不鲜,西方的影响使得女性有了话语权,且当矛盾发生时,周围人会自觉站在女性这边指责男性。而非洲化的影响则是女性依然处于依附男性的地位,无法独立生活。

《与黑共舞》中唐珀洛洛便是这种女性的代表,她在家中可以肆意指责丈夫甚至对其拳打脚踢,旁人的态度则是“自动自发的站在女方那一边,她才是无辜的那一方。这都是妇女们受到几个世纪的压迫的报应,女人永远都是完美的”[21]。但是她没有工作,只顾追求物质享受,倚靠着丈夫来满足她的物质需求。这也注定了她与莱迪辛这段违反情感伦理的爱情会以悲剧收尾。同样因为女性的弱势地位导致的违伦悲剧还有莫所伊与其岳母多女妈妈。在他醉酒强奸了岳母之后,村民们虽然愤慨却表示了同情。但他们愤慨只是因为莫所伊违反了传统习俗,根据当地习俗,女婿连岳母的手都不能碰,而他竟然强奸了岳母。人们表示同情的对象也只是多女爸爸,“男男女女经过她身边对她视而不见,而是都去对她的丈夫表示同情”[22],因为男性家长是一家之主,他带有他的财产以及他的妻子和儿女,妻子儿女也是他的财产,所以真正的作为个体的人格就体现在一家之主身上[23]。在村民们眼里,多女妈妈是多女爸爸的财产,如今却被他人玷污。当“财产”被侵犯的时候,他们理所应当地应该去安慰财产持有者。对于受害者多女妈妈,村民们却选择熟视无睹。作为丈夫,多女爸爸对多女妈妈更是没有任何安慰的表示,这是因为对于当时的人们来说,夫妻的结合并不一定意味着爱情,娶个女人只是意味着有个女人可以满足他的基本生活需求。“一个男人没有女人该怎么活啊?且不要说缺少了很多男欢女爱,没了女人他要如何度过自己做饭、自己打扫的日子呢?……还没听说有哪个男人的双手会去干那种累人的体力活儿呢。”[24]

在《埃塞镇的女人》中,这种情感违伦表现得更为明显,有家室的白人雇主跟黑人女工通奸,正如她们所说:“我们能怎么办呢?白人总会爱上我们。他们说我们比他们的妻子更美丽。我们披着毯子的模样更震慑人心。”[25]在当时种族隔离制度影响深厚的大环境下,面对白人雇主提供的一些诸如钱或食物之类的好处,黑人女工往往心甘情愿地达成交易。

穆达的小说中的黑人女性形象有的在高等教育中受到西方文化影响,有的可以自己干活出力来体现自己的价值,她们已经有意识要摆脱成为家庭男性成员“附属品”的命运。但是即便如此,在当时的社会下,她们仍旧无法独立,仍旧处于“受支配”的弱势地位。不仅如此,她们的婚姻不再是爱情的结晶,而是出于物欲或利益的考量。这也揭露了“维系家庭的纽带并不是爱,而是隐藏在财产共有这一件外衣下的私人利益”[26]。且作为黑人女工,她们不仅要受到家庭的束缚,还要充当白人雇主的玩物,用肉体来换取利益。人与人之间真挚纯粹的感情因为利益而变成了物与物之间的关系,而正是这种物化关系致使人们的婚恋伦理观扭曲,从而导致人性走向畸化异变。

(二) 小说中扭曲的雇佣关系

雇佣关系也是交往关系中一个重要的分支,尤其在当时阶级制度区分明显的南非地区,雇主和劳工的关系异化尤为严重。劳动是道德起源的首要前提。劳动创造了人本身,也创造了社会,创造了社会关系,创造了人的道德[27]。在小说中,20世纪的南非地区,阶级分化严重,贫富差距相当大。这时占统治地位的道德形态是资产阶级道德。资产阶级以追求利益最大化为目标,他们的道德原则就是个人主义和利己主义[28]。在金钱和物质面前,道德观念就要给其让路甚至被抛弃,人与人之间的劳动关系也会随之扭曲。

《与黑共舞》中的莱迪辛在马里布手下当第三方保险代理,他必须一刻不停地奔向各个事故现场,劝死者家属签署委托书,哪怕身体不适也要带病上岗。然而大部分的利益都落入了老板的口袋,莱迪辛的工资却少得可怜。甚至在他终于支撑不住病倒在家的时候,他的老板因此将他开除,还抱怨道:“你病得可真是好时候。”[29]在《埃塞镇的女人》中妮姬在雇佣关系中不仅受到压榨,更是受到了赤裸裸的歧视。妮姬的女雇主为了防止佣人偷自家的肉,规定每天佣人们上工和回家前都要称体重。“任何(体重)误差都意味着有欺诈存在。”[30]妮姬因为回家前的体重比早上重了一千克而被女主人怀疑偷了主人的肉,甚至被迫当众脱衣接受检查以证清白。当证明妮姬的清白后,女主人也只是说:“玛格缇格·妮姬,(既然你没有偷东西)那么那一千克是怎么来的呢?”[31]并以此当做玩笑来做乐,可见她并没有把女佣的人格当回事,毫不在意地践踏女佣的自尊。黑格尔认为,我们有一项积极的义务去主张自身的人格和在正当的范围内行使自身的自由[32]。然而小说中的女主人并没有给予妮姬这一自由,妮姬也因为自己黑人女佣的身份失去了主张自身人格这一权利。

马克思主义认为,商业所产生的第一个后果是:一方面互不信任,另一方面为这种互不信任辩护,采取不道德的手段来达到不道德的目的[33]。正如小说最后,莱迪辛背叛马里布,冒充律师自立门户,最后也因此自食其果,事业一落千丈。《红色之心》中的妮姬与男主人通奸的原因之一也是报复女主人对她的羞辱。这些正印证了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的抨击,正是劳动关系中雇主的不信任,从而引发了这两段关系中劳工通过不道德的手段进行的反抗。

三、 宗教违伦:穆达作品中鞭挞的扭曲现实

小说中多次出现与宗教有关的字眼,如“教堂”、“神父”、“祷告”等。基督教和非洲传统的信仰贯穿着三本小说。在很多非洲文学作品中,西方宗教与非洲传统文化的冲突比比皆是。西方国家利用枪支、工业与农业技术以及政府改革来攻陷非洲,同时还用精神攻击来征服非洲[34]。这里的“精神攻击”指的便是西方利用基督教来征服非洲人民,瓦解他们的非洲传统信仰。基督教并非起源于西方,但过往漫长的历史上,它在构建西方历史、精神世界、价值体系乃至政治思想和艺术生活等方面,都发挥过基石的作用[35]。美国政治学大师塞缪尔·亨廷顿在著作《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中列举了当今现存的七到八种文明,把宗教界定为文明的主要特征,即文明的核心要素[36]。由此可见宗教是西方世界踏上非洲土地的重要途径,是资本主义摧毁传统文明的关键一击。在齐诺瓦·阿切比的《崩溃》(ThingsFallapart)中,基督文化施舍的恩惠收服了当地人的人心,使得传统文化分崩离析,将信奉传统文化的奥孔克沃逼上自杀的道路。除此之外,当基督教沦为西方殖民者扩张势力的工具时,它利用教堂招收信徒,利用教会学校给孩子们洗脑。在秦晖所著的《南非的启示》中,对于南非的教会学校是这样描述的:“进入教会学校后,纳尔逊认识了另一个世界。他感到震惊,因为他发现历史书中只承认有白人的英雄,而把黑人描述成野蛮人和盗牛贼。”[37]这说明西方宗教在给当地人宣传西方文明的同时,还会诋毁传统文明。在小说中,人们披着宗教的外衣做着很多违反道德伦理的事情。而这些违反伦理的行径也是导致悲剧的根源。

(一) 人与人关系异化

宗教信仰不仅为殖民者开启了文化统治的大门,且对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不论是与非洲本土信仰的冲突,还是西方宗教的信徒之间,都因为基督教本身带着不纯的目的为信徒灌输信仰,且很多人也是为了各自的利益才信仰基督教,宗教伦理秩序也因此被打乱。

在《与黑共舞》中,妹妹蒂珂莎作为非洲传统文化的化身,见证着传统文化逐渐深受西方文化侵蚀,被受到西方影响的人们所摒弃的整个过程。她的哥哥莱迪辛便是那些受西方文化影响的代表。他因为获得神父的资助才得以进入莱索托天主教高中求学,因此曾发誓会成为神父,为上帝服务。可事实上他却在莱索托的城市里沉沦于对名利的追逐,将曾经的誓言抛诸脑后。恪守传统文化的蒂珂莎与在两种文化冲击中苦苦挣扎的莱迪辛也因此而分道扬镳,不论是生活轨迹还是精神层次都相去甚远。不仅如此,莱迪辛虽然信仰基督教,但事实上违反了诸多宗教规定。他在发家之后与下属的妻子通奸,这违反了《圣经》十戒中的一戒:毋淫他人妻;他在做保险第三方代理时,每天随时待命,违反了《圣经》十戒中的一戒:守瞻礼主日;他在帮别人处理第三方保险的时候谎报受害人家庭状况并且私吞部分赔偿金,这违反了《圣经》十戒中的两戒:毋妄证、毋贪他人财物。他的这些行为不仅违反了基督教所信仰的准则,更是违反了基本的宗教伦理。宗教信仰也因此沦为了他破坏社会秩序的工具与保护伞。除此之外,他在为自己寻找第三方代理的客户时,数次装扮成神父以祷告为借口去寻找客户线索。最后他破产后为了能东山再起而奋力一搏时,再一次以神父身份参加受害人家庭的葬礼。他为了哄骗受害人妻子签下委托书而不惜以上帝的名义发誓,声称是上帝派他前来的。这不仅违反了《圣经》十诫中的第二诫:毋呼天主圣名以发虚誓,更是凸显出莱迪辛为了达到自己的物质目的而不择手段,不惜违反基本宗教伦理的丑陋面目。

在小说的结尾,莱迪辛被受害人亲属无情地戳穿那以上帝为名的谎言并被扔到屋外,这使得他东山再起的希望彻底破灭。莱迪辛被自己种种违反宗教伦理的行径逼到走投无路,与人关系的异化、滥用宗教之名是他个人悲剧的根源。同样,他的前任老板马里布虽然声称自己是基督教徒,做祷告的时候也是相当虔诚,但事实上,他所做的保险工作,却是骗取他人钱财的勾当。阿伯拉尔将罪按大小区分为可宽恕的罪和当受诅咒的罪。……其中受诅咒的罪使之绝不可能因遗忘而生的罪,比如作伪证、杀人和通奸等。这些罪是处心积虑、精心计算的结果。我们知道这些罪是上帝所禁止的,却明知故犯,是对上帝的极大轻视,不可饶恕[38]。可见这里无论是莱迪辛还是马里布都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在《埃塞镇的女人》中,雇主不仅跟女佣通奸,甚至作伪证撒谎声称自己是受害者,是遭人陷害。雇主之一李文尔德甚至说这都是恶魔的过错。恶魔把黑人女性送来引诱他,诱使他偏离正道。恶魔总是派遣黑人女性来引诱南非白人[39]。李文尔德的这段“忏悔”其实是打着基督教的旗号,将过错都推到女方身上,甚至将黑人女性这一个受害群体抹黑,变成了加害者。

在小说中,宗教信仰沦为物质生活的陪衬,甚至是人们为了满足自己欲望时披着的外衣,用来遮掩外衣下违反道德伦理的丑恶行径。在西方资本主义中,“金钱是人的劳动和人的存在同人相异化的本质;这种异己的本质统治了人,而人则向它顶礼膜拜”[40]。通过小说所描述的情节,我们可以看到,在当时的南非地区,受到物质生活的影响,人们内心的欲望压倒了更高层次的精神追求,这种欲望逐渐使人异化,从而丧失了基本的道德观念。

(二) 人与宗教关系变异

与此同时,南非地区人们对于传统宗教的背弃,以及和西方宗教关系的扭曲,在小说中也得以凸显。《与黑共舞》中,在远离城市的村庄里,非洲的传统信仰在与西方宗教的碰撞中也逐渐没落。一直坚持按照传统文化的方式来装饰房子的小村子被众人嫌弃并遗忘。妹妹蒂珂莎用同样的方式装饰自家屋子,结果却惹来母亲的一顿打骂。非洲传统所信仰崇尚的力量之舞也被当地人民所摒弃。更令人惋惜的是,这一舞蹈的神灵野兽女舞者原本是从洞穴里的壁画上被召唤出来的,后来这一洞穴沦为城里人的旅游景点,人们肆意在墙壁上乱写乱画想要留此存念,最后导致野兽女舞者灵力越来越弱,以至于被那些胡乱涂鸦签名封锁在墙壁上,只能永远地留在壁画上了。

《与黑共舞》中的蒂珂莎扮演着非洲传统文化的圣女形象,她作为本土文化的传承者,却被周围人甚至自己的母亲所疏远,表明村民已经在逐渐背离传统文化。他们在基督教和传统信仰中摇摆不定,在这场宗教冲突的夹缝中艰难生存,充当着西方宗教侵蚀本土信仰的见证者。他们很多人正在逐渐脱离本土传统信仰。为了得到诸如更好的学习机会或者更大的利益而选择了基督教,这并不纯粹的宗教动机导致这些人往往会为了自己的某种欲望而毫不犹豫地抛下那并不坚定的信仰,也背弃了传统信仰的神灵。

《红色之心》中一个所谓“先知”带领大家看到的幻象就可以轻易击破“信仰派”的心理防线,开始相信“神”的指引,并因此展开大规模的杀牛运动。然而当最后揭穿那只是一场骗局时,“信仰派”中诸多信徒早已因饥饿而死了。这说明人对神的信仰偏执且脆弱,一个谎言就可以控制人心并引起巨大反应。

在《埃塞镇的女人》中妮姬的女儿波比最爱的一张明信片上面的耶稣是黑人。妮姬却认为这都是谎言,她坚称耶稣就像教堂里画的那样是白人。虽然西方的基督教在南非盛行,但这个“白人的宗教”跟非洲本土的黑人还保持着距离,作为政治工具的西方宗教在此对于黑人信徒也只是起到招揽和统治的作用。

综上所述,这三本小说都以基督教为核心的西方文化作为一种主导权力巧妙而普遍地渗透到了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成为日常惯例和常识,从而在南非促成了以西方文化为主题的文化氛围[41]。在当时深受种族隔离制度影响且阶级分化明显的南非地区,基督教在充当着击垮传统信仰至其岌岌可危的武器之时,渲染的文化也是“白人至上”的观念。一旦冲突发生,宗教的伦理法则便会被弃置一边,天平也会自然而然地倾向白人或是上等阶级。这也使得非洲本土信徒与基督教之间的关系表面看似和平,实则早已无信仰可言了。

结 语

《与黑共舞》、《红色之心》以及《埃塞镇的女人》都是以真实历史事件为背景的小说作品,讲述了南非地区的人民的生活随着政治变化而起伏。作者更关注的是当时动荡环境下的对人性的探讨。在南非地区极不稳定的社会格局下,违反社会伦理的行径竟然变得司空见惯。故事中的人物在此历史大环境下多次违反政治伦理、交往伦理以及宗教伦理,并因此造成了悲剧。“文学的基本功能是教诲功能”,其根本目的“在于为人类提供从伦理角度认识社会和生活得到的范例,为人类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提供道德警示,为人类的自我完善提供道德经验”[42]。正如扎克斯·穆达本人所说:“我不希望我的作品最后只得到一些社会评价,我希望我的作品也能承载对我们所处环境的批判分析。”[43]由此我们可以确定,扎克斯·穆达正是借由他的这三部小说作品,通过描写南非社会中人物命运的跌宕起伏来审视当时环境下的人性与道德伦理,通过对人物和事件的细致刻画来传达自己的价值判断与伦理意识,真正地实现了文学的教诲功能,实现了文学和社会批判的效用。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西方马克思主义视域下20世纪南非英语小说研究”【14BWW075】阶段性成果,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研究生教育创新课题“西马文论下穆达莱辛小说研究”结题成果。

[1] Zakes Mda,ShePlayswiththeDarkness,New York:Vivlia Publishers & Booksellers(Pty) Ltd.,2004,Cover.

[2] 聂珍钊:《文学伦理学批评导论》,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年,第5~6页。

[3] 聂珍钊:《文学伦理学批评:基本理论与术语》,《外国文学研究》2010年第1期,第12~22页。

[4] Chijioke Uwah,“The Theme of Political Betrayal in the Plays of Zakes Mda”,EnglishinAfrica,30,2003(1):pp.135-144,p.139.

[5] Zakes Mda,TheHeartofRedness,New York:Farrar,Straus and Giroux,2000,p.200.

[6] Zakes Mda,TheMadonnaofExcelsior,New York:Farrar,Straus and Giroux,2002,p.74.

[7] Zakes Mda,ShePlayswiththeDarkness,New York:Vivlia Publishers & Booksellers (Pty) Ltd.,2004,p.36.

[8] [法]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上册,张雁深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年,第54页。

(2)经济性。SEC评估的是现有经济和技术条件下的剩余经济可采储量。一项工作集中了生产、销售、合同、权益、政策及国内外宏观经济形势等各方面的经济类因素[2]。

[9] Zakes Mda,ShePlayswiththeDarkness,New York:Vivlia Publishers & Booksellers (Pty) Ltd.,2004,p.36.

[10] Zakes Mda,ShePlayswiththeDarkness,New York:Vivlia Publishers & Booksellers (Pty) Ltd.,2004,p.187.

[11] Zakes Mda,ShePlayswiththeDarkness,New York:Vivlia Publishers & Booksellers (Pty) Ltd.,2004,p.187,p.188.

[12] Zakes Mda,TheHeartofRedness,New York:Farrar,Straus and Giroux,2000,p.213.

[13] 聂珍钊:《文学伦理学批评导论》,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年,第14页。

[14] [尼日利亚]齐诺瓦·阿切比:《崩溃》,林克、刘利平译,重庆:重庆出版社,2005年,引言第2页。

[15] 衣俊卿:《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年,第17、161页。

[16] Zakes Mda,ShePlayswiththeDarkness,New York:Vivlia Publishers & Booksellers (Pty) Ltd.,2004,p.50,p.76.

[17] Zakes Mda,ShePlayswiththeDarkness,New York:Vivlia Publishers & Booksellers (Pty) Ltd.,2004,p.123.

[18] Litzi Lombardozzi,“Harmony of Voice:Women Characters in the Plays of Zakes Mda”,EnglishinAfrica,2,2005,pp.213-226,p.215.

[19] Zakes Mda,TheHeartofRedness,New York:Farrar,Straus and Giroux,2000,p.65.

[20] Zakes Mda,TheHeartofRedness,New York:Farrar,Straus and Giroux,2000,p.4.

[21] Zakes Mda,ShePlayswiththeDarkness,New York:Vivlia Publishers & Booksellers (Pty) Ltd.,2004,p.194.

[22] Zakes Mda,ShePlayswiththeDarkness,New York:Vivlia Publishers & Booksellers (Pty) Ltd.,2004,p.185.

[23] 邓晓芒:《西方伦理精神探源》,《社会科学论坛》2006年第17期,第94~117页。

[24] Zakes Mda,TheSculptorsofMapungubwe,New York:Maple Press,2010,p.2.

[25] Zakes Mda,TheMadonnaofExcelsior,New York:Farrar,Straus and Giroux,2002,p.60.

[26] 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年,第152页。

[27] 李德炎:《人的自由与解放——马克思伦理思想研究》,吉林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5年,第45页。

[28] 李德炎:《人的自由与解放——马克思伦理思想研究》,吉林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5年,第47页。

[29] Zakes Mda,ShePlayswiththeDarkness,New York:Vivlia Publishers & Booksellers (Pty) Ltd.,2004,p.68.

[30] Zakes Mda,TheMadonnaofExcelsior,New York:Farrar,Straus and Giroux,2002,p.37.

[31] Zakes Mda,TheMadonnaofExcelsior,New York:Farrar,Straus and Giroux,2002,p.40.

[32] [美]伍德(A.W.Wood):《黑格尔的伦理思想》,黄涛译,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16年,第156页。

[33]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448页。

[34] Ella Brown,“Reactions to Western Values as Reflected in African Novels”,Phylon(1960—),48,1987(3),pp.216-228,p.216.

[35] 马恩瑜:《宗教非政府组织在非洲国家的角色参与及影响》,《西亚非洲》2009年第7期,第28~42页。

[36] [美]塞缪尔·亨廷顿:《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周琪,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2002年,第32页。

[37] 秦晖:《南非的启示》,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13年,第10页。

[38] 周小结:《阿伯拉尔伦理学研究》,杭州:浙江工商大学出版社,2014年,第68页。

[39] Zakes Mda,TheMadonnaofExcelsior,New York:Farrar,Straus and Giroux,2002,p.85.

[40]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3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194页。

[41] 蔡圣勤、张乔源:《论布林克〈菲莉达〉创作中的西方马克思主义思潮的影响》,《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2015年第5期,第115~119页。

[42] 聂珍钊:《文学伦理学批评导论》,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年,第14页。

[43] M.K.Holloway,ZakesMda’sPlays:TheArtoftheTextintheContextofPolitics,Diss.University of Natal,1988,p.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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