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纵理论视角下《生死疲劳》英译本研究

孙 强，鲍成莲

〔河南工业大学 外语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1〕

哲学与文史

操纵理论视角下《生死疲劳》英译本研究

孙 强，鲍成莲

〔河南工业大学 外语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1〕

随着翻译研究从文本语言文字转换的传统模式解放出来，近年来，翻译界开始注重研究翻译的外部影响因素。勒菲弗尔认为翻译是对原文本的改写，并始终受目标语文化的意识形态、诗学和赞助人的操纵。借助于勒菲弗尔的操纵理论，以《生死疲劳》高浩文英译本为例，可以发现目标语文化的意识形态、诗学和赞助人三种因素对译者主体性的操纵发挥着重要作用。

操纵理论；意识形态；诗学；赞助人；《生死疲劳》

一、操纵理论

20世纪下半叶，翻译研究已经由以原语为中心的翻译观转变为以目标语和描述性翻译为中心的翻译观。随着1985年赫尔曼TheManipulationofLiterature:StudiesinLiteraryTranslation一书的出版，一个被称为“操纵学派”的翻译学派诞生了。[1]其主要代表人物有赫尔曼、荷西·朗贝尔、安德烈·勒菲弗尔、苏珊·巴斯奈特和吉迪恩·图里。勒菲弗尔研究了改写是如何影响文学作品的接受性和经典化的，意识形态、诗学和赞助人是如何限制和操纵文学作品的。[2]同时勒菲弗尔认为，翻译是对原著的一种改写。不论其是否打算反映一定的意识形态，所有的改写都在特定的社会中，为一种特定的方式所操纵。

1.意识形态

“意识形态”最早在18世纪末由法国启蒙运动思想家托拉西定义为“意识的科学”。美国传统词典将意识形态定义为反映社会需求和个人、集体、阶级或文化意愿的载体。赫尔曼认为意识形态影响翻译的选择、活用和接受。

意识形态可分为社会意识形态和个人意识形态。[3]社会意识形态是指社会意识在社会现实生活中的表现和表述形式，是对世界和统治阶级或政党主导的社会的系统理解，主要的表现形式为哲学、政治、宗教等。其中最主要的影响因素是政治因素，因为译者都是在一定的政治环境中出生并长大成人。译者会有意识地根据社会意识形态的需要对源语言文本进行选择。当某种社会意识形态受到排斥，特别是与传统文化或道德态度有关时，译者更倾向于对其进行修改或删除，而与读者的社会意识形态保持一致。个人意识形态是指译者的性格特点、教育背景、生活经历、价值观和审美观等。在翻译过程中，个人意识形态会限制源语言文本的选择和翻译策略的使用，译者有权运用特定的翻译策略和写作风格，有意识地对译文进行调整和修饰。

2.诗学

勒菲弗尔认为翻译是在诗学的影响下对源语言文本的改写，诗学是翻译过程中决定翻译策略的主要影响因素之一。诗学由两方面组成：一方面是文学技巧、主体、任务和象征；另一方面是文学的社会角色。其中，前者是文学的文学功能，后者是文学的社会功能。[4]诗学贯穿于翻译的整个过程，包括语言的修饰、文体、语法结构和逻辑顺序等。诗学的变化是与时俱进的，通过目标语的词汇、语意和句法，能够发现随着诗学发展而变化的翻译策略。在特定文化背景下，译者需要根据目标语文化的诗学背景对文本进行选择。

3.赞助人

勒菲弗尔把赞助人定义为具有权利的事物(人或机构)。赞助人都有自己特定的目的，他们都希望自己赞助翻译、出版的是一个符合其愿望、与其信仰和观念皆一致的作品。但是，赞助人对翻译作品的影响是双面的，是利是弊取决于翻译作品是否与赞助人的意愿保持一致。因此，赞助人是操纵翻译活动的最重要的影响因素，因为意识形态和诗学都是通过赞助人发挥作用并达到目的的。

二、《生死疲劳》

《生死疲劳》是莫言的代表作之一，也是在西方文学界获奖最多的华文作品。莫言采用东方超现实主义的写作手法，通过社会历史与当前生活、幻觉现实主义与民间传说的相互结合，反映了中国由来已久的社会经济的根本问题——土地。围绕土地问题，叙述了1950年到2000年50年间农民与土地的故事，通过生死轮回的艺术图像，展示了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农民的生活和他们顽强、乐观、坚韧的精神。小说以第一人称来叙述，这个叙述者是土地改革时期被枪毙的一个地主，他认为自己虽有财富，并无罪恶，因此在阴曹地府为自己喊冤。小说最显著的特色是从各种各样的动物的角度来描述小说的主体世界，通过动物的眼睛，将过往的农村生活及现实世界生动地展现在读者面前。

三、《生死疲劳》葛浩文英译本研究

2012年之前，《生死疲劳》在国内鲜为人知。然而，作为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主要贡献之一，《生死疲劳》在西方文学界受到了热捧。由于中西方意识形态的差别，译文必然与西方国家目标读者的意识形态、诗学等保持一致。在翻译过程中，译者在翻译策略上做出适应性的选择和调整，以满足目标读者的精神需求。

1.意识形态的操纵

翻译文本能否顺利发行，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译本内容的意识形态是否与目标语文化意识形态相匹配。在翻译过程中，译者必须时刻牢记避免与目标语文化意识形态产生分歧和冲突。一旦源语言文化意识形态与目标语文化意识形态不一致，译者就运用改写、省略等手段，采取相应策略确保译文与目标语文化意识形态保持一致。操纵文本翻译的主流意识形态可分为社会意识形态和个人意识形态。

(1)社会意识形态

例1 全国人民肚子里缺油水的年代里，只有这些当官的和杀猪的吃得如此油光满面，如此趾高气昂，如此洋洋得意，如此享受着幸福生活。

At a time in history when no Chinese had enough oil in their diet, the officials and pig butchers like him not only ate the fattest, oiliest food, but did so with smug self-satisfaction, proudly enjoy the good life that communism offered.

“全国人民肚子里缺油水”是指那个年代国人太穷了，根本吃不起任何有油水的食物，如猪肉、羊肉、鱼肉等，国内上岁数的读者对那个年代的贫苦艰难生活都有深刻体会。将“全国人民肚子里缺油水”翻译为“no Chinese had enough oil in their diet”，准确地表达了源语言文本的涵义。如果将其直译为“no Chinese had enough oil in their belly”，即“在他们的肚子上没有油”，国外读者就会想当然地认为当时中国人的饮食均衡、合理，没有人罹患因过度肥胖引起的疾病，而不会联想到当时中国物资奇缺、百姓生活贫困等社会经济问题。随着人类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过度肥胖及由此引起的各种疾病成为西方发大国家普遍存在的社会问题。“oil in their diet”很容易使西方读者与“过度肥胖”联系起来，他们会产生当时中国物资丰富、百姓生活富裕食物充足的错误理解，与源语言文本的涵义恰恰相反。因此在社会意识形态操纵下，译者必须与西方文化意识形态相一致，将“全国人民肚子里缺油水”翻译为“no Chinese had enough oil in their belly”，使西方读者更好地理解目标语的涵义。

(2)个人意识形态

译者的个人意识形态对译文的操纵主要体现在译者的教育背景、文学素养、知识容量、思维方式等方面。那么，葛浩文的个人意识形态也必然会对《生死疲劳》的译文产生影响。

例2 这个头顶一摞绿帽子的家伙，心地邪恶，自命不凡，对所有的人都充满仇恨。

The black-hearted cuckold in his green hat who thought so highly of himself， and loathed everyone.

“绿帽子”一词常用的引申义是指男人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偷情、相好，那么这个男人就是被戴了绿帽子。可知，被人戴绿帽子是件很不光彩、很丢人的事儿。葛浩文将“绿帽子”直译为“green hat”，而没有将“绿帽子”在汉语语境中常用的引申义翻译出来，使得目标语读者只能简单地将“绿帽子”理解为“绿色的帽子”，而无法理解源语言文本的准确意义。这体现了葛浩文的个人文学素养对“绿帽子”一词的操纵，受其限制而没有将正确的意思翻译出来，造成译文未能忠实于源语言文本的涵义。

2.诗学的操纵

葛浩文认为如果用直译的方法来翻译汉语的成语和俗语，会让读者觉得不可思议。[5]然而，中国文学作品历来重视成语和俗语的文学价值，作为中国当代文学佳作的《生死疲劳》对成语和俗语的运用也不例外。葛浩文对小说中成语的翻译也受到目标语文化诗学的操纵。

例3 日子过顺了，得意忘形。

Success during good times can turn a man’s head.

运用简洁的语言总结、概括深刻的现象或哲理，是成语和俗语最大的特点。中国作家擅长运用成语来表情达意，因为成语言简意赅，形象生动，而在西方语言文化中并没有与中国成语功能对等的语言成分。如果译者为了保证源语言文本的四字结构而简化其意思，就会使目标语文本的读者无法理解成语的真正内涵，因而觉得原著内容枯燥无味。例3的“得意忘形”指因心意得到满足而高兴得失去常态，在原著中是指生活水平提高以后就忘本了。将“得意忘形”翻译为“turn a man’s head”，是指一个人成功或顺风顺水的时候开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完全符合目标语的语境。译者对成语的改写和调整，体现了诗学对文本翻译的操纵是无处不在的。

3.赞助人的操纵

读者的阅读效果是出版商、编辑和译者最关心的问题。编辑会对译稿内容进行修改，以增强译稿的可读性和读者的阅读兴趣。同时，为了获得更多的市场份额，赞助人也对译稿进行操纵。在赞助人的操纵下，为了避免读者因为篇幅太长而失去阅读兴趣，葛浩文对源语言文本中可有可无的内容进行了选择性删除，尽量缩短译文的篇幅。

例4 “你可真是石头蛋子腌咸菜，油盐不进啊……”洪泰岳恼怒地说。

“You really are stubborn,” Hong Taityue said indignantly.

例4中，“你可真是石头蛋子腌咸菜，油盐不进啊！”是说一个人非常顽固，个性倔强，不听人劝，不服人管。译者采用意译的方法，翻译为“You really are stubborn！”，意为“你可真是顽固不化！”。译文形式简洁，意思明确，译文的长度也得到了有效的控制，避免了译文的拉杂、冗长。由于赞助人对译文的操纵，译者必须尽可能地缩短译文的长度，提高译文的质量。

四、结语

从勒菲弗尔操纵理论视角，以莫言小说《生死疲劳》葛浩文英译本为研究文本，分析意识形态、诗学和赞助人对译文的操纵，我们发现，文化背景是影响翻译者主体性选择的主导因素。在翻译过程中，在目标语文化社会意识形态、个人意识形态、诗学及赞助人的操纵下，翻译者需要对译文进行修改与调整，以适应目标语文本读者的意识形态、满足他们的阅读需求。

[1] Hermans,Y.Manipulation of Literature:Studies in Literature.New York:St. Martin’s Press,1985.

[2] Lefevere,Andrew.Translation,Rewriting and the Manipulation of Literature Fame[M].London/New York:Routlefge,1992.

[3] 刘军平.西方翻译理论通史[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9.

[4] 郭颖，白彬.安德烈·勒菲弗尔翻译理论阐释[J].齐齐哈尔大学学报，2008(2)：97-99.

[5] 李文静.中国文学英译的合作、协商与文化传播——汉英翻译家葛浩文与林丽君访谈录[J].中国翻译，2012(1)：57-60.

(责任编辑：张明海)

2016-12-06

孙 强(1992-)，男，河南南阳人，河南工业大学外语学院硕士生。 鲍成莲(1969-)，女，河南商城人，河南工业大学外语学院副教授，硕士。

10.3969/j.issn.2096-2452.2017.01.006

H315.9

A

2096-2452(2017)01-003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