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人学生命思想解读
——从“现实的人”谈起
2017-02-25刘露晓
□刘露晓
马克思人学生命思想解读
——从“现实的人”谈起
□刘露晓
马克思将“现实的人”作为其人学思想的出发点,并开始实现其生存论的转向。通过对“抽象的人”的批判,“现实的人”有了不同于动物的双重生命本质。而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异化劳动使得人的生命活动不再体现生命本质,人的生命被异化,而只有扬弃被异化的生命,才有生命终极价值的实现。因而马克思这一人学生命思想有着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现实的人;抽象的人;双重生命本质;异化
关于人学的研究和生命的思考历来是马克思哲学讨论的一个重要议题。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分析了“现实的人”的特质;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讨论了人的生命活动区别于动物生命活动以及人的生命的本质特征,还批判性地论述人的生命异化和异化劳动;在《资本论》中,马克思尤为关注资本主义制度下,劳动者和无产者的生命状况;在晚年的《人类学笔记》中,马克思还谈到人的原初生命等。笔者对比马克思的生命价值思想与中西方哲学传统的生命价值思想,发现马克思提供了一种独特的、与众不同的生命理解范式。此范式以“现实的人”为其生命思想的出发点,通过“现实的人”的双重生命本质的理解维度,运用“实践”的思维方式解释了人之生命的异化及其扬弃,即生命终极价值的实现。这一思维范式深化和拓展了我们对人的生命价值的洞察,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马克思人学研究的生存论转向
在马克思之前,“传统哲学家所建立起的人学要么是关于人的形而上学,要么干脆就是关于人的生物学”[1],在此种人学视野下,他们都难逃对人之生命的抽象性理解,因而对生命实践活动和生活世界境遇中的生命价值之源剖析自然会有所缺失。
古希腊哲学伊始,西方哲学就遵循身心二元对立的模式。自哲学家阿那克萨戈拉最先提出“努斯”这一概念以来,毕达哥拉斯、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哲学家无不强调灵魂的重要性,借助灵魂与身体的不同来把握人的生命问题。晚期的希腊哲学也通过强调灵魂的安宁来达到现世的幸福。中世纪基督教神学更看重“来世天国”而非“现存俗世”,因而更推崇人的精神生命而非人的肉体生命。近代笛卡尔开创的理性主义哲学更是强调思维的自明性来把握自身和外在世界。西方的理性主义传统始终倾向于从“理性精神”来思考和把握人的生命,而人的“感性肉体”却被轻视或遗忘。与此不同的是,18世纪法国唯物主义哲学家对人的生命的理解采取一种不同于传统理性主义的方式,即基于人的“感性肉体”并把人的生命化约为一种“自然存在”。但是,对人的生命的这种过度的自然主义理解方式导致对人的能动性和人与动物本质区别的忽视。19世纪的德国哲学家们虽然看到了这一弊端,他们在理解人的生命意义过程中注重人的精神和人的生命的能动性和创造性,然而,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走向把生命归结为“理性”或“自我意识”的极端观念论。即使一些哲学家(例如费尔巴哈)反对这样一种解读,而把有生命的人理解为感性的人,但是这种感性的人的本质仍然是理性、意志或情感,所以,“感性的人”仍然不过是“抽象的人”的伪装而已。
中国传统哲学对人的生命的思考遵循“天人合一”的思维定势,也有将人之生命做抽象化理解之嫌。中国传统的儒释道思想着眼于现实人的生活,但是他们更关注理想人格和道德追求,因此他们对人的生命的理解更多地具有价值论的意涵。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生命的精神价值、道德价值(或者说人的精神生命、道德生命)被视做人的本质特征,其重要性远远超过了人的感性的肉体生命。例如,儒家的创始人孔子虽然重视人的自然肉体生命,强调“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做无谓牺牲,反对战争对人的生命的伤害,但是他更强调“仁义”、“诚信”,主张“民无信不立”,坚持“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论语·卫灵公》)。儒家的孟子同样也认为,“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孟子·告子上》)。荀子也有言:“水火有气而无生,草木有生而无知,禽兽有知而无义,人有气有生有知,亦且有义,故最为天下贵。”(《荀子·王制》)。后世宋明的新儒家关于“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言论更加极端地说明这一点。道家同样如此。道家虽然认为人的生命诚可贵,但是,人的各种忧愁祸患又是因有身而起。人若“自贵其身”,“自贵其生”,就会招致无尽的忧愁祸患;人若不贵其身,不贵其生,就可以免除无穷忧患。因此,从免除祸患的角度,道家的老子注重生命,特别是保全自身。保全自身的方法是做到“无身”,即超越自身、超越自我,“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老子》第7章)。佛家的观点更甚,大乘佛教的主要发扬传系的汉传佛教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推崇心性上的修为,也因此把人的肉身称做“臭皮囊”,其代表教义《四十二章经》宣扬人的生命是没有实体,是空的。人是由五蕴(指构成人的五种类别,即色、受、想、行、识)假合而成,没有恒常自在的主体。人的生命之体不过是“革囊”,污秽之物,不值得珍视。人生而痛苦,因而企求解脱,由此,人要修持佛法,死后成佛。尽管佛教后来又不断形成许多新的派别,但是这种人生而痛苦的观念及其解脱之道始终是各派坚持的思想重心。据此可见,中国传统哲学以另外一种方式体现着对人的生命的抽象化思考。
以上分析可见,中国传统哲学和西方传统哲学对人的生命的思考模式其实质都是以“抽象的人”来代替“现实的人”的抽象化思维方式,它们要么把人的生命还原为一种自然存在,要么把人的生命归结为某种精神存在,其结果都是单极、片面和抽象的理解人的生命。对比中西方传统的人学思想,马克思提供了一种独特的、与众不同的生命理解范式,这种思维范式深化和拓展了我们对人的生命的洞察。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将“现实的人”看做是“从事活动的、进行物质生产的,因而是在一定的物质的、不受他们任意支配的界限、前提和条件下活动着的”人,“不是处在某种虚幻的离群索居和固定不变状态中的人,而是处在现实的、可以通过经验观察到的、在一定条件下进行的发展过程中的人”[2]71-73。由此可见,马克思是通过一种经验的、实践的、社会的、历史的观点和方法来理解有生命的个体,他把有生命的个体看做是有血有肉的人,是在现实生活中从事实际活动的人,是处在一定社会关系中具有某种社会特质的人,是处在一定历史过程中发展着的人。这样一种对人的生命的理解方式重新沟通了人与现实世界,并且深入到内部探寻现实的人的真实生存和生活状况,具体地、内在地规定人。马克思从“现实的人”的视角来观察和理解人的生命及其存在,“它使哲学发生了‘生存论转向’,即使哲学关注的焦点从‘超验世界’转向‘感性世界’,从宇宙本体论转向人的生存状态。”[3]人学研究也从此开始走向合理的理论建构。
二、人学视域下人的生命本质
不同于传统哲学的思维方式,马克思将注意力集中在人的生活世界和人的现实生存境况。在马克思看来,人的现实的生活世界不是某种先在的、不变的抽象世界,而是社会历史发展的结果,是人的实践活动的产物。“感性世界绝不是某种开天辟地以来就直接存在的、始终如一的东西,而是工业和社会状况的产物,是历史的产物,是世世代代活动的结果。”[2]76现实世界不是脱离人的的抽象世界,而是立足于人的现实生命活动的生活世界。在现实世界当中,感性生命活动,即实践是人的根本,没有实践就不会有人的活生生的现实世界。人的实践活动造就人的独特生命,这种独特的个体生命存在又造就人的历史存在。
依据实践的观点,马克思进一步从人与动物的生命活动的区分中洞悉人的生命本质。“动物和它的生命活动是直接同一的。动物不把自己同自己的生命活动区别开来。它就是这种生命活动。人则使自己的生命活动本身变成自己的意志和意识的对象。他的生命活动是有意识的。这不是人与之直接融为一体的那种规定性。有意识的生命活动把人同动物的生命活动直接区别开来。正是由于这一点,人才是类存在物。或者说,正因为人是类存在物,他才是有意识的存在物,也就是说,他自己的生活对他是对象。仅仅由于这一点,他的活动才是自由的活动”[4]96。从马克思的这段论述中,我们可以看到人与动物的生命的本质区别就在于前者是自为和对象化的活动,而后者仅是生物物种本质所决定的本能活动。人的生命活动的独特性就在于人既把外在世界同时也将自身的生命活动都当做对象,简言之,一种自为、自觉和自由的对象化存在,一种具有双重生命本质的双重生命存在物。
因此,对于马克思关于人的生命的双重本质的论断,我们可以做如下三个方面的理解:(1)人之生命既是自然存在物,又是社会存在物,是二者的统一;(2)人的生命本质是“种生命”与“类生命”的统一;(3)人的生命本质还表现为自在生命与自为生命的统一。首先,人是自然存在物,因为人类和所有其他动物物种一样都是自然界长期进化的产物,人作为动物物种的一员,理所当然地拥有动物的各种本能需求。而我们说人是社会存在物,因为人类不同于动物,必须要生活在社会当中,须臾离不开社会。就好像亚里士多德论述,人天生是政治动物时就强调人必须要生活在城邦当中,能够脱离城邦而独立生活,要么是超越于人性的神,要么是低于人性的野兽。马克思认为,“自然界的人的本质只有对社会的人来说才是存在的;因为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对人说来才是人与人联系的纽带,才是他为别人的存在和别人为他的存在,才是人的现实的生活要素;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才是人自己的人的存在的基础。只有在社会中,人的自然的存在对他来说才是他的人的存在,而自然界对他说来才成为人”[4]122,也即是说,人的本质更多地是在其社会实践活动中塑造和定型的,“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2]60其次,按照高清海教授的说法,人的“种生命”是指人的自然生命,是人作为物种包括人的自然生物肌体及其本能需要和行为活动,区别于人所具有的自我创生的自为生命,为人与动物所共有。其特点就是由自然给予,服从自然规律,存在于一切生命个体身上。显然,人的“种生命”或自然生命是人的生命存在的物质基础。人的类生命,是指人通过对象化活动在自身与对象之间所产生的否定性统一关系的生命。诚如马克思所言,“正是在改造对象世界中,人才真正地证明自己是类存在物。这种生产是人的能动的类生活。通过这种生产,自然界才表现为他的作品和他的现实。因此,劳动的对象是人的类生活的对象化:人不仅像在意识中那样理智地复现自己,而且能动地、现实地复现自己,从而在他所创造的世界中直观自身。”[4]97因此,可以说人的类生命本质而非人的“种生命”本质才是人之生命本质。最后,人的自在生命本性意指吃、穿、住、用、行等需要和欲望,这是自然的、本能的和与生俱来的,是被人的种生命本质先天决定。自为生命本性是在劳动和实践活动的基础上追求人的发展和本质的实现,它是后天的,也是人为的和自由的。也正是基于人的自为生命本质,我们可以说人的生命存在是人自身活动的结果,人是自身生命的主宰者和支配者。
综上所述,马克思对人的双重生命及其双重本质的论述,可以发现马克思既关注人之生命与生俱来的自然属性,也非常强调人的生命本质的生成和发展特性。也就是说,人的生命本质不是先天决定的,而是在后天的创造性活动中生成和发展而来的。随着人的历史实践活动的不断发展,人的本质在此过程中也逐渐展开和实现。人的此种具体的、历史的、现实的本质属性即人的社会。
三、生命的异化与生命价值的实现
尽管马克思从现实的人的视角来理解人的生命,强调在劳动或实践活动中实现人的双重生命本质,但是,在现实的人的活动中,他深刻地洞察到人的生命活动即劳动是被异化了的。劳动原本是自由的生命的体现,是生活的本质,是一个生命本质力量得以展现的主要方式,人只有在劳动中才能肯认自己的个人生命。然而,“劳动所生产的对象,即劳动的产品,作为一种异己的存在物,作为不依赖于生产者的力量,同劳动相对立”[4]91。这样一种异化劳动的结果是劳动者创造的东西越多,自身的生命价值却在贬低,伴随着所创造的对象之物的升值,相反,人类作为创造者自身的价值却在下降。资本主义制度下,工人们的劳动为富人们生产了奇迹般的财富,却导致自身的愈加贫苦。这一悖论更进一步凸显“工人生产得越多,他能够消费的越少;他创造价值越多,他自己越没有价值、越低贱”[4]92。因此,在这样的异化劳动中(当然此处涉及异化劳动与经济学的劳动价值理论和法学所有权概念有着紧密原因,再此,仅论异化生命),有生命的个体不是目的,而是沦为工具,因为人的身份和尊严已丧失,不再是体现着生命本质的人的独立的创造性活动。“劳动对工人说来是外在的东西,也就是说,不属于他的本质的东西。”[4]93
异化劳动导致人生命的异化,而非人生命本质力量的体现。“异化劳动从人那里夺去了他的生产的对象,即从人那里夺去了他的类生活,即他的现实的、类的对象性,把人对动物所具有的优点变成缺点,因为从人那里夺走了他的无机的身体即自然界。”[4]97更进一步,异化劳动剥夺了作为人所固有的真正生活,将人的自我、自由的类生命活动仅仅还原为维持自然生命的手段,人所具有的类的意识也因此还原为动物的本能意识,而不再体现作为人应有的主体意识。总之,人与其劳动产品、生命活动、类本质相异化的结果是人与人的异化、人与人的对立,人的类本质成为异己的本质,仅为维持个体生存的手段。这种异化劳动还催生了私有财产以及建立在私有财产基础上的资本主义制度,并逐渐衍生出劳动者或无产者与资本阶级相对立的两个阶级。其中,劳动者阶级完全丧失自己独立的个性,依靠出卖自身和作为人的资格来为资产阶级创造财富,资产阶级则“根本不把劳动者作为人来考察,而把劳动者看做劳动的动物,只是看做仅仅具有最必要的肉体需要的牲畜”[5]10-13。在资本主义私有制下,劳动者被剥夺为无产者,不过是生产剩余价值的机器。因此,在资本主义社会里,资产阶级只重视人的经济价值,即通过金钱来衡量劳动者的劳动价值,而人的生命本性被压抑。
正是在面对异化劳动造成的生命异化和无产者的悲惨生存境况下,马克思深刻地体认到人的最高价值追求在于人自身生命本质的创造和完善,也就是说人的生命价值在于人自身的生命本质的实现,使人成为“人”。按照高清海教授的说法,“价值追求的最高目标是人自己,是人自身本质的实现,也就是要使人成为‘人’,因而价值追求本质上是人对人的本质的追求,‘价值之谜’实际上是‘人之谜’”[6]。人有双重的生命存在,即作为动物的自然生命存在以及不同于动物的自为生命存在,自然生命是先天给予的,自为生命则是后天创造的,前者要求人追求自然生命的价值,后者要求人追求自为生命的价值。人的自然生物肌体是人之生命存在的前提,否则人将不存在。自然生命的存在也是劳动的前提,一旦失去自然生命,人就不可能通过劳动来创造价值。追求人的自然生命价值就是对人的生命存在和生存权利的尊重,满足人的衣食住行等生存需要。但是,自为生命是人自身创造的本质存在,它将人与动物区别开来,只有自为生命价值才是人的生命价值的最高追求和最高目标。人们只有通过实践活动不断追求和创造自为的生命价值,才能成为人。
马克思认为,从根本上看,要实现人的生命价值,就必须复归人性,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而这一理想状况只有在共产主义社会中才能得到实现。共产主义正是以每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基本原则,在共产主义社会,劳动将成为人的第一需要,异化劳动将不再存在。因为“共产主义是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的扬弃,因而是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因此,它是人向自身、向社会的(即人的)人的复归,这种复归是完全的、自觉的而且保存了以往发展的全部财富的。这种共产主义,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等于自然主义,它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我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的斗争的真正解决”[4]120。根据马克思的观点,人的价值只有在共产主义社会中才能得到实现,它是通过对私有财产的扬弃,人重新占有自己的劳动产品和自己的对象性活动,从而重新占有自己的生命本质,进而以一种全面的方式作为完整的人占有自己全部的本质。自由全面发展即是生命本质的完善,它仍然有赖于人的自由自觉的生命实践活动。这种自由自觉的生命实践活动能够解放人自身,满足人的各种生存需要。它能够给人带来幸福感和生活的乐趣,实现人的自由个性和存在的价值,因而最为符合人的生命本质。这种共产主义的理想社会就是“自由人的联合体”,这一联合体的目标就是要实现“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的共同社会生产能力成为他们的社会财富基础上的自由个性”[7]104。
四、马克思人学生命思想的现代启示
厘清马克思人学生命思想的逻辑与内容,不但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马克思,更为重要的是其人学生命思想亦有着重大现代启示。
敬畏生命,保全个体自然生命。如前所述,作为自然存在物、种生命或者说自在生命的人之自然生命是人的一切活动的根本前提,舍此,就没有这个活生生的、丰富多彩的世界的存在。尽管我们是在社会的、类的或者说自为生命的意义上来定义人及人之生命,但是这一层面上的生命始终是受人的自然生物肌体所约束的“风筝”,脱离人的自然生物肌体,任何对生命以及生命活动的论述都是“断线的风筝”。然而,现代社会中各种贬低、误判自然生命以及各种极端生命案例无不显示出现代人对自身以及他人自然生命的漠视,我们能否自由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或者残害他人的生命?马克思对人之自然生命属性的论述显然已经给出了答案。敬畏生命,敬生畏死无疑应是我们每一个现代人最基本的认知和生存情态;热爱自身生命,珍视他人生命,无疑应是我们每一个个体生命应该承担的责任。
超越自我,重建精神家园。可以这样理解,人的双重生命本质里,社会生命、类生命、自为生命分别是对自然生命、种生命和自觉生命的超越。换言之,人不仅仅是一种自然的生命存在,更是一种超越性的存在。人的生命的这种超越性主要体现在人发挥主体性和创造性,突破外在限制,超越自身的所是、所盼和所有而始终朝向未来的理想境界。这种超越性使人始终保持一种精神诉求,引导人们发展自身,走出蒙昧,自由创造,追寻意义,体验精神生命所带来的不同于动物本能式的成就感和满足感。然而,现实的情况是,科技理性的过度发展导致资源过度消耗而生态失衡,电子产品泛滥而 “网瘾”成为一个全新的社会问题,市场竞争中人际关系的紧张使得现代人普遍能够感受到精神上的空虚和无聊,重建使人能够“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的精神家园成为现代社会的重要任务。这一任务要求我们每一个人在享受现代科技文明所带来的舒适与便利的同时,要超越物欲的控制,追求丰富而有意义的精神生活,从而为自己创造一个生命有所依托、精神有所寄托的精神家园。
和谐生存,构建和谐社会。从人的双重生命本质来看,人之生命其实是一个复杂、矛盾的有机体,人的生命呈现为各种矛盾对立:自然性与超自然性、个体性与社会性、独特性与共同性、有限性与无限性、历史性与超越性等。而人的生命活动即劳动的异化更加使人的生命无时无刻不面临着生存悖论:劳动本来应该意味着乐趣,是人之生命活动的目的,但是实际上却沦为人们谋生的手段;异化劳动使人与其劳动产品、生命活动、类本质相异化的结果是人与自身的对立、人与人的对立,这种情况普遍存在于马克思笔下的资本主义社会,即使在我们目前的社会中,劳动也还远远没有摆脱其异化的性质,甚至这种异化劳动还将持续一个漫长的历史时期,人在其中也将无法回避人在生命、生存、生活当中所要面对和体验到的矛盾和悖论。而矛盾的解决方法即是统一、和谐。因此,对于个体生命来讲,我们倡导和谐生存,观念上我们要秉持诸如意义生存、乐观生活、奉献社会等价值理念,行动上要使自身生命活动由劳作性劳动、单一性劳动、功利性劳动、利己性劳动向创造性劳动、多样性劳动、自由性劳动、利他性劳动转变,通过劳动境界的提升来提升自身的人生境界,更加自觉地把自己和社会相融合,用自我和谐来促使和谐社会的构建和良性发展。
[1]邹诗鹏:《马克思哲学与人学的内在关联—兼论马克思人学思想的现时代价值》,载《社会科学辑刊》2001年第2期。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3]杨耕:《马克思哲学与“生存论转向”》,载《哲学研究》2001年第2期。
[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
[5]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
[6]高清海:《价值选择的实质是对人的本质之选择》,载《吉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5年第3期。
[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
The Interpretation of Marx’s Humanism Life Thought:Based on Realistic Man
LIU Lu-xiao,HUST
Marx put“realistic man” as the starting point of his human theory, which makes the study of human theory realize the turning of existentialism.Through the criticism of“abstract man”, the “realistic man”has the dual life nature which is different from that of the animals.Alienated labor under the capitalist system makes human life activities no longer reflect the nature of life.That is to say,human life is alienated.Only by discarding the alienated life, the ultimate value of life can be realized.And Marx’s humanism life thought has modern significance.
realistic man;abstract man;the dual life nature;alienation
B017
A
1671-7023(2017)05-0060-06
刘露晓,华中科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
2017-01-06
责任编辑 吴兰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