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乡下教育的味道

◎ 陈卓珺

那些年乡下教育的味道

◎ 陈卓珺

随着农村教育的城镇化，许多乡下学校得到了长足发展，也有相当数量的学校萎缩，甚至消失了，许多美好的事物逐渐行走在消失的记忆里。那时的乡下学校，没有高大上的硬件，条件简陋，生活简约，但教师享受着精神福利、青山绿水的生态福利、同事简单和谐的福利、师生亲密无间的福利。是什么原因让我们如此怀念？时下流行的“大树理论，”提供了一个观察的角度。它在一定程度上也诠释了乡下教师成长的轨迹，帮助我们打捞起那些渐行渐远的美好。

乡下教育；美好记忆

很多教育同行跟我一样，从乡间小路走到城里，可依然怀念乡下学校的味道，甚至把乡下的学校视为心中的桃源之地。我们在最美的地方、最好的年华，遇见了教育，遇见了自己的学生，开启了教育人生。随着农村教育的城镇化，有的乡下学校成了麻雀学校，有的已不复存在，许多美好的事物逐渐行走在消失的记忆里。

一、那时的乡下，没有高大上的硬件

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条件。乡下学校往往地处偏僻，交通不便，有的连公共汽车也不能直接抵达。校园空间不大，建筑多是低矮楼房。有的没有办公场所，老师们只能在各自房间备课。老师每周有半天假期，可以上集市买点菜，改善一下生活。电视收不到几个频道，送来的报纸已经迟了三、五天，更遑论先进的通讯设备。教学上，没有什么参考资料，没有校际联考，没有资源共享，更没有光电声影等媒体辅助；有的只是一本书、一支粉笔、一块小黑板，教师自己编制试卷、印刷试卷。

简约得不能再简约的生活。教师待遇不高，没有现在的绩效工资，班主任一月补贴只有14元，却少有怠工者。学校没有什么管理制度，没有什么检查、考核，但周前例会、升旗仪式却是雷打不动。老师很少加班、加点，无须逼迫学生读书，学生有春游假、有农忙假。那时，没有专业发展、专业规划的理念，没有专家引领，一年外出学习、培训的机会极少，听名师的课几乎是遥不可及的奢望。茶余饭后，老师们围坐在操场边上，一起讨论工作问题、教学片段，各抒己见、各取所需，相当于现在的同伴互助、集体备课。个人的成长更多的是依赖于自我反思，在不知不觉中遵循了“成长=经验+反思”的规律。

二、那时的乡下，我们享受着精神福利

有青山绿水的生态福利。乡下有好山、好水、好空气，原汁、原味、原生态。我们寄情山水，颂诗书自娱。可以在大自然中静静地欣赏着顾城大作《门前》般的画面，细细品味着岁月的静好。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在黄昏、在清晨，我们带上书，坐在树荫下的石条凳上，听着蝉鸣，看着松鼠上蹿下跳，何尝不是人生的逍遥境界。在闲暇中品生活、长智慧，读开化的大地，读解冻的河流，读山、读水、读人生，于无字处读书，于无声处听惊雷。我们在青山绿水间，读书、生活、工作；在青山绿水间，养生、养心、养性；在青山绿水间，放宽视野、放远愿景、放大心胸。

有同事间简单和谐的福利。同事之间清清爽爽、明明白白，遇到困难互相打气，获得荣誉一起分享。我跟别人的经历有一点不同，大学毕业后，回到母校工作，原来教过我的老师成了我的同事。因为少年老成，年纪轻轻就当了校长，老师们又成了我的下属。他们关爱我、抬举我，从不倚老卖老，从不给我出难题，从不让我难堪。一路走来，我还时时感觉到有老校长和昔日的老师盯着自己看，让我不敢懈怠，这种感觉真好。

有师生间亲密无间的福利。我们怀着父母之心、兄弟之情，用爱去滋润，用心去呵护，用情去温暖，让学生在一份妥帖、踏实、温暖的教育中幸福成长。有时站在孩子前面，引领其发展；有时站在孩子后面，推动其发展；有时站在孩子左右，陪伴其发展。放学了，经常与学生一起打球、散步，甚至下溪捕鱼。周末或骑车、或步行走访学生家，有时因不通方言，需要学生给自己和家长做翻译；有时因山高路远，需要在学生家中住上一宿。就像一首歌中所唱的，快乐着你的快乐，忧伤着你的忧伤，幸福着你的幸福，梦着你的梦，努力让自己成为喜欢学生，同时让学生喜欢的好老师。

三、用“大树理论”打捞那些渐行渐远的美好

时下流行一种“大树理论”，说的是幼小的树苗长成参天大树，需要五个因素：一是时间；二是不动；三是向上；四是向光；五是根基。它在一定程度上也诠释了乡下教师成长的轨迹，帮助我们打捞起那些渐行渐远的美好记忆。

当年，时间静好。我在工作之初，曾在一位临近退休的老教师书架上看到一本相册。这位老教师有个习惯，每年都在相对固定的时间照一张单人照。翻着一张张照片，不得不感慨时间真是一把无情的雕刻刀，真是一个神奇的魔术师。用现在的话说，惊诧于“时间去哪儿了”，原来“今天青春是用来奋斗的，明天青春是用来回忆的”。

那时，我们一心一意做教育。既然选择了教师这一职业，就要无怨无悔地坚守，我有几个曾经的同事，依然还在乡下，有的是“一师一校一辈子”。那时的我们，见素抱朴、少私寡欲，很少有现在年轻教师老气横秋、暮气沉沉的初老症，也很少有现在中老年教师的职业倦怠症。后来，建立了奖励机制、绩效工资，不断地强化着外部利益的刺激，人们也变得浮躁起来，少了那份为教育而来的纯粹和清澈。

当年，我们有梦想，能进取。刘墉说，你可以一辈子不登山，但你心中一定要有座山。我们虽然远离城镇的繁华，但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我们有梦作马，有专业成长的梦；有着帮助每个孩子成为最好自己的梦；更以自己的智慧与辛劳，点燃一个个乡村孩子的梦想，点亮一座座山村文明的梦想。

那时，我们阳光、大气。现实生活中，谁都说简单好，但是简单的人寥寥无几；谁都说复杂太痛苦，但是复杂的人却熙熙攘攘。那时的我们都习惯于过简单生活，本本分分教好书、实实在在谋发展、清清淡淡过日子。实现着家庭与事业的双优平衡，把家庭当作一种事业去经营，把事业当作一个家庭去享受。

那时，我们在农村安静扎根。非洲草原有一种尖毛草，这种草在最初的半年里，几乎是草原上最矮的草，只有一寸高；但半年后，雨季到来时，就像施了魔法一样，三五天后，便有近两米的高度。原来，在前 6 个月，尖毛草不是不长，而是一直在长根部；雨季前，它虽然只露头一寸，却扎根地下超过 28 米。乡下的教师就是这样的尖毛草，不改初心，胸怀在蓝天；深情藏沃土，不断汲取营养；假以时日，生机勃发，把绿意撒满大地。

有一种生活，你没有经历过，就不知道其中的艰辛；有一种艰辛，你没有体验过，就不知道其中的快乐；有一种快乐，你没有拥有，就不知道其中的纯粹，乡下学校的生活就是这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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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9949（2017）10-0011-02

（作者：浙江省磐安县教育局副局长）

［责任编辑：刘新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