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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悲壮的破茧到绚丽的羽化成蝶
——《骚动的香巴拉》女性形象解读

2017-02-24

湖北科技学院学报 2017年5期
关键词:达娃德吉扎西

巴 桑

(拉萨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语文与社会科学系,西藏 拉萨 850000)

从悲壮的破茧到绚丽的羽化成蝶
——《骚动的香巴拉》女性形象解读

巴 桑

(拉萨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语文与社会科学系,西藏 拉萨 850000)

《骚动的香巴拉》中的近20个女性形象,她们的生存、生命状态随着小说情节的发展而有发展,她们如死潭一般的生命初状态到生命初体验的骚动,最后她们迸发出一股倔强的生命活力,她们的蜕变是作者最大的期冀,新时代女性的自觉意识的苏醒意味着另一个时代女性生活方式的苏醒。

《骚动的香巴拉》;女性;形象;解读

诚然,扎西达娃的小说《骚动的香巴拉》写作完成于20多年前,评论扎西达娃小说的文章也有很多,但是透过他的小说去详细解读西藏的女性形象的却很少。很多人认为,扎西达娃的小说不能像本土人那样去刻画西藏的本土文化,而是他“冷眼旁观”的西藏。事实上《骚动的香巴拉》以全知叙述视角创作了众多的女性形象,以魔幻方式构造的女性形态各异,以现实为切入点,有什么写什么,以怎样的方式生存就刻画怎样的生命形态。总觉得他是以一个空间点作为观察人物的据点,以静态的方式观察他周围的一切,将眼见与耳听以及自己将自己融入到据点的生命体验写这个据点的很多人和事。宗教是外衣、是形式、是媒介,而小说真正的精神内核是对人的生命形态的关注。对于女性,如果说海明威有厌女症,女人对他是“牵绊、障碍”、“只能是寻欢作乐的玩伴”,那么扎西达娃借小说《骚动的香巴拉》表达着如同宝玉一样“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忠于女儿”般的同情、爱惜、怜悯、心疼和无奈。《骚动的香巴拉》中没有哪个女性是超脱于生命、生活的思索和追求存在的。

正因为全知叙述视角的作者生活环境的真实、生活体验的真实,才使女性生活的现状体现出其最真实的一面。作者借助魔幻的手法体验才旺娜姆的梦境、偷窥琼姬的真爱、德吉的“那点甜头”的功利心、“昏庸的老处女央珍的不明事理”、妮珍受尽赤脚医生玩弄后的单身母亲的生活、贝吉曲珍这个庞然大物者的疯癫行为等,魔幻真是现实的基础,做到了“以中国的传统美为表现方法,真实地表达中国人的生活和情绪。”在笔者看来,作者试图通过民主改革、文化大革命那样年代背景下,西藏一批女性的破茧般壮烈的毁灭来达成新时代女性的绚丽成蝶。

一、死潭——生命的初状态

《骚动的香巴拉》中作者一共写到了近20个女性形象,她们或浓墨重彩、或一笔带过,或是贵族,或是巫师,或是流浪者,或是歌星……,角色的纷呈,反应现实世界人物的纷呈。纵观整部小说,小说塑造的主要女性角色都有一个渐进式突破自我的过程。20世纪八九十年代,文学经过了“伤痕文学”、“文学反思”阶段,对人的自觉意识进行了深入的挖掘,并在作品中力图解放人的生命与价值。受此影响《骚动的香巴拉》中各类女性,放在自我意识开始浓厚的时代背景和文学寻找作家的个性自我这样的两种背景下,小说女性形象的变化是饱满的鲜明的。期初,她们对很多东西都缺少更深层次的思考,哪怕看似有所追求的女性,一样都不知道“本我”的真正探索,缺少“我思故我在”的那个时代的思潮的洗礼。魔幻中也有太多的宗教的成分,包括神话化了的贝吉曲珍都不曾真正关注自我的存在价值,一味只知道顺其自然、顺应天命。“只有当一个人真正开始寻找自己的时候,他才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价值。”而小说中的女性一开始就陷入死潭一般的生活中。牧羊人过着孤独单调的生活,他“眼光所及的范围内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生命的迹象”,“他们日复一日单调的牧羊生涯中失去了时间和岁月的概念,不曾有任何的幻想和希冀,到后来,牙齿脱落了,头发花白了,腰腿僵硬了,眼光模糊了……”。这样的描写意味着小说中刻画的很多女性,如果没有那么一点生命的意识,则日复一日生命便如死潭一般沉寂。才旺娜姆原本应该是小说中最有塑造潜力的女性,她富贵优雅,精明干练,是一个具有仙女般高贵气质的同时代知识女性,但是她始终迷茫、空洞、幻灭、灰暗和失落,始终生活在谜一样的梦境中,她始终梦想在庄园和公馆的生活中找回她逝去的青春,幻想成为那个为亚桑·索朗云丹倾她所有的痴情多情的女人,她天真的希望她所有的冥想和虚幻都能成为现实,就连她的三个孩子都希望是在梦中受孕出生的。贝吉曲珍以西藏轴心文化承载的生命形态存在,她是被剥夺了正常生活权利、爱的权利的少女,她后来成了贡帕拉山的保护神,是凯西庄园命座的幽灵,是那个行为疯癫、面目可憎的庞然大物,也是扎西达娃文化寻根的重要文化承载的对象。她或者放羊、或者被神话化成了半人半神被安排看守水磨房。与康巴人颠沛流离的女孩琼姬,变成了一个对“新的文明一无所知”的流浪人,无论流浪时还是在八廓平民住房中落脚时,琼姬看似无拘无束,看似改头换面,“但是仍然是一个在拉萨城里继续流浪的姑娘。”她贪婪无耻,借钱、偷盗、打架、喝酒,日子总是过得漫无目的。贫穷和苦难纠缠中的德吉风流俊俏,她在木然和惊恐中被允许到“水萝卜房”做招待,“水萝卜房”总是歌舞升平,德吉强颜欢笑,用“美人计”腐蚀乡干部,她的眼中充满了迷茫和逆来顺受的卑微,17岁的少女德吉打扮得像个孔雀成了“没人要的贱货。”解放军少尉女军官梅朵天真浪漫,把达瓦次仁当成自己试探浪漫感受的对象,又总是觉得他是“丑陋的侏儒天生的黑骨头”而觉得委屈,她对自己的妹妹德央写信出卖自己的事情一无所知,甘愿在猪圈中一再喂猪,回到家后又总喜欢不断地洗澡,洗去满身的猪臭味。央金娜姆的生命中出现了神灵脉,赞神和保护神将不再庇护她,这位哲学系三年级的学生有一天成了歌星,唱了数不清的歌曲,却只明白一首歌的意思,其余的歌曲“她从来没去弄明白她究竟唱的是什么,她后来不过是把歌词从眼睛里看进去接着从嘴巴里唱出来,这些歌词并没有经过大脑的融化。”

二、骚动——生命的初体验

小说中随着故事的推进,渐渐地读者会发现每个女性都怀揣着梦想,试图使劲解数打破沉寂跳出死一般寂静的生活轨迹。扎西达娃在《骚动的香巴拉》中对女性的描写投注了欣赏、喜爱、同情、怜悯等诸多的情感,他甚至关心琼姬月经初潮时的生理反应,就连一笔带过的卖酒老女人的女儿都“丰满漂亮”,连这个女儿眼睛有些斜视都觉得“添了几分异彩”。但同时他对女性的无知、幼稚、无奈、扭曲的心性等,表达了他的无奈和痛恨,可以说作者对此有“恨铁不成钢”的焦虑。他痛恨女性在那个时代的生活状态,他对她们有着建立在慈悲和空性基础上的无上圆满的期望和期待。于是作者借群培洛桑之口说出“要飞,一定要飞。”“谁也拦不住我远走高飞。”“我们为什么飞不出这个恶鬼穷乡?”男人们有意识地在做飞的准备。女人们的意识虽然朦胧,但她们从无意识的盲从、放纵、走一步算一步的可怕的精神世界的荒芜之地已经懂得与命运抗争。

才旺娜姆在梦境中出现幻觉,借公馆的命座银马鞍的历史为自己编织一个少女时代的初恋的梦想,她发现自己的童年、少女时代一片空白。她还发现宗教已不能成为一个疲惫心灵的庇护地,她用达瓦次仁高级领班的衣着、礼节和行为举止满足没落贵族的所有骄傲,她希望达瓦次仁成为维系凯西家族兴旺的重要柱梁,她本人也是高级知识分子,是一个知性的女人,富贵优雅。贝吉曲珍孤独终老的生活方式,从西藏文化本身来讲是非常正常的,但是从人性的角度她的生活也不正常。 她在水磨房的时候就热衷于做年轻人性爱游戏的引导者,她会恬不知耻地对尚处于青春朦胧期的达瓦次仁讲起她和达瓦次仁父亲之间的偷情史。她是无处不在、有着非凡能力与善良动机的神,但她毕竟也是被神化了的人而非不食人间烟火,她也有七情六欲,她会用尽办法通过达瓦次仁让她了解食人间烟火的生活和现代文明。甚至有时她会用扭曲的心理去排遣她所意识到的孤单和苦闷,以至于当一个无辜少女被一个三十多岁的瞎眼男人糟蹋时,她心中只有对这样的男人的同情。德吉常处于生活的窘境中,但她爱打扮,穷尽所有张扬她的美丽,只为了那一点“甜头”。当她被安排给李勇华“支夜差”,当所有读者都希望她能与爱上她的李勇华终成眷属时,她却毅然拒绝了李勇华的结婚请求,“她现在宁肯做所有人的情妇,也不愿意做一个男人的妻子,从小经历的受压迫的生活使她除了爱自己的兄弟姐妹,她不再爱这个家庭之外的任何一个人。”这个一向在眼中充满了迷茫和逆来顺受的卑微的小女子,在说“不,我不要!”时的坚定是毫不犹豫的,她心中早有了民兵队长格巴,格巴有老婆、孩子,而且格巴向来只把德吉看成是没脑袋的漂亮女人,但是格巴对德吉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李勇华对苦难的德吉一家是一种希望,德吉一家希望靠着漂亮的德吉能使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但是德吉的拒绝是响亮的,这样的拒绝反倒是她对尊严的渴求,她终究选择的是对尊严的执念。

三、破石——生命的追求

《骚动的香巴拉》中有一种不知明的强大力量,这种强大的力量甚至就像夹缝中破石而出的那种令人畏惧的种子的力量。在品味小说的过程中一直认为作者对小说中的女性形象只有同情和无奈,但是令读者畏惧的这种力量恰恰是来自作品中的一群女性。她们无不在挣扎,无不在追求,无不在想打破陈规破土而出,找到心中的“香巴拉”,而真正的香巴拉就是精神的解放,是生命的意识,是存在的价值、是人生真正意义的彻悟。在寻找和追求中很多女性都展现出了一股冲破所有的障碍的力量。正因为这样一股力量使扎西达娃对“母族的深远忧虑”有了冲破枝桠展现母族生命嫩叶的突破口,找到激发一个民族生命能量的源泉。

才旺娜姆整日病恹恹的,她拒绝住院,“憔悴去年人,卧病破窗中 ”, “她以平静的心情等待着一个未来,一个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未来。”她最后的沉寂、腐朽的霉烂味中有一种即将蜕变的气息。冥冥众神为贝吉曲珍的灵魂超度,贝吉曲珍临死前众神的唱词意味着灵魂的超度,也是女性精神的超度,引导她们脱离世俗的束缚,一缕灵魂离开肉体,归于沉寂。琼姬为爱和为自己最原始的身份徘徊、纠结后最终选择被达瓦次仁追本溯源地将她还原成她生命最原始的物质形态——热带丛林里的巨蚊女王。德吉在叠罗汉的游戏中被20多个人几千斤的重量压在下面,她用唯一能动弹的左胳膊抽出吃肉用的短刀向上一遍遍地捅刀,她捅死了格巴的弟弟,德吉被格巴一枪掀飞了半个脑袋,生命中最后一次反抗即是打破沉默开始寻求自我。央金娜牡被达瓦次仁吸去歌喉后她的歌声从甜美、温情变成惊心动魄的呐喊声,她不再沉溺于都市的喧嚣、热闹,去寻找最适合自己的那条路。

《骚动的香巴拉》27万字的小说就像一个庞大的历史画卷,展现给读者的是一个时代人们生活、生存的城市与村庄的生活画面,尤其是细品之下女性形象的饱满,反映出作者对女性、对社会、对民族文化、对人类命运的思考,一个个鲜活的女性所追寻的香巴拉,就是她们日渐清醒、追求自己的理想、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追求自己最佳生命状态的精神家园,所有的骚动只为那并不遥不可及的梦。可以说女性在这里完成了从生命懵懂的初状态到悲壮的破茧、再到绚丽的成蝶过程。一切归于沉寂,“经历了无数次循环的劫难之后,人类才能看见人类自身的最后结果——彻悟,从一切无知和痛苦中解脱。”这是作者对那个还没有结束过去就已经迎接未来的时代的期冀,也是作者对女性生活、生命状态的期冀。作者满心期待的是蜕变过后的一批“受过高等教育”、“满腹学问”、“举止洋气”、“有才华”、“有思想”的文明时代的新女性。

[1] 黄丽梅. 历史·梦幻·生命——扎西达娃《骚动的香巴拉》解析[J]. 西南民族学院学报,1997,(10).

[2] 张莹 .怎样一个魔幻现实主义?——浅析扎西达娃的小说创作[J].当代文坛,2014,(6).

[3] 孙燕. 女性形象的文化阐释[J]. 中州学刊,2004,(9).

[4] 傅钱余. 与魔幻、荒诞无关:扎西达娃研究的一种路径[J]. 浙江工商大学学报,2013,(11).

[5] 张清华. 从这个人开始——追论1985年的扎西达娃[J].南方文坛,2004,(2).

[6] 杨玉梅.文学现代性和西藏魔幻寓意的探求——扎西达娃的文学求索[J].西藏文学,2009,(5).

2017-05-13

2095-4654(2017)05-0067-03

I207.42

A

责任编辑:余朝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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