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张贤亮小说章永璘系列形象的审美特性
2017-02-23周静静
周静静
(安徽大学 文学院,合肥 230039)
论张贤亮小说章永璘系列形象的审美特性
周静静
(安徽大学 文学院,合肥 230039)
张贤亮笔下的章永璘,因是系列形象而显得独特、别致。章永璘系列形象相比于一般人物形象,审美特点更突出,拥有固定性、流动性和多面性特征。系列形象的固定性使人物形象鲜明、突出;系列形象的流动性使人物更复杂、多样;系列形象的多面性则使人物更加立体、具有创造性。三者的综合为读者呈现了一个具有审美特性的章永璘。
系列形象;章永璘;固定性;流动性;多面性
“20世纪80年代大陆地区小说发展的杰出成就选一位代表作家,我会选择张贤亮。”[1]夏志清如是说。张贤亮在1979年平反之后,不是以初登文坛时的诗人身份,而是以小说家的身份恢复写作。如果说张贤亮在小说领域里开垦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处女地,那么章永璘是这块土地上绕不过去的丰碑。张贤亮曾在《绿化树》的题记中说,他要写一部总标题为《唯物论者启示录》的系列小说,主要讲述一个有着朦胧的资产阶级人道主义和民主主义思想的青年经过苦难的历程蜕变为坚定的马克思主义信仰者的故事。《绿化树》《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就是这个系列小说中的两部。张陵和李洁非在《两个章永璘和马缨花、黄香久》[2]一文中指出,因为章永璘在《绿化树》和《男人一半是女人》中对待女性态度、行为方式的迥异而没有将章永璘看成同一个人,这有一定的道理,但同时二人又认同章永璘的精神气质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这符合系列形象的条件,所以笔者认为章永璘是系列形象,只存在一个章永璘,从《绿化树》到《男人一半是女人》,章永璘系列形象凸显了不同于一般人物形象的审美特性。
一、章永璘系列形象的固定性
“系列形象”是指在一组短篇(也包括中篇)小说中,由同一人物的连续形象,或者诸多人物形象所组成的,具有某种整体联系和性格、心理特征有序联系的形象序列[3]。系列小说之所以受到读者的青睐是因为读者只要阅读过系列小说中的一部,就不会对这一系列中的其他小说感觉到陌生,除了因为系列小说中大环境即自然环境或社会环境相同而产生熟悉感,还可以因为系列小说中有着相同或者相似精神气质的人物形象而让读者感觉到亲切,从而降低阅读难度,产生阅读兴趣。这种亲切感来源于系列形象的固定性,固定性是指系列形象始终带有的特征。从《绿化树》到《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章永璘并没有让我们感觉到完全陌生,是因为其拥有一些固定性。章永璘就属于系列形象。
(1) 知识分子身份的恢复和超越 章永璘被打为右派后,他就被剥夺了除生存权利以外的一切权利,也失去了他的知识分子身份,从《绿化树》到《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章永璘一直在致力于知识分子身份的恢复和超越,如果想恢复和超越知识分子身份,其个人话语必须与公共话语相契合。章永璘主要从两方面来实现知识分子身份的恢复和超越:向内的自省意识和向外的忧患意识。
《资本论》不仅是章永璘人生之路上的导师,还是承载其忏悔意识的载体。“《绿化树》之中的章永璘常常躺在破成网状的棉絮里阅读马克思的《资本论》。这并不是一个反讽式的片断。阅读《资本论》是章永璘与知识世界的唯一联系。抽象的范畴、逻辑的思辨和华丽的文体证明了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他牢牢地抓住这个联系如同逮住一根救命稻草。这表明,章永璘的内心仍然顽强地阻止自己放弃知识分子的精神渴求,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他不仅迷恋思想,而且迷恋学者的优雅风度。阅读是一种身份记忆的保存,只有阅读才能证明他曾经是知识分子。”[4]章永璘孜孜不倦地阅读《资本论》,这是因为他知道《资本论》是符合主流意识形态的理论著作,对《资本论》的坚定信仰无疑是因为他想获得主流意识形态的认同,从而尽可能快地恢复其知识分子身份。
除了阅读《资本论》以实现精神的净化,章永璘更多地是在与劳动者的相处中看见自身的弱点从而实现自我超越。章永璘一直以知识分子身份来标榜自己,但现实的生存压力使他又不得不脱掉华美的外衣来获得物质,在和高尚、淳朴的劳动者相比之下,章永璘的忏悔意识便又如泉涌了。章永璘认为正是这旷野的风使他成长,使他精神不断地健全,他要永远和劳动者站在一起。但不可否认的是,只有和劳动人民紧密结合,才有恢复知识分子身份的可能,这恰恰是章永璘为了使自身的知识分子身份得到主流意识形态认可的有意为之。
如果说向内的自我忏悔是章永璘实现知识分子身份恢复和超越的必经之路,那么向外的忧患意识则能更好地帮助章永璘获得知识分子的话语权。暴雨过后,堤坝坍塌,在抗洪抢险中章永璘的勇敢和无畏获得了当地劳动人民的感激和称赞。这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其实是章永璘彰显知识分子身份、实现自我的突出表现。
“我要到人多的地方去!我要听到人民的声音,我要把我想的告诉别人。”[5]362章永璘并不满足在小环境中实现小勇小义,他想摆脱这个困住他的牢笼,他需要的是更广阔的天地,在《男人一半是女人》中,章永璘对于时局的变化保持着高度的敏感,总是希望在与哲人、马克思、大青马等等的思辨中找到新中国的出路。终于他背弃了与黄香久的誓约,带着一封空白介绍信和满怀的抱负离开了。
向内的忏悔意识和向外的忧患意识表明了章永璘的知识分子身份,但是同时也是其实现知识分子身份恢复和超越的途径。马缨花对于“读书人”身份的崇拜、在讨论性时其他劳改犯说作为读书人的章永璘是不需要女人的、在写批斗信时黑子等人赞扬章永璘不愧是读书人等细节都表现了章永璘对知识分子在错误的年代不受重视的愤慨和对于知识分子身份的推崇。
(2) 食与性的捆绑和解脱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在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中,食物与性处在这个金字塔式理论中的最底层,他认为只有最基本的需要满足到维持生存所必需的程度后,其他的需要才能成为新的激励因素。只有在基本层次的需要满足后,才有可能谈人生价值与自我实现。
“在非性的时代里,性才会成为生活的主题,正如饥饿的年代里吃会成为生活的主题”[6]。马缨花通过食物的香气将章永璘引向她的土坯小屋,这里干净、整洁、温暖,相比章永璘漏风、寒冷的单身宿舍,章永璘自然更愿意停留在这里。更重要的是在这里他可以填饱肚子,在饥饿的年代,有吃的、能够活下来已经是奢望,而章永璘在马缨花的“喂养”下有时还能吃饱!马缨花通过食物捆绑了“狼孩”章永璘。
基本的物质得到满足,精神创造才有可能。食物使章永璘身体日益强壮,伴之成长的还有章永璘的精神思考。当章永璘填不饱肚子时,他无暇顾及精神的纯洁性,但在每个夜晚,每个肚子被填饱的时刻,他开始忏悔、反思。“白天,我被求生的本能所驱使,我谄媚,我讨好,我妒忌,我耍各式各样的小聪明……但在黑夜,白天的种种卑贱和邪恶念头却使自己吃惊……我审视这一天的生活,带着对自己深深的厌恶。我颤栗;我诅咒自己 。”[5]25男人的身份、知识分子的身份促使他想摆脱食物对他的束缚。“在深夜,我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她和我的关系,常是我考虑的内容。当我意识到我已经成了正常人,已经开始‘超越自己’,我就不能再继续作为一个被怜悯者、被施恩者的角色来生活。”[5]129于是他提出和马缨花结婚的要求,来分担马缨花所负担的生活压力,这是他对食物捆绑寻求解脱的表现。
马缨花如果给章永璘带来的只是食物而没有精神帮助,让标榜知识分子身份的章永璘心甘情愿与其结合是不可能的。她带给章永璘的是物质与精神的双重丰富。“读书人”对于马缨花来说是个稀罕物,章永璘的骄傲在马缨花这里得到了满足。“我能娶她作为妻子吗?我爱她不爱她?在万籁俱寂的深夜,我冷静地分析着自己的情感,在那轻柔似水、飘忽如梦的柔情下,原来不过是一种感恩,一种感激之情……但我仍然觉得:她和我两人是不相配的!”[5]129章永璘曾被马缨花美丽的外表和心灵俘虏过,但他仍旧残存一丝理智,这让他回到了现实的边缘,这种差异性的思考正是他精神叛逃、寻求性解脱的表现。
女人是男人的一半,而不再是一根肋骨。黄香久结束了章永璘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单身汉日子。“在一锅雪白的米饭上,有一碟炒鸭蛋……在炒鸭蛋的旁边,还有一碟炒过的酸菜,切得很细,深绿色的菜丝上又放了一小撮鲜艳的红辣椒。”[5]357浓浓的家庭气息包裹着章永璘,让章永璘感觉温暖却也感到窒息。“她所创造的生活紧紧地包围着我,我一下子失去了自己,并开始用她来代替我。她加入了我的生活,就像锯那块门板一样,拦腰把我的过去砍掉了。”[5]263章永璘失去了独立思考的空间,这迫使他想离开这个家。广阔的自然天地让他感觉到舒适,在那里他才能自由飞翔。
“可是,这里的爱情呢?有爱情吗?去他妈的吧,爱情被需求代替了!”[5]249八年前,黄香久美好的胴体让章永璘无限遐想。八年后的结合,章永璘认为只是为了解决各自的生理需求而已。这种结婚动机不应该受到谴责,基本的生理需求没有解决就不能称之为完整的人,这是章永璘为了实现自我的重要一步。但令人悲叹的是,正是因为和黄香久的交媾才让章永璘认识到了自己是性无能患者。精神生活的压抑带来性压抑,章永璘一直生活在狭窄、逼仄的空间中,各种“身份”和“帽子”让他不堪重负,性能力缺失的枷锁让章永璘寸步难行。章永璘在抗洪抢险之后,性能力才得到恢复,通过这种方式,实现了人生价值,成为了真正的人。这种自我实现是章永璘对于性捆绑的一种解脱。如果说性能力缺失是对章永璘精神的捆绑,那么黄香久的肉体则是对章永璘身体的捆绑。“她的肌肤像绷紧的绸缎似的给人一种舒适的滑爽感和半透明的丝质感。尤其是她不停地抖动着的两肩和不停地颤抖着的乳房,更闪耀着晶莹而温暖的光泽。而在高耸的乳房下面,是两弯迷人的阴影。”[5]200章永璘在性能力的缺失时没有能力沉迷于肉欲,但在其性能力恢复后,他也并没有选择一直和黄香久在爱的浪潮中博弈。虽然他离开的理由或者说是借口很牵强,甚至显得章永璘非常之伪善,但不得不承认的是黄香久想利用肉体捆绑章永璘的计划失败了,章永璘实现了性解脱。
二、章永璘系列形象的流动性
在系列小说中,随着主人公时间、空间环境的改变,人物的精神气质也在发生着些许的变化。读者因为系列小说带来的亲切感而减少了阅读障碍,也有时候是因为一部小说带来的熟悉感而产生阅读另一部小说的兴趣,但读者想得到的并不是已经了解过的,或者说已经接受了的东西,正如接受美学所发现的,真正的文学作品应该是在阅读过程中,作品和读者都发生了改变,读者正是为寻找这种改变而来,如果作品带来的东西是一成不变的,那么读者也失去了阅读的必要。那么读者在阅读系列小说时,想寻找的就是熟悉中的陌生感。而流动性正是读者想要寻找的陌生感。《绿化树》到《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中的章永璘是我们熟悉的陌生人。
(1) 从真诚到伪善 张陵和李洁非在《两个章永璘与马缨花,黄香久》[2]一文中指出:在《绿化树》中,一种逻辑的自足性塑造出了一个理想主义者——章永璘,但是在《男人一半是女人》中,当作者离开了这种逻辑关系的时候,章永璘的虚弱就暴露了出来。
马缨花是理想主义和诗意的化身。首先,她对章永璘的付出是不求回报的,头顶上带着圣母的光环;其次,她不是肉欲的化身,相反却是坚定的理想主义者。她所崇拜的是男子读书女子织布的传统生活,马缨花对“读书人”的崇拜和章永璘对知识分子身份的推崇不谋而合,与章永璘保持灵魂纯洁度和对高尚品格的追求一致。在马缨花的无私奉献下,章永璘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但是在男人和知识分子的双重身份下,章永璘向马缨花提出了结婚并承担家庭义务的要求,此时的章永璘是真诚的。
相比于马缨花,黄香久褪去了理想色彩,变得更加真实可感。她将性欲看得比爱情更重。性应该是一个相互创造的过程,如在劳伦斯的《查泰来夫人的情人》中,男女主人公因为性爱而得到新生。“当章永璘恢复性功能的时候,他所体验到的不是性意识的觉醒和创造的欢欣,而是因自己重新获得占有能力而来的暗自庆幸。”[7]在《男人一半是女人》之中却表现为一种黄香久单向度地创造章永璘的过程。
当得知黄香久出轨曹书记之后,章永璘的“洁癖”在隐隐作祟,他无视黄香久的付出,甚至揪着出轨的事情不放,和黄香久的性爱也只是他发泄愤怒、嫉恨的方式,只是他表明占有关系的一种。黄香久遭受抛弃是必然的结果,“我知道你不会那样做,便是我却非要这样做不可。正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能爱你。我必须伤害你,伤害到使你能完全忘记我的程度。”[5]351章永璘只能靠着黄香久出轨的事实来增强其借口的合理性,并以此来掩盖自己精神的虚弱和伪善。
(2) 从崇拜到怀疑 章永璘在《绿化树》和《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中对待苦难的态度是不一样的,呈现从崇拜到反思的线性流动。章永璘承认血统论的合理性,且心甘情愿地接受改造。献祭最初是原始人类为了得到大自然的眷顾而献出的礼物,章永璘在面对苦难时候就呈现出献祭的姿态,他将自己比喻成祭坛上的羔羊,并油然而生一种悲壮感。章永璘认为苦难是人生的一种预支,唯有经历苦难才能摆脱资产阶级劣根性,成为新人。这种对苦难的顶礼膜拜,自始至终都是支撑章永璘走到最后的内在本质,他通过这些苦难磨砺了自己,将整个受难的过程作为获得内在平静与道德安全感的一种途径。
而在《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中,章永璘面对苦难时表现出一种暴躁不安、怀疑的态度。“孟子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苦其心志,行拂过乱其所为。我经过了劳、饿、苦、乱,到什么时候才算是终结?如果种种经历没有一个目的,我还不如就此结束自己的生命!”[5]293他厌恶这种压抑、封闭的环境,并且急于离开这种环境,寻找自己的出路,寻找新中国的出路。他认为他目前身处的环境是荒谬的,并且这种环境是在长期地压抑人的本性,戕害人的本性。此时的章永璘是想逃离苦难,而不是甘之如饴。
三、章永璘系列形象的多面性
福斯特在《小说面面观》中将小说中的人物分为两种:扁平人物和圆形人物。扁平人物是纯粹的,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其最纯粹的形式是基于某种单一的观念或品质塑造而成;其中包含的要素超过一种时,我们得到的就是一条趋向圆形的弧线了。”[8]57当人物形象变得复杂时,我们便可以将其称之为圆形人物。 如果说扁平人物能一成不变地留在读者的心中,不会因为环境的不同而更易, 那么圆形人物则恰恰相反,其人物形象会根据环境的改变而改变,变得越来越复杂。系列小说相比于一般的小说,文本容量更大,能够展现更广阔的时空,也更适合塑造圆形人物。章永璘就是这样一个难以用一句话来概括的圆形人物。
(1) 悲剧性 福斯特认为扁平人物和圆形人物孰好孰坏是难以评定的,各有其好,而在塑造悲剧性人物时,圆形人物则更适合。章永璘就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 即使张贤亮在最后仍让章永璘戴着“桂冠”走上了“红地毯”,但这一过程未免过于艰辛,带有强烈的悲剧性色彩。首先是难以选择的出身是章永璘在后期遭受苦难的根源,一顶“资产阶级分子”的帽子始终相随;其次,在章永璘好不容易获得自由的身份,并且能够和马缨花组建一个新的家庭时,新一轮的政治风波又将其卷入,即使什么都没做,甚至在劳动中表现得很好,但结果仍是“劳改”的合适人选;再次,章永璘终于能和魂牵梦绕的女神一起做梦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是“废人”;最后,性能力的缺失对于章永璘来说已经是狂风暴雨式的打击了,但黄香久的出轨就如章永璘自己所说:是将其从天上摔下还不够,还要狠狠踩上一脚的残忍。“检验一个人物是否圆形的标准,是看他能否以令人信服的方式让我们感到意外。”[8]67章永璘的遭遇乍看起来充满着滑稽和戏剧性,但若将其放回那样的时代环境中,又让人感觉合情合理,不幸是常规,幸福才是奇迹!
(2) 喜剧性 虽然从章永璘的人生命运来看,充满了悲剧性,但是这种悲剧性中又带有喜剧性。首先从大的社会环境来说,章永璘每次总在生活充满希望之时,一盆冷水又从头而至,这种滑稽、戏剧性给人物的悲剧命运增添了几分喜剧性;其次,从章永璘自身来说,在《绿化树》中,他对苦难多抱有乐观主义的态度,这种乐观主义态度在满是悲观主义的时代却有着振奋人心的力量。在《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中,这种喜剧性则表现在章永璘的黑色幽默上,对于苦难,他转变为一种言语的戏谑和嘲讽,令人喜不自禁。
(3) 自私性 章永璘从始至终都披了一层华丽的外衣,如果掀开这华美的一层,便是章永璘自私的真面目。 章永璘始终是一个利己主义者,他赞扬劳动者的无上光荣,却始终在思想上和劳动者保持在不同层面,最初接近马缨花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得到食物,他一切的努力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和求得身份的认可。这种自私性在与黄香久离异这件事上表现得尤其明显,明明是因为和黄香久拥有共同的经历而找到依赖感,却反过来将其作为离婚的理由之一;明明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追求、个人抱负而抛妻弃家却冠冕堂皇地说是为了不伤害黄香久。这些行为充分了暴露了章永璘的自私。
四、结 语
从《绿化树》到《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章永璘令我们熟悉又陌生。系列形象的固定性让我们感觉到熟悉,这些存留的固定性成为系列人物形象的特点,读者很容易就能记住。章永璘从《绿化树》到《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始终如一是知识分子形象,始终属于这个特殊的群体;即使随着时间的推移,生活环境的改变,章永璘不可避免地为“食物”“性”忙碌、劳累;系列形象的流动性使符号化的人物形象不断丰满,成为一个复杂的人物。可以说固定性和流动性的结合使章永璘拥有了多面性,系列形象章永璘就是这样一个“圆形人物”:他是悲剧性的人物,又充满着喜剧性;他是勇敢的,在抗洪抢险中,他不顾个人生命的危险造福人民,赢得了父老乡亲的喜爱,他又是懦弱的,他试图通过和哲人冗长的辩论说服自己接受黄香久的出轨;他是大方的,当意识到自己是海喜喜与马缨花的感情插足者时,他试图退出,将马缨花还给海喜喜;他又是自私的,总是将黄香久的过去当成利剑来伤害这个真心爱他的女人;他是真诚的,他的错误、他的过去从不隐瞒;他又是伪善的,在个人的理想抱负前他毫无犹豫地将黄香久推开。
章永璘系列形象因为固定性、流动性和多面性成为了一语道不尽的人物,固定性使得章永璘形象鲜明、突出;流动性使得章永璘系列形象复杂、多样;多面性使得章永璘系列形象立体、具有创造性。这为我们塑造人物形象提供了一个范型。
[1] 夏志清.张贤亮:作者与男主人公——我读<感情的历程>[J].李凤亮,译.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5):56-63.
[2] 张陵,李洁非.两个章永璘与马缨花、黄香久[J]. 当代作家评论,1986(2):43-46.
[3] 吴士余.论系列形象——<当代小说创作论稿>之二[J].文艺评论,1985(1):32-40.
[4] 南帆.后革命的转移[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59.
[5] 张贤亮.感情的历程[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5.
[6] 王小波.从<黄金时代>谈小说艺术[C]//王小波全集:第二卷.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6:63-64.
[7] 李劼. 创造,应该是相互的——评<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的性观念 [J]. 读书, 1986(9):61-64.
[8] E M 福斯特.小说面面观[M].冯涛,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
(责任编辑 蒋涛涌)
On Aesthetic Characteristics of Serial Images of Zhang Yonglin in Zhang Xianliang's Novels
ZHOU Jingjing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Anhui University, Hefei 230039, China)
Zhang Yonglin, a character with a series of images created by Zhang Xianliang, is unique and special. Compared to the general character images, the serial images of Zhang Yonglin possess more highlighted aesthetic features, which are characterized by fixity, mobility and diversity. The fixity makes the character image become more distinctive and prominent; the mobility makes the character more complex and varied; the diversity makes the character more vivid and creative. The combination of the three shows the readers a character with aesthetic characteristics.
serial images; Zhang Yonglin; fixity; mobility; diversity
2016-12-19
周静静(1994-),女,安徽金寨人,硕士生。
I206
A
1008-3634(2017)03-007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