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重构一首诗的时间

2017-02-18

星星·散文诗 2017年29期
关键词:艾蒿秋收废物

午 言

重构一首诗的时间

午 言

布罗茨基说:“每一首诗都是重构的时间。”此言不虚,在我们和诗神相会的那一刻,奇迹就地发生,时间的重构也在此铺开、延展,并最终笼盖四野。本期余笑忠、孟醒石、蓝蓝的三首诗不仅重构了时间,又还都和“时间”打上了交道。这三首诗都是着眼日常,而且拒斥繁复、矫饰和晦涩,在情绪的把控上也拿捏得比较得当,它们简洁、朴实又获得了“直指人心的语言魔力”。

余笑忠的《废物论》诗题一出,就语惊四座。这样一首将“废物”和“论”并置的诗歌究竟该呈现出怎样的诗性图景?诗人以“有我之境”主观介入,通过两个核心意象(“艾蒿”和“樟树”)进行串联,从而切中诗题中的“废物”,又辅以其他意象的渲染,比如第一节的“鸡鸭”、“牛羊”和第二节的“竹林”、“杂树”,进而得到“论”的结果。这首《废物论》写得非常巧妙,诗人的“论”并不是在大量举证和逻辑推理中款款行进,甚至,阅读这首诗也不需要“擦拭”,绝大多数读者只需代入自己的日常经验就能一步步深入,并最终接纳和理解诗人所谓的“废物论”。如果说第一节中的“艾蒿”还只是较低层面的“无用”和“有用”,那第二节中的“死去的樟树”则因为“竹林”和“杂树”,以及核心意象“艾蒿”的映衬,收获了颇具哲学意味的观照。“死”、“庄子的苦笑”和“审视的眼光”成为萦绕“废物”的三匝飞絮,它们在诗人的句法漩涡中各行其道又相互扭结,最终确立了“废物”的意义。无论“废物”属于何种形态,它们都与时间的尺度密切相关,譬如简单的“有用”、“无用”,再譬如更广阔的“生死”和“存在”。

《秋收》则是直言“时间”,整个文本是重构时间之后关于收成的舞蹈。我们知道,很多作家和诗人都说过,自己作品的第一句尤为重要。第一句写好了,温度、节奏、色彩就都有了,叙述的动力也就源源不绝。孟醒石的这首《秋收》起句就很好:“秋天刚有玉米那么高/秸秆就黄了”,诗人用一个不经意的句子把秋天丈量出来,这之后的工作就循序渐进、游刃有余了。“叙述就是一切”,在铺成的过程中,诗人将“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的古典意境移植到现代的诗行中,却不见冲突,妥帖自然。《秋收》的第二节写得比较见功力,诗人通过一个句群展示了一个隐喻,显然,“他们一辈子只能掀起这么点浪花”是这集中之力的最佳展现,它隐喻了“我的亲人”那一辈人的生命轨迹,一个“只能”则把诗人内心的炙热情感和盘托出,平顺又不乏感染力。正如那句有名的写作箴言,“重要的不是写什么,而是怎么写”,孟醒石的这首《秋收》应该是一个不错的例证。

和前两首不太一样,蓝蓝的《给姥姥》是一首抒情之作;同时,这首诗又充盈着张力和惊喜感。在诗中,蓝蓝采用了一种“说话”口吻,从一开始,诗人就给出了时间标尺,即“在你去世三十二年之后”。很多时候,时间几乎是抒情的必要条件之一,对诗人来说尤甚。这首诗的前一二节属于温暖型抒情,但是第三节刀锋一转,“陈词滥调”和“敌人”的炸裂不无突兀,却又迭生出了无限的惊喜感。更重要的是,这两句诗直接将文本从“陈词滥调”的泥潭中拉出,获得了超拔的力量,以致整首诗不至落入空泛书写的俗套,从而沦为下乘之作。“陈词滥调”和“敌人”的对应孔武有力,收得也很干净。诗的第四节又回复到平静柔和的抒情,而结尾的“瘸腿”几乎撞开了堤坝,积蓄一池的抒情之水倾泻而出,可谓壮观。整首《给姥姥》形成了两次情绪上的回环,前三节是第一次的放与收,后两节是第二次的放与收,这种张弛使得诗歌获得了一种类似呼吸的起伏,读来悦动、富于生命力,这和诗人所要表达的题旨又达成了某种契合,无论是偶得还是刻意,这都是一张动人的图谱。

策兰说:“在所有丧失的事物中,只有一样东西还可以触及,还可以靠近和把握,那就是语言”,余笑忠、孟醒石、蓝蓝三位诗人用迥异的方式重构了时间,但他们都找到了“语言”,找到了跨越深渊的“桥”。所以,他们的诗不仅出色地点燃了狄兰·托马斯指出的“火”,同时也出色地打开了诗的王国。

午言,本名许仁浩,1990年生,南开大学文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新诗,兼事诗歌翻译。

(作者单位:南开大学文学院)

猜你喜欢

艾蒿秋收废物
秋收节
深度睡眠或有助于有效排出废物
秋收好时光
梅全喜:艾蒿食疗百味
肩负起医疗废物集中处理的重任
『秋收』
秋收
采一把艾蒿回家
电子废物何处去
废物巧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