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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摇滚音乐节的流行表征与流行原因

2017-02-13胡艳

音乐传播 2017年1期
关键词:音乐节大众文化音乐

胡艳

(中国海洋大学,青岛,266100)

中国摇滚音乐节的流行表征与流行原因

胡艳

(中国海洋大学,青岛,266100)

中国摇滚音乐节具有的流行表征,包括群众性的“狂欢化”,对艺术生活化、生活艺术化与神秘主义的包容,大众文化消费性与摇滚乐反叛性的交融三个方面。基于此,可分析出中国摇滚音乐节在新时期流行的三方面原因:符号意义的意境功能化、媒体网络化的推动效应、回归音乐和感官本能的文化浪漫主义。摇滚音乐节作为一种流行艺术表现方式,不仅给中国摇滚乐提供了新的探索和尝试方向,其自身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也将保持一定的发展节奏和流行周期。

中国摇滚乐 音乐节 流行艺术

在中国摇滚乐的发展历程中,有两场至关重要、里程碑式的大型现场演出:其中一场是于1990年2月17日和18日在首都体育馆举办的“90现代音乐会”,这一场演出也被称为“中国首届摇滚音乐节”;另一场则是于1994年12月17日在香港红磡体育馆上演的“中国摇滚乐势力演唱会”,“魔岩三杰”窦唯、张楚、何勇,以及唐朝乐队共同完成了表演,这场演唱会也被视为中国摇滚乐发展的重要节点之一。

在经历了九十年代初的短暂繁荣之后,中国摇滚乐开始逐渐向地下和独立音乐发展,大型摇滚现场演出数量愈加减少,传统意义上的中国“主流摇滚”反而开始逐渐淡出主流视野,直到1998年4月广州“中国音乐新势力”音乐会的举办——其被认为是中国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摇滚音乐节,这一场演出也将一批中国摇滚地下乐队重新带回公众舞台。随后,2000年4月30日和5月1日,被称为“中国地下摇滚乐队发源地”的北京迷笛音乐学校,以非营利的方式创办并举行了第一届“迷笛音乐节”。2002年8月17日和18日,首届云南“丽江雪山音乐节”举办,追随崔健、窦唯等摇滚符号,一万余名观众在露天狂欢,开始展示中国摇滚乐重回大众面前的另一种姿态。时至今日,根据不完全统计,仅2016年“五一”假期前后的音乐节就接近二十场,其中摇滚音乐节占据相当大的比例。

一、中国摇滚音乐节的流行表征

从狭义上来说,“流行”一词的基础意义来源于服装领域,随着流行文化和流行艺术范围的不断拓展,“流行”这个词的概念界定也越来越广义,从服装到音乐,从建筑到文学,诸多内容要素的周期性传播,带来了现代社会广泛而普遍的流行现象。正是由于流行文化典型的“普遍性、跨越性、整合性、日常生活性和社会性”①高宣扬著《流行文化社会学》(第2版),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61页。,因此其既不是简单的大众文化,也不是绝对的精英文化,而是最能代表社会各阶层的一般文化。

从世界范围来看,在摇滚乐流行之前,盛行于西方社会的爵士乐,无论是调式、和弦、节奏,还是和声都以一种区别于传统古典音乐的方式,诠释和表达了极复杂的音乐性和即兴性。而随后兴起的摇滚乐,虽然受到了节奏布鲁斯、乡村音乐等音乐类型的影响,但是其编曲形式和表演形式都呈现出迥然不同的特征,整首摇滚乐作品的和弦甚至可以简单到只有一个,加上现场乐队演奏和主唱表演的即兴自由发挥,共同构成了摇滚乐得以迅速风靡的基础条件。

另一方面,摇滚乐与生俱来拥有社会属性和思想属性。通过音乐表达意义、价值、思想和自我主张本来就是音乐创作者的典型创作目的之一,而摇滚乐则通过更加直白的表达方式,实现了一种基于边缘化地位的真实性和创造力,并且让其受众阶层认可和追随这一点,而更容易在现场演出中获得听众的共感。

新时期的中国摇滚音乐节,继承了上述摇滚乐的普遍特征,同时又在消费社会和网络环境作用下表现出不一样的流行表征,逐渐成长为更具包容性的青年亚文化现象,具体来看表现为三个方面。

群众性的“狂欢化”摇滚音乐节是具有群众性的“狂欢化”。“狂欢化理论”是苏联思想家巴赫金提出的一个文化美学和诗学命题,将这一命题移植到摇滚音乐节的表现形式中分析可以看到,摇滚音乐节的狂欢式表达、受众的高度参与性和互动性,无不体现了这种群众性“狂欢化”的特征。由于中国摇滚最早发源于北京的派对文化,集中而封闭的圈子使得其成为一种具有高度自我参照性和自我认同感的集体张力与情绪表达,摇滚音乐节也继承了这一典型特征。

以迷笛音乐节为例,由于它主要由被称为“中国地下摇滚乐队发源地”的北京迷笛音乐学校创办,因此,相比其他许多音乐节来说,其摇滚基因更为突出,是更典型的中国摇滚音乐节,因而也被称为“中国的伍德斯托克”。迷笛音乐节从2000年到2016年,共举办了超过30届,演出时间共计超过96天,动员观众总数超过200万人。②Beebee《迷笛音乐节16年来做了些什么?》,载“爱微帮”,截至2015年9月14日。http://www.aiweibang.com/yuedu/50525359.htm l舞台最多的两届分别是在上海浦东举办的第二十六届,以及在苏州太湖举办的第三十届,都设置了九个分舞台,最大限度地接纳更多的乐队和观众,也进一步提升了自由选择的程度,契合摇滚乐的高度自由属性,创造出“嘉年华”式的全体狂欢氛围。

对艺术生活化、生活艺术化与神秘主义的包容摇滚音乐节是典型地结合了艺术生活化、生活艺术化和神秘主义的流行艺术。从后现代主义思潮在德国萌芽,到其成熟于法国,后现代的创作一直在试图通过缺乏高度自律的方式,对传统音乐中声音与意义的二元结构进行解构,超越作为西方艺术基础的逻辑中心主义,以一种非常波普和前沿的表达手段重新界定艺术创作过程。

摇滚音乐节对后现代创造的典型体现之一是,由于其必须通过现场演出方式完成,同时乐队和观众一般以相视而立的姿态,通过强互动性彼此影响和作用,演出者和观演者成为共同感知的一体,这事实上体现了一种多维视角和多元语符的视角主义。

另一方面,摇滚音乐节从表演和创造上也体现了强烈的艺术生活化、生活艺术化和神秘主义相结合的表征。首先,参与音乐节表演的乐队不再需要像古典音乐、严肃音乐表演一样穿戴正统的演出服装,有的摇滚表演者甚至穿着人字拖或者裤衩这种极度生活化的服装登台表演;其次,摇滚音乐节上的表演内容和创造内容继承了中国摇滚乐的创造风格,贯穿后现代的“非理性主义”③沉睡著《废墟之花:摇滚·历史·文化》,中国青年出版社2005年版,第206页。,遵循本能、直觉和意志力,歌词要么极度通俗,要么极度晦涩,表现一种不可知论和神秘性的基本元素。现从歌词维度举例说明,将张楚的与窦唯后期的作品歌词进行对比: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空气里都是情侣的味道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大家应该相互微笑

搂搂抱抱这样就好

我喜欢鲜花

城市里应该有鲜花

即使被人摘掉

鲜花也应该长出来

——张楚《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穿越,暑寒秋

露消,分野

华屋生草,涟漪破残月

返故处,又嗔,应叙阴山

共赴姻缘穴

往,终漫曲蜿岫

鹃雀已双双曲俯叠偃

山谷已老,归乡间,具休乎

画影峦空,缭雾山滚

究起,心焚灭

——窦唯《主义第一》

可以看到,前者通过生活化的语言表达直白的意义,但是这种意义也可以被听众多元化解读,形成多层次的鉴赏态度,但是总体来说表现出强烈的本能和直觉性;而后者则基于《世说新语》灵感元素和节奏鼓点变化,表现强烈的神秘主义和晦涩性,对于其意义的解读则会变得更加困难,与窦唯早期“性本恶”论的直接表达方式有了巨大的区别。而摇滚音乐节正是能将这些不同类别的典型中国摇滚乐风格都包容在一场演出之中。

大众文化消费性与摇滚乐反叛性的交融让·鲍德里亚对于大众文化消费性和媚俗性的否定性论述并不能阻挡消费社会的持续发展,这种消费性对于中国摇滚乐的发展同样产生了较大的影响,摇滚音乐节就是大众文化消费性与摇滚乐反叛性的平衡表现。

与早期中国摇滚呈现出来的,被突如其来的消费性和开放性冲击的彷徨特征不同,摇滚音乐节最重要的特征之一,就是在大众流行和小众审美中间寻找到了一种新的发展路径,形成了好听的样式和个性之间的新平衡,成为独特的流行生活样式。这既是一种现实条件下的妥协,也体现为中国流行音乐同中国摇滚乐之间界线的崩溃与消失——某种社会熵增加过程。崔健将中国摇滚乐形容为“刀子歌”,表达的正是一种摇滚乐的反叛性,但是这种反叛性并不代表诉诸暴力,而是更为强烈的自我主张的表达。

随着户外音乐节成为文化产业发展的重要领域之一,大众文化的消费性对于摇滚音乐节的影响也将进一步扩展,如何面对不断演化的受众群,保留摇滚乐本质上的文化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将成为决定摇滚音乐节发展方向的重要问题。

二、中国摇滚音乐节流行原因探析

目前,国内具有一定影响力和规模的摇滚音乐节包括“迷笛音乐节”、“雪山音乐节”、“张北草原音乐节”、“乐堡绿放音乐节”等等。2015年音乐节票房收入3.84亿元,全年参与人次276万,年度场次总数约110场,从风格上来说,摇滚、电子和民谣这三类成为最受观众喜爱的风格。①微影研究院《2015年音乐类演出市场全解析》,载“199 IT网”,截至2015年9月14日。http://www.199it.com/archives/441628.htm l从新世纪之初到2014年,摇滚音乐节整体呈现爆发式增长,2015年至今保持在稳定的流行周期之内,具体分析其流行原因包括以下几点。

符号意义的意境功能化作为中国摇滚乐新时期的符号之一,摇滚音乐节在承担一定的意义时,不仅仅包含所指与能指之间的关系,更是包括罗兰·巴特所强调的运作时所处的环境和“意境”——这种“意境”可以从多个角度来理解。

摇滚音乐节的重要特征之一就是不以票价的区别划分区域,这是其与一般演唱会最大的区别之一,这种观看方式也体现了摇滚精神中所表达的自由和平等。以迷笛音乐节为例,其采取的票价标准一般分为单日票价和通票价两档,两档价位之间只有观看时间的区别,并没有位置的差异,并且全部都是站立观看方式。这也是国内其他音乐节普遍的做法,人们甚至可以提前在场地内席地休息和等候。

但是,比观看方式中观者内部身份平等更重要的一点,是观者与社会其他阶层之间的身份区别认同。正如前文所说,中国摇滚乐孕育于北京派对文化,这一特征使得其区别于西方摇滚乐,具有自身独特的精英性,成为消费者或社会成员在选择摇滚音乐节时,进行自我认定的重要价值符码。也可以说,人们通过参与摇滚音乐节的“炫耀式消费”行为完成社会区分化和社会区隔化的效果——这种“炫耀式消费”并不是基于金钱额度,而是更趋向于“精神贵族”的寄生生活,一旦某个社会人参与了摇滚音乐节,那么他将获得对于自我的身份认可,这是激发和推动摇滚乐越来越回归大众的基础要素之一,也是摇滚音乐节流行的重要原因之一。

媒体网络化的推动效应随着大众媒体向网络媒体的不断演化,媒体网络化趋势带来的即时性、互动性、海量化和碎片化特征,使得用户地位回到中心,市场各主体之间形成新的平衡关系。这种媒体网络化的推动效应表现在用户诉求本身的增长与诉求表达渠道多元化增长的速度并不匹配,这反而使得需求的影响力不断增强——当“沉默的大多数”在意见领袖的影响下纷纷开始自我表达之后,摇滚音乐节这种主张新的内容创造的对象,自然成为市场所青睐的重要形式。

当一个观者参与摇滚音乐节时,可以通过社交平台随时随地与他人交流,并且获得反馈,这种即时互动反过来又影响了其“炫耀式消费”和身份认同的过程,激发其参与积极性。

回归音乐和感官本能的文化浪漫主义摇滚乐是一种与思想、社会和文化高度关联的艺术表现形式。早期中国摇滚乐的社会发展环境还相对封闭,人们对于这种不靠近主流、现场演出方式具有高度不确定性的艺术都采取回避的态度。对于接受度较低的环境来说,摇滚乐与“批判不是美”的原则具有先天矛盾,这也是长期以来中国摇滚乐不能获得爆发式发展的原因之一。

但是,通过摇滚音乐节的方式,中国摇滚可以以一种更委婉的方式,不断弱化思想工具性,成为可以与其他大众文化“差异共存”①王黔著《摇滚危机:20世纪90年代中国摇滚音乐研究》,上海书店出版社2015年版,第244页。的开放文化空间,回归其音乐本能和感官本能,将思想浪漫主义转化为文化浪漫主义。由于现代消费社会也是具备了极端的浪漫主义的,在这种情况下艺术的批判性和反叛性或许并不能成为时尚的卖场,反而是摇滚音乐节的文化浪漫性,能够为其自身争取到更宽容的市场环境。自身承载的社会要素的淡化,带来了市场环境的改变,这成为摇滚音乐节在新时期流行起来的原因中最重要方面之一。

摇滚音乐节的流行将中国摇滚乐的发展引导到新的发展时期,其流行表征除了对中国摇滚乐的继承之外,还有新时期消费性等要素的综合影响。正是这些改变和发展,不仅仅使得摇滚音乐节本身成为重要的流行艺术表现方式,也使得中国摇滚乐有了新的探索目标和尝试方向。

总的来看,摇滚音乐节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保持一定的发展节奏和流行周期,这是中国摇滚乐在消费社会环境下不可逾越的重要过程,也是其扩展社会基础的重要路径。

[1]陆凌涛、李洋编著《呐喊:为了中国曾经的摇滚》,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

[2]张笑梅《中国户外流行音乐节的文化特征解读》,载《音乐传播》2014年第2期。

(责任编辑:韦杰)

胡艳,中国海洋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文化产业管理专业2015级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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