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与认同”自由谈
2017-02-13魏琳琳整理
魏琳琳 整理
(内蒙古艺术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10)
“音乐与认同”自由谈
魏琳琳 整理
(内蒙古艺术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10)
按:2017年7月10日至12日,参加“音乐与认同——民族音乐学与人类学的跨学科对话”的11位专家学者,就“音乐与认同”做了专题发言,我们将他们的发言整理后,集萃其主要学术观点,集中刊发,旨在展示他们对民族音乐学与人类学跨学科认同议题的思考,并引起相关研究领域的关注。
纳日碧力戈教授(复旦大学):题目《象似与共生:再续地天通》主要讲象似性,我最近比较喜欢研究皮尔士的“三象三元”理论,其中第一元第一象是象似,象似里面包括声音、图像、视觉、听觉、触觉,比较抽象,但把它解析开来就会比较清楚。“再续地天通”,今天我们已被文字和符号统治了,所以要再续地天通。地天通除了中国古人说以外,胡塞尔、梅洛庞蒂等也提到要“脚踩大地”!首先我们看索绪尔把社会和历史给悬置了。他说,“我只研究语言本身、本体”,认为“能指”即声音的图像,跟图像有关。尽管我们说,索绪尔是声音中心主义者,但实际上他也讲历史、社会、图像,但后来他力所不及先悬置起来,现在到了把它放回来的时候了,音乐舞蹈和哲学思维、美学等都应该“地天相通”。最近的人文社会科学转向本体论,即物质性、具身性都要回到社会科学中来,回应了皮尔士的“三性”,即触觉感觉直觉和象征系统通过关联,作为一个经验主义,以经验、过程为单位做研究,而不是单纯地分解,分解的目的是还原。
经验的“肉身性”:登山者最知道自己的身体感受:比如呼吸困难、寒冷、极度疲劳都是经验的一部分,而不是简单地把登山作为百科全书词条摆放在那里。同时,周边的参照建筑变了,情绪也会发生变化,情绪是脚踩大地产生经验的一部分。所以音乐、舞蹈、绘画、感知感觉就是我们做学问的方式。梅洛庞蒂关于“肉身”的思考和研究具有启发性:“从自己的肉身过渡到世界的肉身,以身体为中介”。胡塞尔的经典瞬间:“左右手互相触摸”。格尔兹提到“感觉”,我们就是要研究本土人的感觉:“感觉他的感觉,理解他的理解”。
人类学的“经验”呼应:关于实用/实效主义,皮尔士先用practice这个词,詹姆士将其弘扬,皮尔士又将其改写为实效主义。但其基本思想是一致的,杜威说在日常经验中,每个相继的部分都是一个过程。他恰恰跟维特根斯坦的“绳索共同体”有异曲同工之妙。其观点之一为艺术就是经验,经验尤其是身体的经验。本质、关联、思想三者联系在一起(皮尔士三性)。
在缠绕共生中理解族类关联,关注差异性。在“一带一路”研究中,不同国家、民族互为环境、互为中心、多中心。所以我们需要有真实质感的“在地民族志”,脚踩大地的、摸爬滚打的民族志。需要从关键词入手,语言很重要,感觉他用什么语言表达身体的经验很重要。中国的民族是连续体,两端差异大,中间有无数的关联。所以“族群”和“民族”共筑了一个环环相扣、纤维缠绕的维特根斯坦式“绳索共同体”,“声音”和认同也是那样的。经验在实践中获得,经验与周围环境形成互构。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声音、音乐可以和民族学进行勾连的原因。
杨民康教授(中央音乐学院):20世纪50年代以前,南传佛教音乐与“索”调曾经是布朗族传统社会里代表并体现僧、俗文化关系的一对重要乐(文)种。本文试图通过微观个案,从讨论两个乐(文)种之间隐含的某种二元对立结构关系入手,以图进一步认识和厘清民族音乐学与人类学两个学科之间在“音乐与认同”问题上存在的对象和方法论分工问题。笔者借助于布朗族音乐文化的描写分析采用以小见大、由微知著的眼光和方式,以尽力去避免曾经附着于该类研究方法身上的宏大叙事、主观抽象思维,最终达到借“他山之石”,以攻克本学科方法论发展过程中所存在的难题的目的。
第一,研究对象及相关概念系统:布朗族的南传佛教音乐与“索”调,其中包括布朗族的生存环境、[索]的原生形态及传统应用场合以及[索]的变异形态与次生文化环境的介绍;
第二,从两种研究视角看布朗族南传佛教音乐和“索”调的历时性变迁及发展趋向:其一人类学视角关于音乐认同的类型,大致区分为族群认同、地域文化认同、区域文化认同、宗教文化认同、国家(跨区域)文化认同。其二是民族音乐学视角,即更加关注体现在次一级层面上的“音声”和“表演”(“表达的实体”)等。对于民族音乐学家来说,怎样重新认识和评估这些“音乐学的”工作方式,有效地置入“音乐与认同”的研究和讨论范围,将成为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重要的研究课题;
第三,从民族音乐学方法论的三个层次看其“音乐与认同”理论特征,包含观念层——人类学的广阔视野及宏观方法论呈现;学统层、方法层——民族音乐学对“认同”理论的接受和拓延;
第四,音乐认同在创作表演活动中的双向作用、循环过程及表现方式,自我认同与他者认同的发展过程及四个基本阶段性步骤,即第一步是局内人习得、接受音乐的过程和路径:由自我习得到接受,由此产生自我认同;第二步是局内人创作表演的过程和路径:由自我认同、接受转向自我阐释;第三步是研究者的简化还原分析过程与路径(归纳分析):由他者的解读、辨析到接受,产生他者认同;第四步是研究者的转换生成分析过程与路径(演绎分析):由他者的接受、认同转向再阐释。
潘蛟教授(中央民族大学):我的发言题为《原生态音乐:身份政治与音乐商业参与》。原生态音乐是我们追求的东西,我的问题是:什么是原生态?怎么找原生的东西?我知道音乐是很奇妙的艺术,它是无形的,它的形式通过表演存在。现在有乐曲记录,但记录下来的是什么?它的呈现通过演唱表达,不同的演唱者演唱同一首歌曲的时候是有差异的,或者同一个演唱者演唱同一首歌我们会说这次没有上次演唱得好?他的表演性让我觉得追溯作品的原生性很困难,可能找不到。这个就是我的问题。原生态我们找不到最根本的原生的东西,因为它是“表演”的。
我的下一个问题,既然是这样,我们把什么样的东西当成原生态?至少在舞台上看,我们看到从来没有上过舞台的,从很远的乡下来,由少数民族来演唱。我们就认为它更原生态,更接近一些,那这里面就有一个问题:它是不是原生态?我们觉得农民唱的歌是原生态,少数民族唱的歌是原生态,而少数民族音乐家、艺术家唱的就不够原生态,这里面涉及政治、身份问题。什么是本真?
第三个问题,为什么我们会认为越土的、越不艺术的是原生态,但是光“土”不行,你要中间找个“洋”,在土中突现一个雅的问题,那为什么有这种情况呢?我觉得和现代性有关,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音乐(包括民族音乐学)和民族主义运动、民族-国家的构建有关。我们提炼出音乐中基本的要素把人分出了不同的族群,然后再分成国家、东方和西方、传统和现代。关于民族主义理论,我有这样一个看法:究竟民族主义是一种客观现实的反映?还是民族主义理想观念的追求?这是两大争论的问题。这里面说到身份的构建,反映到联合国为什么要保护这些非物质文化遗产?除此之外,我感觉到,我不完全反对对原生态的追求,除了民族身份、民族认同构建作用之外,还有其他因素。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看到隐含的一个问题:哪个族的民歌最具合法性?最该演唱?这里涉及文化版权问题。
刘红教授(上海音乐学院):我讲的这个题目与去年年会是一个题目,去年讲的是三个没有哭的“新姑娘”,今年受到魏琳琳的邀请,我还是根据那三个没有哭着嫁出去的“新姑娘”来讨论认同的话题。去年7月14号我和我的几个学生来到湖北鄂西做调查,在过往的学术史里面,很少有对没有嫁出去的“新姑娘”做的研究。“新姑娘”是当地的说法,三个新姑娘,第一个是地主的女儿,没有资格哭;第二个是有文化、有个性,自己不哭;第三个是在文革期间,喊着口号嫁出去的“新姑娘”。进一步值得思考的是:时空关系发生了深刻变化,我们如何看待当年哭着嫁出去以及没有哭着嫁出去的“新姑娘”们,在认受、认同方面应该做怎样的表述?
三个没有嫁出去的“新姑娘”之所以没有哭,各有各的缘由,第一个地主的女儿,想哭而不能哭;第二个有文化的童养媳,能哭却不屑哭;第三个要求进步的共青团员,慷慨罢哭。由此引发思考:这些“没有哭”的小众群体今天看来在尊重各自的客观、外在原因之外,还应该看到这方面研究不足以显现的对这类小众群体于社会、文化关怀上的缺失。联系到认同关系的连锁反应:三个“新姑娘”的身份、社会关系认同。
哭嫁歌之所以为“歌”的音乐认同。这种现象可称之为特定群体(主要是音乐学术界)共性认同基础上,分享共享的“音乐”认同,也是知性学界自我表述的音乐认同。如果哭嫁歌做音乐认同下的相关音乐研究,是学界对哭嫁为“音乐”有同样认同下的“行为”和“维护”;在哭嫁当事者看来,哭的腔调是否被当作“音乐”看待,不是他们关注或关心的重要问题,哭成规矩,哭成礼兴才是他们共同的认同。
最后引申:当我们的学术劳动所产生的某些价值得到某种程度的认同时,是否想过给我们学术赋予价值的那些被观察者(或人或物)的价值,得到了何种情形的认同尤为重要?我们的观察对象不以他们(或我们)的意志为转移而发生我们不愿意看到或接受的改变时,在“认同”这一点上,我们表达了或者说应该表达怎样的态度?
关凯教授(中央民族大学):借着这个机会谈我的感受,如果我们看到音乐是生活实践的一部分,今天我们听到的音乐大多是脱离生活实践的东西,现在要谈论音乐是怎么分类的?在音乐里面有很强的二元理论,一个是主流的,一个是非主流的。我们在分类里讨论民族音乐的问题,实际上真正的分类看到音乐的脱嵌,它脱离于人的日常生活是从欧洲开始的,只有在欧洲时候出现今天说的古典音乐这样一种音乐。其实这种音乐本身不是某一个民族日常生活里的,它是在那基础之上的,因为不管是宗教的巴赫、贵族式的音乐会,它实际构造了在基督教上普世的音乐标准。这个音乐标准也视为高雅的音乐文化,我们也在模仿,但我们有分类,这个分类值得研究。我认为真正影响今天怎么看待民族音乐的时候有三种力量在背后,一种力量就是民族-国家建设,特别典型的案例:中国的红歌很少有汉族音乐动机,基本都是少数民族歌曲。各种民族音乐在改革开放以前却是国家主流音乐,这是因为那个时期所有的文字性的主题都是国家化的,但是音乐本身都是少数民族音乐,会有一个天衣无缝的结合,如果只听旋律具有强烈的族群的、地方风格,但大家听歌词会发生非常激进的少数民族音乐国家化的进程。这个国家化过程不要想象成某一种客观的、统一标准下的国家化的过程,实际上他恰恰是利用了地方性的、族群的、传统的文化资源来表达国家意志的文化过程,但今天另一种支配性的力量更有影响,即市场化的力量,音乐生产背后目标是赚钱、商业化,利用情感来赚钱,当音乐被商业化以后,情感也被利用成商品,支配着我们的情感体验,我们也会去购买这样的服务,这存在一个音乐消费的过程。实际上今天的旅游业高度发展,同样一种展演具有不同的意义,一种是我演给你看的,还有一种是依然保留在某些情景下原本的意义。第三个就是全球化,这里存在一个主义,主义的立场非常正确,就是在当年多元化主义鼎盛时期的文艺表达。同样一首歌充满着各种隐喻,每个作品背后所包含着“主体、主题、主义”。不管是什么,我们真正要解决的问题是,民族音乐真正解决的问题并不是支持某一个民族主义,更大的意义活在当代现代语境里理解文化的差异,理解文化多样性,通过音乐的手段表达彼此情感的关联。
杨红教授(中国音乐学院):这几年我研究路文化,恰好今天会议的主题特别迎合我所关注的焦点,我们的音乐是人的音乐,人是迁徙的、流动的,他们通过什么样的纽带联系在一起?首先序言部分:在全球化多元共生的语境下,学者们逐渐将族群身份、流动边界、离散现象以及文化认同问题融为一体来深入理解音乐的趋同性、差异性与特殊性,蒙古族土尔扈特部音乐正式流播在当下草原丝绸之路上折射上述问题的典型写照。我从三个部分简单的说:1.准格尔四卫拉特之一的“土尔扈特部落”;2.西迁伏尔加河下游——俄罗斯卡尔梅克人;3.东归路里——今中国新疆、内蒙古阿拉善等地区。第一个部分:在全球化多元共生。第二个部分:我们怎么拿到具有说服力的一手资料。第三个部分:我们用田野来说话。
下面我们关注土尔扈特长调音乐的跨界对话,通过声景看音乐与文化的整合整体的对应。接着谈谈文化博弈:国家意识下的族群边际与交融。音乐认同的潜在多元性、特定的流动过程性。随着现代社会族群之间的互动和频繁沟通,如何看待族群文化社会中的“常态”以及存在于“常态”中的“异态”(甚至“陌生化”)。
结语:蒙古族土尔扈特部落经历了西迁东归百年后,形成自己特殊的族群记忆与音乐认同。其长调作为一种特殊的口头文本形式,对于土尔扈特人而言,对内维系着族群认同,对外则成为族群文化的重要表达方式。族群的音乐认同需从族群历史、音乐表征、文化再现、解释性理解、差异之差异等多方视域去加以整体多样性关照。
周显宝教授(厦门大学):我讲的题目是《音乐认同——哲学与审美人类学双视角研究》,其实应该是哲学人类学与审美人类学的研究,大致分为三个主体部分。第一,音乐发声——存在表达与自我认同。作为人的存在,表达的音乐和语言一样,在一定的时空背景下能够实现人特有的认识功能,人不仅可以通过音乐认识人的内心和外表,还可以通过音乐的行为和结果所在的音乐创造和欣赏过程来认识人的内心世界;
第二,音乐认同就是一种内在的心理倾向,又是一种沟通的行为过程,既是一种个人的自我认同,又包括群体性的族群认同,个人的认知理解表述阐释和沟通是音乐认同最终实现的必由之路;
第三,音乐认同——自我评估与审美价值,没有人类的语言,音乐艺术就不可能有人的经验,如何理解分析和应用这些意义功能和价值都依赖于人的情感,人的存在就是一个不断表达认同和实现价值的过程,音乐和语言一样都具有表达和构成作用。音乐认同不仅关涉善和道德价值问题,还与音乐的审美特性息息相关。
结语:当代音乐认同的危机,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1.音乐身份认同的危机;2.音乐审美认同的危机;3.音乐价值的认同危机。认同危机是不能够用好与坏的二元认知判断标准来区分和评价的,认同危机的出现是社会变革与发展的必然过程和现象,我认为应该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努力:1.强化自我音乐身份认同,对于民族认同和国家认同的归属和依赖,建构起音乐认同的等级结构和时空关系,在国家认同的框架下理清民族身份;2.增强音乐情感或审美认同的能力,拓展个体在音乐审美认同中的体验过程,将音乐的身份认同融化在自我和群体的内心情感和审美体验之中;3.提高音乐价值认同的评估力量,通过个体的认同与共鸣进一步理解并接受群体秩序认同。
王建民教授(中央民族大学):关于族群认同问题是会议的主题,更关注的是族群认同的建构和实践的过程,把族群看作是一种政治、社会或是一种现象,以政治、经济、资源的竞争和分配为出发点来阐释族群变迁研究的趋向。这个时候我们看待族群认同是一种在特定的场景当中调动文化资源的特别性反应。那么,究竟在哪些层次上能够得到更多的呈现则依赖于所在的场景,人们会选择出若干个特定的文化特征。同时,在文化的其他方面也表现出很大的文化差异,那么它的选择相对来说就是让文化特征来建构族群认同,但是到了当代社会,所谓的文化特征更多地则体现在文化表现形式之上,民族民间音乐可以说是其中的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很多去新疆哈萨克地区做调查的人很熟悉哈萨克的阿肯弹奏,作为歌手,“阿肯”就是歌手,阿肯之间的对唱本身就是彼此的诉说,一般是两个男女歌手对唱,他们会根据现场的演唱场合、场景、听众、细节、周围环境等等进行现场的即兴作诗,一问一答。这时哈萨克语言的特点也能够得到发挥。它的内容非常丰富,在不同的场景里面有不同的音乐,从演唱的内容到形式体现出角色和智慧,在实现从感情出发到表演不同目的的过程中建构认同。
图瓦音乐是山水之间的关联性,特别强调关于身体音乐,因为在图瓦人的观念中身体非常重要,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会有文化交流。还有就是族际音乐,特别是在跨族际音乐的实践中,来自不同国家不同地域的演唱者同台表演一种实验性音乐,他们在排练的时候各自讲一些理念,然后就是自己演唱、演奏一段,当然配合主要是通过现场来进行。也就是说实现一种音乐的交流对民族音乐与认同关系的理解必须放置在田野中获取认识、理解和思考,对音乐实践的细节考察描述实现更广泛的理解,这样才能真正壮大音乐学和人类学跨学科的桥梁。
李松主任(文化部民族民间文艺发展中心):首先说关于认同,无论从个人、社会或国家的视角,传统音乐是人类文化体系,或者说是社会实践中一个非常重要的部分,这是我对这个会议的一个基本认识,所以我还是连夜赶路来了。认同是此次会议确定的主题,它本身涉及跨学科的对话,我举个中国民间歌曲编撰的例子,大约20年左右的过程,总体从省自治区、行政区划来做民歌编撰,采取了四类编撰方式。有的是民间音乐类,有的以色彩区、文化圈、文化区域来编撰,有的按民族,你说这是认同吗?行政区划的认同,还是民族的认同?所以我从这个例子讲,从国家的视角或从音乐的视角就有着丰富的人文和政治因素。我讲第二个感受,以我多年工作的经验来说,最近在做节日(包括各种的文化符号),我原来觉得我们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系统里,认同的意义不会被强调。随着整个社会系统的不断开放,认同面临挑战,这种广义上的共生的必然性导致区隔消失的恐惧,我个人认为这是共生的共同存在。文化多样性的相互交融,大众日常生活与主流社会建构的意识形态有着非常大的差别。我们讨论的话题很少有老百姓参与,老百姓在生活中不会在意认同这个符号。我认为作为当下社会文化景观,生活文化得到认同,这些和意识形态、学者的建构有着非常大的不同。当我们把中国传统、音乐生活作为研究对象来讨论时,关键要考虑文化价值认同以及文化价值认同所面临的困境。在当下,我觉得学术的发现主要以区隔、发现差异为主要目标,我们寻找人的各种不同,将身份加以标签化,考虑到各种不同的需要,包括组织管理的需要和民族意识或区隔意识的需要,当然还有一种资源的利用,我觉得这三种主要的形象总体构成我们对文化传统消费的一个主要方式,因此我觉得就此展开的跨学科讨论始终是必要的,既有区隔又能共生的文化价值体系,所以我个人更愿意把话题置于真正文化价值体系下来讨论。这是我对会议的一个基本认知,我认为认同是有层级的,他们的区隔、底线是什么?除了区隔,他们还要共享,寻找一个他们区隔自己不同的底线。第二个是认同的状态,正好我来之前在山西参加跨四省二人台的一个比赛,关于漫瀚调,从产生到现在,这个认同是谁的呢?是汉族和蒙古族共同创造的,那这个符号归谁?实际上对于老百姓来说他觉得好听就行了,听懂了就可以了。因此我觉得,我们更要尊重生活,尊重大众生活实践来看待认同。
宋瑾教授(中央音乐学院):世界是联通的,理性是切割的,我把它分成初始的主题和后来新的主题,各位发言都指出这一点:民族(nation)是以国家区域划分,边界也是清晰的,但现在中心化以后,新的划分与主体就泛化了,在不同语境下有不同的区割,我们借助我者、他者划分,种族已经不能划分了,另外一个划分可以说基督教、佛教也不是中西方的,它是跨地域的。在我们的学科范围里,有局内人和局外人二元划分的,实际上现在发生很多变化,当地人未必是局内人,因此引起一些思考是关于习得性局内人,两栖人。前几年提出局内感我觉得认同除了局内观,局内感是局内的感受,你要认同情感上也要认同,态度上也要认同。我们学界就民族化的问题,原来是政治话语,和平时期逐渐转变学术话语,采风是为了作曲,存在民族风格因素,保护它所有的资源,不能浪费。资源保护是为了共享,这里就带来一些认同。关于“非遗音乐”在田野时候,我有很多体会,李松主任也多次提到,当地政府的利益、民众的利益、学者的利益、国家的利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利益,我写了一篇关于利益价值冲突的论文,后来发现,很多民族身份有不利的时候就抹掉,有利的时候就都来了,这给人一种刻意的身份文化认同。中性化主要是讲环境的中性化,没有民族属性感,音乐的中性化,混声音乐与族性归属。我们的新音乐很显然是混声音乐,是中国传统音乐和西方古典音乐的杂交。我觉得文化主体,它包含初始族体与新生族体。身份建构是自然形成与人为构建、局内自觉与局外强加的,多元音乐文化体现多重身份。
巫达教授(中央民族大学):彝族在中国西南,2011年有880多万人口,现在可能有1000多万人口左右,这两天大家很关心的一个词“文化认同”,关于文化概念有100多种不同的解释,我们都有对文化不同的理解,所以才有宋瑾教授说的“中性人”,用美国人类学家拉斯特的文化定义,我们把文化作为一个系统,这个系统是共享的,我们认同自己的音乐,不管是什么族,或者什么区域,音乐是有族群性的,“族群”和“族群性”是后起的现象,它们的基础是家、氏、族等概念。也就是说,人们的认同是从身边社会组织的基本单位“家”开始的,继而“家”构成“氏”,“氏”构成“族”,发展的“族”的概念已经接近“族群”。挪威人类学家巴特指出:“族群是一种组织性容器,在不同的社会——文化体系中,它可以装入不同数量、不同形式的内容”,他提出这个观点对我们解释边界很有帮助,这个容器可以放入不同数量、不同的类型文化在里面。美国学者推广“茶叶袋”理论,在凉山彝族这个“容器”里,装入了不同数量、不同形式的音乐。例如,举行葬礼时的送魂调、新娘出嫁时的哭嫁调、火把节期间的朵洛荷等等。
简单介绍一下月琴,月琴是彝族人平时非常喜欢的乐器,因为携带很方便,在村庄下午或晚上聚在一起弹奏月琴,在欢乐和悲伤弹奏不同的曲子。另外一个叫马布的乐器和月琴相反,传统社会中它在丧葬活动中演奏,其它场合不能演奏。音乐文化认同的变迁,我想用马布作为例子,当今的马布已经变迁了,它的功能已经走出丧葬场所,走进日常的聚会场合,进入学校教育的课堂。吹奏马布的艺人成为代表彝族音乐文化的代表之一。文化是不断变迁的,没有一成不变的文化,彝族音乐文化也在不断变迁,它的变化和彝族文化建构息息相关,什么是它的文化?什么不是它的文化?需要一种建构,音乐作为重要的文化内容是彝族这个“族群容器”里面重要的组成部分,彝族与周边民族的族群互动推动着音乐文化的交流与变迁,不同族群文化之间的交流是文化变迁的基础。在族群互动的背景下,在当地政府保护、挖掘整理、抢救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努力下,彝族音乐成为彝族文化认同的重要组成部分,音乐功能的变化反映了彝族文化认同的重构与再造。
【责任编辑 徐犀】
Introdution:From July 10 to 12, 2017, 11 experts and scholars from the meeting on “Music and Identity Dialogue etween Ethnomusicology and Anthropology” made the keynote speech on Music and Identity.Our journal specially nvited Dr.Wei to collate their speech, made centralized publication after collecting their main academic point of view,iming at showing their thinking on the Identity issue between Ethnomusicology and Anthropology from different bia perspectives, and raising concern of relevant research fields.
A Free Talk About Music and Identity
Collated by Wei Linlin
(Inner Mongolia Arts University, Hohhot Inner Mongolia 010010)
J602
A
1672-9838(2017)03-023-06
2017-08-21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艺术学青年项目“蒙汉杂居区的音乐与文化认同”(15CD136)阶段性成果。
魏琳琳(1980-),女,蒙古族,内蒙古包头市人。内蒙古艺术学院讲师,中央音乐学院博士、中央民族大学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