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多重式内聚焦视角看严歌苓的《白蛇》

摘 要： 关于叙述角度，学术界比较广泛地接受了热奈特的三种分类方法，严歌苓的《白蛇》正是采用了热奈特的多重式内聚焦的视角对文革期间的一段往事进行了不一样的描绘，展现出了一种别样的风采。

关键词：视角 聚焦 白蛇

中图分类号：I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9082（2016）09-0384-01

随着现代小说的兴起，西方理论界对叙述视角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取得了很大的成果，极大地丰富了小说的技巧，扩展了小说研究理论的广度与深度。

“视角”原本是绘画艺术中的一个术语，后来被文学叙事所借鉴。在叙述学研究中被普遍接受的主要有两类。一类是卢伯克、布斯、杨义、陈平原、胡亚敏、申丹所称的视点或视角，一类是热拉尔·热奈特和米克·巴尔所称的聚焦。综合而论，我更偏向于被学界广泛接受的热奈特的理论。他把第一类，即一般由传统的叙述作品所代表的类型称为无聚焦或零聚焦叙事：将第二类称为内聚焦叙事：将第三类称为外聚焦叙事。其中，热奈特对第二类，即内聚焦叙事进行了更为细致的划分，认为又可分为三种形式：固定式内聚焦、不定式内聚焦和多重式内聚焦。

一、多重式内聚焦的叙事手法

多重式内聚焦手法是“采用几个不同人物的眼光来反复描述同一事件，或在叙述中轮流采用几个人物的视角来表现事件的不同发展阶段”。读者通过多个叙述者的叙述了解了同一事物的各个侧面，并综合这些材料用一种批判的眼光重新思考作品中的人物及事件，从而得出更客观、更真实的结论。严歌苓在《白蛇》恰恰符合这种多重式内聚焦视角的特点。在小说中，作者摈弃全聚焦叙事模式，采用多重式内聚焦叙事手法，交换运用不同视角，分别从官方角度、老百姓的角度和徐群珊的角度，反复讲述主人公孙丽坤在文革前后的人生经历，产生了故事的三个版本，即“官方版本”，“民间版本”和“不为人知的版本”，从而扩大了作品的时空广度，增大了作品的容量。

1.官方版本

“官方版本”由革委会宣教部、省歌舞剧院革命领导小组、市公安局等国家单位的几份正式公文以及一篇官方特稿构成，公文陈述了舞蹈家孙丽坤在“文革”期间的“罪行”和遭遇，她被定案为“资产阶级腐朽分子”、关押期间一名男青年借调查之名多次单独审问孙丽坤，并于某年某日将她私自带走，自此，孙精神失常。这一文本语言空洞，造成一大片留白和悬念。男青年的身份、他是否玩弄了孙丽坤及孙发疯的原因这些都有待于在下文寻找答案。因此“官方版本”在形式上的权威性叙述并没有构成内容“可靠”的叙事实质。

2.民间版本

民间版本否定了读者最初的猜测。这一版本从老百姓的眼光，用粗俗的口语化语言将孙丽坤的故事重新讲述了一遍。在民间的混乱视野中，孙丽坤成了 “作风很乱的人”，徐群姗则是人们眼中的“中央特派员”徐群山，孙丽坤在他默默的关切中发生了精神上的第一次复苏。既然是这样的拯救与感恩的关系，孙丽坤进疯人院的悲惨结局又从何而来？民间版本部分地填补了官方版本留下的空白，同时又为读者留下更多的困惑。在“民间版本”的众说纷纭中，徐群山的真实身份、孙丽坤的遭遇以及姗姗与孙丽坤的关系仍然是一团谜。

3.不为人知的版本

“不为人知的版本”是严歌苓着墨最多的部分。这一版本以日记的形式，从徐群珊的视角向我们徐徐展开另一段故事。在这一版本微妙细腻的语言中我们一步步接近事情的真相：徐山其实是徐群珊。舞蹈家孙丽坤曾是S 省歌舞剧院的主要演员，以演“白蛇”最为有名，“文革”期间，孙丽坤遭受迫害，少女徐群珊在得知偶像的情况后，女伴男装冒充中央特派员接近孙丽坤，在接触过程中两人产生了朦胧的情愫。她本来是要解救孙丽坤，但在自己的性别暴露后伤害了她，将她逼入绝望的境地，只能以发疯来逃避一切。在举目无亲的疯人院，徐群山还原成女性身份陪伴照顾着孙丽坤，成为孙绝境中唯一的安慰。文革后两人踏上正常的生活轨迹后，这段不为世人所容的恋情在惆怅中止息。

二、多重内聚焦的修辞功能

《白蛇》中，在作者三重视角的娴熟叙述下，我们读到了特殊历史时期下人物命运的三个版本，三种内容互相出入、语言风格迥异的文本共同造就了小说丰富多层面的内涵，而这种审美体验离不开多重式聚焦视角的修辞功能。修辞不仅仅指对语言的修饰，使语言生动鲜明，也包括对整个作品的修饰，使作品生动有力，达到吸引读者、感染读者的目的。

1.悬念

悬念俗称“卖关子”，指在叙述关键处打一个“结”或布一个局，来吸引读者。小说叙事中的悬念在因果方面表现为设悬布疑，在时间方面表现为曲笔生花。从而造成故事的紧张感。《白蛇》中，作者先提出问题，通过官方版本提出了孙立坤为什么要发疯和那个神秘的青年男子是谁，并且没有直接给出答案。接下来在民间版本中慢慢道出了其中的因果，最后，又在不为人知的版本中以日记的形式彻底完整地交代出故事的真相，通过三个不全知的视角，一步一步设下悬念，而它们之间的关联和差异自始至终吸引着读者的兴趣，维系着读者一气呵成的阅读冲动，在通过层层悬念后读者一步步接近故事的真相，引人入胜。

2.陌生化

陌生化不仅仅是一种技巧，同时也是叙述视角选择后所产生的一种修辞效果，即读者对事物的陌生感和新鲜感。小说《白蛇》中的官方版本和民间版本正是采用了多重内视角的叙述，“官方版本”是由国家单位的几份正式公文以及一篇官方特稿构成，“民间版本”则描述了民众关于孙丽坤的各种猜测，只有在“不为人知的版本”中才以主角徐群姗的日记中进行叙述。什克洛夫斯基认为陌生化是达到艺术领悟这一目的的手段，其功能在于增加感受的难度、延长人们感受事物的时间长度，爆破习惯性和机械性，延长接受者的审美过程，唤起人们的艺术欣赏兴趣。《白蛇》这个故事本可以一开始就用徐群姗或者孙立坤的内视角叙述出来，但是作者却采用了三种叙述方式并置交错，使感受的过程带有较大的主观性，增加了感受的难度，使读者在想象的过程中感受事物，延长了读者感受事物的时间，使整个艺术欣赏过程新鲜而又耐人寻味。

作者以她丰富的语言和重叠的视角最大限度地拖延着读者的审美体验，并将悲剧宣泄净化的力量发挥到极致。在这强大的力量面前，我们忘记了所有的世俗伦常，只是震撼于生命之顽强和人性之绮丽。

参考文献

[1]严歌苓.白蛇[M].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

[2]黄华.权力，身体与自我—福柯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3]严歌苓：《严歌苓文集》.[M]当代世界出版社， 2003

作者简介：杜坤遥（1990-），女，汉族，辽宁省抚顺市人，辽宁大学文学院2014级文艺学专业在读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