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英国工业革命时期社会道德有关的国内外研究综述
2017-01-28李强
李 强
(云南民族大学 人文学院,昆明 650504)
与英国工业革命时期社会道德有关的国内外研究综述
李 强
(云南民族大学 人文学院,昆明 650504)
英国工业革命是世界工业化的开端,关于这一时期社会道德的探讨成为研究英国近现代社会结构及其文化变迁的重要切入点。从关于英国工业革命的综合性研究资料、这一时期的贵族、中产阶级及工人的研究资料以及反映英国文化及社会道德伦理等资料入手进行研究,可以看出国内外学者已经就英国工业革命及其相关伦理文化以及贵族、中产阶级、工人群体做了较为整体的研究,这些研究史料丰富、基础夯实。但在上述研究基础中,或是将道德问题散落于论著各处,或是仅仅以资产阶级伦理观来阐释抽象道德问题,触及道德与社会文化变迁关系的研究尚存在空白。
英国;工业革命时期;社会道德;综述
近代英国发生的工业革命是世界上的首次工业变革,这场推动整个人类历史命运的革命对英国和世界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其中当然也包括对社会道德的巨大影响。正如功能主义理论流派所认为的,一种社会现象的出现是由于它满足了社会特定功能的需要一样,英国极富时代特色的社会道德现象是由于它满足了英国在保留传统基础上的原生态工业革命这一社会转型的需要,因此,研究这一时期英国不同阶层人们的道德现象对于从精神文化层面了解英国工业化进程有重要意义。
一、关于英国工业革命的研究资料
本文的研究时段定为工业革命时期,地点是英国,自然不能离开这一时段的历史大背景。英国工业革命的研究在国外学术界非常重要,也很活跃,学术成就颇高。
保尔·芒图的《十八世纪产业革命——英国近代大工业初期的概况》是研究工业革命问题的基础读本,著者以悲观写实的方式在书中提出了产业革命的基本特征是机器大生产和工厂制的普遍出现,与此相关的是这场无硝烟的革命带来的直接经济及社会后果:“生产者分为两个阶级:一个阶级提供劳动力而别无所有,这个阶级为着一点工资而出卖劳力和一生的时间。另一阶级则掌握着资本,拥有工厂、原料和机器,利润和股息也归它所有:其为首人物就是工业巨头、大企业领袖,卡莱尔称他们为组织者、统治者和征服者。”[1]芒图指出产业革命中的企业领袖一方面具有积极进取、征服财富的精神,另一方面又贪婪、残忍,他同时也赞美了其中的欧文、博尔顿等具有博爱主义情怀的人。本书所述的史实材料丰富翔实,例证也很生动,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E.罗伊斯顿·派克的《被遗忘的苦难——英国工业革命人文实录》是一部通过“工厂制度的兴起”、“工厂生活与工人”、“童工劳动”、“妇女的地位”和“两性关系”[2]等内容来反映英国工业革命时期的工厂制度、工人的恶劣劳动条件和苦难的生活状态以及由这场变革带来的其他社会问题的资料集。书中的这些资料大多来自极具历史价值的“英国议会文件”,包括不同人物在政府、议会及委员会作证的证词以及由此得出的结论和报告。例如,为了研究工商资产者残酷对待工人,著者列举了许多真正在工厂做工的工人的证词。这些珍贵的证词及结论报告对了解、研究工业革命时期中、下层民众的生活境遇及与此相关的道德倾向有重要的史料支撑作用。
T.S.艾什顿的《1760—1830年的工业革命》是一部对工业革命进行宏观概述的著作。艾什顿认为工业革命引起的巨大变化“不仅仅是工业的,更重要的是社会和知识的”[3]2,在工业革命中起到先锋作用的工业资本家来自社会的各个阶层,有贵族、各种专业人员、下层民众等,他们通过潜心钻研实用技术并积极将其推广到工业领域,促进了整个经济的发展,自身也从这场变革中获益良多。著者认为,“工业革命比以往或后来任何时候都在事实上扩大了英国社会阶层结构中的垂直流动”[3]14。由于本文不仅涉及道德问题,同时需要对各阶层、特别是中产阶级作必要的介绍,所以,此书对阐释中产阶级的来源以及各阶层在工业革命中发挥的作用有一定的参考作用。
钱乘旦的《第一个工业化社会》是研究工业革命问题的全面而基础性的读本。这本书以大视角全面勾勒出英国从农业社会发展为工业社会的历史过程,再现了当时英国的农业、工业、城市发展、物质及精神生活、阶级、政治及宗教等问题。其中第五章的“世俗化和精神生活”中将当时社会的宗教问题与思想家的思想成果有机地结合在一起,指出在人的精神领域内同样发生了不同于以前的变革。英国的宗教改革以及之后的宗教宽容促进了国家和社会的世俗化[4];工业革命时期边沁等思想巨匠的思想成果促进了理性主义的发展,而世俗化和理性主义的发展使人们的思想更加自由,更具创造性。
由表5给出的节点骨架曲线模型正反向加载各阶段的回归方程,通过计算可以得到各组合框架节点试件骨架曲线。图9为各试件骨架曲线计算结果与试验结果的比较,由图9可知,本文所提的节点四折线骨架曲线模型与试验骨架曲线整体吻合较好,表明在低周反复荷载作用下,该四折线骨架曲线模型能够很好反映节点试件在整个受力过程中荷载和位移的关系,可作为该组合框架节点恢复力分析的基础。
二、关于英国贵族的研究资料
英国贵族是一个生命力极为顽强的群体。在世界其他地区的贵族纷纷腐朽没落的时候,英国贵族不仅没有走向衰亡,反而枯木逢春,比较积极地迎合工业革命的大趋势,形成了独具特色的贵族文化。国外对英国贵族的研究比较成熟,典型的研究著作有以下几部:
第一部是约翰·坎农的《贵族的世纪——十八世纪英格兰的贵族》。在书中著者提出在18世纪中产阶级不断上升的时期,贵族仍在社会上扮演着重要领导角色。为此,著者从政治、经济、观念等方面解释了贵族统治社会的原因。在观念方面,著者认为当时的社会大环境仍是将“不平等视为理所当然”[5],宗教仍然是维护贵族统治有力的工具,法国大革命尽管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一些人对贵族的看法,但仍有许多人为英国贵族制摇旗呐喊,在人们的观念中,由贵族统治国家仍然是根深蒂固的,贵族的文化霸权影响巨大。
J.V.贝克特的《1660—1914年的英格兰贵族》讲述了近代以来英国贵族稳定把持社会权力的历史过程。著者详细叙述了贵族的基本概况,指出对贵族的研究应是包括上院贵族及乡绅在内的广义贵族[6];阐释了贵族在地产、农业、工业以及社会领导等领域对社会发展的积极影响作用;当然,著者在肯定贵族顺势而动、不断维持自身实力及影响力的同时,也得出他们最终逐渐走向衰落的命运。此书未对英国工业革命时期的贵族道德做直接论述,但在字里行间谈到了贵族对待财富的态度等内容。
贵族查斯特菲尔德勋爵所著的《教子书》是在英国上层社会广为流传的书信集,长久以来这本书被誉为“培养绅士的教科书”,牛津大学出版社长期把它列入该社的《世界经典》里。在此书中,勋爵在无数给亲爱儿子的信中讲述了做人做事的基本准则,进入上流社会的礼仪规范以及成就事业的基本学识和技巧。这本书充满了著者对社会、人性、商业和人际关系的深刻洞察,它倾注了世间亲情与人间智慧,体现着英国鼎盛时期的生活及礼仪氛围。例如,他在书中告诫儿子要“追求有品位的快乐”“选择优秀的信件作为范例”“注重生活与交际中的细节”[7],反复在强调礼仪对贵族的重要性。贵族人际圈中的重礼仪、喜优雅是社会上层道德倾向的重要方面,此书在这方面提供了不可或缺的素材。
近些年,国内对英国贵族的研究亦非常活跃,成果斐然。
阎照祥所著的《英国贵族史》是一部综述英国贵族演变的通史性专著。作为国内第一部反映英国贵族历史发展脉络的专著,清晰地勾勒出贵族自诞生以来不断发展衍变的历史主线,论述了他们以世间少有的强劲生命力不断实现与时俱进。书中提出的自1688年开始至19世纪后期的“斜阳丽彩”时期[8]在研究时段上与本文接近,史实材料丰富。著者在文中谈到的贵族与工业革命、贵族的婚姻问题、骑士制度与骑士精神等问题都与道德存在着一定联系,当然,全书并未对贵族的道德问题做专门论述,这方面可以继续深入。
姜德福的《社会变迁中的贵族:16—18世纪英国贵族研究》[9]在研究时段上包括了工业革命开始及之前的两个世纪。著者将贵族定义为较为狭义的一个群体,认为其应该是指在上院拥有爵位的贵族,所以贵族不同于乡绅。在贵族的婚姻家庭中,起决定作用的仍然是父权制、家长制以及长子继承制。在纷繁变化的历史转型时期,贵族积极进行调适,仍然稳定地处于社会金字塔的顶端,在政治、经济和文化领域仍然占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在这本书中著者尽管没有直接论述贵族道德,但通过第三章“贵族的家庭婚姻生活”中的择偶观、第四章“炫耀的生活方式”中贵族的大讲礼仪排场、大肆建造豪宅,我们还是可以找出贵族在日常生活中所体现的某些道德现象。
三、关于英国工业革命中产阶级的研究资料
美国的约翰·斯梅尔著有《中产阶级文化的起源》,这本书是我们认识中产阶级的必读读本。著者认为E.P.汤普森在对工人阶级作出认真思考的同时,却一直保留着中产阶级的旧画面。中产阶级的形成较为复杂,内部不同职业集团间也相去甚远,所以这一阶级的认同感与工人阶级不同,它不仅与自身如何形成有关,更重要的是与贵族和工人阶级都有关。著者认为“中产阶级文化起源于地方而非全国性的情境”[10]前言第6,中间阶层与中产阶级既有相同点又有所不同,不同点在于中产阶级“逐步形成了一套新的社会关系、一套新的社会实践、一系列新的嗜好和欲望——简言之,即形成了一种新文化”[10]133,而中间阶层却没有。
中产阶级来源较为广泛,主要包括资产者和各种专业人员。英国等西方国家对与资产者这个命题相关的研究似雨后春笋,研究成果可以用“汗牛充栋”来形容。作为工业资产者的另一身份称呼——企业家是在工业革命开始后逐渐引起人们关注的。关于英国工业革命时期企业家的各类传记是我们了解其生平、思想的原始资料来源。1863年出版的《工业传记:冶金工厂与工具制造商》[11]是著者塞缪尔·斯迈尔斯汇集的一部关于冶金、机器制造领域内众多工业家、发明家的传记汇总。著者站在企业家的立场来赞美其得以成功的优秀品质,这些品质包括勤奋、节俭、敬业等。尽管著者所述的内容并不一定非常客观,但仍不失为一部了解工业家德行的原始材料。与此相似的还有A.H.约翰撰写的《沃克家族:1741—1893年的炼铁厂主和制铅商》[12]。根据主人公塞缪尔·沃克的日记记载,沃克家族花了大约150年的时间把一家旧造钉厂最终发展成为大型的金属冶炼厂。书中充分反映了在企业创业期,第一代企业家们极度节俭,把大部分利润转化成为投资,使企业规模不断得到扩大,也证明了清教禁欲主义对促进企业发展的作用。
P.L.培尼的《19世纪的英国企业家》分四部分介绍了19世纪的英国企业家。第一部分是导论。第二部分介绍企业家的角色和功能,著者指出工业革命中的企业家既是组织者,又是决策者、风险承担者和主要获利者。笔者认为这种企业家角色很容易使其将工厂中的工人看作是自己投资的一部分,因而也就不可避免地形成以效率为根本原则的“贪婪的”资本伦理。第三部分主要介绍当时英国企业合伙人关系的建立、经营、解散等问题,合作成为当时兴办企业的必要条件。第四部分对企业家的表现和效果做了考察,著者没有简单地对他们进行好或坏的评论,而是将英国从工业革命到“一战”前分为三个时段:在工业革命时期,英国积极拼搏的企业家对整个国家的经济起到很好的促进作用;在维多利亚早期,第二、三代企业家的进取精神逐渐衰退;随着维多利亚中晚期英国企业家思想的落后,从前众多企业拼搏发展的势头基本没有了,英国在工业领域的霸主地位急剧衰退。[13]30-56该书是了解19世纪英国企业家沉浮的重要论著,虽然其主旨并非在谈资本家道德问题,但笔者还是可以发现有部分工业伦理道德的痕迹隐于字里行间。
近些年,国内学术界也开始关注对工业资产者的研究,一些学术成果纷至沓来。
钱乘旦的《谈谈工业革命中人的欲求因素》[14]是钱先生较早讨论工业革命期间欲求因素对工业革命的巨大推动作用的文章。著者指出在工业革命期间,以中产阶级为主的奋斗者凭着对商机的把握、对理想的追求和自我救赎的勇气,完成了由不可能到有可能的转变,在工业革命中大展拳脚,最终功成名就。著者关于笛福、斯特拉特和阿克莱特等人的生动例证,使读者仿佛身临其境、热血沸腾。
宋严萍的《英国工业革命时期工业资产阶级研究》[15]一书中对英国工业革命的先驱“工业资产阶级”进行了较为全面的论述。书中谈到了工业资产阶级的来源、其与生俱来的不同于其他阶级的利益、最终形成的时间,并介绍了在工业资产阶级成长过程中,洛克、亚当·斯密、大卫·李嘉图、边沁等人的经济、政治思想对其重要的促进作用。著者详细论述了工业资产阶级的工作和生活,指出尽管他们在发财致富的过程中丧尽天良,但从社会发展的角度看仍然不失为时代的英雄。著者还对工业资产阶级的家庭观和妇女观做了深入研究,提出了资产阶级妇女尽管仍然备受压迫、经济上不独立,但毕竟相对于过去有了一定的自由,资产阶级妇女运动逐渐由萌芽走向蓬勃发展。
四、关于18—19世纪工人的研究资料
早在19世纪中叶前后,恩格斯所著的《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便对工业革命时期的英国劳资研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成为了解英国工人生存状况的经典读本。书中谈到尽管工业革命中机器的出现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但对工人而言,这却是一切苦难的开始。由于机器有效提高了生产率,资本家便使用一切方法来全面利用这种生产方式,结果,一方面大量手工工人失业;另一方面,大批产业工人没日没夜玩命地工作,却“昨天挣得今天就吃光”,而“直接靠工人的贫穷发财的厂主们……一直系统地剥削他们,然后又冷酷地让命运去任意摆布他们”。[16]
E.P.汤普森的《英国工人阶级的形成》[17]写的是工业革命时期英国工人的一幕幕历史史实以及由这些史实及英国传统导出的工人作为一个阶级的形成过程。全书共分为三个部分:初始部分列举了18世纪的民众传统,这些传统中包括宗教传统、英国大众对“生而自由”的认同以及平等共和等因素;中间部分详细描绘了工业革命时期不同工人亚群体的从业经历,试图评析作为新事物的劳动纪律的特点、揭示卫斯理宗与劳动纪律的关系;结尾部分记述了工人阶级有组织的反抗经历。在书中汤普森指出被统治阶级的思想观念是在实实在在的生产实践活动中不断得到内化的,他们的生活实践常常构成了生产活动本身。他较为重视文化传统因素,同时将文化看作是不同生活方式之间或者说社会不同阶级的利益间的斗争。他指出当经济上的压迫超出工人道德承受的底线时,工人的暴动就理所当然,社会上层在某种程度上也承认这样的暴动为合法。总之,在展现工业革命时期英国工人生存境遇的同时,该书为研究这一时期英国工人的道德倾向提供了值得借鉴的素材。
钱乘旦的博士论文《工业革命与英国工人阶级》[18]是在继承了E.P.汤普森、埃里克·霍布斯鲍姆等西方学者的学术观点之后,将其发扬光大的一部工人运动佳作。著者将不同的工人群体分为手工工人、仆役、农业工人等类型,并且指出,在工业革命期间,尽管由于机器的大量使用使手工工人的总体数量不断地减少,但由于之前人数众多、文化传统优势较强,这一时期的手工工人依然是工人的主体,他们是英国激进主义运动的社会基础,19世纪六七十年代后,工厂工人才逐渐成为工人的主体。此书对了解工人的基本情况与工人运动有基础性的作用,但并未对工人的道德作直接介绍。
李宝芳所著的《18世纪中期—19世纪中期英国工人夫妻关系初探》[19]是深刻研究工人家庭伦理的理论性文章。著者谈到尽管工业革命期间的社会环境改变了下层妇女的生活状况,使越来越多的妇女得以外出工作,但在夫妻角色分配上,仍然是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模式为主,男尊女卑的家庭地位并没有动摇;在财产支配方面,男子是家庭财富的本质拥有者;在夫妻感情方面,因为经济拮据等各种情况,使工人夫妇在此方面也呈不稳定之势。
五、关于英国文化的资料
艾伦·麦克法兰脍炙人口的《英国个人主义的起源:1300年—1800年》试图利用原始资料从普通人的家庭生活和内心世界入手来研究微观社会史,著者通过对英格兰若干教区法学文献、名人日记等第一手资料的详细研究以及其他学者的各种地方性专题研究和国外的史料,提出了社会变迁的大框架。著者援引托克维尔在《旧制度与大革命》中提到的英格兰农业之所以是“世界上最丰浇和最完美的”,原因在于“一种振奋着英格兰整个立法机构的精神”,且“在英格兰,贵族和中产阶级一齐遵守同样的生意经,加入同样的职业,尤为重要的是,他们相互通婚”[20]217-218。由此,著者提出英格兰社会的无障碍自由流动性是英国社会富足的重要原因。
马克斯·韦伯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一书是探讨资本主义发展与清教伦理关系的宏篇大论。著者认为在世界众多的文明中,只有西方文明率先出现了资本主义文化现象,“资本主义和追求利润是同一的,而且永远要以连续的、合理的资本主义企业经营为手段获得新的利润”[21]。而能够较多体现这种资本主义精神的工商资产者和各种专业人员大多是新教徒。著者认为这种现象的存在主要是由于新教苦行主义注重通过现世的努力与勤奋节俭得到上帝的救赎所致,本书的亮点在于著者将资本主义的发展集中到特定的宗教作用层面。
维尔纳·桑巴特的《奢侈与资本主义》一书展示了桑巴特对资本主义研究另辟蹊径的独到见解。他认为的资本主义精神来源与马克斯·韦伯强调的清教“禁欲论”观点是不同的。对于禁欲是否真正孕育并促进了资本主义的诞生和发展这一问题,虽然他也曾经承认至少对企业主来说,节约成本、节俭开支是十分必要的,但在本书中,他强调从宗教的禁欲中解放出来的,在现实生活里尽情享受社会生产成果的消费,特别是宫廷皇室在物质生活上的奢侈浪费与精神世界里到处弥漫着的情人与性是对资本主义必要的启动动力。“于是,正如我们所看到的,奢侈,它本身是非法情爱的一个嫡出的孩子,是它生出了资本主义。”[22]他提出,禁欲与资本主义强调的现实和世俗格格不入,同时,人们沉迷于宗教活动,会对经济活动持消极冷漠的负面态度。在书中,桑巴特介绍了近代欧洲奢靡的宫廷生活不仅是上层社会成功和财富的标志,更是世俗成功者实现其人生价值的目标。当时的中产阶级不择手段地增加财富和名誉地位,就是因为上流社会生活方式是使他们完全拜服的天堂式的典范。另外,桑巴特与韦伯所述的“资本主义精神”在涵义上也有很大出入。前者将资本主义精神的主体限定于资本家,他认为受雇佣的无产者具有其独特的特点,后者的主体不仅包括雇主,同时也包括受雇工。
在国内,与道德相关的研究成果也是多从文化入手,或将道德包含在社会较大范畴中加以阐述。钱乘旦、陈晓律所著的《英国——在传统与变革之间》是一部对英国文化模式及其源流进行深入剖析的专著。该著作为了证明“英国模式”是在一种渐进的、和平的、改革的发展道路上实现了英国的现代化,从“现代政治观念的由来”“工业民族精神的演进”“英国发展道路的形成”“理性思想的孕育”和“英国风度的造就”五个方面进行了非常深入的阐述。著者指出:现代英国民族最突出的几个特点都是在历史的渐进中形成的,这个过程就充分体现了在冲突中融合的基本特点。君主立宪制是王权与议会在长期冲突中形成的;工业社会与福利社会是在财富与公平的激烈对抗中达成相对平衡的;激进与保守、信仰与理性也在历史的发展中不断调和;绅士风度是通过社会中下层向“上流社会看齐”,同时贵族精神也与中下层价值观念有所交融[23]。该书在探寻英国历史发展文化模式的同时,也涉及工业革命时期英国工商资产者、贵族在道德领域内的一些表现:如早期工厂主对于事业及金钱的不懈追求、贵族绅士风度及与之相关的赛马、猎狐等活动,并列举了一些那个时代代表不同利益阶层的思想家的看法。
陈晓律、于文杰和陈日华合著的《英国发展的历史轨迹》从法制与法治观念、地方自治制度、民族主义与民族国家、经济发展、现代观念以及福利制度等方面,对英国的现代化进程进行了全方位的研究。本书解释了英国为什么能够从一个欧洲文明的边缘地区一跃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工业民族,著者认为这其中的根本点在于英国现代议会制度及其政治机器的有效运转以及工业革命,而这几项英国的创新究其根本原因,则是英国在历来的发展过程里始终保持法制化、民主化和社会保障制度化。[24]序言1著者的主旨当然不是在谈论英国社会的道德问题,但在第五章“英国现代观念的发展”中,著者提出的“共和主义”“自由主义”“保守主义”和“社会主义”[24]206-273与社会道德的形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六、关于英国工业革命时期道德伦理的研究资料
亚当·斯密的《道德情操论》[25]初版于1759年问世,该书是工业革命期间的思想家对道德问题进行深入研究并影响后世的专著。这本书共分“论行为的合宜性”“论功劳与过失,即论奖赏与惩罚的对象”“论我们品评自己情感与行为的基础,并论义务感”“论效用对赞许感的影响”“论社会习惯与时尚对道德赞许与谴责等情感的影响”“论好品格”“论道德哲学体系”七个部分,整篇著作以同情的基本原理来阐释仁慈、正义、克己等一切道德情操产生的根源,论述道德评价的原则、性质及各种美德的特征。文章对各种道德哲学学说进行了必要的品评,通过深入细致的分析,著者最终揭示了人类行为应该遵循的一般道德准则。
休谟在《道德原则研究》中,试图通过运用自然科学的实验推理方法,揭示道德的本性及其规律,提出一个用来说明整个人类精神世界的普遍而完整的科学体系。休谟对人类本性的探讨以唯经验主义为出发点,所谓人类本性“只是一些印象和观念的复合物”,因此,“对人类本性的探讨主要是对印象和观念的探讨,或者说是对激情和理性或知性的探讨,人类本性只包含激情和理性或知性两部分”[26]3。著者进而分析和阐明了道德不是理性的,而是激情的对象,他认为“道德问题的根本是道德的善与恶、德行与恶性的区别”[26]5著者将这一根本问题具体分为两类:通过人为建立起来的和自然情感产生的,前者包括正义、忠诚、端庄、贞洁等以社会有用性为标准的道德,后者则是以私人的有用性和愉快性为标准的道德,著者希望能从这两种德行的产生方式中寻求快乐与不快乐感受得以发生的源泉与原则。
约翰·斯图亚特·密尔在其代表作《论自由》中,提出了他所认为的自由是“按照我们自己的道路去追求我们自己的好处的自由,只要我们不试图剥夺他人的这种自由,不试图阻碍我所取得这种自由的努力。每个人是其自身健康的适当监护者,不论是身体的健康,或者是智力的健康,或者是精神的健康。人类若彼此容忍各照自己所认为好的样子去生活,比强迫每人都照其余的人们所认为好的样子去生活,所获是要较多的”[27]14。在他看来,自由从根本上讲不容侵犯,自由需要包容,自由会给人们带来更多的好处。但同时他还认为,社会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节制个人的自由,他说:“虽然社会并非建筑在一种契约上面,虽然硬要发明一种契约以便从中绎出社会义务也不会达到什么好的目的,但每人既然受着社会的保护,每人对于社会也就该有一种报答;每人既然事实上都生活在社会中,每人对于其余的人也就必得遵守某种行为准绳,这是必不可少”[27]89。他用辩证的方式阐释了为了获得更多的自由,人们在一定程度上要遵守“不自由”,社会的某些准绳只是想要给全体成员相对公平的自由,因为不能因为一个人的过度自由而导致其他人的自由受损。
密尔的《功利主义》是功利主义伦理学的经典之作,密尔作为功利理论成熟期的代表人物,不仅继承了功利理论创始人边沁的“最大幸福理论”,而且从诸多重要方面进一步修善了之前的功利思想,进而构筑起一个更具说服力的折中伦理体系。本书反驳了对功利主义提出各种异议的学者的看法,界定了功利主义的终极目标乃是追求普遍的“善”。著者以严谨的态度论证了功利主义终极约束力是一种建立在良心之上的情感,解释了功利主义的“善”是如何来实现的,解析了功利与正义的区别与联系,指明功利乃正义之基础,两者之间的差异体现在正义感这一强烈的情感上[28]。
综上所述,国内外学者已经就英国工业革命及其相关伦理文化以及贵族、中产阶级、工人群体做了较为整体的研究,这些研究史料丰富、基础夯实。笔者认为,英国工业革命时期的社会道德问题是探究工业革命带给英国社会精神变化的最好维度之一,而在上述研究基础中,或是将道德问题散落于论著各处,或是仅仅以资产阶级伦理观来阐释抽象道德问题,触及道德与社会文化变迁关系的研究尚存在空白,有待后人进一步拓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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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朱伟东 贾马燕]
Overview of Social Morality During British IndustrialRevolution at Home and Abroad
LI Qiang
(CollegeofHumanities,YunnanMinzuUniversity,Kunming650504,China)
The British Industrial Revolution was the beginning of world’s industrialization. Study of the social morality during this period is very helpful to the study of social structure and culture changes in the modern Britain. Based on the comprehensive research materials, that of the noble classes, middle classes and working classes, and that of British culture and social morality and ethics, scholars at home and abroad have made a comparatively overall study of British Industrial Revolution and relevant ethical culture, as well as the noble classes, middle classes and working classes. These researches are built upon rich historical materials and solid foundation. However, moral issues are either scattered in the above-mentioned studies or are interpreted abstractly in the terms of bourgeois ethics, while the study of changes in moral and social cultures still remains untouched.
Britain;During the Industrial Revolution; socical morality; overview.
K561.43
A
1001-0300(2017)01-0064-07
2016-02-09
李强,男,内蒙古呼和浩特人,云南民族大学人文学院历史系讲师,史学博士,主要从事世界近代史、西南近代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