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号协奏曲《万年欢》创作赏析

景 徐 （四川音乐学院 610021）

小号协奏曲《万年欢》创作赏析

景 徐 （四川音乐学院 610021）

《万年欢》（Joie ·ternelle）是陈其钢受拿督黄纪达基金会（KT Wong Foundation）与中国爱乐乐团（China Philharmonic）共同委约，于2013年8月8日完成于中国遂昌躬耕书院的一部小号协奏曲，全曲约23分钟，由中国爱乐乐团指挥余隆与小号演奏家艾丽森·巴尔松（Alison Balsom）世界首演于2014年6月1日。陈其钢以此作品题献给好友余隆。本文拟从作品分析的角度对作品的创作进行梳理与解读。

小号协奏曲；《万年欢》；创作赏析

小号协奏曲《万年欢》的创作取材于同名昆曲曲牌《万年欢》。通过分析发现，作品的主题音调和昆曲曲牌《万年欢》的开头部分非常接近，陈其钢选用该曲牌的三个核心材料作为该作品的基调运用到作品中，其中，材料A是整部作品构成的核心，同时使用频率也最高，材料B是材料A的延伸，作品中也有不同程度的使用，材料C和材料A属于同源性材料，作品中，陈其钢用材料A的旋律音程结构替换了材料C，同时也可以看作是材料C的变形。作品中昆曲曲牌《万年欢》核心材料的大量运用也再次映射了陈其钢的中国传统文化内涵及音乐创作中的人文情怀。整部作品由三个主体部分组成。

一、引子

这是一个具有主题呈示功能的引子，首先，在慢板的速度下，第Ⅰ单簧管在D宫系统的d羽调上奏响了节奏上稍作处理的昆曲曲牌《万年欢》主题核心材料，单簧管声部的旋律分别来自不同的核心材料片段。第2—3小节的材料和第7—8小节的材料的音程关系完全相同，均由小三度—纯四度—大三度——大二度构成，但分别由调式的羽—宫—徵—变宫—羽音和角—徵—商—清角—角音构成。随后，主奏小号将昆曲曲牌《万年欢》主题核心材料A截断，将其节奏时值调整变化后在低音区做了长达12小节的演奏。

二、主体部分Ⅰ

主体部分Ⅰ由一个具有变化再现性质的三部性曲式结构构成，上述昆曲曲牌《万年欢》主题核心材料在主体部分中反复多次引用。

第一阶段是作品主题呈示的正式阶段（具有引子意义），首先由弦乐组大提琴声部分奏G宫系统的e羽调上的昆曲曲牌《万年欢》主题核心材料，紧接配有桶型弱音器（Bucket Mute）的主奏小号也在该调上再次演奏核心材料。之后，在主奏小号声部上出现一个半音阶材料，可以将它看作是材料D，它的出现为作品注入了动力化的音乐语汇，同时也标志着音乐即将进入展开发展阶段。第一阶段Ⅱ尾部的木管组和弦乐组的和弦长音线条引出一个跳动的点状音型，这个跳音音型将在第二阶段中展开、扩大。第二阶段开始，延伸了跳音音型，并将昆曲曲牌《万年欢》主题核心材料A的五个音在G宫系统的e羽调上，间隔交替安置于Ⅰ、Ⅱ小提琴声部之间，使其原本中庸速度的主题核心材料变得动荡起来。随后，间隔交替安置的昆曲曲牌《万年欢》主题核心材料A、B、C又在主奏小号和单簧管、巴松管之间出现，在打击乐木鱼的伴奏下，戏剧风味愈加浓烈。第105小节，材料继续分裂，昆曲曲牌《万年欢》主题核心材料A在#f羽、g羽、a羽、bb羽调上依次点描装饰性的出现，第105-114小节，主奏小号跳音以“点”构“线”的方式引领出铜管组和弦乐组的长音线条为其进行背景化的和声铺垫。第112—113小节，第Ⅰ小提琴和颤音琴声部出现的三十二分音符密集跳音音型使音乐戏剧性更加强烈。主奏小号声部的昆曲曲牌《万年欢》主题核心材料A再次装饰出现第117小节（C宫系统a羽调），此次装饰出现的材料A以“前十六分音符+后附点八分音符”和“前八分音符+后十六分音符三连音”的节奏形态为主，并在弦乐组和钢琴声部叠加了C宫系统a羽调上的材料A。该片段三连音的音型为音乐后面的发展带来了新的材料元素。音乐在两小节bD宫系统的bb羽调上交替后，再次转入C宫系统的a羽调。这个片段音乐以C宫系统的a羽调为主，将上个片段中三连音的素材运用得更加广泛，第126小节开始，主奏小号和分奏、第Ⅰ小提琴声部和第Ⅰ长笛、第Ⅰ单簧管声部出现了以“前十六分音符三连音+六分音符跳音”和“前八分音符+后十六分音符三连音”的音型，音乐整体性穿插着十六分音符三连音的进行，使音乐流动性更强，蓄势待发的趋势越来越强烈。第141小节开始，出现了来自作品主体部分Ⅰ第一阶段材料D的半音化片段进行，并将音乐逐渐推至高点。

单簧管和巴松管的跳音音型衔接了主体部分Ⅰ的第二阶段和第三阶段，这个跳音音型在第三阶段中主要作为“中景”安排在乐队中。作品主体部分的第三阶段是一个具有变化再现性质的阶段，首先由配有杯型弱音器（Cup Mute）的主奏小号奏出一段由分解小小七和弦构成的旋律，主要音高为G—bB—C—F。其实，这段旋律同样是来自昆曲曲牌《万年欢》主题核心材料A、B，将其材料A、B分解、截断、重组，虽然构建了一段以小小七和弦为框架的全新的旋律，但是其旋律的基本骨架还是来自于材料A、B的变形。第164小节，构成了三个音响层面，“前景”是主奏小号演奏的全新的旋律，“中景”是弦乐组中提琴、大提琴、低音提琴的跳音伴奏音型，而“背景”是第Ⅰ小提琴在bB宫系统的g羽调上以pp的力度演奏着作品主体部分的第一阶段中由昆曲曲牌《万年欢》主题核心材料发展而来的旋律。第171小节开始，“中景”跳音音型材料被转移到配有桶型弱音器（Bucket Mute）的圆号声部，“背景”的材料被转移到第Ⅰ长笛和主奏小号声部，而“前景”则被安排在第Ⅱ小提琴和大提琴声部。

三、过渡句

第179—190小节是连接作品主体部分Ⅰ和主体部分Ⅱ的一个过渡。在Ⅰ、Ⅱ小提琴、小号、长号声部静谧的和弦长音线条背景下进入了作品的第二个主体部分。

四、主体部分Ⅱ

总体来看，主体部分Ⅰ是主体部分Ⅱ的变化重复，无论是音乐材料、结构布局、音乐情绪等方面都来自于作品的主体部分Ⅰ，同时也具有一定展开的性质。

主体部分Ⅱ的第一阶段的设计完全参照了主体部分Ⅰ的第一阶段。首先以第Ⅰ小提琴声部F宫系统d羽调上的昆曲曲牌《万年欢》主题核心材料作为引子进入，随后主奏小号声部在第195小节再次出现该主题核心材料，并且作了长达十余小节的延伸。在第217小节，力度为pp—mf—pp的弦乐组纵向比例时值对位织体和木管组和弦长音线条引出了主奏小号声部的半音阶材料，这个半音阶材料也来自于主体部分Ⅰ第一阶段的尾部。由第Ⅰ、Ⅱ小提琴、中提琴分奏的和弦长音线条的过渡后，再次引出主体部分Ⅰ中第65—82小节的那个跳动的点状音型，并继续在主体部分Ⅱ的第二阶段中展开、扩大。

这个阶段从音乐形态上看，参照了主体部分Ⅰ的第二阶段。第249小节，bA宫系统f羽调上弦乐组的音型材料重复了第83小节主体部分Ⅰ第二阶段的音型材料；第271小节，bB宫系统g羽调上主奏小号跳音以“点”构“线”的织体材料也重复了第105小节主体部分Ⅰ第二阶段的音型材料1；第283小节，bD宫系统bb羽调上主奏小号声部的主题核心动机材料也重复了第117小节主体部分Ⅰ第二阶段的音型材料；以及第290小节D宫系统b羽调上主奏小号声部的主题核心动机材料也再次重复了第124小节主体部分Ⅰ第二阶段的音型材料。随后，音乐在bb羽、#g羽、g羽等调性的交替后，加入了来自第141小节作品的主体部分Ⅰ第一阶段材料D的半音化片段进行，并将音乐逐渐推至高点。

五、主体部分Ⅲ

主体部分Ⅲ是主体部分Ⅰ的衰减性变化重复，同时也是高潮段。这个部分共分为两个阶段。

第375小节，在bB宫系统g羽调上主奏小号声部以“点”构“线”的织体材料重复了第105小节主体部分Ⅰ第二阶段的音型材料；第382小节也完全重复了第112小节，调性由C宫系统的a羽调转变为bD宫系统的bb羽调。随后，第386小节原样重复了第292小节主体部分Ⅱ第二阶段的材料，并结合第141小节作品主体部分Ⅰ第一阶段材料D的半音化材料将音乐逐渐推至高潮段落。

这个段落是整部作品的高潮段。谱例11-7所示主奏小号在bE宫系统c羽调上以ff力度吹奏的旋律，是对昆曲曲牌《万年欢》主题核心材料变形发展而来。在弦乐组纵向比例时值对位强大的“音墙”推动下，主奏小号和第Ⅰ、Ⅱ圆号声部高亢地演奏该旋律的同时，第427小节，长笛、单簧管和双簧管声部模仿其核心材料A，随后演奏的支声旋律构成了兼有模仿式和衬腔式的综合式复调。最后，在整个弦乐组和钢琴声部柱式和弦织体的推动下，铜管组和木管组演奏的bD宫系统bb羽调的昆曲曲牌《万年欢》主题核心材料达到了整部作品的高潮。

六、尾声（第435—458小节）

这是一段由三连音为主体的动力化尾声，整个尾声片段情绪延续了高潮段落，由ff的力度开始，通过三次乐队的十六分音符的强奏，逐步将力度推至fff结束。

以中国传统戏曲韵律美学为基础创作的《万年欢》是陈其钢先生以东方戏曲元素为魂，巧妙地将戏曲元素引用到西洋乐器上。其创作取材中国传统戏曲材料昆曲曲牌《万年欢》，不难看出作品的构思均得益于中国传统戏曲所蕴含的中国传统的美学观：“美在意象，意象即美的本体”所启。作品选取了昆曲曲牌《万年欢》的三个核心片段作为全曲的基调，通过这三个核心片段音乐材料的衍生和变形，犹如在幻境中婉转高唱，把握住了曲牌中内在的意蕴，着力贴近表现传统昆曲中所要表达的人文情怀。纵观这两首作品，感情的抒发和理性的东方美学的思考所溢出的东方文化色彩可窥探出作曲家在追求传统与现代的融合，理智与情感的合一，呈现了陈其钢先生作品的中国传统美学观所表现的“写意”“传情”的艺术心境。

注释：

1.作品第105小节主体部分Ⅰ第二阶段的音型材料的调性在A宫系统的#f羽调上，而第271小节和第275小节，独奏小号声部两次重复该音响时，调性在bB宫系统的g羽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