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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里森新作《上帝救助孩子》的心理创伤解读

2017-01-28任素芳天津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天津300384

名作欣赏 2017年24期
关键词:性暴力布莱德布克

⊙任素芳[天津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 天津 300384]

莫里森新作《上帝救助孩子》的心理创伤解读

⊙任素芳[天津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 天津 300384]

在莫里森新作《上帝救助孩子》中,很多人物在成长的过程中都经历了巨大的心理创伤,他们表现出的创伤症状各不相同,但都采取了相应的应对办法。本文从创伤理论角度,剖析小说中人物遭受的个体心理创伤、集体心理创伤和创伤应对机制,旨在了解当代美国社会黑人种族女性的生活状况,并引起人们对当代美国社会中的种族关系、性暴力文化问题的正视和审视。

《上帝救助孩子》 个体创伤 集体创伤 创伤应对机制

一、莫里森的《上帝救助孩子》

2015年4月30日,美国当代杰出的非裔女作家莫里森再出新作《上帝救助孩子》,此书一经面世就引来中外读者的好评。与其以往作品不同,该小说以当代美国为背景,通过多个人物的叙述,讲述了90后黑人女孩布莱德痛苦挣扎的成长经历,揭露了当代美国种族关系、暴力文化等社会问题,旨在引起人们对这些问题的正视和审视。《上帝救助孩子》中,童年的布莱德经历了父亲的抛弃、母亲的疏离、社区的排斥,成年的她又遭受爱人的离弃,这些经历都是布莱德的个人创伤。但同时,她和小说中其他人物又共同承受着性暴力文化等带来的集体创伤;本文尝试运用心理创伤理论的基本含义及朱迪思·赫尔曼的《创伤与复原》理论,剖析该小说中主人公遭受的个体创伤及整个集体所承受的性暴力文化创伤,并归纳总结他们是如何走出创伤、获得新生的。

二、个体心理创伤

卡茹丝将创伤定义为:“对于突如其来的、灾难性事件的一种无法回避的经历,其中对于这一事件的反应往往是延后的、无法控制的,并且通过幻觉或其他干扰性的方式反复出现。”对于美国黑人这一群体来说,种族歧视会成为创伤事件就是“因为在历史事件发生时没有被完全感知和理解”,并且影响了与其相关的几代黑人群体。种族歧视的社会环境里,“白即美,黑即丑”的审美观扭曲了黑人群体的心灵,不仅造成了黑人歧视黑人,浅肤色歧视深肤色,而且引起了深黑肤色的自我歧视。有些父母甚至歧视自己的孩子,这对孩子幼小的心灵来说无疑是难以承受的创伤。《上帝救助孩子》中,布莱德从一出生就因自己的深黑肤色而遭到父亲的抛弃和母亲的疏离。布莱德的父亲怀疑她非亲生,对她“像个陌生人,甚至像敌人”,“从未碰过她”。而母亲甜甜看到她的第一反应则是“窘迫”,甚至想用毛毯捂死她或将她遗弃在孤儿院等地;不给她哺乳,而是用奶瓶喂养;给小布莱德洗澡时,也不过是“漫不经心地擦几下”;她还坚持不让孩子叫“妈妈”,而是直呼其名“甜甜”。小布莱德在家中得不到任何关爱,在社会中也处处被人欺负排斥。布莱德六岁时因看到房东性虐男童,而被房东恶语咒骂,更被母亲要求“闭嘴”;就算在学校被同学欺负,她也从不敢吱声。这些咒骂、欺凌像神经病菌一样游走于她的血液中,挥之不去,无可救药。八岁时,由于“指证”白人女教师索菲亚性侵学生,布莱德赢得了母亲的些许关爱。但索菲亚是被冤枉的,布莱德撒谎也无非是想让“妈妈能拉我的手”,“用骄傲的眼神看我”,爱的缺失已经让布莱德失去理智,失去自我。也正是怀着这份愧疚之情,十五年后布莱德想对索菲亚做出补偿,而这一举动又被男友布克误会,弃她而去。布莱德虽出生于后民权时代,但她的父母和祖父母都深受种族歧视的影响。布莱德的父母是浅肤色的黑人,祖父母不仅肤色浅到可以假冒白人,而且以白为荣。这种黑人种族世代相传的根深蒂固的自我肤色歧视观念严重扭曲了他们的心灵,使得他们盲目奉行“白即是美”的审美观,而对自己的血肉之亲嫌恶厌弃。正如朱迪斯·赫尔曼在《创伤与复原》中提到的“:心理创伤的痛苦源于无力感。在受创当时,受害者笼罩在无法抵抗的力量下而感到无助……创伤事件摧毁了人们得以正常生活的安全感,世间的人与事不再可以掌控,也失去关联性与合理性。”布莱德自小生活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没有温暖和安全感,更没有学会与外界建立起良好的联结,面对别人的欺辱咒骂,都不知道该向谁寻求帮助来保护自己。长大后,随着“文化转向”,深黑肤色备受欢迎,布莱德在事业上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但人际关系却一团糟,甚至不敢跟自己最爱的人倾吐童年所有的创伤。当误会产生,男友的离弃更使布莱德旧伤未愈,再添新伤。

三、集体心理创伤

《上帝救助孩子》中的集体心理创伤主要体现为性暴力文化对儿童的打击以及对他们成年后生活的痛苦影响。整个集体都是性暴力的直接或间接受害者,包括布莱德、她的男友布克、她的好友布鲁克林、救助她的白人女孩雷恩及布克姨妈的女儿汉娜。

布莱德不仅是性暴力文化的间接受害者,而且是性暴力文化的被利用者。小时候,她喜欢到母亲的卧室玩耍,有一次无意中听到墙外“一只小猫叫,叫声是那么的悲痛甚至有些害怕”,她定睛一看,看到有个模样长得特别像房东的男人正在性侵一名男童,她坚信肯定不是房东,因为在她眼里,“他为人严厉却不肮脏”。但当那个男人回头时,布莱德发现这个人就是房东。男童的弱弱的哽咽声,房东淫秽下流的表情——眼前的这一幕使小布莱德万分恐惧,紧接着传来房东的恶语咒骂。被吓着的小布莱德跟母亲提及此事,还未说完,就被母亲制止并要求她闭嘴。直到成年后,布莱德才明白母亲当初那样做是不想和房东作对而失去一处“安全的住处”。然而,对布莱德本人而言,这起性暴力事件不仅对她的心灵造成很大的创伤,而且使她很难建立起对周围人的信任感。八岁时,布莱德被心理学家利用,指证白人女教师索菲亚犯“性侵儿童罪”,结果害对方入狱十几年。布莱德为此,内心备受煎熬,不向任何人诉说实情,以至于让布克误会,再遭爱人抛弃。

同时,布克的童年创伤也与性暴力有关。最爱的哥哥遭遇性侵且被害死的事实使布克的性格发生了很大转变。他变得沉默寡言,对社会、周围的人都缺乏信任感,而且还经常独自惩罚一些性暴力者。白人女孩雷恩被母亲强迫做妓女,因未能服侍好客人而被赶出家门。她对男人极其厌恶,更有杀死自己母亲的暴力倾向。布鲁克琳小时候曾被叔叔猥亵,直觉灵敏的她再次被叔叔冒犯时,就藏起、跑开,或者假装肚子疼尖叫把喝醉酒的妈妈叫醒来保护自己,致使她对“家”这个温暖的字眼万分恐惧,十四岁就离家出走。汉娜向母亲奎因诉说继父“性骚扰”而被拒绝相信,从此汉娜和母亲之间出现隔阂,再无联系。

由此可见,当代美国社会中的性暴力问题对儿童造成巨大的心理创伤,不仅改变了他们的性格,影响了他们的生活,而且使他们失去了安全感和信任感,甚至封闭自我或产生暴力倾向。

四、心理创伤应对

在《上帝救助孩子》中,遭受心理创伤的个体选择应对的方式各不相同,但主要表现为顺从、逃避和言说。当幼小的他们没有独立生活的条件时,面对种族歧视和性暴力等社会问题带来的创伤,他们只能选择顺从;而当他们一旦长大,就会离开那个让他们身心满是疮痍的地方,逃避自己内心的创伤。“唯有揭露不堪的事实,重建自我才变得可能”,所以最积极的应对方式是“言说”出内心创伤,放下过往,重新开始。

布莱德先选择顺从,后选择言说来应对自己的内心创伤。自小缺失父母之爱,黑人种族的自我歧视和性暴力文化的创伤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无处诉说也不敢诉说,只能顺从。成年后,虽事业上有所成就,但她的人际关系却一团糟。当和布克相爱后,布莱德觉得布克是那个可以给她安全感的人,这时,她才言说出儿时看到房东性侵男童的事及自己深黑肤色的困扰。但做伪证害索菲亚入狱的事她仍无法正视,也正是隐瞒实情致使布克离去。痛失唯一的倾听人使她的生活好像又回归到童年时代,她害怕至极。千辛万苦找到布克后,在两人激烈的争吵下,她才说出隐藏多年的秘密。“言说”出内心创伤后,布莱德感到重获新生。

布克应对心理创伤的方式,先是逃避,而后言说。布克本生活在温暖幸福的大家庭中,但童年时,哥哥遭人性侵并被害死之事使他遭受了惨痛的心理创伤。哥哥的离去使布克无法回归正常的生活,进而选择了逃避。成年后,内心的创伤驱使布克常常惩罚那些意欲对孩子们图谋不轨的性暴力者,导致他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但当布莱德千里跋涉,敞开心扉,与之诉说自己的童年创伤时,布克也终于选择“言说”心理创伤,直面现实生活。

布鲁克琳、雷恩年幼时遭人性侵,起初她们只是顺从,但之后她们却选择不同的方式来应对内心创伤。当布鲁克琳再次被叔叔冒犯时,争取藏起、跑开的方式,或者假装肚子疼尖叫把醉醺醺的妈妈叫醒来保护自己,十四岁就逃离“家”这个让她感到恐怖的地方。但关于自己的创伤,布鲁克琳从未向任何人提及,一直在逃避。雷恩被迫做雏妓时,因故意弄伤客人被母亲赶出家门,只能流落街头。幸而被白人夫妇带回家,有了个安全的居所,但只要一提到母亲让她做的那些事,斯蒂芬夫妇就眉头紧锁,不再理睬她。直到遇到布莱德,她才“言说”出自己内心的创伤。

在《上帝救助孩子》中,莫里森描绘了一幅遭遇个体心理创伤和集体心理创伤的当代美国社会图景,不管是黑人女孩布莱德,还是白人种族的布克、雷恩、布鲁克琳,他们在成长过程中都遭遇了巨大的心理创伤,而且他们应对创伤的方式也各不一样,有的永远活在创伤的阴霾里,而有的则重获新生。

[1]Caruth,Cathy.Unclaimed Experience:Trauma,Narrative and History [M].Baltimore and Maryland: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1996.

[2]Morrison,Toni.God Help the Child [M].New York:Alfred A.Knopf,2015.

[3]王守仁、吴新云.性别·种族·文化:托尼·莫里森与二十世纪美国黑人文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

[4]王守仁,吴新云.走出童年创伤的阴影,获得心灵的自由和安宁——读莫里森新作《上帝救助孩子》[J].当代外国文学,2016(1).

[5]朱蒂斯·赫尔曼.创伤与复原[M].施宏达,陈文琪译.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15.

作 者:

任素芳,天津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

编 辑:

曹晓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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