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戈里·纳吉

巴莫曲布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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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戈里·纳吉

巴莫曲布嫫

格雷戈里·纳吉（Gregory Nagy），美国哈佛大学古典学系教授、国际著名的古典学家、希腊文学专家、口头诗学理论家、印欧语音韵学家。1942年10月22日出生于匈牙利布达佩斯。1962年在美国印第安纳大学获得古典学和语言学硕士学位；1966年在哈佛大学获得古典语文学博士学位后留校工作，先后任古典学讲师（1966年～1969年）、古典学助理教授（1969年～1973年）、霍普金斯大学客座副教授、教授（1973年～1975年）、哈佛大学希腊语与拉丁语教授（1975年～1984年）；1984年荣膺哈佛大学弗朗西斯·琼斯古代希腊文学教授和比较文学教授至今，其间历任民俗学和神话学学位委员会主席（1980年～1987年），文学学位委员会主席（1989年～1994年），两度任凯尔特语言文学系代理系主任 （1986年～1987年；1990年～1991年），帕里口头文学特藏（Parry Collection of Oral Literature）副监理、代理监理、监理（1991年至今），古典学系系主任（1994年～2000年），希腊研究中心主任 （2000年至今）。其主要的学术兼职和荣誉学衔有普林斯顿高级研究院学术委员（1977年），古根海姆杰出学者（1977年），美国文理科学院院士（1987年），美国语文学会主席（1990年～1991年），国家人文学术夏季研讨班基金会主任（1984年～1989年），以及国际史诗研究学会副主席（2012年至今）等。

哈佛大学的口头文学研究肇始于1856年，至20世纪30年代前后成为口头程式理论（the Oral Formulaic Theory）的发源地，其间经历了以蔡尔德（Francis James Child）、基特里奇（George Lyman Kittredge），帕里（Milman Parry）和洛德（Albert Lord）为代表的四代学者的不懈努力，形成了160年的学术传统，被誉为古典学和口头传统研究领域的“哈佛学派”。正是在这样得天独厚的学术氛围中，纳吉在跨学科的口头传统研究领域中成为术有专攻的第五代学者和理论权威，尤其是他立足于古代经典与口头传统之间的互动与交流，高度关注古代希腊诗歌文本的口承性及其演述传统的复原性比较研究，在口头诗学理论的拓展研究中取得了令人瞩目的学术成就，其影响远远超过了古典学和希腊文化研究的范畴，对历史语言学、民俗学和文化人类学也做出了重大贡献。

作为一名资深的古典学者，纳吉的研究领域涉及希腊古风时期的抒情诗、希腊化时代的诗歌、修辞学、古典语文学、语言学及音韵学，主要研究方向为古风时期的希腊文学和口头诗学。纳吉早年的成名作是《希腊和印度步格的比较研究》（Comparative Studies in Greek and Indic Meter, 1974年），其方法论被誉为印欧语言传统研究中的“重大突破”，由此奠定了他在国际口头传统比较研究中的学术地位。此后的三十多年间，他出版了一系列学术专著，荷马史诗研究则一直是贯穿始终的重中之重，由此开创了一种将历时性视野与共时性观照统摄到希腊文学的研究方法，其相关著述和一系列理论创见在古典学界和史诗研究界都享有盛誉。纳吉代表性的个人专著有《阿开亚人的佼佼者：希腊古典诗歌中的英雄观》（The Best of the Achaeans: Concepts of the Hero in Archaic Greek Poetry,1979年初版，1999年再版，该著于1982年获美国语文学会颁发的古德温优秀著作奖）、《希腊神话与诗学》（Greek Mythology and Poetics,1990年）、《品达的荷马：往昔史诗的抒情遗韵》（Pindar’s Homer: The Lyric Possession of an Epic Past,1990年）、《诗歌即演述：荷马及其后》（Poetry as Performance: Homer and Beyond,剑桥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荷马诸问题》（Homeric Questions，1996年）、《柏拉图的叙事片段与荷马的音乐：古典时期雅典的泛雅典娜赛会及其诗学》（The Poetics of the Panathenaic Festival in Classical Athens,2002年）、《荷马的回应》（Homeric Responses,2003年）、《荷马的文本与语言》（Homer’s Text and Language,2004年）、《荷马：前古典时期》（Homer the Preclassic，2009年）、《荷马：古典时期》（Homer the Classic，2010年）、《二十四小时通解古希腊英雄》(The Ancient Greek Hero in 24 Hours，2013年)，以及《转喻的杰作：从古希腊时代到今天》（Masterpieces of Metonymy: From Ancient Greek Times to Now，2016年）等。

据不完全统计，纳吉迄今已发表了“古希腊的职业缪斯与声名型式”（The Professional Muse and Models of Prestige in Ancient Greece，1989年）、“演述的危机”（The Crisis of Performance，1990年）、“荷马艺术中的历时性变形：几个细节”（Distortion diachronique dans l'art homé rique: quelques pr é cisions，2000年）、“古希腊人的演述与文本”（Performance and Text in Ancient Greece，2010年）等一百二十多篇学术论文和八十多篇书评。他所撰写的书章“口承与书写”（Orality and Literacy，2001年）、“史诗英雄”（The Epic Hero，2005年）、“荷马与希腊神话”（Homer and Greek Myth）及“史诗”（Epic，2009年）等，已成为国际史诗研究与研究生教学的指南。近年来，纳吉将其学术论文和文章结集为四卷电子书（Short Writings,4 Volumes, 2012年——2016年），与其研究专著一道毫无保留地通过哈佛大学希腊研究中心的网站（chs.harvard.edu/CHS/）实现在线共享，体现了他一向坚持的学术民主精神。

除担任过《美国语文学学刊》（American Journal of Philology）和《哈佛古典语文学研究》（Harvard Studies in Classical Philology）这两种人文学术核心期刊的编辑委员会委员外，纳吉还是《口头传统》（Oral Tradition）学刊的副主编（1986年至今）。由他主编或联合主编的重要书系包括“希腊研究丛书”（Hellenic Studies Series，2002年至今，已出版75种），“神话学与诗学”（Mythology and Poetics，1989年至今，已出版超过30卷），“希腊研究：跨学科方法”（Greek Studies: Interdisciplinary Approaches，1992 年至今，已出版超过40卷），“口头传统研究”（Studiesin Oral Tradition，1995 年至今，已出版6卷）。在纳吉编著的多种出版物中，9卷本的《希腊文学》（Greek Literature,2001）连同他撰写的各卷导论可谓体大精深。

2000年，艾伯特·洛德（Albert Lord）的传世之作《故事的歌手》（The Singer of Tales）出版40周年之际，纳吉与其哈佛同事、北欧神话学和民俗学专家斯蒂芬·米切尔（Stephen A. Mitchell）作为该著第二版的编辑，共同重新撰写了长篇导论，除了对这部“口头传统研究的《圣经》”及其跨学科的理论价值做出了翔实而精审的论述外，该导论还揭示了一段鲜为人知的学术史。1888年1月4日美国民俗学会在麻省坎布里奇成立之际，哈佛学派的创始人柴尔德便是该学会的第一任主席，后来的第二代掌门人基特里奇当时也出席了成立大会。从帕里和洛德的南斯拉夫田野作业（1933年～1935年）到《故事的歌手》的面世（1960年），再到哈佛大学成立民俗学和神话学学位委员会（1967年），美国高校最初设立民俗学专业与哈佛学派之间也有着不可或分的内在关联。作为洛德的亲炙弟子，纳吉在史诗传统和口头诗学领域对帕里─洛德学说做出了多方面的推进，也同样继承了前辈学者在民俗学领域的探索精神。

作为哈佛大学弗朗西斯·琼斯杰出教授，纳吉也是一位声名显赫的教育家，这与他持之以恒的教学理念与多样化的教学实践是分不开的。他在哈佛大学常年开设的讨论课程有“古代希腊诗人的城邦观念”“希腊神话概念与当代理论”“古代抒情诗歌原理：比较研究法”等。多年以来，“希腊文明中的英雄观”一直是哈佛大学保留的基础课程之一；而《口头传统的比较研究》则是古典学系和比较文学系一直保留的讨论课程。2009年以来，哈佛大学校友会连续推出“与纳吉教授一道游希腊”（Travel to Greece with Professor Nagy）的旅行学习项目，已经成为哈佛在校生和往届校友春假首选活动。2017年3月的第9期活动已经开始注册。帕里和洛德在古典学领域倡导的“田野作业”或许是这位有着民族志情结的古典学者一次次踏上希腊本土的动力所在，而贯穿其间的每一次出发则是他教学实践的不断拓展。

20世纪90年代以来，纳吉作为哈佛大学威德纳学院图书馆“帕里口头文学特藏”的监理人之一，长期致力于维系和发展哈佛四代学者的口头文学研究及其悠久的学术传统，在资料学建设、数字化档案管理以及多相化的文献整理研究中，为推进口头传统这一跨学科领域的国际学术交流和信息共享，做出了不懈的努力。截至目前，该特藏已陆续完善了帕里和洛德的田野资料建档和在线分享。

在美国的人文学术课程和通识教育项目中，纳吉还率先倡导将国际互联网的数字技术与多媒体的远程教学活动整合为一体，并以哈佛扩展教育学院、哈佛校友学院和其领导的哈佛希腊研究中心的网站为依托，通过“虚拟教室”和“开放式教学”将哈佛课程和多媒体教学资料推向公众社会，尤其是在希腊史诗传统的在线教学工作中形成的实验性工作模型赢得了广泛的好评，因此他也被誉为美国当代教学技术革新的“主帅”。“演述中的荷马（Homer in Performance）”是哈佛大学古典学系早期力推的一个教学项目，同时也部分构成“散文与诗歌朗诵网（the Prose and Poetry Recitation Site）”的在线课程。读者通过点击在线链接“《伊利亚特》选读”，便可听到由纳吉这位当代“诵诗人”（rhapsode，该词历史上专指荷马史诗吟诵人，学界又译作“颂诗人”或“诵诗人”）亲自朗诵的《伊利亚特》选段，还有他声情并茂的说明性解读。后来纳吉主持的《荷马再发现：诗歌与演述》（Rediscovering Homer: Poetry and Performance）成为哈佛远程教学项目（Harvard@ home）率先推出的系列可视化讲座。

在慕课（Massive Open Online Course, MOOC）时代到来之际，纳吉主讲的“二十四小时通解古希腊英雄”（The Ancient Greek Hero in 24 Hours）于2013年成为哈佛大学首批通过其数字教育平台HarvardX提供的在线课程之一，首期注册的学员多达27000人，迄今已连续开办了6期。这门课程通过研究何谓古希腊时期的英雄来探讨何谓今天的人类，涉及史诗与抒情诗之间的关系、文本与图像的互动、英雄崇拜与英雄作为崇拜对象的角色、神话与仪式的关系等话题。参与者通过英语译文便可徜徉在一些优美的古代希腊文学和歌诗作品中，包括荷马史诗《伊利亚特》和《奥德赛》、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及欧里庇得斯的悲剧、萨福和品达的诗歌，以及柏拉图的对话等文献材料；在多媒体教学中同时辅以古代艺术和现代艺术，包括歌剧和电影（从雅克·奥芬巴赫的歌剧《霍夫曼的故事》到雷德利·斯科特的经典科幻电影《银翼杀手》等）。通过解读、分析和对话，纳吉和他的教学团队以一种归纳方式去“读出”而非“读入”的文本细读方法，深入浅出却引人入胜，让仅有些许相关知识甚或没有任何经验的读者能够去发现一种精致而完美的交流系统，从而理解该远程教学项目所传达的人文主义情怀。而纳吉本人的殚精竭虑和亲历而为，始终体现着授业解惑的职业精神和诲人不倦的大师风范。

2000年以来，哈佛大学希腊研究中心（the CHS）一直在纳吉的引领下稳步发展，建立起了一支有深厚理论功底的学术梯队，几代学者既各有专攻，又善于协作，独立研究和团队攻关并进，成果斐然。该中心通过提供奖学金吸引了一批批来自世界各地的中青年访问学者，推进了国际学术的代际对话，也拓展了哈佛学派的学术影响。在纳吉的努力下，该中心于2008年在希腊南部的纳夫普利翁老城设立了分支机构，旨在践行该中心的使命，即“重新发现希腊人的人文主义”，这也正是该中心早期赞助人梅隆（Paul Mellon）的愿景——为希腊研究及其对当代人的影响开拓新的方向而注入新的活力，并为其他机构树立典范。这一建于希腊本土的实体化研究中心始终注重跨文化交流，并在不同学科之间的不断对话中拓展了希腊研究领域；中心每年推出的一系列讲座、展览、表演和演讲等活动，也成为当地社区文化生活的重要事件。

在纳吉的领导下，希腊研究中心常年开展的“数字人文项目”（Digital Humanities Projects）已硕果累累：“荷马多重文本”（The Homer Multitext）、“雅典对话”（The Athens Dialogues）、“德尔维尼纸莎草纸文献”（The Derveni Papyrus），“成像《伊利亚特》”（Imaging theIliad）以及“柏拉图的明喻”（Plato’s Similes）等陆续上线。此外，该中心的团队一向善于把握网络时代的脉搏，先后推出的《动态》（Kleos@CHS）、《古典学在线学刊》（Classics@Journal）、《初稿》（FirstDrafts@Classics@）、《诗系》（Kyklos@Classics@）等子网均基于持续性、开放性的对话精神，有序的团队作业和在线运作方式也体现了纳吉的个人魅力和领导艺术；其中的《古典探索》（Classical Inquiries）每周推出一篇全新文章以反映前沿性研究成果和热点话题，纳吉本人则是首选作者，从中可见这位已年过七旬的学者始终不辍笔耕的“追问”步伐，而他倡导的一系列学术实践方式正在引领希腊研究中心未来的发展方向。

打开纳吉的个人档案，其弟子的完整名录被置于首页，这或许也是一位为师者最引以自豪的“学术成果”了。截止目前，纳吉指导或联合指导的博士学位论文达56篇，这些学生大多已成为各地高校古典学、比较文学和史诗研究的中坚力量，其中不乏口头传统的忠实拥趸，也是哈佛学派开枝散叶的潜力所在。纳吉的得意门生戴维·埃尔默（David F. Elmer）不仅继承了老师的衣钵，还重新走上了当年帕里和洛德开辟的南斯拉夫田野现场。他目前专攻荷马诗歌、古代小说及南斯拉夫口头史诗，现为哈佛大学古典学系教授，同时兼任“帕里口头文学特藏”助理监理，由其校订的《故事的歌手》第三版将于2017年6月面世，届时将同步发布网络电子阅读版。由此看来，哈佛学派的第六代接班人已经产生。

纳吉长期活跃在北美和欧洲的诸多著名学府，担任古典学讲习教授和研讨会教授，如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萨瑟古典学讲习教授（2002年春），奥伯林学院马丁古典学讲习教授（2003年春）；法国夏尔·戴高乐-里尔第三大学和希腊亚里士多德大学塞萨洛尼基分校先后于2003年秋和2009年春向其授予荣誉博士学位。因在古希腊研究领域成就卓著，纳吉还先后荣获过奥纳西斯国际奖（2006 年秋）。值得一提的是，2012年11月，纳吉夫妇和哈佛大学希腊研究中心的两位学者首次访问中国，出席由中国社会科学院主办、中国社会科学院国际合作局与民族文学研究所联合承办的“中国社会科学论坛（2012·文学）-史诗研究国际峰会：多样性、创造性及可持续性”。该论坛于2012年11月17-18日在北京召开，纳吉在大会上做了题为“透过雅典的泛雅典娜赛会审视口头诗学”的主旨发言，集中讨论了竞赛语境中史诗和抒情诗的演述传统。会后，纳吉一行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接着举办了“口头诗学与古典研究工作坊”，并与该所就共同推进史诗研究达成合作意向。

[责任编辑：丁红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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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7214（2017）01-0113-05

巴莫曲布嫫，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