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中甲教授脾胃病证治经验※

贾志超 张晓丹

（成都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成都 610075）

邓中甲教授脾胃病证治经验※

贾志超 张晓丹*

（成都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成都 610075）

邓中甲教授为我国方剂学领域知名专家，其在学术、临床上均颇有造诣。脾胃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与人体的消化吸收功能密切相关。若脾胃系统产生疾病，则会出现吐、泻、滞、胀、痛等一系列症状，为人体常见疾病。本文通过邓老在脾胃系统疾病中的用药及方剂总结，结合笔者侍诊时所记录病案，探讨邓中甲教授脾胃疾病证治经验。

脾胃病；邓中甲；名医经验；温胆汤

1 脾胃病概述

脾胃作为一个系统，由脾、胃、大肠、小肠、肌肉、唇口及所属经脉组成，《素问·灵兰秘典论》云：“脾胃者，仓廪之官，五味出焉……小肠者，受盛之官，化物出焉……大肠者，传导之官，变化出焉。”故中医学的脾胃泛指消化系统的生理功能。脾胃系统与人体的消化吸收密切相关，为生化之源，后天之本。随着人们生活物质水平的提高，饮食不节，冷热不匀，或服用不洁之物，都会引起脾胃功能的紊乱。此外，外感六淫、他脏传变等病因亦常有之。脾胃损伤，则运纳升降功能异常，即会产生吐、泻、滞、胀、痛等症状[1]。李杲在《脾胃论》中道“人以胃气为本”，强调了脾胃在人体生理、病理中的重要地位，邓老在疾病的治疗当中亦尤其重视脾胃，且对于脾胃系疾病的治疗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经验。

2 邓中甲教授论治脾胃病经验

2.1 重视生克 肝脾同治 邓老认为肝和脾在生理关系上相互联系，肝之疏泄作用能有助于脾胃运化，脾胃运化所产生的气血津液又能滋养肝脏，即木要疏土、土要荣木，这是一种生理上良性的循环[2]。若相互平衡打破，肝失疏泄，脾胃运化失司，则会导致肝脾同病。在脾胃升降中，肝气升发才能有助于脾的升清，肝之疏泄正常才能振奋脾胃之气血，促进其运化能力。张仲景在《金匮要略》言:“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即是此理。故治疗上要“平其亢厉之谓和”，必须双管齐下，才能达到治疗效果。

治疗方剂上，其善用六君子汤加柴胡、白芍。方中党参、白术、茯苓、甘草为四君子汤组成，重在健脾益气；陈皮、半夏降逆和胃理气，并能燥湿化痰；柴胡升散，白芍收敛，一散一收，既疏肝柔肝，又敛阴和营。再佐以姜、枣，补中益气、缓和药性、解毒止呕。综观全方，益气与理气同在，健脾与疏肝共存。脾胃者，气机升降之枢纽也；肝者，调畅气机之脏腑也。半夏主降，柴胡主升，配伍陈皮理气，使气机升降出入得以恢复，肝脾同治，双管齐下，达到“和”的目的。

温胆汤亦是邓中甲教授治疗脾胃疾病常用方剂[3]，《三因极一病证方论》原书卷十载“温胆汤治心胆虚怯……气郁生涎，涎与气搏变生诸证……或四肤浮肿，饮食无味，心虚烦闷，坐卧不安。”观其所述，包含了不少消化系统症状。胆与肝相连，相互络属，互为表里。邓老身居成都，人群多患湿邪，故辣椒、花椒等香料在川菜中广泛运用。虽然温燥可除湿，但却又易生热；此外湿邪内蕴，郁而也易化热。温胆汤在二陈汤基础上加入竹茹、枳实两味凉药，就在于温凉兼进，使全方不凉不燥，既燥痰湿，又清里热。痰湿得化，脾胃运化正常，气机调畅则病症痊愈。邓老温胆汤在此病中的运用，也更体现出重视生克、肝脾同治的思想。

2.2 重视气机 以通为主 张子和在《儒门事亲·推原补法利害非轻说》中道：“君子贵流不贵滞，贵平不贵强。”脾胃位居中焦，为气机升降之枢纽。气机者，气之升降出入聚散等运动形式也；枢纽者，万物相互联系的中心环节也。故脾胃的功能贵在运动、流通。朱震亨《格致余论》言:“脾是坤静之德，而有乾健之运，故能使心肺之阳降，肾肝之阴升，而成天地交泰，是为无病之人。”因此脾对各脏间气机的协调运动起重要的枢转作用。既然为枢纽，必当以通为用。邓老在治疗脾胃病方面常用“建曲、炒谷芽、炒莱菔子、佛手、厚朴、大腹皮”药队，其中建曲解表邪、消食积、去痰水、健脾胃；炒谷芽消食和中、健脾开胃，此二药合用针对食积、痰水，消食健脾开胃，使脾得健运，胃能受纳。炒莱菔子消食除胀、降气化痰，“肺主一身之气”，莱菔子不仅能理脾胃之气，还能理肺之气。此外“胃气以和降为顺”，莱菔子具有降气之功，可谓治疗胃胀痛之佳品。肝主疏泄，调畅气机，若肝气上犯，中焦气机失衡，则产生疾病。故用佛手疏肝理气、和胃止痛、燥湿化痰，可理脾、胃、肺、肝之气。厚朴燥湿消痰、下气除满，除能理肺、脾、胃之气外，还能理大肠之气，作用趋下，和降胃气。大腹皮行气宽中、行水消肿，理脾、胃、大肠、小肠之气，综观本药队，以理气、消食、化痰为主，理气范围不仅只在脾胃，还包括了肺、肝二脏，以及大肠、小肠这样同属脾胃系的六腑，可见邓师对于“通”的认识并不局限于脾胃，人体自身就是一个大系统，五脏六腑之间相互影响，相互制约，才能达到应有的平衡。

2.3 三因制宜 处方灵活 疾病治疗，需三因制宜，邓老所处蜀中之地，山川包围，河流环绕，太阳较少，自古有蜀犬吠日一说，导致其湿气尤甚，再加上脾喜燥恶湿，故湿困中焦疾病尤为常见。湿者，当分寒热：寒湿困脾，当运脾除湿，用如平胃散、参苓白术散等方剂；中焦湿热，当清热除湿，如清胃散、芍药汤等方剂；脾虚水泛，当实脾利水，如实脾饮等方剂。若湿酿液成痰，则邓老常在温胆汤基础上化裁加减。如遇其他证型，邓老也常配伍行气除湿之品。此外，季节不同，邓老处方亦有变化，如春季肝气生发，配伍柴胡、薄荷等疏肝调肝；夏季多湿，配伍藿香、佩兰等芳香化湿。《灵枢·寿夭刚柔》言：“人之生也，有刚有柔，有弱有强，有短有长，有阴有阳。”药为病者所设，人的体质强弱、年龄及性别不同，所处环境不同，对药物的敏感程度及耐受性也有很大差异，因而处方及药物用量亦应不同。在临证时，既要针对疾病本身，更要考虑病人的自身状况，对处方灵活化裁，用药精当适中，方能因人制宜。

脾胃病本身，有虚有实，新病久病，服药时间则有长有短。作为方剂大家，邓老尤其重视方剂各药的量效关系，以及单味药在复方中的功效发挥方向，故用药分量，应重则重，应轻则轻；正所谓“临证处方，胆欲其大；辨证审因，务须细心”。邓老曾在方剂学视频中讲过用大剂量甘遂治疗阳虚痰迷心窍导致便秘的病例，可见重病则用重药，用药得当则立见其效；轻病当以轻药，法有所宗而收效显著。在分析诊断中，要辨证准确，若有虚实夹杂或寒热错杂之证，当辨虚实、寒热之侧重，灵活处方，如乌梅丸、半夏泻心汤等各药物剂量要准确把控。

3 医案举隅

王某，女，35岁，2016年4月22日初诊。

患者胃脘胀痛10余年，加重1周。自诉胃部胀痛，以饭后为甚，伴烧心、泛酸、呃逆、口苦，并有颈项酸胀不适感。询之：平素四肢欠温，精神易紧张，喜热饮，胃纳不佳，二便常，1周前“受凉”后出现“感冒”症状，并伴有胃部胀痛加剧、颈项酸胀不舒的症状，自服“感冒药”后，感冒渐愈，但其余二症并未缓解。月经周期正常，经色稍暗，夹少量血块。刻诊：患者舌淡，苔薄黄腻，脉弱。邓老予温胆汤加味：陈皮12 g，法半夏12 g，炙甘草3 g，茯苓20 g，竹茹15 g，枳实15 g，细辛15 g，白芷15 g，羌活15 g，建曲12 g，炒谷芽15 g，炒莱菔子15 g，佛手15 g，厚朴15 g，大腹皮15 g，栀子15 g，淡豆豉30 g，高良姜15 g，旋覆花15 g，生姜6 g，柿蒂15 g，刺猬皮15 g。上方水煎服，6剂。

4月29日复诊，服上方后胃胀、项背僵痛、呃逆、口苦症状明显缓解，唯反酸。上方去细辛、白芷、羌活、旋覆花、生姜、柿蒂，加海螵蛸30 g，黄连6 g，吴茱萸15 g，连服6剂，诸症悉愈。嘱平素注意饮食，增强锻炼。

按语：此案为寒热错杂之证，究其原因在于素体阳虚，故平素四肢欠温，喜热饮；阳气不足，推动无力，气血津精运行不畅，水湿内停，酿液为痰，郁而化热，则口苦。痰液形成，加之外感风寒，闭阻气机，不通则痛，寒邪客于颈部则颈项不舒；客于胃部则胃脘胀痛。胃失和降，胃气上逆，则出现呃逆之症。气机不畅，肝胃不和，酸水自胃中上逆则泛酸。阳虚无力推动血行，则月经色暗，夹有血块。治疗应温中散寒，化痰理气。方中温胆汤和胃利胆、理气化痰；细辛、白芷、羌活解表散寒；高良姜温中祛寒止痛；旋覆花、生姜、柿蒂降气止呃。 “建曲、炒谷芽、炒莱菔子、佛手、厚朴、大腹皮”为邓师临床上常用以“通”之药队。栀子、淡豆豉为栀子豉汤， 《伤寒论》原文言 “若剧者，必反复颠倒，心中懊憹，栀子豉汤主之。”邓师认为心中懊憹，正是烧心症状的描述，故用其清心除烦；此外久病不通易形成瘀血，加入刺猬皮化瘀止痛。诸药合用，既温中焦脾胃、散表之寒邪，又疏通、和降胃气，共奏温中散寒、化痰理气之功。二诊患者症状缓解，减去降气之药物，加入左金丸泻火疏肝、和胃止痛，海螵蛸制酸，增强止痛制酸之效。此病案既显示出邓老治疗胃痛善用 “通”法，也能看出其作为方剂大家在处方上灵活施治的特点。

[1]陈潮祖.中医治法与方剂[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16:278-279.

[2]邓中甲.中医名家名师讲稿丛书（第二辑）·邓中甲方剂学讲稿[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11.

[3]罗菁，贾波.邓中甲教授临床运用温胆汤经验举隅[J].山西中医学院学报，2015，16(6):39-40.

The Experience of Professor Deng Zhongjia in the Treatment of Spleen and Stomach System Diseases

JIA Zhichao,ZHANG Xiaodana
(School of Basic Medical Sciences,Chengdu University of TCM,Sichuan Province,Chengdu 610075,China)

Professor Deng Zhongjia is a well-known expert in the field of pharmacolog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al formulae,and he is well versed in both academic and clinical studies.The spleen and stomach provides the material basis of the acquired constitution,which is the source of qi and blood too.The digestion and absorption function of the spleen and stomach are closely related.If the spleen and stomach system produces disease,then there will be vomiting,diarrhea,stagnation,swelling,pain and a series of symptoms.So diseases of the spleen and stomach system are common diseases in human body.This article summarized Deng-Zhongjia's medication and prescription in diseases of spleen and stomach,and discussed Professor Deng Zhong-jia's experience in the treatment of diseases of the spleen and stomach system combining with the medical recor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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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969/j.issn.1672-2779.2017.23.036

1672-2779（2017）-23-0083-03

四川省中医药管理局“邓中甲名老中医学术思想传承及临证经验研究”【No.2015CP008】

*通讯作者：616390313@qq.com

2017-0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