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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牧寄赠诗研究

2017-01-18

关键词:歌妓处士杜牧

黎 俐

(广西大学 文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4)

杜牧寄赠诗研究

黎 俐

(广西大学 文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4)

杜牧擅长诗、文、赋的创作,其中诗歌创作成就最为突出。据统计,寄赠诗共计八十余首,寄赠主体主要为同僚友人、歌妓、亲人、僧侣处士。内容主要是表达对主体的怀念、称赞、规劝、勉励和怜悯之情。此外,寄赠诗还折射出杜牧的处世原则以及“出仕”与“归隐”的矛盾心理。

杜牧;寄赠诗;处世原则;归隐与出仕

杜牧,字牧之,唐京兆万年人(今陕西西安),与李商隐并称晚唐“小李杜”。学界对于杜牧的诗歌,主要集中于对诗歌整体风貌的研究,或集中于对某一类题材、某一种文体、某个意象的探讨,诸如七绝、咏史诗、女性题材的诗歌等。对于杜牧寄赠诗的研究,在李愚镛《杜牧诗歌研究》一文的第四章中有所涉及,但目前还未有学术成果具体论述。杜牧寄赠诗内容丰富,寄赠对象广泛,对其进行探讨,有助于我们全面地去理解杜牧的诗歌,更可以窥探出杜牧为人处世的原则。

寄赠诗,为社交诗中的一种,是诗人同接受对象进行社会交往活动的主要途径之一。寄赠诗的出现,不分场合,不限时间,内容主要表现为两个方面:第一,诗人以自我为中心。对周边人、事、物、景的特别感受与关注,触发了诗人对生活、人生的感悟,需诉诸于适当之人进行精神、情感层面的交流;第二,诗人以他人为中心。对寄赠对象的熟知程度,引起了诗人为其作诗的欲望和热情,或发悲悯之情,或发褒扬之意等。显然,寄赠诗的成文是以有明确的寄赠对象为前提的。在这一点上,它是不同于送别诗只是以诗人单方面的情感基调来表述和友人仅在离别场合的离愁别绪的,送别诗中有明确的送别对象,但诗歌并不用寄赠给送别对象。

寄赠诗的表现形式,一是诗题中有明显的“寄”或“赠”二字,大多数的寄赠诗符合此判定标准,部分诗歌还要重新定义;二是诗题中没有“寄”“赠”字眼,而要根据诗歌内容予以判定。

杜牧现存诗歌约四百一十六首。基于以上对寄赠诗的界定,今依据《杜牧集系年校注》,并参考《<樊川外集>诗辨伪》《杜牧诗文真伪考》《全唐诗重出误收考》等,归纳出杜牧寄赠诗共计八十余首。

杜牧处于晚唐多事之秋,又数历内外之职,交游极为广泛,有达官显贵,有文人墨客,有倡妓俳优;与之交者,有肝胆相照,有萍水相逢。[1]24在杜牧寄赠诗中,寄赠对象可分为两类:一类是有姓名明确可考的,占大部分;一类是寄赠对象不甚鲜明的,诗人或以其“姓加官职”,如郑谏议、薛判官、李起居、薛军事、李郎中;或仅提及一类具体形象,如往还(有所来往之同僚、故交)、友人、官妓、僧人、处士、渔父、猎骑等;或仅说寄远、寄远人等,今均无从考证其为何人。鉴于此,笔者且根据诗歌内容将杜牧寄赠诗的主要寄赠对象进行如下梳理:

寄赠对象同僚友人歌妓亲人僧侣处士其他篇幅(%)66%11%8%6%8%

同僚友人,是杜牧寄赠诗中提及最多的,约占四分之三的篇目。由于同僚和友人二者与诗人的关系存在着交叉的情况,难以严格区分开来,在此特将同僚友人划分为一类。经整理,可以发现杜牧寄赠对象最多的是张枯,其次便是许浑、卢弘止、李播等。

歌妓,是杜牧寄赠对象中比较特殊的部分。杜牧先前就发出过“女子固不定,士林亦难期”的感慨。残酷的社会现实和政权的黑暗,再加上诗人自身带有封建文人的阶级局限性,使得他同歌妓一样必须以依附者的姿态同社会的权威力量联系着,否则便会失去依靠。命运的如此雷同,加深了诗人与歌妓两个不同阶层人物之间的互相了解。为此,笔者认为杜牧在赠给歌妓的诗作中,自始至终都呈现着诗人和歌妓的双重心理。名为凄苦的歌妓赠言,却又像诗人在为自己立言。诗人设身处地地站在女性的角度去批判权力至上者,展示出了一个有情文人和自负文人的个人精神世界及其对社会弱势群体赋予的高尚情感。

亲人和僧侣处士,寄赠诗中涉及到的约十二篇。如《冬至日寄小侄阿宜诗》《寄内兄和州崔员外十二韵》《冬至日遇京使发寄舍弟》等是寄赠给亲人的,《赠宣州元处士》《赠李处士长句四韵》《赠终南兰若僧》《寄东塔僧》等是寄赠给僧侣处士的。

此外,杜牧寄赠诗中还有一部分寄赠对象不明确的,既不划入到“姓加官职”一类,又不属于具体形象一类。如《寄远》《寄远人》等。

研究一个文学家,考察他的交游,弄清其社会关系,此亦为“知人论世”之举。[1]24研究杜牧的寄赠诗,亦要以明了杜牧寄赠诗的寄赠对象为前提,进而剖析杜牧对于不同寄赠对象寄予的情感。每一个群体之间的情感共鸣都是区别于其他群体的,为此,读懂诗很重要,但读懂诗人的情感更重要。

1.寄赠给同僚友人的述怀之作

同僚友人可谓与诗人的生活、职业联系得十分密切,故寄赠诗建立在诗人和友人所处的社会、生活处境基础之上,抒发的多是诗人对朋友的一种特别情愫,主要内容有思念、赞扬、勉励等。

“此兴予非薄,何时得奉陪”。生不逢时、仕途坎坷的杜牧,对官场感到心灰意冷之后,多寄情于朋友,以寻得生活的乐趣。纵有治世之才,一代才子也只能如此委曲求全!可现实社会又是此般不堪,在晚唐社会昏乱局面的笼罩下,即使是外放,远贬,蜗居一隅,诗人终究还是逃不掉孤寂、黯然神伤的宿命。因此,诗人在寄赠诗里表达了对朋友深深地思念之情。如《早春寄岳州李使君,李善棋爱酒,情地闲雅》[2]275:

城高倚峭巘,地胜足楼台。朔漠暖鸿去,潇湘春水来。

萦盈几多思,掩抑若为裁。返照三声角,寒香一树梅。

乌林芳草远,赤壁健帆开。往事空遗恨,东流岂不回。

分符颍川政,吊屈洛阳才。拂匣调珠柱,磨铅勘《玉杯》。

棋翻小窟势,垆拨冻醪醅。此兴予非薄,何时得奉陪?

此诗约作于大中五年(851)春,杜牧任湖州刺史时。李使君,即李远,字求古,夔州云阳人。此诗盖李远为岳州刺史时,杜牧寄赠之作。全诗以“思念—述怀”为情感基调,“萦盈几多思,掩抑若为裁”透露了诗人对友人的想念已转变为生活中的低沉情绪,难以控制,由此可见诗人对友人情谊之深。身在江浙富庶之地的湖州,诗人的诗兴是相当好的,心境亦应明朗美丽,可奈何孑然一身,纵使有抚琴、校勘《玉杯》、览棋、饮酒的雅举,也掩饰不了诗人内心孤独的情怀,面对如此生活美景,也只是徒然感慨“何时得奉陪”,期待与友人的重逢罢了!又如《题安州浮云寺楼寄湖州张郎中》[2]126:

去夏疏雨馀,同倚朱栏语。当时楼下水,今日到何处?

恨如春草多,事与孤鸿去。楚岸柳何穷,别愁纷若絮。

此诗为会昌二年(842)春夏间,杜牧自京赴黄州任刺史时经安州所作。诗人此行为贬谪之人,心境之悲凉亦不用言之。张郎中,即张文规。全诗以回忆的口吻道出了诗人与张文规的过从,去年夏天二人在稀稀疏疏的雨落过后,还倚靠着红色的栏杆说话、交谈。而如今,诗人却一人站在此处,望着楼下淌淌前进的水流,心里无限伤心事,却哀道无人诉说。心里的恨就如春天的小草一样蔓延滋长,别愁亦像楚岸的柳条没有穷尽。“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因此此诗既是写诗人遭贬的心境,亦是写诗人对友人的思念,也是写诗人对美好生活的怀念。言语之间充斥着浓厚的无力感,流露出一种消极避世的情绪。

“天上麒麟一时下,人间不独有徐陵”。在笔者眼中,杜牧是个自负但不恃才而骄的士人。他善于发现身边的真、善、美,对于同僚、朋友的称赞丝毫不吝啬。如《赠李秀才是上公孙子》[2]395:

骨清年少眼如冰,凤羽参差五色层。

天上麒麟一时下,人间不独有徐陵。

此诗作年不详,今无从考证。“李秀才”据冯集梧推测应为西平王家子孙。徐陵,字孝穆,八岁能属文,十二通《庄》《老》义,博涉史籍,纵横有口辨。诗人对李公子的褒扬可与徐陵相媲美,由此可见杜牧对友人的欣羡程度之高。再如《寄沈褒秀才》[2]1208:

晴河万里色如刀,处处浮云卧碧桃。仙桂茂时金镜晓,洛波飞处玉容高。

雄如宝剑冲牛斗,丽似鸳鸯养羽毛。他日忆君何处望,九天香满碧萧骚。

沈褒,具体不知其为何人,但从诗中可以得知他“腹有诗书气自华”。诗人对他将要登进士第更是充满信心,“他日忆君何处望,九天香满碧萧骚”,是杜牧送给好友的最美好的祝福。

2.寄赠给歌妓的同情之作

“金钗有几只,抽当酒家钱”。自古红颜多薄命,问世间,又有几人能对青楼女子付诸一片真心,一时的宠爱只是图得一时的欢娱罢了。杜牧,则不然,他自小便穿梭于长安城花柳之巷平康里,同风尘女子交往密切,更视为知己,互诉衷肠。故其寄赠诗中的女性形象,歌妓甚多。歌妓,顾名思义,是隶属于封建时代的牺牲品,命运不能自握,全然依附当时的权贵名流。作为女性的知己,及亲眼目睹了普通女性人生悲哀的杜牧,在诗中给予了她们深切的关怀与同情。如:《不饮赠官妓》[2]417:

芳草正得意,汀洲日欲西。无端千树柳,更拂一条溪。几朵梅堪折,何人手好携。谁怜佳丽地,春恨却凄凄。

这首诗是诗人任湖州刺史时所作。以生机勃勃的景物“芳草”“柳”“梅”色彩鲜丽的物象反衬出了“佳丽地”的凄凉场面,为歌妓诉说了她们的孤苦命运。诗人何以能感触如此之深?追溯踪迹,这与杜牧少时流连于烟花场所,深谙歌妓冷暖相关。可以说,他是视歌妓为知己为数不多的文人之一,这种现象在宋代尤为显著。这里他亦是为歌妓代言,又是为自己的命运呐喊,就像白居易与琵琶女相逢后发出的“同时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慨,杜牧亦是如此。

《代吴兴妓春初寄薛军事》[2]419亦是一首形象鲜明,意境凄美的寄赠诗:

雾冷侵红粉,春阴扑翠钿。自悲临晓镜,谁与惜流年?

柳暗霏微雨,花愁黯淡天。金钗有几只,抽当酒家钱。

诗人的诗即是一副生动具体的图画,以素描的手笔勾勒出了一个因生活拮据而贱卖首饰的容颜已逝的歌妓形象。由此,封建歌妓可悲可叹的命运瞬间跃然纸上,貌美如花的她们还能依附权贵,而容颜不在的她们却落得生计难持的凄惨收场。诗篇从头至尾只是描述,孰不知诗人的感受已经巧妙地渗透其中,那里面寄予的是诗人对她们的无限同情和怜悯、对当权者(薛判官)的仇恨与憎恶。由己及彼,这是诗人真情实感的流露。自请外放湖州,是其本意,但却是因为不满当时朝政,因现实所迫不得不安于此。

3.寄赠给僧侣处士的倾慕之作

“人生自不足,爱叹遭逢寡”。晚唐时期,君昏政乱,宦官专权,朋党相争,杜牧的谠言正论,统治者是不会理会的。[3]107可知杜牧一生不如意之事甚多。在他的寄赠诗中,他委婉地去写自己仕途上的不顺和坎坷,诉说不得志的官场生活,表现出了对隐士生活的向往。如《赠宣州元处士》[2]154:

陵阳北郭隐,身世两忘者。蓬蒿三亩居,宽于一天下。

樽酒对不酌,默与玄相话。人生自不足,爱叹遭逢寡。

这首诗当为作者第二次居宣州时所作,此时杜牧的心境应是相对沉重的,不似第一次居宣州任幕僚般轻松,“景物不尽人自老,谁知前事堪悲伤”(《大雨行》)便道出了诗人的心情。全诗由对元处士高尚隐逸生活的赞赏而叹道世人“爱叹遭逢寡”的人生的不称意。诗人客观地描写了元处士隐居山间,不问世事,静心学《易》的脱俗品质,在表述自己的钦慕之情时,实则也夹杂着自己内心对韶华易逝和仕宦流露出的忧虑之情。当然,这里并不是说诗人已看破官场的事事非非,而是着力表现其为官的不通畅境遇。开成三年,迁官左补阙、史馆修撰一职,诗人表现的是如何的自信与明朗,亦应证了宣州为官的他在羡慕元处士的隐居生活时只是感叹自己官运不畅、志向难以伸展罢了。

“休公都不知名姓,始觉僧门气味长”。杜牧虽以儒家出仕济民的思想为标杆,但他并不排斥佛道,甚至对佛教文化也有一定程度的认识。如《赠终南兰若僧》[2]1212:

北阙南山是故乡,两枝仙桂一时芳。

休公都不知名姓,始觉僧门气味长。

此诗为大和二年(828)春,牧登科后回长安所作。据《本事诗·高逸》记载:“杜舍人牧,弱冠成名,当年制策登科,名振京邑,尝与一二同年城南游览,至文公寺,有禅僧拥褐独坐,与之语,其玄言妙旨,咸出意表。问杜姓字,具以对之。又云‘修何业?’旁人以累捷誇之,顾而笑曰:‘皆不知也。’杜惊讶,乃作此诗。”终南,位于长安城南。杜牧于大和二年连登进士及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二科,闻名于长安,故有“两枝仙桂一时芳”。而佛寺僧人却不知此人此事,杜牧惊讶之际,也为佛家的真正空灵、不谙尘世所折服,表现出了一定的羡佛慕佛的意识。

4.寄赠给亲人的劝勉之作

杜牧在赠给同僚、友人的诗歌中也有规劝、勉励之意,但那只是基于朋友的情谊,诗人只能以平辈的身份来诉说。而寄赠给亲人的诗歌中,杜牧充当的是长辈,亦是晚辈的身份,勉励之辞读来感人肺腑。如《留诲曹师等诗》[2]1182:

万物有丑好,各一姿状分。唯人即不尔,学与不学论。学非探其花,要自拔其根。孝友与诚实,而不忘尔言。根本既深实,柯叶自滋繁。念尔无忽此,期以庆吾门。

此诗当作于大中六年(852),杜牧任中书舍人时。据杜牧《自撰墓志铭》:“长男曰曹师,年十六;次曰柅柅,年十二。别生二男,曰兰、曰兴,一女,曰真,皆幼。”可知,这是诗人即将离开人世,写给其子女的诗歌。全诗言辞真切朴实,娓娓道来,扣人心弦,寄予了一个父亲对孩子的谆谆教导和最深沉的爱。又如《冬至日寄小侄阿宜诗》,杜牧以叔父的身份鼓励小侄阿谊要多读书,为将来“取官”做准备,“一日读十纸,一月读一箱”,可见杜牧对侄儿的要求之严厉。此外,杜牧对弟弟杜顗也是用情用意之深,在叮嘱杜顗注意身体的同时也寄予了“还须整理韦弦佩,莫独矜夸玳瑁簪”的殷切期望。

杜牧的寄赠诗,并不是简单的抒怀与慨叹人事,而是寓意于内,寄予了他的部分政治态度和人生想法。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记载:杜牧对于元白的艳体诗是持批判态度的。我们知道杜牧自身也喜欢写男女风情的诗,至此还被后人所诟病,何以他会在给李戡所撰墓志铭中引用李戡对元、白批判的议论呢?对于这一桩公案,笔者在对其寄赠诗进行整理后,认为杜牧对元、白的批判态度应从私人缘由说起。

张祜,字承吉,郡望清河(今属河北)人,一云南阳(今属河南)人,终生未仕,与杜牧为诗酒之交。[2]366据《云溪有议》记载:白居易任杭州刺史时,张祜与徐凝均至杭州取解,白居易试以诗,而后首荐徐凝。张祜不服,“行歌而迈,凝亦鼓枻而归。二生终身偃仰,不随乡赋。”杜牧为张祜不被白居易所识的遭遇感到忿忿不平。如“可怜故国三千里,虚唱歌词满六宫”(《酬张祜处士见寄长句四韵》)、“数篇留别我,羞杀李将军”(《赠张祜》)、“高枝百舌犹欺鸟,带夜梨花独送春” (《残春独来南亭因寄张祜》)、“谁人得似张公子,千首诗轻万户侯”(《登池州九峰楼寄张祜》),均是诗人惋惜、愤懑之辞。于此嘲道白居易“睫在眼前长不见”,讥讽白居易的过失。此可视为杜牧为张祜打抱不平,批判元、白艳体诗的佐证之一。唐人皮日休亦持此观点。

此外,杜牧寄赠诗中“退隐”与“出仕”的矛盾思想在他寄赠给同僚友人、僧侣处士的诗作中也有所体现。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怀着“致君尧舜”的政治理想跻身官场,最后却以“心灰意冷”收场,甚至走向毁灭。杜牧也不例外。杜牧出生在封建士大夫家庭,自小接受着传统的教育文化,他就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为出仕而奋笔疾书,为出力而献言立言。可一旦现实满足不了自己的人生追求,甚至屡屡受挫,文人身上的弱点也便凸显出来了。一方面,他们虽标榜儒家正统信仰,但还是会寻求佛道思想的解脱、释然,并在生活上表现出有亲近佛教的倾向。如《寄东塔僧》:“初月微明漏白烟,碧松梢外挂青天。西风静起传深夜,应送愁吟入夜禅。”此诗由内容来看,当为作者经历官场艰辛之后而发的人生感叹,似一位饱受沧桑的老人在诉说自己内心的激荡和起伏,久久难以平静一般。诗人此刻郁结的心理如果仅从儒家的立场上去解决是根本不可行的,反之,他走向了佛教,寻求佛门僧人的超脱。那样,也许诗人还能得到一定的慰藉。另一方面,封建士大夫多次经历政治理想幻灭后,即使在为官,也无昔日的热情和抱负了。如《李侍郎于阳羡里富有泉石,牧亦于阳羡粗有薄产,叙旧述怀因献长句四韵》,此诗作于大中三年,杜牧第三次回京任司勋员外郎、史馆修撰一职。在经历外放黄州、池州、睦州刺史后,即使回京再任官职,想必杜牧心中也已有感于政治的变幻莫测了吧!李侍郎,即李褒,大中三年在京任吏部侍郎知贡举,晚年修道。“紫绶公卿今放旷,白头郎吏尚留连”,是诗人的自述,由此可见杜牧的官职相较于李褒的二、三品官之不足为道,可诗人心里却始终放不下他出仕的初衷,即使是个小官,他也要流连于此。然而“欲与明公操履杖,愿闻休去是何年”,在表述了自己对李褒的崇敬之心后,又隐约透漏出一种想要随李侍郎退隐的意愿。所以说,杜牧是矛盾的,他屡次出仕却得不到长时间的重用,想要退隐又放不下心里那根深蒂固的功利心!

通过对杜牧寄赠诗的梳理与探讨,我们可以发现其有着丰富的意蕴和内涵。诗人年少时的得意、中年时的无奈、晚年时的通透,在寄赠诗中均有所体现,由此可观照诗人一生的情感变化。此外,杜牧身为封建社会的一名知识分子,再加上自身的软弱性,有些言论不可能在朝廷上公开。但在寄赠诗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为友人打抱不平、公然反击权贵的正直、不屈的人物形象,所以说,其寄赠诗不仅可以让我们进一步理解杜牧的诗歌风貌,更有助于我们更好地去认识杜牧为人处世的原则。

[1]胡可先.杜牧研究从稿[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3.

[2]吴在庆.杜牧集系年校注[M].北京:中华书局,2008.

[3]缪钺.杜牧年谱[M].河北:河北教育出版社,1999.

[4]杜牧.樊川诗集注[M].冯集梧,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

[5]杜牧.樊川文集[M]. 陈允吉,校点.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

[6]李愚镛.杜牧诗歌研究[D].复旦大学,2007.

[7]刘文军.杜甫寄赠诗研究[D].广西大学,2014.

Class No.:I206.2 Document Mark:A

(责任编辑:宋瑞斌)

Study of DuMu’s Poetry Written as a Gift

Li Li

(School of Literature, Guangxi University, Nanning,Guangxi 530004,China)

DuMu has achieved a great achievement in the poem writing in his life.According to the statistics, the number of poetry written as a gift wrote by DuMu are more than eighty pieces. From the contents point of those poems, he expressed the thoughts of yearning, admiration, recommendation, encouragement and sympathy. Moreover, it also refracted his ways of life and ambivalence of being an official and being a retired.

DuMu; poetry written as a gift; principle to walk in the world; living in seclusion and being an official

黎俐,硕士,广西大学。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唐宋方向。

1672-6758(2017)01-0104-5

I2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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