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贫式增长刍议:论少数民族地区的扶贫政策取向
2017-01-18李秀芬姜安印
李秀芬 姜安印
(1.兰州大学经济学院,甘肃 兰州 730030;2.西北民族大学管理学院,甘肃 兰州 730124)
亲贫式增长刍议:论少数民族地区的扶贫政策取向
李秀芬1,2姜安印1
(1.兰州大学经济学院,甘肃 兰州 730030;2.西北民族大学管理学院,甘肃 兰州 730124)
考察了经济增长和扶贫政策之间的跨国证据,突出了区域差异和国家经验这两个层面上形成的促进共同发展的多样性。对亲贫式增长的定义表明经济增长和扶贫这两个发展战略之间可能存在一种权衡问题。跨国证据表明,平均收入增长率和低收入者的收入增长率之间关系的巨大差异性,使得扶贫战略完全基于经济增长政策的论断存在争议。持续的快速增长显然有益于贫困人口,但是,如果整体的快速经济增长伴随着收入分配的缓慢恶化,这对贫困人口的福利比对经济增长影响更大。如果一国总体处于低增长环境,那么经济增长将难以获得贫困人口的支持。同时面向经济增长和旨在明确经济增长所带来的好处的混合策略被证明在实现持续减贫中可能是最为成功的。研究认为,在中国长期高速经济增长的支撑下,少数民族地区在收入改善和贫困人口数量显著减少方面取得了另世人瞩目的成就,为促进经济增长的倡导者和干预式扶贫的拥护者提供了实践支持。然而,普适的经济增长有利于贫困人口,但不会以相同的程度发生在少数民族地区。显然,一项公共政策更关注经济增长是必要的,但也同时必须关注经济增长所带来的收益是否会反映在提供贫困人口收入和贫困人口不可能轻易放弃的福祉上。针对于少数民族地区最有效的发展政策,是那些主张共同发展和利用公共政策创造增长的战略,同时还有利于贫困人口的共同参与,以确保他们成为积极的参与者和增长的受益者。自然资源收益管理,原生态农产品开发和区域经济带建设被列为促进这种增长战略实施的三个最有前途的领域。
亲贫式增长;少数民族地区;公共政策;战略
到2020年我国将彻底消除贫困,在“经济新常态”下要实现这一目标仍然任重而道远。目前,中国的扶贫模式已由“普遍撒网”转为“精准扶贫”,针对一家一户的 “五个一批”工程已成为具体举措。然而,如何由宏观的经济增长带动微观的贫困人口脱贫,使脱贫人口得以共享经济繁荣,仍然需要作进一步探讨。尤其在少数民族地区,贫困人口还受到民族文化、习俗、传统等因素的深刻影响,同样的总体增长带来的减贫成效更是存在较大差异。随着当年贫困认定标准的逐步提高(以2010年不变价格为标准,2011年当年贫困认定标准为2 536元,2014年为2 800元,2015年约为3 000元),扶贫的成本和难度也将日益增加。目前,少数民族地区的贫困人口总数仍然很大。在新的扶贫形势下,针对亲贫式增长的探讨,对提高少数民族地区的扶贫成效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1 亲贫式增长的涵义
按照一般理论和经验证据,扶贫可以通过加速经济增长或改变贫困人口的收入分配来实现。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每一个国家(或地区)的每一次平均收入的增长一定可以带来贫困人口收入的增加[1-3]。由此引出了“亲贫式增长”的概念[4-5]。该概念涉及到两个具备实践可能的定义[6-7]:第一种定义借鉴了其字面意义,即假使贫困人口的收入增长率超过非贫困人口的收入增长率,则符合此标准。因此,在第一种定义下,有利于贫困人口的增长必须能够减少不平等。第二种定义可表述为:除非处于贫困人口的收入停滞不前或下降时期,如果经济增长减少了贫困,则增长一定有利于贫困人口。
上述对亲贫式增长的定义表明经济增长和扶贫这两个发展战略之间可能存在一种权衡问题。尤其在第一种定义下,以增加收入不平等为代价来促进经济增长的政策显然不符合 “亲贫”目标,这种增长有可能忽视公平,甚至忽略整个贫困群体的诉求。在第二种定义下,扶贫和经济增长两个政策之间无法显示出根本区别,虽然刺激增长的政策可能导致不平等加剧和贫困人口的境遇维持不变,但只需要能够持续提高贫困人口收入。
2 增长与扶贫的跨国经验
目前多数研究者认为应当依据相对历史趋势与当前人均收入的增长速度、贫困人口的收入增长率之间的比较来判别是否存在亲贫式增长。一种观点认为,由于平均增长惠及贫困人口,所以作为一项公共政策目标的增长和亲贫式增长之间的区别是几乎不存在的。这一观点基于三个的实证命题:首先,贫困人口通常能够与非贫困人口一起共享增加的收入总额并同时遭受经济收缩的影响。其次,经济增长不能对收入分配产生明显的系统性影响,以追求平均增长为目标的政策不太可能会影响到增长过程的益贫度[8-10]。最后,持续的经济增长也难于实现[11]。这种观点的核心是把经济增长作为整个国民政策的中心议题来遵循。
虽然当经济停滞或下降时,持续减贫的目标可能无法维持,但是不能简单的将所有的经济增长都等同于亲贫式增长。判断是否为一项亲贫式增长战略,应当取决于可能通过公共政策加以解决增长与收益分配之间隐藏关系的程度。有大量文献表明,不同国家之间,鉴于增长率的不同,增长对贫困人口的影响也存在较大差异。Page[12]的研究表明随着时间的推移,贫困人口在经济增长过程中的受益程度也是在不断变化着的。例如,在1970—1990年之间,发展中国家中占人口数五分之一的低收入者的人均收入增长率与总人口的人均收入增长率相似;1980—1989年间,低收入者的人均收入增长率超过了总人口的人均收入增长率;1990—1998年间,低收入者的人均收入增长率以平均每年2%的速度下降。而在发达国家,这种趋势比发展中国家整体提前了一年。所以,亲贫困式增长最基本的主张是假设历史上的贫困人口未能在经济增长中充分受益或者从未受益。再如,在南亚与东亚的洲际对比研究中,在政府政策目标下,经济增长给贫困人口带来了相对迅速的收入增加。
从国家层面的经验看,地区之间的发展趋势存在较大差异。表1显示了一些国家的情况。其中,A区国家和地区提供的抽样年的特点是负增长和收入分配恶化(这一特征是根据人均收入与占人口数五分之一的低收入者人均收入增长率的差异来划分的),这些国家和地区正在转变中或正受到一些冲突的影响。B区包含的是一些经历经济衰退且伴随收入分配发生改变的国家和地区。C区国家和地区的发展特点是,积极的收入增长和收入不平等的加剧,这些获得了显著经济发展的国家都伴随着一些收入分配的恶化,但是贫困人口的收入增长率是惊人的。D区国家和地区贫困人口的收入增长率超过了人均收入增长的平均值。就收入增长而言,贫困人口受益最多的国家是那些相对落后的国家。
跨国证据表明,平均收入增长率和低收入者的收入增长率之间关系的巨大差异性,使得扶贫战略完全基于经济增长政策的论断存在争议。持续的快速增长显然有益于贫困人口,但是,如果整体的快速经济增长伴随着收入分配的缓慢恶化,这对贫困人口的福利比对经济增长影响更大。同时,如果一国总体处于低增长环境,那么经济增长将难以获得贫困人口的支持。
同时面向经济增长和旨在明确经济增长所带来的好处的混合策略被证明在实现持续减贫中可能是最为成功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增长和减贫两者之间适当的组合可能在不同国家间发生着变化。单一强调扶贫政策可能带来的收益会很少,因为政府必须承担注意力从重要的公共政策目标转向低收入人口,从而确保贫困人口收入增长足以减少绝对贫穷的发生率的风险。同时,在经济增长中正在发生的渐进的分布变化(甚至放缓不断上升的收入不平等的趋势)又可能会严重影响贫困人口收入增长的速度。较为成功的案例来自于香港、印度尼西亚、韩国、马来西亚、新加坡、台湾和泰国的增长,被定性为“共享增长战略”。这种战略包括两个组成部分:一是通过长期投资和升级组织、技术、管理的精英培育;一是以普及初等教育,土地改革和基本医疗保障等的财富共享机制,从而使贫困人口通过提高可行能力分享经济增长的好处,受益于经济变革的过程。
3 少数民族地区的收入与贫困动态
以上从公共政策的角度探讨了扶贫和经济增长政策之间的关系,在理论逻辑和跨国经验上可以得出应该倾向于同时面向经济增长和旨在明确经济增长的扶贫政策取向的混合策略的基本结论。本节将引入我国少数民族地区扶贫动态实践,以期进一步提供扶贫政策取向的证据。
改革开放以来,少数民族地区反贫困与全国一样,其历程大体可以分为四个阶段:第一阶段是1978年至1985年,主要是通过发放赈济物品或利用“以工代赈”的“输血”式扶贫。第二阶段是1986年到1993年,重点解决吃粮问题。第三阶段是1994年至2000年,通过项目开发、生产条件的改善和生产结构的调整来实现收入的提高。第四阶段是2001年至今,主要是通过贫困地区发展能力及生态环境建设为核心的扶贫开发,并逐步实现“精准扶贫”。
与此同时,政府在扶贫开发中针对少数民族地区还专门制定了一系列的特殊优惠政策。例如,在《中国农村扶贫开发纲要(2001—2010)》中,在民族自治地方确定的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达267个,占全国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数(592个)的45.1%。西藏作为特殊片区,74个县(市、区)整体列入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在《扶持人口较少民族发展规划(2005—2010)》中,提出将人口在10万以下的22个民族(统称人口较少民族)聚居的行政村达到当地中等或以上水平作为发展目标,具体体现为“四通五有三达到”。在《少数民族事业“十二五”规划》中,以专栏形式明确了26项工程和10个方面的政策支持。在《中国农村扶贫开发纲要(2011—2020)》中明确要求加大对民族地区扶持力度。
在国家公共政策的导向下,经历多年的努力,扶贫开发取得了显著成效,为促进民族团结、社会和谐、边疆稳定发挥了重要作用。2014年底,民族八省区常住人口1.93亿,占全国总人口的14.1%,地区生产总值7.1万亿,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1.1%,人均GDP接近3.7万元,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收入0.8万亿元,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支出2.2万亿元。
3.1 民族八省区收入与贫困动态
民族八省区包括:内蒙古、广西、西藏、宁夏、新疆、贵州、云南和青海。
2011—2013年,民族八省区农村居民人均收入累计名义增长55.3%,扣除价格因素,年均实际增长11.7%,比全国农村平均水平高1.2个百分点。城镇居民人均收入累计名义增长42.5%,扣除价格因素,年均实际增长8.7%,比全国城镇平均水平高0.4个百分点。
表1 增长与减贫的跨国比较
Tab.1 Cross-country comparisons of growth and poverty reduction
反贫困与衰退负增长且不平等程度上升(A区)YrsG1G2广泛分享繁荣正增长且不平等程度上升(C区)YrsG1G2非亲贫式增长正增长且不平等程度上升(C区)YrsG1G2波兰20-0.2-1.4韩国326.76.6哥斯达黎加351.6-0.1伊朗15-0.4-0.7中国台湾316.36.2坦桑尼亚271.5-2.1斯洛伐克10-0.4-0.5中国香港205.85.2保加利亚101.5-3.5尼日尔32-0.6-1.3新加坡205.45.2巴拿马261.4-2.3塞拉利昂21-0.8-7.7中国(大陆)155.01.6尼日利亚381.2-0.5赞比亚37-1.0-2.7马来西亚254.74.1多米尼加201.0-0.2爱沙尼亚10-1.7-6.2泰国364.23.1萨尔瓦多300.7-1.2拉托维亚10-4.2-7.4毛里求斯113.71.6塞内加尔310.2-0.5俄罗斯10-5.6-14.3巴西332.50.3埃塞俄比亚140.2-1.2哥伦比亚312.32.1墨西哥382.10.9厄瓜多尔261.70.3菲律宾401.50.5希腊241.41.1秘鲁330.40.1倾向于减贫负增长且不平等程度减弱(B区)YrsG1G2倾向于增长正增长且不平等程度减弱(D区)YrsG1G2倾向于增长正增长且不平等程度减弱(D区)YrsG1G2奎亚那37-0.4-0.1加蓬157.79.0特立尼达和多巴哥311.82.1约旦17-0.61.0印度尼西亚353.74.4印度341.82.2白俄罗斯10-1.8-1.1突尼斯253.43.6孟加拉国321.31.5马达加斯加33-2.1-1.7埃及322.84.5尼泊尔181.23.9加纳102.44.3牙买加351.11.5斯里兰卡322.33.4洪都拉斯280.51.3匈牙利312.22.7玻利维亚220.31.0土耳其262.22.9委内瑞拉310.10.1巴基斯坦322.22.8
注:表中Yrs为抽样年份,G1为人均收入增长率,G2为占人口数五分之一的低收入者人均收入增长率。
资源来源:根据文献[6]的研究成果整理。
2011—2014年,民族八省区农村贫困人口累计减少2 835万人,下降幅度为56.3%,减贫人数占同期全国农村减贫总规模的29.7%,年均减少农村贫困人口709万人。
2014年民族八省区农村贫困发生率比全国农村平均水平高7.5个百分点。贫困发生率比全国农村平均水平高出10个百分点以上的省区有3个,包括西藏、新疆、贵州,分别比全国农村平均水平高16.5、11.4和10.8个百分点,贫困发生率比全国农村平均水平高10个百分点以内的省区有4个,包括云南、青海、广西、宁夏,分别比全国农村平均水平高8.3、6.2、5.4和3.6个百分点,内蒙古与全国农村平均水平基本持平。
2011—2014年,民族八省区农村贫困发生率四年累计下降19.4个百分点,同期全国农村贫困发生率下降10个百分点(如表2)。
3.2 民族自治地方贫困动态
民族自治地方包括5个自治区、30个自治州、120个自治县。
2014年民族自治地方贫困人口为2 226万人,比2013年减少393万人、减少15%,比2011年减少1 648万人,减少42.5%。2014年民族自治地方农村贫困人口占全国农村贫困人口比重为31.7%。从近三年减贫率来看,2012年至2014年,民族自治地方减贫幅度分别为17.8%、17.8%、15%,全国农村同期分别为19.1%、16.7%、14.9%。民族自治地方减贫速度2012年相对较慢,后两年快于全国农村平均。2011—2014年民族自治地方的贫困发生率分别为30.2%、24.9%、20.7%、17.8%,与全国农村平均水平相比,分别高出17.5、14.7、12.2、10.6个百分点。少数民族地区贫困发生率与全国同期水平的差距逐年缩小。据不完全统计,2011—2014年,国家和地方对民族自治地方累计投入扶贫资金1 130亿元(如表3)。
据不完全统计,2014年末,民族自治地方有1 237.7万农牧民尚未解决饮水不安全问题,缺乏基本生存条件需易地搬迁的农牧民有85.7万户、354.5万人(如表4)。
2014年,在11个集中连片特困地区中,属于民族自治地方的农村贫困人口1 639万人,占全国14个片区农村贫困人口比重为46.6%。分片区来看,民族自治地方贫困人口在500万以上的有1个,为滇黔桂石漠化片区,贫困人口在100—500万之间的有5个,分别是武陵山区、乌蒙山区、新疆南疆三地州、滇西边境山区、六盘山区(如表5)。
在我国长期高速经济增长的支撑下,少数民族地区在收入改善和贫困人口数量显著减少方面取得了令世人瞩目的成就,为促进经济增长的倡导者和干预式扶贫的拥护者提供了实践支持。然而,普适的经济增长有利于贫困人口,但不会以相同的程度发生在少数民族地区。显然,一项公共政策更关注经济增长是必要的,但也同时必须关注经济增长所带来的收益是否会反映在提供贫困人口收入和贫困人口不可能轻易放弃的福祉上(例如基本生产和生活条件的改善)。简而言之,公共政策是倾向于扶贫还是倾向于经济增长?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表2 2010—2014年全国及民族八省区农村贫困人口规模和贫困发生率
Tab.2 Scale of rural poverty population and the incidence of poverty in national and eight ethnic provinces in 2011-2014
区域2010年2011年2012年2013年2014年PpsPiPpsPiPpsPiPpsPiPpsPi全国1656717.21223812.7989910.282498.570177.2民族八省区504034.1391726.5312120.8256217.1220514.7内蒙古25819.716012.213910.61148.5987.3广西101224.395022.67551863414.954012.6贵州152145.1114933.492326.874521.362318云南146840101427.380421.766117.857415.5西藏11749.210643.98535.27228.86123.7青海11831.510828.58221.66316.45213.4宁夏7718.37718.36014.25112.54510.8新疆46944.635332.927325.422219.821218.6
注:表中Pps为农业贫困人口规模(单位:万人),Pi为贫困发生率(单位:%)。
数据来源:根据《2015中国农村贫困监测报告》数据整理。
表3 2011—2014年民族自治地方农村贫困人口规模及贫困发生率
Tab.3 Scale of rural poverty population and the incidence of poverty in ethnic autonomous regions in 2011-2014
项目指标2011201220132014民族自治地方/万人3874.03185.02619.02226.0贫困人口规模全国农村/万人12238.09899.08249.07017.0民族自治地方占全国比重/%31.732.231.831.7民族自治地方/%30.224.920.717.8贫困发生率全国农村/%12.710.28.57.2民族自治地方占全国比重/%17.514.712.210.6
数据来源:根据《2015中国农村贫困监测报告》数据整理。
表4 2011—2014年民族自治地方农村贫困监测数据
Tab.4 Rural poverty monitoring data in ethnic autonomous areas in 2011-2014
指标2011年2012年2013年2014年农村饮水不安全人口/万人4182.03412.01996.01238.0缺乏基本生存条件需易地/万户75.565.251.585.7搬迁对象/万人304.02724.02224.0355.0年末乡村人口/万人12841.012817.012645.012499.0年度扶贫资金总额/亿元185.4268.3310.6365.3
数据来源:根据《2015中国农村贫困监测报告》数据整理。
表5 2011—2014年民族自治地方分片区扶贫对象
数据来源:根据《2015中国农村贫困监测报告》数据整理。
4 建立少数民族地区的共享经济增长战略
发展战略应该同时包括促进增长和扶贫要素的想法并不新颖[13]。然而在实践中,焦点仍然是扶贫的直接措施。“世界银行倡导扶贫的目标性支出需要配置更多的财政资源,然而在更好的发展表现下,不满的接受者需要更为广泛的增长性支出。”[14]讨论少数民族地区如何在促进经济增长和扶贫政策之间寻求一个更好的平衡?一个至关重要的见解可能来自于“共享经济增长战略”。共享作为少数民族地区的发展战略取向,需要重新专注于经济增长。虽然国家层面的扶贫战略可以识别和约束经济增长的质量和速度,但是作为增长导向型的政策需要更多关注和理解促进增长的公共行动的后果。有效的财富共享机制,在具体的国家背景下,必须确保在持续的基础上实现公共性投入,例如,基础教育、卫生或基础设施的市场准入等。随着经济发展,越来越多的负担份额应主要来自于国内资源。这一点无论从可持续发展的角度还是从精英政治承诺共享增长的角度来看,都是极为必要的。
给少数民族地区的发展赋予多样性,共享增长战略需要适应当地的机遇和约束。从国际的扶贫经验看,有三个政策领域作为许多经济体构建共享增长战略的潜在模块可以加以利用,它们是:自然资源收益管理,原生态产品开发和区域经济带构建。
4.1 自然资源收益管理
少数民族地区与其落后的社会经济发展水平相对的是往往在自然资源方面具备一定的优势。然而长期以来,这些自然资源仅作为公共性资源,其开发收益并未作为支持共享增长的来源。一种新的思路值得在少数民族地区的自然资源收益管理中得到提倡,即由政府负责的自然资源收益管理需要增强透明度。首先,由政府主动发布相应的自然资源收益管理计划,以获得来自于公众的监督。其次,政府相应的财政系统应该明确盈余积累管理,从而应对价格波动的风险。最后,将自然资源财富转化为普遍的贫困人口的可行能力增长,需要依赖于公共支出项目,通过建立优先级和分配可用的资源收益来支持这些计划,并持续关注提升公共支出系统的识别能力[15]。
有大量文献对自然资源收益管理提供了建议[16-18]。在财政政策的执行中,政治、社会和民族因素的结合,以及各种利益关系可能破坏了自然资源收益管理的有效性。关注此方面的国际性(如非洲)研究[19],对于做好少数民族地区的自然资源收益管理具有一定借鉴意义。如依靠建立自然资源开发的自愿行为准则,增加当地居民的参与式评议权利,来缓解由不良项目引入而带来的环境恶化、社会混乱和工作场所的危害。
4.2 原生态产品开发
实现少数民族地区追赶战略,以时间上的压缩形式或幅度上的跨越形式实现追赶目标提供有利的条件和赋予发展的巨大潜力,需要明确“后发优势”的来源。传统的后发优势主要包括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是指在要素禀赋结构上的成本优势,即当“后发体”的要素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就可以通过分工原理来替代“先发体”的一些产业片段;二是指在经济成长风险的规避方面,由于“先发体”已经承担了“先试”的所有风险,“后发体”在这些领域存在着免费搭车,少走弯路或不走弯路的优势。然而在区域非均衡发展视阙下,后进地区优势的来源既不是要素层面的,也不是风险层面的,而是区域功能层面的。这种含有区域功能属性的“原生态”的后发优势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因“后发”而形成的生态环境免遭破坏,或破坏程度较轻的优势;二是“后发体”的区域属性中存在的生物多样性和文化多元性,在特色产业和旅游产业发展中具有先天优势。
推动原生态产品开发,需要重新关注各种关键性限制。许多有发展潜力的原生态产品,由于缺乏技术标准无法获得市场准入。路网密度过低,提高了交易成本。如何公正的处理土地使用权是少数民族地区面临的主要问题之一。因地制宜地土地流转政策,可以显著影响农业投资水平和促进创新。“互联网+”为少数民族地区的贫困人口建立了一个得以分享全球市场体系的机会。
4.3 区域经济带构建
为了推动少数民族地区产品输出,更为广泛的市场融入是必不可少的。少数民族地区往往地处偏远、交通不便,本身的贸易量很少,合理的区域经济带构建能够为他们创造经济合作的机遇。良好的区域经济合作关系,有利于形成稳定交易规划和程序,如海关程序、原产地规划、技术标准等。由国家和地区机构负责组织和负责管理贸易,可以大大提升贸易的便利性。“一带一路”是当前少数民族地区在区域经济带构建方面的一个良好机遇。该重大战略规划广泛涵盖了少数民族地区的地域范围,在国际社会已引起了热烈反响和广泛倡议。
5 结 论
本文从公共政策的角度探讨了扶贫和经济增长政策之间的辩证关系。广泛认同的观点是,对确保可接受收入的增加和贫困人口能力的增加来说,经济增长额度本身可能存在不足。作为单一的扶贫政策,往往更关注通过公共支出为贫困人口提供服务,而不一定是刺激经济增长所需要的公共行为。然而,跨国经验说明,一旦经济体没有增长,则持续减贫将不可能。借鉴一些国家的经验,本文主张建立少数民族地区共享增长战略。这种共享增长战略与亲贫式增长有所不同。在共享增长战略的设想中,政府不再单纯以贫困人口的收入增长作为公共政策的首要目标,而是通过关注一些经济增长的焦点,例如在教育、卫生、农村发展和小微型企业发展的具体行动,旨在使贫困人口能够参与并从经济增长中获益。应该明确地认识到,盲目追求增长而不受支持的政策可能存在不顾忌贫困人口的风险。同样的,单纯强调扶贫的政策也可能陷入转移经济增长注意力的风险。经济增长和减贫之间存在的直接联系在于,家庭收入的提高使得一些贫困人口脱贫;间接联系在于,随着经济和财政收入增长,与之联系的公共投资的数量和质量的改善,将会使贫困人口成为共享经济繁荣的主流。
本文认为管理自然资源收入、推动原生态产品开发和构建区域经济带的方式,有利于少数民族地区共享增长战略的推行。在原生态产品大量输出的情况下,如果其能力可以在一个资源丰富、收益监督合理的体制下得到提升,政府将有机会做出既有利于增长又有利于扶贫的双赢政策倾向。原生态产品的输出,有能力使少数民族贫困人口的权利保障作为经济增长的驱动力,并对其它经济变量产生重要的溢出效应。作为一种方式来创造一个有利于少数民族地区的投资体制,与这一制度变化随之而来的强烈冲击,可以引导具有更为广泛基础的经济增长与扶贫政策的共赢。如果将少数民族地区的内陆经济深化链接到全球经济,需要将共享经济平台转移到区域经济带层面的构建上来。
(编辑:徐天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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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scussion on pro-poverty growth:on the policy orientation of poverty alleviation in minority areas
LIXiu-fen1,2JIANGAn-yin1
(1.School of Economics, Lanzhou University, Lanzhou Gansu 730030, China; 2.School of Management, Northwest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Lanzhou Gansu 730124, China)
This article examines cross national evidence of economic growth and poverty alleviation policy, highlights the diversity of the two dimensions regional differences and national experience to the development of common development. The definition of Pro-poverty growth suggests that there may be a trade-off between economic growth and poverty reduction strategy. Cross country evidence shows that the huge difference between the average income growth rate and the income growth rate of low income people, makes the policy of poverty alleviation based on profitable growth controversial. Continued rapid growth is clearly beneficial to the poor, but if the rapid overall economic growth is accompanied by a slow deterioration in the income distribution, which is more than the impact on the welfare of the poor than economic growth. If a country is in a low growth environment, the economic growth will be difficult to obtain the support of the poor population. A mix of strategies for economic growth and the benefits of economic growth are proven to be the most successful in achieving sustainable poverty reduction. Research shows that based on China’s long term economic growth, income improvement and substantial reduction of the poor population in minority areas have made remarkable achievements, provide practical support for poverty alleviation and advocate support intervention to promote economic growth. However, general economic growth is conducive to the poor, but not in the same degree occurred in the minority areas. Obviously, a public policy focus on economic growth is necessary, but also must pay attention to whether the benefits of economic growth will be reflected in the income of the poor population and the well-being which could not be easily given up by a poor population. For policy development in ethnic minority areas the most effective one is to advocate the common development and use public policy to create a strategy for growth, which is also conducive to the participation of the poor population, so as to ensure that they become participants and beneficiaries of the positive growth. Revenue management of natural resources, the development of the original ecological agricultural products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regional economic zone are classified as the three most promising areas to promote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is growth strategy.
pro-poverty growth; minority areas; public policy; strategy
2016-11-06
李秀芬,博士生,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产业经济学。E-mail:lixiufang_1981@163.com。
姜安印,教授,博导,主要研究方向为产业成长与产业竞争力。E-mail:jiangay@lzu.edu.cn。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西北民族地区经济增长的贫困变动效应研究”(批准号:71363048);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兰-西-格’城市产业群产业承接与人口转移战略协同研究”(批准号:14BGL155)。
F061.3
A
1002-2104(2017)01-0162-07
10.3969/j.issn.1002-2104.2017.01.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