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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津冀地区流动人口家庭化迁移的特征与影响机理

2017-01-18王文刚孙桂平张文忠王利敏

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 2017年1期
关键词:家庭式人口迁移家庭成员

王文刚 孙桂平 张文忠 王利敏

(1.河北师范大学资源与环境科学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024;2.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北京 100101;3.河北省环境演变与生态建设实验室,河北 石家庄050024;4.河北省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河北 石家庄 050051)

京津冀地区流动人口家庭化迁移的特征与影响机理

王文刚1,2,3孙桂平1,3张文忠2王利敏4

(1.河北师范大学资源与环境科学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024;2.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北京 100101;3.河北省环境演变与生态建设实验室,河北 石家庄050024;4.河北省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河北 石家庄 050051)

文章基于流动人口动态调查数据,使用空间相关分析、Multiple Logistic Regression等分析方法,对京津冀地区流动人口家庭化迁移的程度、空间特征及其影响因素进行了分析。结论显示:京津冀地区约65%左右的流动人口实现了家庭式迁移,一次性举家迁移已成为流动人口家庭迁移过程的主要模式;流动人口的家庭式迁移比重具有明显的空间差异,形成以北京、天津、张家口为轴线的高比重区域,其它地区则以地级城市为中心向外围递减,流动人口的家庭式迁移具有显著的空间依赖性;个体层面的性别、婚姻、年龄、流入时长等因素及家庭层面的家庭规模、家庭总收入、平均年龄、子女数量等因素均对流动人口的家庭迁移状态有显著影响,且流动人口的家庭式迁移表现出明显的基于经济发展水平的区域偏好。

流动人口;家庭化迁移;空间;京津冀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我国经济与城镇化发展的全国尺度的地带性分异、区域尺度的中心外围分异以及要素流动制约因素的减少,中国人口的迁移流动显著增强。人口迁移始终是地理学、人口学、经济学、社会学等相关学科学者关注的重点问题。约翰斯顿[1]将迁移定义为“个体或群体居住地的永久性或半永久性改变”,包含了时间上的永久性和空间上的变动性。而在我国,由于户籍制度的约束及其他社会经济因素的影响,我国永久性迁移人口(即公安部门统计的跨市县并伴有户籍变动的迁移人口)在总迁移人口中的比重较低,其数量及结构等特征无法反映我国人口迁移的真实情况。迁移人口既包括户籍发生变动的迁移人口,也包括户籍未发生变动的暂住人口[2],而实际上要区分后者的迁移属性是十分困难的。本文所关注的是未发生户籍变动(人户分离)的迁移人口,即流动人口,这其中既包含实质上已发生居住地的长期改变,但未取得当地户籍的迁移人口,以及并没有永久改变居住地意愿,一次或多次往返于迁入地与迁出地之间的暂时迁移或循环流动[3]。《2014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数据显示:2014年末全国大陆总人口为13.69亿人,人户分离的人口为2.98亿人,其中流动人口为2.53亿人[4],此处流动人口是指人户分离人口中扣除市辖区内人户分离的人口,是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1995—2000年全国迁移人口总量的2.02倍。在流动人口总量增长的同时,流动人口的迁移模式也在发生变化,从最初以个人迁移为主的候鸟式迁移转向以家庭为基本单元的整体式迁移。2012年全国流动人口动态监测数据显示家庭化迁移成为人口流动迁移的主体模式[5]。家庭是社会的基本单位,家庭化迁移比个体迁移具有更高的迁移稳定性,对城镇化发展的影响也更为深远。到目前为止,有关流动人口家庭化迁移的研究还相对较少,已有研究也因家庭定义及数据来源不同而使得结果呈现差异性。京津冀地区是我国城镇化发展与人口迁入的重点区域之一,本文使用全国流动人口动态监测调查数据中的京津冀部分,力图分析如下问题:京津冀区域流动人口家庭化迁移的实际情况如何?内部发展差异较大的京津冀地区其流动人口家庭化迁移有何空间特征?流动人口家庭化迁移受哪些因素的影响?

1 文献回顾

人口的迁移模式一直是学界关注的问题。新古典经济学派从宏观的要素结构差异和微观的个人理性选择角度,认为人口迁移是由独立的个人为达到预期收入最大化而进行的。因此,无论在D.J.Burge的人口迁移推—拉模型,W.A.Lewis的农村劳动力转移的“二元结构模型”[6],以及注重城乡预期收入差距对人口城乡迁移影响的托达罗模型等理论研究中[7],人口迁移都是个人为获得更高劳动报酬而自主选择的理性行为。20世纪70年代的行为科学革命又将对人口迁移的研究从空间和数量模型转向人的行为研究,出现了一系列从个人或家庭户层次对迁移动机和决策的微观理论研究[8]。新迁移经济学派强调迁移是家庭集体决策而非个人决策的结果[9],迁移行为不仅要使迁移者个人利益最大化,也要使家庭收入来源多元化从而降低家庭收入风险。

国内对于人口迁移模式的研究主要基于空间角度与家庭结构角度。从空间视角出发,马侠[10]探讨了人口迁移在不同规模城市间的分布,朱宝树[11]依据省际人口净迁移流量与流向划分人口迁移流态模式类型,王桂新[12-13]分别探究了长三角地区及中国省际流动人口迁移的区域模式变化。总体而言,基于这一角度的研究多是对人口迁入地与迁出地的空间格局以及迁移流强度演变的探讨。从家庭结构角度介入的研究主要探讨人口家庭化迁移的时间、程度、影响因素、对迁出地与流入地影响等问题。从时间看,顾朝林[8]、余忠宪[14]认为20世纪90年代的中国人口流动就处在“举家迁移”的家庭化阶段。目前流动人口家庭化迁移的趋势已基本被学者认可,但在家庭化迁移程度上有较大分歧。蔡昉[15]依据济南1995年外地民工的抽样调查数据认为当时我国劳动力迁移大多数是非家庭化的,家庭化的迁移可以忽略不计。陈贤寿[16]利用1995年武汉市1%人口抽样调查等资料分析武汉市1995年流动人口中家庭式流动占到69.2%。翟振武[17]、侯佳伟[18]、张文娟[19]均使用2006年“北京市1‰流动人口调查”数据,得出家庭化迁移的流动人口比重均在70%以上。于学军[20]使用1990年和2000年全国人口普查数据分析表明,夫妻共同迁移的比例从7.4%上升至46.1%。段成荣[21]利用1982年、1990年和2000年三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等,通过对流动人口中女性比例与规模、已婚人口比例及居家迁移比例综合分析,认为我国流动人口家庭化的趋势已十分明显。盛亦男[22]使用利用 2010年流动人口监测数据,分析认为绝大多数(74%左右)的流动家庭并未完成家庭化迁居。对于流动人口家庭化迁移影响因素的早期研究多以定性分析为主,随着数据的丰富,从个人因素、家庭因素及社会因素等角度利用数量方法进行的定量研究也逐渐增多[23-26]。

从已有研究看,国内学者对流动人口家庭化迁移的趋势已基本形成共识,其程度差异多源于研究数据的差异性。此外,家庭范围的界定差别以及研究区域的时空差异均会对研究结果形成较大影响。总体看,关于流动人口家庭化迁移的研究还相对较少,京津冀一体化区域的相关研究也尚未发现。因此,本文以京津冀地区为研究区域,深入剖析典型城镇化区域流动人口家庭化迁移的特征及其影响机制。

2 概念界定与研究数据

2.1 概念界定

流动人口家庭化迁移的内涵丰富,从结果看,其体现的是流动人口在流入地以两个及以上家庭成员共同居住的状态;从过程看,其含义为家庭成员通过梯次流动,使流入地家庭成员逐渐完整的过程。已有研究因在基本概念界定上的差别而导致研究结论存在差异,故此处对相关概念予以界定。

2.1.1 核心家庭

家庭范围的界定是流动人口家庭化迁移研究的核心问题之一。已有研究对于“家庭”范围的界定有所不同,有学者以“一对夫妻”判断家庭[23],有学者依据“血缘或婚姻关系”判断家庭[16],也有学者提出“主干家庭”及“核心家庭”之说[19],甚至在“核心家庭”的界定上也存在着不一致性。本文在已有研究基础上,以婚姻和血缘关系为基础,同时考虑家庭内部成员在经济生活方面的关联性与独立性,将未育夫妻、夫妻和未婚子女、未婚者和父母作为核心意义的家庭,与其他直系血亲及旁系血亲成员构成扩大意义的家庭。本文的家庭化迁移仅指核心家庭成员的迁移。

2.1.2 迁移状态

迁移状态是指流动人口核心家庭成员在流入地的结构状态,本文参考杨菊华[27]的定义,以核心家庭成员的完整程度为标准对流动人口的迁移状态进行划分,分为三种类型:①非家庭式迁移:即在流入地只有一人,没有任何其他核心家庭成员与其在流入地共同居住;②半家庭式迁移:即仅有部分核心家庭成员在流入地共同居住,但存在核心家庭成员(如配偶,或未婚子女,或未婚者父母等)的缺失;③家庭式迁移:即核心家庭成员以完整的家庭形式在流入地居住,没有任何核心家庭成员的缺失。

2.2 数据来源

本文使用数据来源于2012—2015全国流动人口动态监测调查数据的京津冀部分。调查对象为在本地居住一个月以上,非本区(县、市)户口的男性和女性流动人口,即京津冀地区的流入流动人口。历年样本量均在13 000户以上,其中2015年样本量为24 000户。

3 流动人口家庭化迁移的特征

以前文定义的核心家庭为基础,依据流动人口家庭成员在本地、老家及其他地方的分布情况,对京津冀地区流动人口家庭化迁移进行剖析。在家庭化迁移分析中,将家庭成员(包括在本地、老家及其他地方居住)仅为1人的样本剔除,这样处理无疑会降低流动人口家庭化迁移的比重,但本文要关注的是非单人家庭户的迁移问题。

3.1 迁移状态

京津冀地区流动人口已经进入了家庭式迁移占主导地位的阶段,2015年家庭式迁移流动人口的比重为64.62%,半家庭式迁移和非家庭式迁移的流动人口比重分别为22.31%和13.07%。2012—2015年京津冀地区流动人口各类迁移状态的比例结构基本稳定,加权计算后的非家庭式迁移、半家庭式迁移和家庭式迁移的比例分别为12.38%、22.01%和65.61%。若将已剔除的无其他家庭成员的单人流动户纳入估计范围,则2015年京津冀地区家庭式迁移流动人口的比重已达到70%以上。这一结果与翟振武[17]、侯佳伟[18]、张文娟[19]等人的研究结论较为接近,但远高于同样使用流动人口动态调查数据的盛亦男的研究结论。总体看,京津冀多数流动家庭的成员在流入地已经完整聚合。

3.2 迁移过程

迁移过程反映的是半家庭式迁移与家庭式迁移的流动家庭核心成员形成当前迁移状态所经历的迁移批次。半家庭式迁移和家庭式迁移的核心家庭成员可通过分批次迁移或一次性迁移达到当前的迁移状态,而非家庭式迁移则为一次性迁移。实际上非家庭式迁移也可能是由半家庭式迁移和家庭式迁移转化而来,但由于调查数据的限制,本文假设不存在由半家庭式迁移和家庭式迁移转化为非家庭式迁移的情况。

半家庭式与家庭式迁移流动家庭的平均迁移批次为1.56批。其中一次性举家迁移的家庭占到59.64%,分两批与分三批迁移的比例分别为27.58%和10.45%。分迁移状态看,半家庭式迁移的家庭中一次性完成迁移的比例(74%)远高于家庭式迁移的相应比例(54.7%)。仅从数据的统计描述角度看,半家庭式迁移与家庭式迁移的迁移批次差异与家庭规模结构有着密切联系。半家庭式迁移的流动家庭成员数量规模偏小,2人户家庭占到80%以上,而家庭式迁移的家庭中2人户仅为22.8%。在上述两种迁移状态的全部家庭中,多批次迁移的比重随着家庭人数的增加而提高(图1)。家庭人数的增多会增加家庭迁移的成本,如居住、交通及就业机会成本与就业时间成本等,为使迁移成本与家庭迁移风险降低,多人户的家庭往往会采取分批迁移的形式。

图1 流动人口迁移批次的分布Fig.1 Distribution of population migration batches

3.3 迁移状态的空间特征

3.3.1 迁移状态的空间差异

由于就业机会、生活成本、区域偏好等在空间上的非均质特征,流动人口家庭式迁移的程度呈现出一定的空间差异。为了更加明晰问题的区域差异特征,本文以县级空间单元为基础进行分析。尽管该项调查并未覆盖京津冀地区全部县域单元,但已覆盖大部分区域,且人口迁移核心区(城市)全部覆盖,因此认为已调查县级尺度的特征对市级尺度单元的相关特征具有代表性。结果显示京津冀中北部地区流动人口的家庭式迁移比重较高,特别是以天津、北京、张家口为轴线的区域,家庭式迁移的比重明显高于轴线两侧区域。在其他区域,流动人口家庭式迁移的比重则以地级城市为中心,向外围逐渐降低,如石家庄、保定、衡水、沧州等市,这与人口从农农迁移转向以农村向城市,特别是向中心城市迁移为主的宏观规律是一致的。与此相对,非家庭式迁移的比重是以地级城市为中心,向外围逐渐增高。半家庭式迁移的比重相对较低(各单元均低于50%),空间分布相对均衡,比重高的单元多位于中心城市的外围,特别是两核心城市的交界地区,与非家庭式迁移较为相似(见图2)。

3.3.2 家庭式迁移的空间关联特征

从上述分析可见流动人口的迁移状态,特别是家庭式迁移与非家庭式迁移有着较为明显的区域差异,而这种差异一般具有空间依赖性。流动人口迁移的首要因素是就业因素,经济发展水平与地区就业机会、就业收入直接相关,且经济发展水平具有明显的空间相关性,这也会间接导致流动人口的迁移状态地理空间相关。此外,迁移距离等因素也会对流动人口迁移状态的空间相关特征产生影响。为进一步验证流动人口的迁移状态是否具有空间依赖性,本文对流动人口家庭式迁移进行空间自相关分析。空间自相关可分为全局空间自相关和局部空间自相关。其中全局空间自相关系数(Moran’sI)反映空间邻接或空间邻近区域单元属性值的相似程度,判断此属性值在空间是否有聚集特性存在,局域空间自相关指标(Local indicators of spatial association,缩写为LISA)主要反映属性值在子区域上的空间分布格局或空间异质性,能够找出空间聚集点或子区域的所在。限于篇幅所限,本文不对空间自相关分析方法具体阐述,详见参考文献[28]等。

本文建立基于Queen邻接性的空间权重矩阵,运用 Geoda计算的流动人口家庭式迁移比重的全局自相关系数Moran’sI的值为0.403 3(P<0.001),表明流动人口家庭式迁移具有明显的空间集聚特征,即家庭式迁移程度高的地区趋于和高的地区相邻,家庭式迁移程度低的地区趋于和低的地区相邻。Moran散点图(见图3)共有四个象限,其中右上象限(HH)表示流动人口家庭式迁移比重高的区域被相应的高值区域包围,左下象限(LL)表示家庭式迁移比重低的区域被相应低值区域包围,左上象限(LH)表示家庭式迁移比重低的区域被相应高值区域包围,右下象限(HL)表示家庭式迁移比重高的区域被相应低值区域包围。从结果看,分别有35%左右的单元落入左下和右上象限,进一步表现流动人口家庭式迁移的空间集聚特征明显。

为更清晰地表达流动人口家庭式迁移的空间集聚情况,利用Geoda生成LISA聚集图(见图4)。流动人口家庭式迁移HH聚集区域主要集中在天津、北京和张家口,其中显著的HH聚集核心主要为张家口调查区域与北京市的昌平、怀来、延庆、顺义、海淀等区。LL聚集区域主要分布在保定、石家庄、邢台等区域,石家庄与保定之间的清苑县、蠡县、肃宁县、定州市、辛集市等地区为显著的LL聚集核心。而保定市辖区、石家庄市辖区及邢台市辖区等为显著的HL聚集核心,这与冀中南区域的经济发展水平与人口迁移流向是相吻合的。

4 流动人口家庭迁移状态的影响因素分析

新古典经济理论强调个体特性对迁移决策的影响,新移民经济理论则将个体主义范式与结构主义范式融合,以家庭为分析单位,强调家庭决策与家庭利益的关系。综合已有的理论与研究,本文从个体因素、家庭因素与社会因素出发,分析影响流动人口家庭迁移的因素。

4.1 研究假设

流动人口迁移所涉及的个体、家庭及社会因素众多,本文基于研究数据基础选择相关要素,并做如下研究假设:

性别假设:女性在照顾子女及家庭管理方面较男性有优势,男性更加注重于工作,因此女性相比男性更易形成家庭式迁移。

经济假设:经济收入是迁移发生的主要影响因素,家庭绝对收入越高,家庭举家迁移的可能性也越高。

婚姻假设:相较于已婚者,未婚者流动迁移的限制因素较小,更易形成个体迁移。

年龄假设:个体年龄的适度增高有利于形成家庭式迁移,但家庭成员平均年龄越高,越不利于形成举家迁移。

图2 京津冀地区县级尺度的流动人口迁移状态Fig.2 Migration status on county scale in Beijing-Tianjin-Hebei region

受教育程度假设:个体及家庭成员的受教育程度越高,越容易获得在流入地的就业机会及较高收入,带动家庭成员迁移的能力越强。

户籍属性假设:非农业户籍人口比农业户籍人口有更好的适应能力及社会保障,家庭式迁移的可能性较高。

流入时长假设:流动人口在流动地的时间越长,越易适应性流入地的社会经济情况,对流入地的认同感越强,从而增加家庭式迁移的可能性。

家庭规模假设:家庭成员规模及儿童的数量越大,在流入地的各种社会经济成本越高,难以形成全部家庭成员的迁移。

图3 Moran’s I 散点图Fig.3 Moran’s I scatter

图4 流动人口家庭式迁移空间关联的LISA 聚集图Fig.4 LISA aggregation map of familymigration spatial association

流动范围假设:距离增加会影响迁移成本及迁移者对流入地的认知,从而降低家庭式迁移的可能性。

区域偏好假设:人口迁移流动与区域经济发展水平正向相关,经济发达地区是流动人口迁居意愿较强的地方,容易形成举家迁移。

基于上述假设,选择并设置衡量影响流动人口家庭迁移的个体、家庭及社会因素指标。其中社会因素以地区GDP水平表征,来反映流动人口迁移的区域偏好。

4.2 结果分析

依据研究目标与指标划分情况,文章采用Multiple Logistic Regression模型进行分析,以非家庭式迁移为比照组。对全部变量进行相关性检验,仅户主受教育程度与15岁以上家庭成员平均受教育程度相关程度略高(低于0.7),其余均较低。由于多变量的多重共线性诊断较为复杂,本文仅依据变量相关性及变量参数显著性特征(见表1)认为模型的多重共线性问题影响较小。模型回归系数拟合效果较好,多数自变量的回归参数都在P<0.001的水平上显著。

4.2.1 个体因素影响

从模型结果看,个体性别因素对家庭迁移的影响与假设一致,男性家庭成员对应的半家庭式与家庭式迁移发生比率明显低于女性(Exp(B)值均低于1),女性家庭成员的迁移有利于促进家庭成员在流入地的聚合。性别比对京津冀地区流动人口的家庭式迁移的空间特征可能具有一定影响。张家口(100)、北京(103)、秦皇岛(104)等市性别比较低,其家庭式迁移比重较高,而唐山(136)、廊坊(125)、邢台(122)等市性别比较高,其家庭式迁移比重相对较低。地级市流动人口性别比一般由中心城区向外围递增,家庭式迁移比重则呈现为向外围递减的特征。

流动人口的婚姻情况对家庭迁移状态有显著影响,已婚家庭较之未婚家庭更易形成非个体式迁移,且已婚家庭发生举家迁移的可能性要高于半家庭式迁移。从平均比例看,石家庄、保定、唐山、廊坊等市的流动人口已婚比例相对较低,其中石家庄、保定两地更是低于70%。

首批流入的家庭成员在流入地的居留时间对半家庭式与家庭式迁移具有正向影响,发生比率随年龄组的增加而呈上升趋势,这与假设基本一致。分地区看,石家庄、保定、唐山、廊坊、邢台等流动家庭首批流入成员的流入时间在5年以内的比例均高于70%,而北京、张家口、秦皇岛等地的相应比例低于50%,且北京、天津、秦皇岛、张家口、邯郸等地均有20%以上的首批流入人口的流入时长超过10年。

从户籍属性看,非农户籍属性对流动人口家庭式迁移具有促进作用,但半家庭式迁移的概率低于非家庭式迁移,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非农流动人口的家庭分离度较低。户主受教育程度的提高对半家庭式迁移没有显著影响,但大专以上受教育程度的流动人口家庭式迁移的风险比率显著提高,反映出高学历流动人口具有更强的家庭迁移意愿与能力。

表1 家庭迁移状态的影响因素分析结果

注:***(p<0.01);**(p<0.05) ;*(p<0.1)。

4.2.2 家庭因素影响

从家庭层面看,家庭规模对家庭迁移状态有显著影响。随着家庭规模的增大,流动人口半家庭式迁移的发生比率提高,即家庭成员数量越多,部分家庭成员流动的可能性越大,家庭规模的增加显著地降低了家庭式迁移的发生比率。京津冀地区流动人口家庭户平均规模为2.4人,1人户、2人户和3人户的比例较为接近,分别为26.25%、27.81%和30.57%,4人及以上家庭户比例较小。但各城市不同规模家庭户的比例差别较大,石家庄、保定、承德等市的1人户比例均在40%以上,北京、天津、秦皇岛、张家口等市的比例均低于20%,3人户的比例高低则基本相反,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流动人口家庭式迁移的空间特征。

随着迁移距离的增加,流动人口半家庭式迁移的发生比不断提高。省内跨市和跨省流动人口的半家庭式迁移分别为非家庭式迁移的1.87和2.116倍。但流动范围对家庭式迁移的影响不显著,可能的原因为北京与天津的流动人口均为跨省迁移,其较高的家庭式迁移比例与实际较高的近距迁移流动人口比例会影响回归分析。

与假设相反,随着家庭中孩子数量的(15岁以下家庭成员)增加,家庭式迁移的发生比显著提高,这与周浩[23]等的研究相悖,但与崇维祥[26]等的研究结论一致。我国当前人口迁移过程中,许多家庭迁移是以子女教育为目的发生的,在中小城市这种情况尤为明显,张家口市流动人口中85%以上为市内跨县流动,其较高的家庭式迁移比例与此不无关系。

家庭总收入的增加显著提高了流动人口半家庭式与家庭式迁移的发生比,且对家庭式迁移发生比的影响要高于半家庭式迁移。显然,家庭收入的提高对流动人口的迁移能力与迁移意愿具有较强的促进作用。家庭成员平均受教育水平与家庭迁移状态没有显著关系。家庭成员平均年龄对家庭迁移状态影响显著。从趋势看,家庭平均年龄越大,半家庭式与家庭式迁移的发生比下降越多。实际上,除去在流入地居留较久流动人口外,新生代流动人口(一般称1980年以后出生的流动人口为新生代流动人口)较之上一代流动人口具有更强的适应性与长期居留意愿,其家庭成员年龄结构特征必然会降低家庭平均年龄,这与户主年龄的影响并不相悖。

4.2.3 社会因素影响

流动人口家庭迁移状态在空间上具有明显差异,这也反映出流动人口迁移的空间偏好。在假设区域经济发展水平与区域GDP总量正相关的情况下,模型结果总体显示区域经济发展水平对半家庭式及家庭式迁移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即经济发展水平越高的地区,流动人口家庭式迁移的发生比越高。经济发达地区,如北京、天津及其他区域中心城市,具有较多的潜在就业机会和较高的就业报酬,同时其教育、医疗等社会福利水平较高,是当前人口大规模迁移流动过程中的理想迁移目的地,流动人口易形成稳定的家庭迁移。

5 结 论

(1)京津冀地区流动人口家庭化迁居的趋势已较为明显,约65%左右的家庭已完成家庭成员在流入地的聚合。从迁移过程看,流动人口家庭规模的增大会增加家庭迁移的批次及其比重,但一次性举家迁移已经成为流动人口迁移的主要过程模式。

(2)流动人口的家庭式迁移存在明显的空间差异,以北京、天津、张家口为轴线的区域,其家庭式迁移比重明显高于两侧区域。在其他区域,家庭式迁移的比重由中心城市向外围逐渐降低。流动人口的迁移状态具有明显的空间集聚特征,形成以北京、张家口为主要中心的HH集聚核心,和以石家庄、保定交界地区为主要中心的LL集聚核心。

(3)流动人口的家庭迁移状态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个体层面的性别、婚姻状态、户籍属性、年龄、受教育程度等因素,及家庭层面的家庭规模、子女数量、家庭总收入及家庭成员平均年龄等因素均显著影响流动人口家庭迁移状态。其中家庭平均受教育程度对迁移状态无显著影响,而家庭子女数量的增加却提高了家庭式迁移的发生比。流动人口的家庭式迁移呈现出明显的基于经济发展水平的区域偏好。

流动人口从个体迁移为主演化至以家庭迁移为主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首先,计划生育政策的实施使我国平均家庭户规模减小,举家迁移的相对成本随着家庭规模的减小而降低;其次,流动人口迁移的决策目标逐渐多元化,个体迁移主导的时期其目标主要是增加家庭收入,而随着城乡发展差距的加大,流动人口也开始关注子女教育、就业及更高收入水平等问题,目标多元化推动了家庭式迁移的形成;此外,经济发展与城镇化水平的提高,为流动人口的迁移提供了更多的空间选择,近距离迁移增加了流动人口家庭式迁移的可能性。

上述结论蕴含的政策含义包括:①政府方面需正视流动人口家庭式迁移的常态化,以及由此而来的流动人口的稳定迁移状态;②在教育、卫生、就业服务等基本公共服务供给方面,要制定有利于满足流动人口家庭多元化需求的供给政策,促进流动人口的市民化;③加强对流动人口的保障性住房供给,有利于提高流动人口在流入地的稳定迁移意愿。

(编辑:徐天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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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mily migration and its influential factors in Beijing-Tianjin-Hebei region

WANGWen-gang1,2,3SUNGui-ping1,3ZHANGWen-zhong2WANGLi-min4

(1.College of Resources and Environment Sciences, Hebei Normal University, Shijiazhuang Hebei 050024,China; 2.Institute of Geographic Science and Natural Resources Research, CAS, Beijing 100101,China; 3.Hebei Key Laboratory of Environmental Change and Ecological Construction, Shijiazhuang Hebei 050024, China; 4.Health and Family Planning Commission of Hebei Province, Shijiazhuang Hebei 050051, China)

In the last three decades, population migration pattern has been significantly changed in China. In this study, based on the investigation data of population migration of the Beijing-Tianjin-Hebei region, it used methods such as spatial autocorrelation and multiple Logistic Regression to analyze the degree, spatial pattern and mechanism of family migration.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first,65% of the migrants in the region were family migration, which was dominated by the one-time family migration. Second,the percentage of family migration had significantly spatial differences; an obvious high percentage was observed in the city axis of the Beijing-Tianjin-Zhangjiakou and the percentage was reduced from regional central city to the periphery city in other places. The migration status had the remarkable spatial dependence. The study further revealed that individual characteristics of migrants including gender, marital status, age, length of residence, together with family characteristics of migrants involving with scale, income, family’s average age, number of the children could significantly affected family migration. In addition, there was a positive correlation between the percentage of family migration and the regional level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migrant population; family migration; spatial change; Beijing-Tianjin-Hebei region

2016-08-21

王文刚,博士,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城市与区域发展。E-mail:wangwg294@126.com.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土地利用与城市化的耦合过程及其机理研究—以京津冀地区为例”(批准号:41401130);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我国快速城市化地区人居环境演变规律与调控机制研究”(批准号:41230632);河北省教育厅科技计划项目“京津冀区域城镇化发展:因子协调、区域差异与演化机理” (批准号:ZD2015074);河北师范大学博士基金项目“区域外部性视角下土地利用功能置换研究”(批准号:130532)。

K901.3

A

1002-2104(2017)01-0137-09

10.3969/j.issn.1002-2104.2017.0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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