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入规制与经济增长:基于跨国面板数据的分析
2017-01-13陈俊营方俊智
陈俊营+方俊智
摘 要:随着我国经济增长进入新常态,我国提出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战略以激发市场活力,而良好的制度环境是保证企业家创业创新的关键。准入规制是决定企业家创业的重要因素,探明准入规制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对政策推行有较大的借鉴意义。利用世界银行营商环境报告2008—2013年181个国家和地区的面板数据,就准入规制与经济增长的关系进行检验。结果表明: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都存在着较高的企业进入成本,发展中国家企业面临更高的进入障碍;动态面板模型估计结果发现,准入规制显著地降低了各国的平均GDP增长率,且发达国家的准入规制对经济增长的抑制作用更为明显。因此,进一步优化营商制度环境,降低企业进入成本,将能够激发经济增长新的活力。
关键词:准入规制;营商环境;经济增长;创新创业;进入成本
中图分类号:F062.9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1-1254(2016)06-0060-09
Abstract:As Chinas economic growth enters the stage of new normal, China put forward strategy of mass entrepreneurship and innovation to trigger the market vitality. The good institutional environment is a key to guarantee entrepreneurship and innovation, and entry regulation is the important factor determining the entrepreneurship of entrepreneurs. Therefore, investigati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entry regulation and economic growth is the most significance for policy promotion. Research has been conducted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entry regulation and economic growth with panel data of 181 countries and regions from 2008 to 2013 in World Bank Business Environment Report. The result indicates that there is high access cost for enterprises in both developed and developing countries. Enterprises in developing countries are facing with higher entry barrier. The estimated result of dynamic panel mode indicates that access rules decrease the growth of average GDP of countries significantly, and the access rules of developed countries have more obvious inhibiting effect on economic growth. Therefore, further improvement of business environment and decreasing of access cost for enterprises can trigger the new vitality of economic growth.
Keywords:entry regulation; business environment; economic growth;
innovation and entrepreneurship; entry cost
一、问题的提出
过去几十年,经济增长理论试图从资本积累、技术和人力资本等角度来解释各国经济增长的差异,虽然这些解释给出了一些深刻洞见,但似乎没能从根本上解释各国的经济增长机制。随着制度变量的可量化,大量文献从实证角度研究了制度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其中,Hall and Jones最早收集了127个国家的数据,构建了一个反应各国制度特征的“社会基础设施指数”指标,结论表明,良好的制度体系能够解释各国劳动生产率的长期差异[1]。Acemoglu and Johnson发现产权保护对长期经济增长、投资和金融发展都起到了积极促进作用,契约执行对金融中介发展有影响[2]949。虽然已有大量文献,从理论和实证角度对制度与经济增长进行了分析,都认识到前者对后者的重要性。然而,现有的文献集中于讨论产权保护、法治与契约执行、金融市场制度等,对于哪一类制度是更为重要,对发展中国家的制度改革启示方面却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另一个十分重要但常被忽略的议题是,政府的准入规制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换而言之,当前许多国家在企业市场进入方面的管制是否合理?
企业的准入规制是一个国家营商环境的重要组成部分[3]1,这一制度安排直接影响到企业经营的便利程度和市场结构。产业组织学者对规制理论已有了深入研究,但对准入规制缺乏一个十分明确的定义。Djankov et al.[3]5-22(后文简写为DLLS)通过收集85个国家的新创企业成本与时间耗费、最低注册资本及审批程序等数据,量化了各国企业进入障碍的指标,这些指标体系即为企业的准入规制[3]3-22。他们的研究结论发现无论是发展中国家还是发达国家,都存在较为严格的准入规制。企业家在注册新企业的过程中不仅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成本,各种程序也较为繁琐;发展中国家的企业准入规制要明显高于发达国家。准入规制程度越高的国家,企业家精神不活跃,官员腐败和地下经济活动也较为猖獗,而其产品质量却并不见得高于其它国家。De Soto最早对秘鲁利马企业家注册新企业时的繁琐程序与成本耗费等方面进行研究,指出了该地区企业家创业面临着诸多障碍,缺乏一个优胜劣态的产业演化过程,也是导致秘鲁贫困的重要影响因素[4]。较高的准入管制被认为是一国经济制度缺陷的表现,并被证实是导致各国投资、创业、经济增长和收入差异的重要影响因素[5]791。Aghion and Howitt认为20世纪70年代中后期至今,欧洲国家的经济增长率落后于美国的重要原因在于这些国家的产品市场仍存在较高的管制,企业的进入退出或企业周转率低,缺乏市场竞争[6]269。
过去几十年,产业组织学者对规制理论都有了深入的研究,多数集中于讨论政府的行政性管制对企业进入和社会福利的影响[7]50,但对准入规制的经济增长效应的评价却未足够重视。现有文献基于DLLS及世界银行公布的数据,来研究规制与投资、增长等之间的关系,DLLS研究表明新企业注册成本越高、程序越复杂,一国的创业活力较低,同时伴随着大量的官员腐败和地下经济[7]1。Klapper et al.采用欧洲34个国家的企业数据研究准入规制是否阻碍了创业,结果表明准入管制抑制了创业家创业,特别是对于那些“自然进入率”高的行业影响更显著,且新创企业进入率高的行业增长也越慢[8]591。Nicoletti and Scarpetta利用OECD国家的跨国面板数据检验了准入规制对经济绩效的影响,反竞争的市场规制降低了企业的劳动生产率,而放松规制后的投资自由化有利于投资和市场竞争,进而能够提升社会福利[9]10。这与我国提出的“简政放权”“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目标一致。
考察准入规制与经济增长问题具有重要的现实性意义。2008年,经济危机后世界各国都陷入了增长疲势,在面对增长乏力的背景下,许多国家通过改善其营商环境,包括简化新企业的注册程序、成本和最低资本要求。根据世界银行发布的2016年《全球营商环境报告》来看,仅2014年6年至2015年6月一年间,就有189个经济体进行了231项营商环方面的改革,其中71%都是围绕着企业注册方面的改革。已有的研究表明,放松产品市场和劳动市场管制,对一国创业、投资、经济增长和就业都具有十分重要的影响。遗憾的是,对于金融危机后各国实施的准入规制改革所带来的经济增长效应却未得到足够重视。鉴于准入规制对经济增长的重要影响,系统地评估其经济增长效应及其影响机制,可以为提升市场经济活力和经济增长提供一个新的视角,并对国家在制度改革方面有所启示。
《全球营商环境报告》中各国营商环境数据库,是基于哈佛大学经济学教授、1999年美国克拉克奖获得者Andrei Shleifer等学者的一系列关于各国创业、契约实施等,营商环境的研究而构建起来的。这一项目始于2002,至2014年已构建了包括189个国家的11个营商环境的指标。大量学者引用《全球营商环境报告》中的数据,研究经济制度对创业、经济增长、贸易等的影响。每一年出版的《全球营商环境报告》都聚焦于一个重要方面,即各国的制度环境改革,特别是准入规制方面。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许多国家意识到创业与市场活力的重要性,进一步开放本国市场并放松了企业进入规制。如表1所示,列出了2008年至2014年间全球经济体所进行的营商环境改革。
从表1 可以看出,全球经济危机进一步推动了各国制度环境方面的改革。2007年至2015年间,世界各国在营商环境的改革已超过1516项,且大部分集中于简化新企业的注册程序、成本以及减税,有效激励了企业家创业。进行准入规制改革的国家,大多数是制度环境较弱的发展中国家,以及东欧转型 经济体。改革之后的各经济体在新企业进入率、投资及就业率都得到了显著提升。排名靠前的发达国家已基本上消除了企业进入壁垒,如新加坡、新西兰等国家,企业注册仅需一项程序,而且还引入网络信息技术大大简化了企业注册的手续,降低了企业家在非生产性活动上的时间与成本。
本文的分析旨在探究自2008年金融危机后各国的市场准入规制所带来的宏观经济增长效应,进一步丰富制度与经济增长领域的相关文献,为提升市场经济活力,促进创业与创新提供良好的政策借鉴。与现有文献相比,具有以下两个特点:首先,笔者的研究是对制度与经济增长领域文献的有益补充。现有文献普遍认为制度是重要的,但多数集中于产权保护、契约有效执行、金融市场等制度特征[2]949,然而却较少关注准入规制。其次,对2008年金融危机后,各国实施的营商环境改革进行评价。世界银行沿用了DLLS关于各国营商环境的评估方法。自2003年9月连续出版的《全球营商环境报告》公布了各国在准入制度、契约实施等的一系列变量,利用这一指数,能够克服现有经验研究中制度与经济增长中的数据缺失等方面的不足。利用世界银行营商环境报告的跨国面板数据,客观评价准入规制的经济增长效应。研究表明:各国都存在着较高的准入规制,在新企业注册方面,各国在政策上都有改善的空间,实证检验的结果发现准入规制不利于经济增长。
二、准入规制研究文献综述
目前,关于准入规制领域的研究大致分为两个方向:一是产业组织学者从公共目标理论和公共选择理论两个相反的观点,来探讨准入规制的合理性[10],[11]3,也是市场准入规制的理论基础。二是继Djankov et al.后进行的定量分析,实证检验了准入规制与企业生产率、创业、投资及经济增长的关系[3]1-37。
为何目前仍有许多国家存在着较高的市场准入规制?公共利益目标认为,保证产品的质量是进行准入规制的出发点,政府通过对新企业设置进入壁垒,促使企业自身面临一个自我选择的过程,产品质量水平较差的企业因进入门槛高而放弃进入市场。政府的管制旨在扼制垄断与外部性等市场失灵现象,保证消费者消费质量较高的产品,而避免那些“三无”低劣商品,保障了消费者的合法权益。发展中国家的政府设立较高的准入规制,也有可能是出于对本国民族企业的保护的考虑。Atkeson et al.构建了一个一般均衡理论模型,探讨了政府的准入规制和企业进入,对社会福利的影响。结论表明:准入规制反而有利于社会福利的提升。初始投资的较高成本,企业研发生产更高质量产品的激励,也更大程度地提升了企业竞争力;反之生产低产品质量的企业选择不进入市场[12]。
大量学者对公共利益目标理论提出了严厉的批评,质疑这一理论在政府规制方面的解释力。以Stigler为代表的规制俘获理论或公共选择理论认为政府并非是仁慈的,垄断与生产外部性是市场发展过程的一个正常现象,过度干预市场活动只能起到相反的作用[11]3。现有文献通过实证研究发现,准入规制并不能有效地提升社会福利,政府对市场活动的干预只会增加无谓的成本。DLLS的研究指出,严格的准入管制并不能约束企业的定价行为和提升产品质量,反而只会导致大量的官员腐败和更大规模的地下经济。此外,准入规制也有可能是在位企业为保护利益而进行游说、寻租贿赂的结果,规制者也通常从中获得租金收益[3]1。Herrendorf and Teixeira构建了一个包括农业部门与制造业部门的一般均衡模型,结果表明准入规制阻碍了资源的有效配置,是导致各国经济增长差异的重要因素[13]。
然而,20世纪监管型政府为何崛起方面,公共目标理论和公共选择理论都无法予以解释。DLLS提出了一个制度的可能性边界(Institutional Possibility Frontier)分析框架,探讨政府在商业活动中的角色。认为在制度设计时,关键的问题是权衡无序与专制所导致的损失,既要控制无序,也要防止政府专制[3]3-4。但同时需要注意的是,以Stigler为代表的芝加哥学派和DLLS的研究是建立在法治国家假设的基础之上,司法的威慑力能够保证政府监管体系的良好运行。
以上文献的结论表明:准入规制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并非是明确的,为进一步揭示两者之间的关系则需要通过实证进行检验。DLLS通过收集全球85个国家的企业准入规制方面的数据,其结论支持了公共选择理论的观点,即准入规制并不能提升产品质量[3]5-22。Nicoletti and Scarpetta实证检验了OECD国家的准入规制、企业进入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发现欧洲国家存在较高的准入规制使得企业的进入退出率都远远低于美国,也是欧洲在20世纪70年代后期经济增长低于美国的重要原因[9]9-72。Klapper 等采用欧洲34个国家的企业数据,以检验进入管制是否会影响企业家创业,构建的是一个跨国分行业的计量模型。结果表明:准入规制越高,自然进入率高的行业,企业的进入率越低[8]591-629。Aghion and Howitt回顾了内生增长理论并以此提出了相关政策建议,认为距离前沿技术较近的国家与行业,准入规制限制了企业之间的竞争而不利于一国与行业的研发创新;而那些远离技术前沿的国家与行业,竞争反而不利于创新与增长[6]69-273。于良春和张伟认为发展中国家普遍存在的一个问题是行政性垄断,即政府机构运用公共权力对市场竞争的限制和排斥新企业的进入,并基于ISCP分析框架,研究了中国的行业行政垄断问题,发现行政性垄断造成了严重的效率损失[14]。夏纪军和王磊发现降低行政性进入壁垒能够提高行业的生产率[7]50。张卫国等运用中国1994-2007年的省级面板数据研究,却发现行政性垄断与经济增长呈U型关系年[15]。
以上研究为我们理解准入规制与经济增长提供了一个视角,尽管有较多启示性的研究,但仍未能对两者之间的关系达成共识。其中的原因可能包括:一是在不同发展程度的国家,理论上假设条件可能并不成立。发达国家建立了一套完善的制度与法律体系,而发展中国家的制度体系却并不完善。二是准入规制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在不同发展阶段的国家也可能存在差异。三是已有的研究使用不同国家的数据,也有可能会得到迥异的结论。
三、数据来源与计量模型设定
(一)数据来源
本文采用2008—2013年参见世界银行官网:“2008-2013年全球营商环境报告”,http://data.worldbank.org.cn.2013年后许多发展中国家的增长数据缺失,因而实证部分的数据仅包括2008-2013,能够反应2008年金融危机后全球各国营商环境改革的特征。181个国家和地区的面板数据来考察准入规制与经济增长的关系,检验2008年全球经济危机后,各国实施的准入规制改革能否解释各国经济增长的差异。由于数据的可获得性,本文收集了31个OECD国家和150个非OECD国家的数据。其中,关键的解释变量——准入规制指标来源于世界银行发布的各年份《全球营商环境报告》,企业家开办企业时获得政府的合法营业执照所耗费的时间、成本和最低注册资本金等。这一指标越低越好,说明该地区的政府准入规制也越低,企业家创业的制度环境也越有利;同时,DLLS也指出,即便在同一个国家,不同地区与行业的差异也十分明显,相关数据可以从世界银行出版的国家营商环境报告中获知。
表2罗列了全球各国关于创业的便捷度前20名与最后20名的国家。从表2可以看出,发达国家的新企业进入障碍普遍低于发展中国家。东欧转型国家在历经20世纪90年代的衰退之后,加快了制度体系的建设与改革,其制度环境已有了大幅度改善。南美洲、非洲国家的营商环境在过去十多年内其平均水平远远低于其它国家,也是全球最贫困的地区之一。例如,在2013—2014年度,委内瑞拉的企业家为获得合法的营业执照,需要通过17道程序耗时144天,而新西兰却只需1道程序,半天即可。其中,实际GDP增长率、人口增长率、投资率数据来自于PWT数据库,开放程度数据来自于世界银行的WDI数据库,并用进出口总额占GDP的比重衡量贸易的开放程度。对于不同的国家类型之间准入规制与经济增长是否表现出明显的差异,本文将国家划分为两种不同的类型:OECD国家和非OECD国家,如表3所示:
(二)计量模型的设定
为了识别准入规制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在Nicoletti and Scarpetta模型[9]30的基础上,也考虑到当期经济增长会受到上一期经济增长的影响,引入被解释变量的滞后一期,构建的计量模型如下:
其中下标i、t分别代表国家与时期。被解释变量y为各国的实际人均GDP增长率,实际GDP的度量是采用购买力评价水平调整后的人均国民收入水平。regulationit为关键解释变量——国家的准入规制指标。vi为与某些特定国家相关的而未观察因素,以控制因不同国家而不被观察到的差异性,υt为年份固定效应,μit为残差项。Xit是一系列控制变量。根据现有的研究,本文选取的控制变量为人口增长率、投资率及开放程度。
按DLLS等学者的定义,准入规制为企业家在创办新企业过程中,所耗费的成本与时间等[3]3-5。我们选取的准入规制指标来源于世界银行发布的2009-2015年度的《全球营商环境报告》中关于营商便利度的衡量,企业家开办企业时获得营业执照所耗费的时间、成本和最低注册资本金等,这一指标越低越好,说明该地区的政府准入规制也越低,企业家创业的制度环境也越有利。
(三)内生性问题
现有关于跨国经济增长的实证研究,遭到诸多学者质疑的是,其估计方法及估计结果的稳健性。首先是内生性问题,现有研究表明准入规制不利于新企业进入、资源配置和经济增长[3]1,[5]791,为提升经济增长的活力,各国政府都在实施准入规制改革措施,如降低企业注册成本,简化手续,“一站式”创业服务平台等。经济增长的差异引起了一国经济制度的变迁,由此而导致内生性问题。因而,准入规制可能是内生变量。内生性问题将导致计量模型的参数估计偏误。多数学者采用跨国横截面数据和工具变量法研究各国经济增长的差异现象[2]949。其次,经济增长是一个长期动态的过程,且有些政策上的因素难以较好地控制,因而本文在稳健性检验部分,采用动态面板数据模型。由于估计方程中含有被解释变量的滞后项,采用OLS和FE方法估计均会带来偏误。Arellano and Bond提出的差分GMM估计法,使用所有可能滞后变量作为工具变量,并对方程(2)进行一阶差分处理进行GMM估计[16]。而差分GMM可能存在自变量滞后项和自变量差分滞后项的相关性不高而导致弱工具变量问题,在差分GMM的基础上,Blundell and Bond提出了系统GMM估计方法,相对于差分GMM具有更高的估计效率,同时能够充分利用差分方程和水平方程的信息,可以估计不随时间变化的变量系数,但系统GMM估计方法的前提是必须假定被解释变量的滞后项与残差无关[17]。本文将分别采用差分GMM和系统GMM进行估计,并采用Arellano-Bond检验和过度识别的Hansen检验进行判断。
四、实证结果分析
为克服潜在的内生性问题,本文仅采用了系统GMM和差分GMM的估计结果,表2报告的是全样本的估计结果,并区分OECD国家和非OECD国家对模型(1)重新进行估计,同时在结果中报告三项检验统计量指标Sargan检验,动态面板数据模型经常存在弱工具变量问题,Sargan检验用于检验工具变量的有效性。AR(1)和AR(2)用来检验残差中是否有一阶和二阶序列相关,以得到一致性的估计结果。
表4 列出了全样本及分样本的估计结果,残差自相关检验的AR(1),AR(2)的P值,以及工具变量有效性的Sargan检验的P值,表明模型中并不存在二阶自相关问题,同时也不能拒绝工具变量选取有效性的原假设,那么系统GMM估计是适用的。从表2中第(1)列的估计结果来看,全样本下准入规制(cost)系数在1%显著水平上为负,准入规制不利于经济增长。企业注册所耗费的成本每降低一个单位,经济增长率大约能够增加0.04个单位。其中的解释是:首先,在历经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虽然各国都在积极实施准入规制的改革,但较多国家仍面临着较高的企业进入成本。其次,准入规制直接阻碍了企业家的创业,限制了经济体内的新企业进入与企业新陈代谢的自然演进过程,不利于资源的合理配置和效率的提升,进而抑制了经济增长。最后,较高的企业进入成本限制了市场竞争,导致在位企业缺乏竞争者而失去提升生产效率的激励,经济体陷入低效率陷阱。
分样本报告的结果与全样本的结论相似,准入规制(cost)系数为负,且在1%的显著水平下显著,表明企业进入的成本越高越不利于经济增长,且较为有趣的是,OECD国家相对于非OECD国家,准入规制对经济增长的抑制作用更为明显,cost系数更低。其中,关键的原因可能在于,OECD等发达国家现有的制度体系较为完善,产权保护及契约执行等相对于发展中国家更有效率,因而准入规制微小变动有可能引起经济发展的较大波动。发展中国家的制度体系相对于发达国家而言,仍存在诸多不合理之处,那么,准入规制对经济增长的影响相对于OECD等发达国家相对更弱些。同时,也有学者认为在制度不完善的国家,在位企业有可能通过游说政府,或者其自身影响力来限制市场竞争,阻碍新企业进入。企业家创业除了面临较高的进入成本外,还有可能受到在位企业的制约,进而不利于资源配置和效率提升。本文的研究结论再次支持了Stigler提出的公共选择理论[11]3,政府并非是仁慈的,不合理的经济制度将不利于资源的合理配置和经济增长。
各解释变量的系数与现有关于经济增长研究的结论较为一致,滞后一期实际GDP增长率在1%的显著水平上显著,人口增长、投资及贸易的系数显著为正,这一结论符合新古典经济增长理论。
五、结论
制度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远未得到合理的解释,本文利用2009-2015年度的《全球营商环境报告》的营商管制数据,探讨了两者之间的关系,进一步丰富了该领域的研究结论。通过对2008年金融危机后,各国准入规制改革的梳理,发现无论是OECD国家还是非OECD等发展中国家,都存在着较高的准入管制,且中非、海地等发展中国国家的准入规制程度也远远高于OECD发达国家。相对于营商环境排名靠前的美国、新加坡等国家,发展中国家在新企业注册等方面仍有较大的改善空间。
运用全球181个国家和地区的面板数据,在克服内生性问题后,本文采用系统GMM估计结果表明,准入规制不利于经济增长,在区分OECD国家与非OECD国家样本之后,检验结果仍得到显著的负向关系,企业注册所耗费的成本每降低一个单位,经济增长率大约能够增加0.04个单位。
在当前全球经济处于低迷的背景下,本文关于准入规制与经济增长的研究,对进一步促进准入规制的改革,无论对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都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政策启示。无论在OECD国家还是非OECD国家,准入规制都对经济增长产生显著的负向影响。这一结论意味着,要使全球经济走出低增长陷阱,那么就需要改革阻碍企业家创业的制度约束,降低企业注册的成本,建立“一站式”创业服务平台,促进新企业进入和市场动态竞争,提升经济增长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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