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述排除范围的介词框架及其语义功能

岳中奇

（广东技术师范学院，广东广州 510665）

表述排除范围的介词框架及其语义功能

岳中奇

（广东技术师范学院，广东广州 510665）

表述排除范围的题元角色是由“除（了）……/外/之外/以外”所标记的一种语义成分，它并非主句所述事件辖域内的对象或内容，具有［-谓域］的语义特征；其语义功能在于：对述谓事件排除的范围或对述谓事件主体排除的范围进行限定；其语义功能类别则有“包括式排除”和“削减式排除”之分。

介词框架；排除范围；语义特征；语义功能；包括式排除；削减式排除

一、既往研究中的遗憾

应该说关于介词框架“除（了）……外/之外/以外”研究的文献，其研析的内容大多集中在以下几点：其一，关于这一介词框架语义功能类别的研究；如，吕淑湘（1981，P103-104）［1］将其划分为“排除特殊，强调一致”和“排除已知，补充其它”两个类别；马真（1981，P126-168）［2］将其分析为“排除关系”和“递进追加关系”两类；郑懿德、陈亚川（1994）［3］将其划分为“排除式”与“加合式”两种；沈开木（1998）［4］则将其划分为“排除式”、“包含式”、“交叉式”和“选择式”四种类型；朱军、盛新华（2006）［5］则将其分析为“排除、加合、选择和等义四种语义关系”。其二，关于语义功能类别之形式标记的研讨；如，将与介词框架相呼应的“都、全”看作“排除式”的标记，将“还、也”看作“加合式”的标记（如，郑懿德、陈亚川（1994）［3］，肖奚强（2004）［6］等）。其三，关于句法形式与语义功能之制约机制的研究；如，范先钢（1991）［7］从句法形式的角度分析了介词框架所标记成分与述谓成分的隐现与匹配的类型，并由此阐释了排除句式语义功能的制约因素；肖奚强（1996）［8］从“除了”所标记的成分与主句某一句法成分对应关系的角度，来解释其对“排除式”与“加合式”的制约机制。殷志平（1999）［9］从排除介词框架的语义与述谓成分的语义是否一致的角度揭示其“排除式”与“加合式”的生成动因。

毫无疑问，这些研究成果都为我们深入认知排除介词框架及其句法结构提供了裨益；但却似乎忽略了这样一个基本的问题：介词框架“除（了）……外/之外/以外”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语义成分或语义角色，它所表述的排除意义又究竟是指向谁的。从表面上看，这一介词框架在句法结构中一般用作述谓成分的修饰成分、具有限定的句法功能是显而易见的，用不着赘言；但从深层语义关系看，它所限定的对象（语义指向的对象）却是有差异的，并不一定就是谓核成分。倘若离开这一语义限定或语义指向的具体对象，将介词框架“除（了）……外/之外/以外”所标记的成分视作A、将其后续述谓成分视作B、把二者并列视之来讨论其语义关系，进而研讨其“排除式”、“加合式”或“包含式”、“交叉式”、“等义式”等，似乎有失妥当。例如：

（1）a.除红一点外，这朵最美。（沈开木1998例）

b.当时农村除了鸡蛋容易买到外，其它的都很困难。（肖奚强2004例）

（2）a.除了他们俩以外，别人也去过。（郑懿德、陈亚川1994例）

b.病人除了不能下床走动之外，还不能吃生硬的东西。（殷志平1999例）

其中，例（1）中的两个句子应都是“排除式”，倘若离开介词框架“除了……外”语义限定的对象来谈“排除”意义，似乎看不出彼此间的差异，二者只不过都是在排除一些内容罢了。事实上，（1）a中的“除了红一点外”主要限定的是隐含在“这朵”中的“花”的性状，表述的是从“这朵（花）”的性状中所要排除的一种性状；后边的述谓成分“最美”表达的则是“这朵（花）”在减除了“红一点”的性状之后所实现的一种情状。而（1）b中的介词框架“除了鸡蛋容易买到外”也并非是对后续成分的限定，它所限定的实际上是由“农村”所可以激活的“农村的贸易商品”，表述的意思是在“农村的贸易商品”中减除“容易买到的鸡蛋”；而后续的成分则表述了减除“鸡蛋”后的“其他”商品的贸易情况。

例（2）中的两个句子则都是所谓的“加合式”，但从介词框架语义限定或语义指向功能的角度看，二者所表述的“加合”意义也是不同的。（2）a表述的是“他们俩去过，别人也去过”，“他们俩”和“别人”是就某一人群范围所言的；因此，这个句子明显隐含有“这一帮人”之类的话题成分或事件的大主体；于是，介词框架“除了他们俩以外”是用于对隐含的事件主体“这一帮人”进行限定的，整个句子表述的是在“这一帮人”中减除“他们俩”后、其他人的行为状况。（2）b中的“除了不能下床走动之外”也不是对整个述谓成分“还不能吃生硬的东西”的限定，而是对句中所隐含的“病人”所不能实施的行为的限定，整个句子表述的是事件主体“病人”不但实施介词框架中的事件A，还实施后续的述谓事件B。

因此，本文拟从介词框架“除（了）……外/之外/以外”之语义限定功能或语义指向的角度去审视其语义功能的本质及其类别，并对其语义角色的性质与特征进行一些研析。

二、排除介词框架所标记的语义角色

在一个句法结构中，由介词框架“除（了）……外/之外/以外”所标记的语义成分，它既可以指称人或事物，也可以陈述行为事件或性状。如，（2）a中的“他们俩”是指称人的，而（1）a、b中的“红一点”和“鸡蛋容易买到”、（2）b中的“不能下床走动”则都是陈述性状事件的。又如：

（3）a.半夜时分，索瓦城里的A国军，除巡·逻·队·、岗哨、值勤人员之外，都进入了梦乡。（国家语委语料库，以下称“GYK”）

b.《圣经》所列十诫，除关于事神的最初四条之外，第五条便说要孝敬父母，与儒家拿“孝”字做伦常的中心没有多大分别。（GYK）

c.局势如此，处境维艰，中国队除必须拼全力去争取这一战胜利外，其它出路不好寻。（GYK）

d.农庄的最高权力机构是全体庄员大会，在大会上除讨论一切有关生产的重大问题之外，并选举农庄主席和理事会的理事。（GYK）

其中，介词框架“除（了）……外/之外/以外”所标记的“巡逻队、岗哨、值勤人员”和“关于事神的最初四条”，分别是指称人和事物的；而“必须拼全力去争取这一战胜利”和“讨论一切有关生产的重大问题”，则分别是陈述一个事件的。但，不管是指称人或事物、还是陈述事件，从句法语义关系的角度看，它们所指称的人或事物、陈述的行为事件均不参与其述谓成分所表述的行为事件，是在这一述谓事件之外的人、物或行为事件。如，（3）a中的“巡逻队、岗哨、值勤人员”是“索瓦城里的A国军”中“进入梦乡”以外的人员，（3）b中的“关于事神的最初四条”是“《圣经》所列十诫”中“第五条”内容之外的前“四条”，（3）c中的“必须拼全力去争取这一战胜利”是“中国队”“不好寻找”“其他出路”以外的唯一出路，（3）d中的“讨论一切有关生产的重大问题”是“全体庄员”“在大会上”“选举农庄主席和理事会的理事”之外的另一事件。

可见，这种由介词框架“除（了）……外/之外/以外”所标记的语义成分，由于介词框架的作用，它所表述的当是述谓事件之外的对象或事件，是被排除于述谓事件之外的一种语义成分；或者说，其述谓事件的实施是在这一对象、事件所表述的范围之外进行的。因此，我们以为，介词框架“除（了）……外/之外/以外”表述的当是一种“排出的范围”，这一介词框架所标记的语义成分则是一种表述范围的题元角色，可称之为“范围题元角色”。

三、排除范围题元的本质特征

1.语义特征

事实上，范围题元所表述的“范围”，是指行为事件或事物性状发生或出现的区限或领域；而由介词框架“除（了）……外/之外/以外”所表述的排除范围题元角色，则是对后续述谓事件不能出现或没有出现的范围的限定（见上文对例（3）的论析）。又如：

（4）a.红军长征留下来的红军和工农政府工作人员，除隐藏未被发觉者外，几乎被杀殆尽，有一百多名红军伤员被国民党匪帮集体残杀了。（GYK）

b.中等专业学校、普通高等学校除安排有体育课、劳动课的当天外，每天应当组织学生开展各种课外体育活动。（GYK）

c.社会学除研究社会组织的含义、特点和分类以及社会组织的界限、环境和目标之外，还着重研究社会组织的结构和社会组织的管理。（GYK）

在（4）a中，介词框架中“隐藏未被发现者”是“几乎被杀殆尽”行为没有涉及的范围对象，（4）b中“安排有体育课、劳动课的当天”是“组织学生开展各种课外体育节活动”之行为不能实施的时间范围区间。而在（4）c介词框架中的“研究社会组织的含义、特点和分类以及社会组织的界限、环境和目标”，则是后续述谓事件“着重研究社会组织的结构和社会组织的管理”之外的已知的既定事件的范围内容，它并不在后续述谓事件所表述的辖域之内，后续事件乃是不包含这一既定事件的其他事件。

因此，这种排除范围题元，不管它表述的范围对象是一种人或事物、还是一个行为事件，这人、物或事件都不是后续述谓事件之中的参与成分，它们并不在后续述谓事件所表述的辖域中，具有非谓域的语义特征（记作［-谓域］），或者说是“表示不计算在内”的意义（吕淑湘（1981，P103-104）［1］）。自然，这一语义特征是“除……外/之外/以外”介词框架所赋值的，任何事物或事件只要处在这一介词框架中都会具有［-谓域］的语义特征。也就是说，这种排除范围题元与后续事件根本没有语义上的直接关联，它不在后续事件的语义辖域之内，不能成为后续事件展开的参照点，并非后续事件发生或出现的背景或基体。

2.语义限定特征

“除（了）……外/之外/以外”这一介词框架所表述的排除范围题元角色既然具有［-谓域］的语义特征，那么它对述谓成分的限定就只能是对述谓成分所述行为事件没有出现或不能出现的范围的界定，即排除范围题元所表述的范围是其述谓事件没有或不能出现的范围。但它所限定的对象（语义指向的对象）却存在有对述谓事件进行限定和对述谓事件主体进行限定两种类别，即：一是对述谓事件的限定，二是对述谓事件的主体进行限定。

在两种限定对象中，对述谓事件的语义限定则不同于一般的、直接的语义限定。介词框架“除（了）……外/之外/以外”所标记的实际上也是一个事件，且这一事件同述谓事件共的是一个主体，或者说二者是由同一个主体实施的两个事件。这样，二者好像构不成语义限定关系。但，这两个事件却是处在同一个属范畴中的两个不同的子范畴，这两子范畴自然在语义上发生并列关联，介词框架“除（了）……外/之外/以外”排除其中一个子范畴，自然是用减除的形式对另一个子范畴不能映射的范围进行了间接的限定。因此，我们将介词框架“除（了）……外/之外/以外”所述事件同述谓事件在语义上的关联关系，亦看作是限定和被限定的语义关系，即“除……之外”介词框架是对述谓事件不能映射范围的限定。如（4）c中“除……之外”介词框架所标记的“研究社会组织的含义、特点和分类以及社会组织的界限、环境和目标”同“还着重研究社会组织的结构和社会组织的管理”，两个事件都是“社会学”研究内容之属范畴中的子范畴，当“除……之外”介词框架排除了“研究社会组织的含义、特点和分类以及社会组织的界限、环境和目标”这些事件后，自然减除了“社会学”研究任务之属范畴中的部分内容，间地的限定了“还着重研究社会组织的结构和社会组织的管理”这一事件不能映射的范围。

对述谓事件主体的限定乃是一种一般的、直接的限定，用不着过多的解释。如，（4）a中“除……外”所标记的“隐藏未被发觉者”，它语义限定的并非是述谓成分，而是述谓成分的主体“红军长征留下来的红军和工农政府工作人员”，即从其主体中减除“隐藏未被发觉者”，因此述谓成分所述事件“几乎被杀殆尽”则发生在剩余的主体上。

因此，就介词框架“除（了）……外/之外/以外”语义限定的特征看，它有直接限定和间接限定两种功能；当其语义指向述谓事件时，其语义限定的性质当是间接限定，限定的是述谓事件没能关涉的范围；当其语义指向述谓事件的主体时，其语义限定的性质乃是直接限定，限定的是没能参与述谓事件的主体。

四、对述谓事件予以限定

从上文的论述中知道，对主句述谓事件进行间接限定的介词框架“除（了）……外/之外/以外”，实际上表述的也是一个事件，只不过它是从主体实施的属范畴事件中减除的子范畴事件，且通过这一减除的方式对其述谓子范畴事件关涉的范围进行了间接限定。因而，这一事件同述谓事件应该具有并列的语义关系。但，二者之间的这种并列语义可以是一致的，也可以是不一致的。倘若二者的语义是一致的，介词框架“除（了）……外/之外/以外”所表述的排除意义则是一种“包括式排除”，整个句子所要表述的则是行为主体既实施了介词框架所表述的事件，又实施了主句中的述谓事件；倘若二者的语义并不一致，介词框架“除（了）……外/之外/以外”所表述的排除意义则是一种“削减式排除”，言语主体强调的是行为主体在主句中实施的述谓事件是减除这一介词框架所述事件后而实施的。（参考：郑懿德、陈亚川1994［3］，殷志平1999［9］）其一.包括式排除。例如：

其一.包括式排除。例如：

（5）a.她不时还参加上海芭蕾舞团轻音乐会的演出，除担任报幕和节目主持人外，还客串演唱《旅途之歇》、电影《女大学生宿舍》主题歌，以及美国乡村歌曲。（GYK）

b.国家重点开发地区各级领导小组，除按财政部门的规定编报预算、决算和执行情况外，还要按上级领导小组要求，报送开发建设的年度计划、年终执行情况、年终决算和总结。（GYK）

c.在东北农村，除大宗的彩礼之外，女方也要从男家索取包括现金、酒、肉、米、面等钱物在内的所谓“小礼”。（GYK）

d.在有线通信中，除沿途埋电线杆的那种架空明线外，还广泛地用通信电缆。（GYK）

在这些例句中，（5）a中“担任报幕和节目主持人”与“客串演唱……”，（5）b中“按财政部门的规定编报预算、决算和执行情况”与“按上级领导小组要求，报送……”，（5）c中“（从男家索取）大宗的彩礼”与“从男家索取……所谓的‘小礼’”，（5）d中“（使用）沿途埋电线杆的那种架空明线”与“广泛地用通信电缆”，这些用介词框架所表述的事件同主句述谓事件的语义关系是一致的，它们都分别是其主体“她”、“国家重点开发地区各级领导小组”和“女方”、“有线通信部门”予以实施的事件。因而，这些介词框架“除（了）……外/之外/以外”所表述的排除意义则是一种“包括式排除”。

从其语义表达的角度看，（5）a中“担任报幕和节目主持人”是“她”实施“客串演唱……”之述谓事件以外所实施的事件，且，这一排除事件是“她”所要实施的主要的、基本的事件，而排除事件以外的述谓事件则是一种附加的事件。同样，（5）b中的“按财政部门的规定编报预算、决算和执行情况”则是“国家重点开发地区各级领导小组”应当主要实施的基本事件，而“按上级领导要求，报送……”所表述的述谓事件则是基本事件之外的附加事件。（5）c、d亦如此，不再赘述。

因此，这种对主句述谓事件进行限定的排除事件，并非述谓事件的主体不予实施的事件，而是必须实施的、且是主要的和基本的事件。言语主体之所以使用排除这一介词框架，其目的则是为了突出和强调在其主要的、基本的事件之外，还要实施其他的附加事件，具有“排除已知，补充其它”的语义功能（吕淑湘1981，P103-104）［1］），或具有“递进追加”的语义功能（参见：马真1981，P126-168［2］）。这一主要的、基本的事件则因其实施的必然性毋庸置疑、不言而喻，而具有［+既知］、［+显要］的语义特征。整个句法结构表述的是：施事主体在实施其主要的、基本的事件的基础上，又实施了某种附加的事件。可见，这种排除事件并非真的被排除的对象，我们因此将其称作“包括式排除”。

一般地讲，这种对述谓事件整体进行限定的包括式排除范围题元，它所表述的范围对象只能是一个主要的基本事件，而不能是表述人或事物的语义成分。在（5）c中，排除介词框架中出现的“大宗的彩礼”则是个名词性词语，表述的不是事件而是事物，好像与我们的结论相悖。事实上，这一指称事物的“大宗的彩礼”是蒙受后续述谓事件而省略了谓核动词“索取”，实际表述的是“索取大宗的彩礼”的主要事件，这个句子当是“……除索要大宗的彩礼之外，女方也要从男家索要……‘小礼’”；因而，这种限定主句述谓事件的包括式排除范围题元成分，尽管句法表层出现的是指称事物的词语，但却蒙后省略有谓核动词，其本质仍是表述主要的基本事件的，只不过是用事件的客体来代指事件罢了。与此相同，（5）d中“沿途埋电线杆的那种架空明线”，也蒙后省略了“用/使用”之类的谓核成分，表述的仍是一个主要的基本事件，也是用客体代事件，整个句子当是“在有线通信中，除使用沿途埋电线杆的那种架空明线外，还广泛地用通信电缆”。

可见，对主句述谓事件进行限定的包括式排除范围题元，其本身也是表述事件的，且是具有［+既知］和［+显要］语义特征的一种主要的基本事件；只不过这一事件有时可用与之相关的指称性成分来替代罢了。

其二，削减式排除。例如：

（6）a.刘汝明的心目中，除蒋介石、何应钦、顾祝同外，根本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GYK）

b.这两点是机能派不满意于构造派的；也就是它和构造派区别的地方，除这两点之外，我们实在找不出他们的分别了。（GYK）

c.岂知这问亦是何不食肉糜之类，据回答说村人是不大吃小米的，除有客人或什么事情之外，平常只以红薯白菜为食。（GYK）

d.面对副统帅夫人近于挑剔找碴的诘问，吴涌根除了只能暗暗责怪自己当初不该学烹饪外，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肖奚强2004例）

其中，（6）a中的排除范围介词框架表述的是“刘汝明的心目中是把蒋介石、何应钦、顾况同放在眼里的”，它同述谓事件“根本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意义是完全相悖的；同样，（6）b中排除范围介词框架表述的“我们找到了这两点分别”与述谓事件“其他实在找不出他们的分别了”、（6）c中排除范围介词框架表述的“村人在有客人或什么事情时才吃小米”与主句述谓事件“平常只以红薯白菜为食”，其语义也分别都是相悖的。而（6）d中的述谓成分“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则用疑问形式表达了“别的没有更好的办法”，这一语义同排除范围介词框架表述的“吴涌根只能暗暗责怪自己当初不该学烹饪”也是相悖的，因而例（6）各句对排除范围的排除均是“削减式排除”。

从语义表达上看，这种句子表述的是：事件主体所实施的述谓事件是在排除了介词框架中的行为事件后方才实施的。如，（6）d中述谓事件“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所表述的“吴涌根没有更好的办法”，是在减除介词框架“除了……外”所标记的“（吴涌根）只能暗暗责怪自己当初不该学烹饪”这一行为之后方才出现的无奈之举。当然，这种介词框架所标记的减除式排除范围题元角色尽管在语义上也必须是个事件，但在语言形式上却并不一定如此，它也可以在句法结构中承蒙一些语言条件而省略或隐含一些成分，从而在语言形式上显现为一个指称性成分（参考：范先钢（1991）［7］，沈开木（1998）［4］，肖奚强（2004）［6］等）。如例（6）各句，除d中的“只能暗暗责怪自己当初不该学烹饪”直接表述一个事件外，其他a、b中介词框架所标记的“蒋介石、何应钦、顾况通”和“这两点”都是具有指称功能的名词性词语，c中介词框架所标记的“有客人或什么事情（时）”，其实是一种表时点的指称性成分；它们在具体的语境中都可以激活一个具体的事件（具体内容不再赘述），使整个句子得以表述“主体在减除这一实施的事件后而实施其述谓事件”的语义。

不过，这减除式中排除的事件仅是主体在实施其述谓事件时所要减除的内容，它并非其主体必须实施的、基本的和主要的事件，因而同包括式排除的事件相比，它不具有“既知”和“显要”的语义特征，而相对的具有［-既知］、［-显要］的语义特征。

五、对述谓事件的主体进行限定

这种对述谓事件主体进行限定的介词框架，它所表述的排除范围题元亦有两种类别：一是这一排除的范围对象被排除后虽非主句之述谓事件的参与主体，但二者却能构成并列、一致的语义关系；二是这一排除的范围对象被排除后既非主句之述谓事件的参与者角色，又无法与述谓事件构成并列、一致的语义关系。就其语义功能类别看，前者当属“包括式排除”，后者则属“削减式排除”。

其一，包括式排除。例如：

（7）a.陶器纹饰，除平行的凸脊凹沟之外，还有刻纹和印纹（包括蓝纹、方格纹、和绳纹）二种。（GYK）

b.在银行的各种存款中，除工商企业存款、城乡居民个人存款等之外，财政性存款（如财政结余等）占有一定的比例。（GYK）

c.在社会主义社会特别是它的初级阶段上，完全的公有化是不可能的，除公有制之外，还必然存在着或多或少的非公有制经济。（GYK）

从语义关系上看，例（7）中对述谓事件主体进行限定的排除介词框架，它所表述的排除范围对象与句子述谓事件所表述的内容都是对句子主体的子范畴或构成成员之存现情状的陈述，二者的语义具有相互并列、一致的特征，属于“包括式排除”的的范畴。自然，这种包括式排除范围题元表述的也是述谓事件主体中具有［+既知］与［+显要］语义特征的次类主体或构成成员，因此它对述谓事件主体的限定其实就是对其主体所包含的主要的、基本的次类或构成成员的限定与确认。

譬如，（7）a“除……之外”中的“平行的凸脊凹沟”就是主句所述事件主体“陶器纹饰”中包含的两种基本的、也是既知的和主要的花纹，而主句述谓事件所表述的“刻纹和印纹”则是其主要纹饰外的其他纹饰；但，两者间却具有并列、一致的语义关系，它们都是“陶器纹饰”的次类或构成成员。在（7）b中，“除工商企业存款、城乡居民个人存款等之外”是用以对“银行的各种存款”的限定，“工商企业存款、城乡居民个人存款等”包括在“银行的各种存款”之中，且是其既知的和主要的类别；在这主要的类别之外，“银行的各种存款”还有述谓事件所表述的“占有一定的比例”的“财政性存款”，二者的语义关系也是并列、一致的。因而，介词框架“在银行的各种存款中”是整个句子的话题，存在于这一介词框架之中的“银行的各种存款”则是主句中真正的事件主体，对这一事件主体进行限定的“除工商企业存款、城乡居民个人存款等之外”，表述的也正是一种“包括式限定”。同样，（7）c介词框架中的“公有制”则是对主句所隐含的事件主体“社会经济所有制”进行限定的，且是这一事件主体的主要次类或构成成员，也具有已然的既知意义；而述谓事件所表述的“还必然存在着”的“非公有制经济”，则是其主句所述事件主体“社会经济所有制”中的非主要构成成员，仅是“公有制”的一种补充形式；但两者所表述的又都是“社会经济所有制”的存在形式，其间仍然存在着并列、一致的语义关系。因而，这“公有制”也是一种包括式排除范围题元角色，这一排除介词框架的功能亦在于对主句事件主体的主要构成成员的限定与确认。

其二，削减式排除。例如：

（8）a.与会12人，除盛承发和文森之外，全都是博士。（GYK）

b.除福湘、艺芳两女校外，长沙全体专门学校、中学、师范和一部分小学相继罢课，学联代表中学以上的学校的一万三千多学生发布了“张毒一日不出湘，学生一日不返校”的宣言。（GYK）

c.此时，除值班人员外，海洋工程控制中心的全体工作人员都聚集在大楼顶层宽敞的资料室里。（GYK）

其中，（8）a表排除的介词框架“除盛承发和文森之外”是用以对“与会12人”进行限定的，具有在“与会12人”中排除“盛承发和文森”的语义功能,表示“盛承发和文森”并非“博士”的当事主体；同样，（8）b、c中的“除福湘、艺芳两女校外”和“除值班人员外”，它们都是对主句所述事件主体的限定，表述的是在这一述谓事件主体范围之内减除的对象，即在主体中排除这些对象，这些对象被排除后自然不是述谓事件“相继罢课”和“聚集在大楼顶层宽敞的资料室里”的施事主体。

从语义关系上看，这种对述谓事件主体进行限定的排除范围介词框架，因其表述的范围对象从主体中减除后并不参与后续的述谓事件，它所表述的语义总与述谓事件的语义相悖，亦当属于“削减式排除”的范畴。这一介词框架所标记的削减式范围题元，它既没有［+既知］语义特征，也没有［+显要］语义特征，相反则只能具有［-既知］和［-显要］的语义特征。如，（8）a中削减式排除范围题元所蕴涵的“盛承发和文森不是博士”，言语主体在对“与会12人”的“博士”身份进行判断之前并非已知的和显要的身价特征；同样（8）b、c中由削减式排除范围题元所蕴涵的“福湘、艺芳两女校没有罢课”、“值班人员没有聚集在大楼顶层宽敞的资料室里”，在“罢课”事件和“聚集在……资料室里”行为发生之前，亦非已知、显要的内容情状。

六、小结

由“除（了）……外/之外/以外”这一介词框架所表述的是一种排除范围题元角色，其本质功能在于对述谓成分所述行为事件没有出现或不能出现的范围进行界定，具有［-谓域］的语义特征。排除范围题元角色所限定的对象有两种：一是对主句的述谓事件予以限定，二是对述谓事件的主体予以限定。

对主句之述谓事件进行限定的排除范围题元本身也是一个事件，且，对这一事件的排除存在有两种类别：一是“包括式排除”，二是“削减式排除”。在“包括式排除”中，排除介词框架所标记的排除范围题元并非主句述谓事件主体所摒弃的、不予实施的内容，而是其主体必须予以实施的主要内容；因而，它具有［+既知］、［+显要］的语义特征，表述的是一种不言自明的、主要的和基本的事件。在“削减式排除”中，排除介词框架所表述的事件与句子中的述谓事件在语义上并不具有一致性，它是主体在实施其述谓事件时所要排除的事件范围，因而，它同包括式排除题元角色相比，则具有［-既知］、［-显要］的语义特征。

对述谓事件主体进行限定的排除范围题元，其被排除的语义也存在有“包括式排除”和“削减式排除”两种类别：前者的排除范围对象是主句所述事件主体中的主要次类或基本的构成成员，亦具有［+既知］和［+显要］的语义特征，它所表述的语义与述谓事件的语义具有并列、一致的关系；后者则是将排除范围对象从主句所述事件的主体中减除，使其不得参与后续的述谓事件，这一排除范围对象则具有［-既知］和［-显要］的语义特征，它所表述的语义则与述谓事件的语义往往是相悖的。

这里，将“除（了）……（外/之外/以外）”介词框架的类别与特征列表概括如下：

［1］吕淑湘.现代汉语八百词［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

［2］马真.简明实用汉语语法［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1981.

［3］郑懿德,陈亚川.“出了……意外”用法研究［J］.中国语文,1994(1).

［4］沈开木.“除”字句的探索［J］.汉语学习,1998(2).

［5］朱军,盛新华.“除了”式的语义研究［J］.语言研究,2006 (2).

［6］肖奚强.“除了”句式句法语义分析［J］.汉语学习,2004(2).

［7］范先钢.“除了……都”句式［J］.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1(3).

［8］肖奚强,略论“除了……以外”与“都”、“还”的搭配规则

［J］.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96(2).

［9］殷志平.“除了……以外”的语义辨析［J］.汉语学习, 1999(2).

［责任编辑：张瑜东］

The Preposition Framework of Exclusion and Its Semantic Function

YUE Zhong-qi
(Guangdong Polytechnic Normal University,Guangzhou Guangdong 510665)

The role of the range of exclusion is played by a marked component like“除（了）……外/之外/以外”. With the semantic features of[-Predicate jurisdiction domain],it is not the object nor the content of the predicate.Its semantic function is to limit the range that is excluded by predicate event or the subject of the predicate event,with the semantic meaning of inclusion and exclusion.

the preposition framework;the range of exclusion;the semantic feature;the semantic function;the including type exclusion;the cancelling type exclusion

H 03

A

1672-402X（2016）12-0001-04

2016-09-28

岳中奇（1954-），男，河南开封市人，广东技术师范学院教授。研究方向：汉语句法—语义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