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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承,要与时间赛跑

2017-01-11张燕

上海戏剧 2016年12期
关键词:学戏京剧院唱腔

张燕

11月13日,天蟾逸夫舞台迎来了“蟾宫新咏·全国优秀青年京剧演员展演·李宏专场”。当晚,天津京剧院的老旦李宏为戏迷们献上了最拿手的戏码:《赤桑镇》和《遇皇后·打龙袍》。地道的唱功和声情并茂的演绎展现了李派艺术的独特韵味,观众掌声如潮、大呼过瘾。第二天,笔者采访了李宏。台上的她演的是迟暮的老人,生活中的她却是一位充满了活力和热情的青年演员,一位有责任有担当的京剧艺术传承人。

问:据说同一拨学戏的孩子中最好的嗓子是要留着唱老旦的,有这种说法吗?

答:是。考戏校的时候我能唱到升F,当时老师就说:她适合唱老旦。一开始让我唱老旦真有点想不通,因为老旦扮相丑,一般小女孩都不喜欢,可学着学着也就爱上了。还记得我第一次演出是在小学二年级,是天津电视台的《古树幼芽》节目,当时上台唱的就是《遇皇后》,观众给我的热烈掌声,让舞台上的我获得了自信,正是这种自信激励着我坚定地选择了老旦这个行当。

问:能不能介绍一下您的师承关系?

答:我是88级天津市艺术学校的学生,从二年级开始就跟李鸣岩老师学戏,基本上每个寒暑假都会住到老师家里。所谓家传就是要住到老师家里学戏,老师除了上课还有生活上的德行,随时随地都会传给你。就这样一直到1995年8月16日正式拜在李鸣岩老师门下,学习了一些老旦的传统剧目。1999年天津京剧院成立实验团,很荣幸跟王晶华老师又学习了一年《杨门女将》,也奠定了我在天津京剧院主演的位置。2002年接触了李多奎老师的大弟子赵鸣华老师,也就是现在我的婆婆,她是《红灯记》的前身——《革命自有后来人》的第一位“李奶奶”。赵鸣华老师又把二三十年代李多奎大师最早时候的唱腔传授给了我,而且可以说是倾囊相授。除却婆媳这层关系,主要因为我的嗓音条件好,能够体现出李派的唱腔特色。2005年院里排《杜鹃山》,又接触了刘桂欣老师。我学戏必须是这个戏的主牌、正宫老师亲自教。我的每位老师都有各自的特色,如何将各位老师的精华、长处、特点,融合到自己身上,扬长避短,这是我思考最多的问题。

问:听说去年您也正式收徒了?三十多岁就收徒在业界不多见,是怎样的机缘?

答:2015年9月22日,我正式收徒——王石青春。她的父亲是评书专家,专程找上门来让我收她为徒。我一开始回绝了,因为我感觉自己还年轻没有资格收徒弟,而且我自己也还在学戏。后来,是我爱人劝我。我爱人赵晶璇从95年中国戏曲学院毕业之后,就一直留在附中搞基础教育,是优秀的青年花脸。他劝我说:“不是资格老与幼的问题,而是你身上有一种责任,传承李派艺术的责任。”收徒以后,对我自己也是一种磨练,以前只知道演出,没有很好地去分析思考人物,通过教学生,再回过头去细细品味咀嚼,感觉自己更上了一个台阶,这就是所谓的教学相长。

问:李派也是老旦艺术的最大特色无疑是唱腔吧,如何欣赏李派的唱腔艺术呢?

答:确实,老旦艺术主要看唱腔,李多奎大师也主要是用唱腔来塑造人物。但是唱老旦都有嗓子,怎么唱得有韵味呢?这就要谈到老旦特有的技巧。比如“苍劈颚嗖音”“衰音”——一个“嗽”就有很多,有“硬嗽”有“软嗽”;比如“推拉揉搡”;以及“姣、润、脆、柔、刚、涩”的自如融合;笑也有各种笑;还有老旦的“一口气”,当年这“一口气”,我师爷李多奎教我这些老师们也是费尽了心思,因为男人的气力比女人的气力要大得多;除了“一口气”还有“停气、顿气、换气、歇气、存气、偷气、沉气、调气”等多种运气方法。所有这些技巧和方法都是增加老旦艺术韵味的,当然要贴合人物和剧情发展来表现。

问:很多院团都在以一年一个新戏的速度来创作,您却说要争取一年复排一个老戏?对于戏曲的传承和创新问题,您怎么看?

答:传承和创新并不矛盾。创新是创什么?是现在的思维。未必是一桌两椅变成大制作才是创新。用老的故事,戏曲程式化的东西,西皮二黄,也能创出新的题材。我们老旦失传的剧目有很多,如果把失传的骨子老戏都能够捡回来,通过好的剧本整理、唱腔设计,赋予有时代特色的新的思想,一样能出好作品。前年来上海演出的《金龟记》也是老本子,经过整理以后搬到舞台上,观众很喜欢。我下一个戏准备做全部的《目连救母》,过两天就要去南昌,有一个老先生,八十多了,也是唱老旦的,当年他的《目连救母》也是享誉全国,连唱几百场,很受大家欢迎。目连戏是最古老的戏,如果把这个整理好了,去掉迷信的内容,故事还是这个故事,一样可以宣传正能量。

问:这次到上海演出,为什么会选择《赤桑镇》《遇皇后·打龙袍》这两个戏?

答:前年选《金龟记》是想挑战自己,当年我师爷唱也是分开来唱,目前能唱的也不多。今年演这两个戏,说实话,都是平时演出场次最多的,虽然演了那么多场,但每场表演我都抱着认真负责的态度。观众不同,角度不同,你在舞台上也就不同。昨天的演出为什么会这么振奋人心,因为台上台下是鱼和水的关系,缺一不可,天时地利人和都得有,类似火星撞地球,才可能有爆发的火花。我每次重要演出的录音、录像都会拿回去让我的老师们听,用行话叫“摘毛”,一是一、二是二,哪里不好改哪里,不断地研究揣摩。现在我的老师们都八十多岁了,最年轻的刘桂欣老师也七十多了,我现在还一直跟老师们学戏,就是要跟时间赛跑,也是为我的徒弟和后人积福。

问:说说您的愿景吧。

答:京剧老旦,在过去来讲是个傍角的,是排第二位的。通过这么多年老艺术家和年轻艺术家的努力,老旦的地位已经得到了大幅的提升。我的愿望就是把老旦艺术继承好、不走样地传承好。老旦这个行当不是每个院团都会重视,要靠自己去争取。这其实也是在创业,要有拼搏精神,一切都是靠人,事在人为。我是个特急性子的人。我徒弟说:师傅你天天走路就跟跑似的。对,我就是要跟时间赛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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