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即将消亡的村庄（2016）

王选

杜村，是一个位于甘肃天水市的很普通的自然村。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人口最多时，十四户，七十多人。全村耕地两百多亩，主要以种植小麦、玉米等传统作物为主。现在几近全部撂荒，所剩不多的种了苹果。山大沟深，通村的是一条土路，这两年刚加宽了一下，能走一辆三轮车。下雨天，人们会被泥泞锁在山里，寸步难行。以前，村里吃沟底的泉水，后来拉了自来水。用着用着，坏了，无人修理，人们又吃起来沟底羊群践踏的泉水。

我到达杜村时，只看到黑瓦黄泥，荒凉得让人眼珠生疼。进村后，村庄不见一人，甚至连一只鸡、狗的踪影都没有。在村里行走着，被巨大的寂静包裹着，而包裹着寂静的是西北高原生硬的风声。人去房空，围墙倾倒，荆棘丛生，铁锁生锈。

杜村的人口流失是进入新千年以后，人们时刻面临着交通、吃水、孩子上学不便，娶不上媳妇，农业收入过低，生活条件难以改善等一系列问题。逃离，在杜村成为了必然。村里出的最大的人物叫杜X华，在省城工作。2000年左右，他通过自己的人脉关系，把兄弟侄子五家人全部搬到了镇子上。用老人的话说：这是村里出现的最大的一次人员流失，从此以后，村里就泄气了。十二户的村庄，从此只剩下了七户。后来，有一户搬到了山顶交通较为便捷的另一个村庄。另外两户去城里打工，再也不回来了。村里只留下了4户8口人，一个家族。

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民协主席冯骥才曾指出：据国家统计数据显示，2000年时中国有360万个自然村，到2010年，自然村减少到270万个，十年里有90万个村子消失了，一天之内就有将近300个自然村落消失。

杜村，已经衰败，正走在消失的道路上，将成为上面那组数据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当我们抛开这些冰冷可怕的数字，则是一户户家庭、一个个生命的起伏与悲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