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新兴产业是东北地区摆脱困境的良方

张于喆++周振

当前，随着东北地区人口的不断外流、市场需求的增长停滞、资本回报率的逐步下降，供给侧的旧增长动能日渐式微、经济下行压力不断加大，东北地区正处于新旧动能转换的接续期。一方面，传统行业正经历深度调整（停滞或萎缩），特别是重资产行业（固定资产占总资产比例比较高的行业）的产能过剩、高杠杆压力导致企业经营压力增大，正面临去库存、去过剩产能、清理不良债权的压力，在推动东北地区区域经济增长的作用越来越小。另一方面，部分新兴行业正在崛起，特别是部分领域的高增长为区域的产业发展带来了一丝亮点，例如，2014年吉林省医药制造业主营业务收入1480.4亿元，在全部规上工业增速中的占比达20.7%，但还难以担当支撑东北产业发展的重任。传统行业发展无论是调整的“阵痛”还是长期趋势的逆转，当前的情况都表明，其面临的挑战可能更多是根本性的和结构性的，继续延续传统的产业发展路径已经越来越艰难，如果不经历改变而继续维持的话，将会遭遇越来越多的困难并在未来会付出更大的代价。因此，如何“化解增长压力、转化发展动力、激发市场活力”，成为“十三五”东北地区产业发展的关键。

面对爬坡过坎的紧要关口，东北地区“十三五”要摆脱“失速”的困境，创造新的繁荣，需要找到新的经济增长引擎，需要推动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这要求以新兴产业稳住持续恶化的产业发展局势，要以新兴产业抢占新一轮产业竞争的制高点，要以新兴产业促进区域经济增长。即通过专注于打造新兴产业以补充、替代传统优势产业，逐步形成新的生产力和增长点，再造产业发展的新格局，以实现向经济新常态的转型。具体而言，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推动前沿性新兴产业的发展，以新的产业增长点培育发展新动力；另一方面是推动成熟性新兴产业的发展，即东北地区既往曾经辉煌的传统产业的转型升级，通过高效率企业的扩张抵消低效率企业的退出后的增量拓展发展新空间。

一、究竟发展什么样的新兴产业

如何理解“新兴产业”，对于实现区域经济发展、增强区域竞争力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特别是有助于科学地把握未来区域产业发展趋势及其政策方向。一般而言，新兴产业主要可以从四个方面去理解：一是不同区域层面（比如国家层面和地区层面）的新兴产业是可以不同的；二是不同时间（比如19世纪和21世纪）的新兴产业内容是不同的；三是不同角度（比如从最终产品的角度进行分类，可以分为新能源汽车、生物医药等；当从产业核心技术角度分类，则可以分为生物育种、新能源产业、新材料产业等）的新兴产业内容不同；四是不同维度（比如纵向与自己的过去比较，横向与其他发达地区比较）的新兴产业内容不同。

对于东北地区而言，“十三五”期间要高度重视新兴产业发展的背后既有传统产业发展持续下滑/衰退的严峻形势，又有未来实现区域产业振兴的发展要求和决心；因此，新兴产业的内涵和范畴，不在于这个行业领域的“年龄”，不应该是仅仅包括高技术产业或战略性新兴产业等新的前沿性领域，不能笼统地按产业部门进行简单划分；而应该是基于区域层面的纵向比较，基于产业发展过程本身，基于“基础广泛”的诉求。而且，随着新一代信息技术对传统产业的不断渗透，行业之间以及企业专业领域之间的传统界线正变得越来越模糊，产业细分度越来越高；在传统产业中也孕育而生一批技术水平高、生产率水平高、附加价值高的新兴子行业。也就是说，东北地区的新兴产业既应包括高技术产业、战略性新兴产业等技术含量相对较高且代表新技术发展方向的前沿性新兴产业领域；也应包括现有传统产业向更高技术水平、更高生产率和更高附加值的产业活动转移，即在其他区域已经获得充分发展的成熟性新兴产业，而后者对于东北地区的实践价值尤为重要。

二、宏观层面看，发展新兴产业在于促进东北地区“稳增长、调结构”

一方面，受传统发展路径的影响，面临着资源型城市主导产业随资源衰竭而衰退且接续产业难以支撑、企业既往承担过多社会职能而遗留的历史包袱沉重、粗放型经济增长导致的地质环境严重破坏等问题；另一方面，受计划经济体制理念的影响，发展中面临着经济发展活力不足、市场化程度低、企业效率低下等问题。同时，受到来自宏观经济政策调整、国际大宗商品价格疲软等多重因素影响，近年来，东北地区的经济增速持续下滑且相对于其他地区增速下行速度更快，已然成为大区域格局中的塌陷区。

面对东北地区经济不断下行的压力以及经济社会风险的不断释放，必须既要保持定力，又要奋发有为；必须既要立足当前，又要着眼长远；必须既要结合实际，又要解放思想。此外，由于衰退地区的居民迁向其他地区无论在心理上还是经济上都很难，因此，加大培育具有发展基础的新兴产业，深入扎实推进振兴战略实施，既是促进东北地区经济尽快企稳回升、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必然要求，也是扩大区域失业者就业机会、实现区域稳定发展的必然选择。

三、中观层面看，发展新兴产业在于建立具有区域竞争力的产业

依托区域资源禀赋和长期的投资建设，东北集聚了大批煤炭石油开采、石油加工、化工、冶金和电力工业等能源原材料企业。但是，近年来，在东北工业体系中占据重要地位的以能源原材料为代表的重工业，一方面，受市场需求萎缩、大宗商品价格下跌等因素影响，造成煤炭油气开采、石化、冶金、建材、电力等重资产行业，相较于2006—2010年，2011—2014年（或2012—2014年）年间的年均增速明显下降（见表1）。这些行业在全国的地位也在不断弱化，许多企业也正在丧失竞争力，主营业务收入占全国比重总体趋于下降；另一方面，在产能利用率下降和净资产收益率持续回落的同时，重资产行业的杠杆率（资产负债率）整体呈上升趋势；从根本上看，重资产的实质是没有能力从市场有效获取资源，即供应链整合和管理能力薄弱，于是选择自己投资，走重资产的路。同时，部分行业正在进入长期下行通道的糟糕局面和可能的传染效应，一旦量变引发质变也可能会将行业风险扩散为整体风险并带来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不稳定。

面对东北地区传统产业的产业竞争力不断下降的困境和长期的结构性问题，必须要根据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的要求不断加大去产能的力度，可以预见，未来传统产业驱动区域增长的动能趋于弱化。而且，在面对经济增速放缓的困境时，东北地区的产业发展必须避免“削减为未来增长奠定基础的新兴产业发展”这一目光短浅的做法，必须要向着更加科学合理的方向推进。为此，未来需要围绕加快培育新动能、改造提升传统动能的要求，在充分挖掘传统产业增长潜能的基础上，加大培育具有发展基础的新兴产业，依靠创新驱动推进产业升级、推动内涵式增长和结构优化，力争在未来区域竞争中形成具有区域特色和战略制高点、具有显着影响力和竞争力的新兴产业高地。

四、微观层面看，发展新兴产业在于重塑传统企业

当前我们所处的时代和面临的环境正在发生着快速变化，传统产业的发展模式、发展规模、发展速度在互联网、移动互联网乃至大数据技术的冲击下，正在发生着巨大变化，粗放的资源驱动型增长方式已经难以为继。处于传统领域的传统企业，特别是大型国有企业，不仅在传统领域缺乏经营效率和长期竞争力（亏损面相对较高，见表2、表3），而且也难以满足当前增速较快且未来可能会成为区域经济增长新动能的新兴行业的发展需求。同时，这些与旧的增长模式联系在一起的企业，在从高能耗、高污染领域以及相关领域低端环节退出时，仍拥有庞大的存量资产。例如，2014年，东北地区传统行业（传统行业为工业行业减去高技术行业）主营业务收入占全部工业行业主营业务收入的比重仍高达94.5%，传统行业总资产占全部工业行业总资产的比重仍高达93.78%。这也说明，从资源配置的角度看，大量的资本形成还聚焦于传统领域，资源并没有从传统领域向新兴领域更多流动，东北地区几十年形成的倚重重化工业布局和规模扩张的发展方式还在延续。而且，这些传统企业在面对不断攀升的债务、不断下跌的利润以及信贷状况的收紧，加大了突然爆发恶性危机的风险，已无法适应工业化后期的经济新常态的要求。

目前，要在经济发展新常态下推动实现东北地区的全面振兴，东北地区必须要坚定不移地改造增长引擎、摆脱产能过剩影响并逐步转向更加依赖创新驱动的结构性产业转型，其中，大力发展新兴产业是产业转型升级的重要方向之一。为此，处于传统领域的传统企业要实现新旧动能转换，即需要有序退出低效资产，又需要将腾退出的资源重点用于发展新兴产业，通过创建与传统业务既有区别又有联系的新业务，以新的产业增长点培育自身发展新动力，实现自我更新、涅磐重生。当然，这一过程可能不会顺利舒畅的自动运行，而是会伴随着阵痛的调整，但这又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升级过程。

总体而言，如果东北地区“十三五”期间要实现更好更快的增长，决策者和投资者必须重新检视与传统产业发展驱动相关的资源配置，必须要力图逐渐摒弃传统的依赖于“旧产业”发展的格局。为此，资源配置的方向和重点都要向新兴产业有所调整，只有当新兴产业的生产率和增速与传统产业的发展形成对冲，才能实现区域的经济规模与增长速度的可持续，否则不仅要继续经历更加煎熬的日子，甚至可能导致区域经济社会发展转型的失败。

（作者单位：国家发展改革委产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