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宣颖与上海市通志馆的筹备*
2016-12-25曾荣
曾 荣
瞿宣颖与上海市通志馆的筹备*
曾 荣
瞿宣颖作为上海市通志馆筹备委员会专任委员,积极拟定志料征集办法,有效开展志料征集活动,并致力于《上海史表长编》的编辑,大力提倡《上海年鉴》的编纂,为通志馆筹备工作取得实际性进展发挥了重要作用。瞿氏参与筹备上海市通志馆的曲折经历,反映了“乱世修志”的艰辛与不易,进一步揭示了近代修志的复杂历史面相。
瞿宣颖;上海市通志馆;筹备
由柳亚子主持的民国上海市通志馆已众所周知,而关于瞿宣颖参与通志馆筹备工作的史事,由于资料零散难觅,专题论著尚付阙如,有关上海市通志馆筹备的研究也对此语焉不详。①当前学界关于上海市通志馆筹备的研究主要有:袁燮铭:《上海市通志馆筹备始末》,《档案与史学》2002年第6期。陈鸿、孙梦蕾、邱增勇:《上海市通志馆的筹备与成立》,《南方论刊》2011年第6期。陈鸿:《乱世修志——上海通志馆研究》,华东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9年,未刊。本文通过对档案、年谱、报刊等的发掘,试梳理瞿宣颖担任通志馆筹备委员之际,拟定志料征集办法、开展征集活动、编辑《上海史表长编》以及倡编《上海年鉴》等史实,旨在为上海市通志馆的筹备历史,作一补充研究。
瞿宣颖,字兑之,晚号蜕园,湖北善化(今长沙市)人,晚清重臣瞿鸿禨之子,熟谙文史,治学博通,尤精方志之学。瞿宣颖曾于1930年撰写《方志考稿》,系统阐述其方志学理论,并于南开、燕京、清华等校讲授“方志概要”和“方志学”课程。关于瞿宣颖参与上海市通志馆的筹备工作,应当从上海市政府设立“上海市通志馆筹备委员会”说起。
1930年1月,在国民政府内政部《修志事例概要》颁布实施的背景下,上海市教育局向市政府建议“设立市通志馆,兴修市志,以垂永久”,由此正式提出设馆修志的倡议。②《上海特别市政府指令第4010号》(1930年1月28日),《上海市政府公报》1930年第44期。此议得到市政府的高度重视,于24日召开市政府第148次会议,讨论了关于成立修志机构的议案,决定“由市府指派委员筹备”。①《市府市政会议纪要》,《申报》1930年2月9日,第4张第13版。四天后,市政府分别委任市教育局局长陈德征、社会局局长潘公展、参事唐乃康三人为委员,启动“筹备市通志馆事宜”。②《上海特别市政府委任令第348号》(1930年1月28日),《上海市政府公报》1930年第44期。
图1:瞿宣颖像
在上海市政府积极推动通志馆筹备工作之时,以瞿宣颖为代表的专家学者也从修志实务角度建议献策,为通志馆的发起成立起到了重要作用。次年4月,瞿氏与汤济沧、赵正平同时被聘为上海市通志馆筹备委员会专任委员,“专司志馆筹备及史料搜辑之责。”③田吉:《瞿宣颖年谱》,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2年,未刊,第111—117页。而在受聘为专任委员之时,瞿宣颖与筹委会同人一道,共同致力于拟定志料征集办法、开展征集活动、编辑《上海史表长编》以及倡编《上海年鉴》等工作,为通志馆筹备工作取得实际性进展发挥了重要作用。
其一,拟定征集办法。自成立之日起,筹委会就将史料征集视为工作重点,先后制定《上海市通志采访细则案》与《上海市通志馆征求参考图书办法案》等方案,并组织人员进行广泛的采访与征集。值得注意的是,《上海市通志采访细则案》将上海各区的“公私记载”、“文献掌故”、“重要古迹”、“著名碑刻”及“遗闻佚事”等资料列为征集对象,并将“沪南闸北特区”的拟征资料划分为天文、地理、党务、内政、外交、财政、司法、教育、军警、水潮、交通、工业、商业、社会、宗教、人物、金石、艺文、技术及大事记二十门,“由采访员二十人担任之”。④《专件:上海市通志馆采访员征集细则》,《申报》1930年8月18日,第4张第16版。所分类目之详细、征集资料之全面,堪称完备。
与上述征集方案相对应,瞿宣颖在就任筹委会专任委员伊始,即从征集史料工作入手,对拟征集史料进行分类,并依据分类拟定文献征集具体办法。即“从研究官厅档案、商家簿籍、西文纪载入手,并征求家乘私史、古物照片图表及访问各方面团体及各人之有关系者”。办法拟定后,瞿氏等人还将其呈送至市政府,强调循此方法,可将官方档案、私人撰述、中西文献网罗一空,不仅能积累修志材料,还为上海历史研究提供基本素材,达到一举两得的“赅洽”效果。⑤田吉:《瞿宣颖年谱》,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2年,未刊,第111—117页。
其二,开展征集活动。在瞿宣颖等人的推动下,筹委会将史料征集工作视为重点。为有效开展史料征集工作,瞿氏等人不仅在《申报》等媒体发布《征集史料启事》,广泛征集“关于上海市范围内之一般史料而加以董理,以为划定通志之基础”,而且与筹委会同人“会商决定,暂将应行征集之资料列为九项标准”,包括疆里、物产、经政、民物、风俗、货殖、建置、人物、艺文。循此标准,筹委会三委员根据各自学识专长,对职责分工作了细化。其中,瞿宣颖负责民物、风俗、艺文三项,汤济沧负责疆里、货殖、建置,赵正平负责物产、经政、人物。三人通力合作,“其有就便发见之史料,仍可不分畛域,互相交换”,共同致力于史料征集工作。⑥《上海市通志馆筹备委员会征集史料启事》,《申报》1931年9月2日,第2张第5版。《上海市政府公报》1931年第99期。
瞿宣颖等人同心协力征集史料之举,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根据上海市档案馆有关通志馆藏书情况的统计表明,至1940年馆内仅中文藏书就达2568种,西文图书846种,小册56种,其中不少图书是从筹委会接收而来。①上海市档案馆藏:《关于上海市通志馆藏书情况》,档案号:R1—1—4。可以说,瞿宣颖等人卓有成效的史料征集活动,为日后成立的通志馆开展修志工作,奠定了重要的志料基础。
图2:位于上海市复兴中路(旧称辣斐德路)517号的上海市通志馆办公楼
其三,编辑《上海史表长编》。家学渊源深厚且文史功底俱佳的瞿宣颖,不仅重视各类文献资料的收集利用,还致力于《上海史表长编》纂辑工作。在瞿氏看来,“年表实为治史者之最要工具”,于编史修志工作意义重大,堪称“一切工作之最先起点”。为此,在史料征集工作之始,他即“首先注意此层”,并与筹委会同人一道,着手编辑《上海史表长编》。②田吉:《瞿宣颖年谱》,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2年,未刊,第111—117页。具体办法即以历史的眼光与考评的方法,循次披寻,探其脉络,着力贯彻“古今中外”的治学要旨。质言之,“古今”是将古史尤其是元、明二史至近年发生的“各史事按年编入”;“中外”则涉及史事的取材,既广泛征集中国的官方文书、私人笔录,又注重“西人纪载,亦择其较公正翔实者摘入”。值得一提的是,近代以来报刊在日常生活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其逐日记载之事具有连续性、详实性和鲜活性特征,堪称反映当时社会生活的一面镜子。对此瞿氏等人高度重视,以上海最早创办的《申报》为收集重点,专程“与该馆协商,由会派员逐日前往摘要钞录”,从而为《上海史表长编》的编辑奠定了重要的史料基础。③《上海市政府指令第1416号》(1931年8月4日),《上海市政府公报》1931年第99期。
其四,倡编《上海年鉴》。年鉴作为舶来品,随着近代西学东渐传入我国。目前已知较早开展年鉴编纂的修志机构,是柳亚子主持的上海市通志馆。而在通志馆发起筹备之时,瞿宣颖作为筹备委员即倡议“编辑《上海年鉴》”,其具体方法是“以本年以内本市政治经济教育建设各概况,汇纂成书”,逐年积累即可达到“一面可供留心现势者之索需,一面仍可备勒成通志之采撷”的作用。基于这一考虑,瞿氏等人将编纂《上海年鉴》的倡议呈报市政府。8月10日,市政府以“政府令”形式答复,认为年鉴具有便利与详备的特征,“尤为切合实用”,遂同意“暂行编辑《年鉴》一种”。④田吉:《瞿宣颖年谱》,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2年,未刊,第111—117页。
然而,正当筹备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之际,1932年初,上海市市长易人,新任市长吴铁城已聘定柳亚子、朱少屏为上海市通志馆正、副馆长。2月19日,瞿宣颖与汤沧济等人请辞上海市政府,称“通志馆事关文献,职等奉聘为专任委员以来,对于筹委会简则第四条所列职掌,理当一一完成,惟现在既由钧府聘定正副馆长,职会自当提前结束”。25日,市政府批准瞿氏等人辞呈,筹委会亦“提前结束”。⑤田吉:《瞿宣颖年谱》,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2年,未刊,第111—117页。
需要补充的是,尽管瞿宣颖等人倡编《上海年鉴》之举,因上海政局变故及筹委会解散而无果,但通志馆成立后不久即延续编辑《上海市年鉴》之议。通志馆于1934年11月拟定《上海市年鉴编辑计划》,对年鉴的“定名”、“记载的时间范围”、“字数”、“编辑时间”与“编辑方法”作了规划,并拟定了24编的总目和子目。⑥上海市通志馆拟:《上海市年鉴编辑计划》,上海市通志馆1934年版,第1、2页。次月中旬,通志馆还发起成立年鉴委员会,以徐蔚南为主席,吴静山、胡怀琛、蒯世勋、席涤尘、胡道静、郭孝先、蒋慎吾、李纯康、董枢、顾南农等十人为委员,由此正式宣告《上海市年鉴》编纂的启动。
由上述可见,瞿宣颖参与筹备上海市通志馆的历史颇为曲折,这揭示了近代修志的复杂面相,而近代修志的复杂性不仅在于纷乱的时局与人、财、物的拮据,更因政治力量干预而严重阻碍修志工作的正常开展,其中市长更易不仅使原定于1932年6月完成筹备工作的筹委会早早结束,还对忙于史料征集的瞿宣颖等人正常工作造成了严重影响,由此,从一个侧面揭示了政局变动对修志机构成立带来的干扰和影响,反映了“乱世修志”的艰辛与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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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荣,中国地方志指导小组办公室副研究员 (北京 100021)
* 本文系笔者主持的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民国通志馆与近代方志转型》(项目批准号:13CZS042)的阶段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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