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浅析佛教发展成为吐蕃社会主流文化的原因

2016-12-23

文化学刊 2016年6期
关键词:松赞干布苯教吐蕃

李 艳

(陕西师范大学宗教研究中心,陕西 西安 710000)



【传统文化】

浅析佛教发展成为吐蕃社会主流文化的原因

李 艳

(陕西师范大学宗教研究中心,陕西 西安 710000)

通过对吐蕃社会象雄文明时期的原生性宗教苯教与佛教的传入背景,佛教与苯教之间的斗争与融合以及文化间的交流的论述,来研究佛教在西藏文明中成为主流文化的原因。现分别从政治经济的发展、威权选择和历史机遇、佛苯之间内容形式的差异和文化借鉴融合的几个角度对这个问题进行研究。

苯教;佛教;主流文化;文化借鉴和融合

根据根敦群培的《自史》,苯教来源于吐蕃。苯教,创始人辛饶米沃,藏语为“bon”,又写作“本教”。现在大部分学者认为苯教起源于约一万八千年前的象雄王国;也有另一个说法,认为苯教来源于嘉绒地区。苯教现在在四川、青海、甘南均有寺院,全国共有218座苯教寺院。苯教一出现便被置于极高的地位,成为象雄王国的国教。它作为西藏原生性的宗教,具有很强的地域性,并且在地域上影响了东亚文明。在被称作世界屋脊的广阔高原和人烟稀少的地方,自然环境十分恶劣,但也造就了苯教信仰者信奉的神山圣湖,苯教认为周围的动植物都有灵魂。之后苯教改良成为较原始苯教更为完善的雍仲苯教。松赞干布入藏后,建立吐蕃王国,并改象雄文为藏文。与此同时,在统治者权力低于苯教国师权力、封建统治者迫切寻求一种新的宗教代替苯教时,恰好佛教随着两位公主,带着释迦摩尼八岁和十二岁等身像一同入藏。这时松赞干布顺势引入印度佛教,从此开始了印度佛教和西藏本土宗教苯教的斗争与融合。当时佛教是一种外来宗教,而吐蕃的本土性信仰以及传统的苯教信众遭遇了佛教的入侵,但松赞干布弘扬佛教,抑止苯教发展,苯教信众自然会抵制佛教。可以这样认为:从松赞干布建立了统一的奴隶制王朝,到吐蕃社会灭亡这一历史时期,西藏文化的发展是以佛教文化和苯教文化的不断冲突、反复较量和最后融合为主线的。苯教作为一种原生性宗教,其信仰神祗并有独特的仪轨,带着原始的万物有灵观存在于吐蕃社会。佛教作为一种创生性宗教,有较为完整的经典理论体系,但佛教是如何可以在苯教信仰者数千年来根深蒂固的苯教信仰中取得一席之地,并发展成为现在西藏地区的主流宗教文化是非常值得探讨的一个问题。

一、政治经济的发展决定了吐蕃王朝的选择

在公元7世纪,西藏地区的政治经济得到极大发展,农业手工业发展迅速,在这种旧的政治经济发展已不适应新的发展态势的情况下,西藏客观上需要打破之前的政治经济关系,并建立发展适应新的统一的社会政权;加之自古以来西藏天际辽阔人烟稀少的自然条件,使得藏民族生来便具备亲近宗教的特征,因此,在古老的苯教已无法适应新的生产力时,客观上迫切需要一种新的宗教信仰。在松赞干布从雅鲁藏布江入藏后,他作为一个强有力的统治者,内外结合,征服了大小羊同、苏吡等地区,统一了西藏,并使西藏的社会经济得到了极大发展。他创立了西藏文字,统一度量衡,制定藏法,升级了西藏的经济治理体系。由于侵犯了苯教旧的贵族势力,苯教旧的部落贵族与新兴的吐蕃王室进行殊死斗争。在苯教文化中,种族都是平等的,因此其无法承受一个超越于各个部族平等权利之上的政权存在,但因为苯教对西藏的影响已根深蒂固,宗教意识深深渗透到了人们的生活中,所以吐蕃王朝只能求助于当时外来的有更完善教义教理,即佛教,来促进西藏的进一步发展,并巩固其政治统治。

二、选择佛教文化是吐蕃社会的威权选择和历史机遇所决定的

“一种新的宗教思想信仰,传到一个陌生的民族中间,并要求取得当地群众的信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传教者要善于迎合当地群众的思想和要求,并且采取一些办法以满足他们的要求。理论在一个民族中实现的程度,决定于理论满足于这个民族需要的程度。”[1]佛教在初入吐蕃及之后的发展成长过程中恰恰符合当时吐蕃时期社会进步的需求。王室是支持佛教发展的首要力量。苯教的僧侣阶层在吐蕃社会之前的处于一种教权高于皇权的地位。在见到国师时,信众会纷纷顶礼膜拜并愿意出资供养苯教高僧。在这个几乎人人信教的社会中,信众对苯教的国师的尊崇甚至超过了当时的藏王赞普。在这种情况下,新上任的松赞干布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必须要求消灭旧的苯教王权贵族势力,建立统一的政教合一的国家。因此,他迫切需要一个新的宗教来替代原有的苯教。但事实上,信奉佛教的主要是吐蕃王室和为谋取利益的大臣。佛教变成了赞普王室和苯教进行权利争夺的武器,苯教依然在西藏拥有广泛的民众基础。而这时,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尼婆罗的赤尊公主的通婚无疑给急于寻找一个代替苯教文化的新鲜文化的松赞干布带来了契机。文成公主同赤尊公主纷纷带来了释迦摩尼等身像,许多佛教典籍,佛教僧侣和精美佛像。在两位公主的共同推动下,松赞干布修建了大小昭寺,创立文字,翻译佛教经典。为保障佛教在吐蕃地区的长期发展,松赞干布在拉萨乃乌塘亲自为王孙芒松芒赞摩顶祝福,并为其讲解佛教经典,引导幼小的芒松芒赞学习和了解佛法。又如在唐贞观十七年(643),吐蕃派贵族子弟到唐都长安的太学学习文字、诗书和佛经,将大量中原佛经带回。[2]为了吐蕃社会的长治久安,松赞干布积极寻求更能带领西藏人民走向新生活的宗教文化。松赞干布去世后,由于对外扩张的需要,之后的两代赞普并未积极发展佛教。到了第四代赞普赤德祖赞登基后,即便残留许多苯教的势力,但佛教仍然得到了极大发展,并且在他的统治下,苯教再无力与佛教抗衡。赤德祖赞时期,吐蕃国力大为增强,对佛教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政治文化基础;加之赤祖德赞本人十分崇敬佛祖,大力倡导兴佛。赤德祖赞从印度和大唐请来高僧为信众讲经说法,出资修建桑耶寺,组织佛苯之辩,由于佛教的胜出而禁止苯教发展,因此使得佛教势力愈来愈大,苯教势力式微。正在这时,佛教密宗的发展正如火如荼地在唐朝迅速发展。当时唐朝的政策是三教并存,鼓励佛教繁荣,佛教在普通民众之中的隐性地位甚至超越了儒道两家。而吐蕃地处佛国印度和密宗繁荣发展的唐朝之间,这种历史地理条件再加上有理论化的教义教理,自然成为了松赞干布以及赤德祖赞威权需求的不二之选。

三、苯教和佛教各自的内容和形式决定了各自的发展

佛教和苯教共同拥有对“神”的崇拜和信仰,但他们的形式和内容却大不相同。苯教没有经典,理论也只有简单的《九乘经论》,还有一些极其简单的宗教观念和原始宗教仪轨。在苯教看来仪式非常重要,它可以催化情感,是行为的再一次规定,是联系宗教行为和宗教情感不可或缺的纽带,然而,佛教具有较为系统化的理论和大量的佛教经典,印度的佛教不讲仪轨,传入中国后也有一套宗教仪式。苯教视祭祀为其最重要的仪轨:设祭坛,献牲口,诵祝词,拜神灵,卜卦象,问吉凶等。按照苯教的观念,苯教所信仰的是“天神万能论”,神可以庇佑人,而鬼会给人带来厄运,人的吉凶祸福依赖天神的意愿,所以苯教有一系列求神镇鬼占卜祭祀的仪轨。而苯教仪轨中的祭祀活动需要进行大规模的杀生。苯教讲究定期性祭祀和特殊事情祭祀。通常而言,一年被称为小祭,两年为中祭,三年为大祭。在特殊事情如出兵打仗、求雨、赞普登基这些大事时,会杀掉牲口来进行祭祀仪式;若是遇到了十分重大的事情,甚至会宰杀上千头牲畜,然而,佛教讲究一切皆空,一切所相,皆为虚妄。对于桑耶寺的佛教徒来说,苯教的理论及教义对社会生产力是一种极大的破坏,不利于经济发展。佛苯的根本不同体现在思想、文化上,于是两者产生冲突。佛教内容要求解救芸芸众生,不分种族、肤色、国度,加上佛教提倡慈悲、友善、和平,这一义理在战乱频繁、民不聊生的社会中,对安抚人心促进发展有很大的价值和意义。其次,佛教的因果说、轮回说可以让民众减少抗争,更加相信一切都是由因缘和合而成。今生的贫富贵贱都是前世因缘的结果,贫民不应该觊觎他人的财富、权势和地位;相反,应当与世无争,安居乐业。这种思想对统治者安抚那些想要挑起战争不满现状的人有很大的意义。此外,佛教教育民众要远离红尘,脱离苦海,追求超凡脱俗的出世境界。希望民众可以努力做善事,升入极乐世界。统治阶级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民众与世无争,佛教的这种教理对统治阶级的统治意义重大。

“总之,无论从社会发展还是文化发展的角度来考虑,与佛教相比,苯教都是社会结构和人类思维的低级阶段产物。显然在吐蕃强盛时期,以它继续作为统治意识,会给社会带来许多难以克服的矛盾,故选择佛教文化自当成为西藏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3]笔者并不认同“苯教是社会结构和人类思维的低级阶段产物”这一说法。不论佛教还是苯教,它们都是一定历史经济条件下必然存在的产物。苯教和佛教是一种政治和宗教发展的不同阶段,从社会功能上来看,很难比较其高下。就宗教观念而言,只有简单和复杂、不成熟和成熟之分,同样不存在高级或低级之分。所以,苯教即便是在佛教外来文化的冲击下,却依然在吐蕃社会中占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依然有众多坚定虔诚的信众,这从后期的朗达玛灭佛也可以看出。

四、佛教对本土苯教的主动适应

佛教可以成功传入的原因就在于能适应苯教文化中直观的思维方式和宗教仪轨。佛教传入过程中吸收了苯教的神秘主义,宗教仪轨和多神崇拜的思维方式满足了人们的心理需求。同时,佛教较为理论化、系统化的教理体系更加适应吐蕃社会的生产力发展,这也是佛教能进入吐蕃社会并作为主流文化存活下来的一个重要原因。每种文化在取代的过程中不仅会此消彼长,也会共生。佛教在最初传入吐蕃社会时,与原生性宗教接触后主动包容并适应其文化。佛苯之争的实质也是佛教和苯教相互接近、借鉴、比争和融合的结果。苯教产生于世界屋脊,在人和高原恶劣的自然斗争的历史中,它被视为可以对抗天灾人祸的有力武器,苯教的仪轨与当地人的生活习俗息息相关,一代代像基因一样流传并记载下来。佛教如果想要进入这种文化,必须要学习苯教中的精华,必不可少需要尊重苯教的宗教心理和生活方式。

五、结语

本研究说明佛教在西藏之所以能发展到今天的地位,与政治经济的发展、王权与历史机遇、自身教义教理、宗教仪轨及文化的主动适应是密不可分的。佛教发展成为吐蕃社会主流文化的原因多种多样,是多种条件共同作用的结果。同时,佛教自身的包容性使得其愿意接受和吸纳苯教的仪轨,使得苯教信众心理得到满足。现如今,藏传佛教已成为西藏人民主要的宗教信仰,它对西藏的发展功不可没,藏戏、藏药和佛教寺庙的发展使得西藏拥有了一个更加绚丽多彩的文明。

[1]任继俞.中国佛教史[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73.

[2]王道品,刘峰.浅谈佛教在吐蕃社会早期历史中的发展[J].牡丹江大学学报,2012,(8):100.

[3]乔根锁.西藏的文化与宗教哲学[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4.57.

【责任编辑:王 崇】

汉 卫

B949

A

1673-7725(2016)06-0085-04

2016-03-05

李艳(1990-),女,山西太原人,主要从事宗教学理论、宗教心理学、佛教研究。

猜你喜欢

松赞干布苯教吐蕃
苯教音乐研究的学术前沿动态
虚实相通:从松赞干布的“賨王”封号看中国古代多民族的交往交流交融
吐蕃金银器知见录
吐蕃相论恐热降唐考
西夏及其周边吐蕃语地名考释举隅
松赞干布与石榴——解毒止泻说石榴
《弟吴宗教源流》(吐蕃史)译注(二)
从热巴舞蹈中剖析苯教文化遗存
苯教象派创始人象帕及其影响刍议
宕昌家藏苯教古藏文写本来源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