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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挞懒败亡及其子通蒙事迹商榷

2016-12-10李寒箫

关键词:金史完颜元帅

李寒箫

(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北京海淀100875)

完颜挞懒败亡及其子通蒙事迹商榷

李寒箫

(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北京海淀100875)

王国维先生在讨论南宋文献中的蒙古史料时,对完颜挞懒败亡及其子通蒙叛乱提出了质疑。但通过对史籍记载的辨析可知,完颜挞懒在天眷二年被罢免后作乱北逃之说难以成立,挞懒南逃祁州合情合理、当属无疑;其子通蒙叛乱之事虽只有孤证可资,但细考其动机及条件皆成立,事理亦颇通,不应横加否定。

王国维;完颜挞懒;史事考证

完颜挞懒(汉名昌)是金初政坛上颇为重要的人物。他崛起于金灭辽战争期间,见用于太祖、太宗及熙宗三朝,但最终却落得个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结局。对于挞懒究竟缘何而死,前辈学者已有详尽的论述,笔者不再赘述。但笔者翻读《建炎以来系年要录》(下文简称《要录》)及《三朝北盟会编》(下文简称《会编》)时,初觉挞懒被诛一事似有疑云。后又拜读王国维先生《南宋人所传蒙古史料考》一文,始有茅塞顿开之感。虽然如此,笔者仍觉王国维先生文中个别论断不甚妥当,遂作此文略陈浅见,并求教于方家。

总体而言,挞懒败亡的始末在诸家史籍中的呈现是较为清晰的,通过历代学者的研究,真正难以廓清的仅有两处:一是挞懒究竟有无“北逃”举动,次则为其子是否曾行通蒙叛乱之事。笔者将在下文对此两处疑点进行陈述。

王国维先生在文中驳斥《征蒙记》所载“挞懒北逃”一事为子虚乌有,并做了简要的考述。笔者虽赞同其说法,但窃以为王国维先生所理解的“挞懒北逃”实属误会。

《会编》引《征蒙记》对此事的记载如下:“都元帅长男胜都化,引大族下骑兵及万户北入沙漠部去省亲。恐副元帅北征,相遇未便……次年,皇统元年,副元帅诏至行府,数都元帅鲁国挞懒南和宋好,包逆甚明,已将全贼诛废。外有长男胜都化知罪惧诛,掠骑北遁,分遣精骑追袭捕杀。”[1]1422-1423观此记载我们不难发现,挞懒被诛在先,挞懒长子胜都化举事在后;此外,其称胜都化在“外”更是将其与被诛杀的父亲撇清了关系,证明其“叛乱”“北逃”是没有挞懒参与的独立行为。王国维先生并未对此加以深究便断言《征蒙记》记有“挞懒父子北走”之事,乖离文意远矣。若试图以此为前提,基于挞懒死期、死处来进一步考辨其子北逃细节,难度不小。因而我们可以说,王国维先生对此问题所做的一些批判几乎是没有实际意义可言的。

实际上,挞懒南逃祁州的举动于情于理都合乎逻辑。首先从地理位置上分析,正如王国维先生所分析的那样,祁州(今河北保定安国)地处河北,是“由燕入宋之道”[2]374。严耕望先生在考证唐代河北地区交通线路时曾提到:“日本栗棘庵所藏宋舆地图拓本,河北之南北主道仍有大名府、恩州、冀州、深州一线……”[3]1651祁州在深州西北,正靠近深州同幽燕的交通线。我们据此不难推断,挞懒逃窜祁州很可能是为了更进一步向南投宋,以求得到高宗、秦桧君臣的庇佑。退一步讲,若挞懒的选择不是逃亡而是起事,祁州依然是相当合适的去处,原因在于祁州设有元帅府。关于祁州元帅府的设置,《要录》记载称:“是(南宋绍兴元年,金天会九年,公元1131年)秋,金左副元帅宗维尽迁祁州居民,以其城为元帅府。凡民之当迁者止许携笼箧,其钱谷器用皆留之。”[4]854“祁州元帅府”自此成为金初政坛上的一个专有名词。当然,祁州元帅府只是金初都元帅府下设的历任左右副元帅的 “行元帅府”机构之代表,而不同于金于天会二年为伐宋所设的都元帅府,且绝不能被视作“都元帅府”的简称。王曾瑜先生在其著作《金朝军制》中所举宗翰、宗望之例便非常典型,此不赘述。此外需要指出的是,《金史》中金太宗、金熙宗两朝 “元帅府”一词出现的频率相当高,但各处的含义不尽相同,其中部分意同“都元帅府”,部分意指上文提及的“行元帅府”机构,理解时需慎之又慎。

据《金史》挞懒本记载,挞懒曾“……为右副元帅。天会十五年为左副元帅,封鲁国王”[5]1764。王曾瑜先生考证,挞懒升任右副元帅的时间应当在天会十二年(公元1134年,南宋绍兴四年)前后。但据史料记载,挞懒在祁州活动的时间当早于这一时间。《要录》记载:“是(南宋绍兴二年,金天会十年,公元1132年)秋,金国主晟如燕山府,左副元帅宗维、右副元帅宗辅、右监军希尹、左都监宗弼皆会,留右都监耶律伊都(按:即余睹)守大同府,左监军昌守祁州。”[4]1015这是挞懒在祁州活动的最早记载①。此后尚有“(绍兴七年,金天会十五年,公元1137年)金左副元帅鲁国王昌居祁州”[4]1779、“(绍兴七年)右副元帅挞懒自祁州径赴巢穴”[4]1854、“是月(绍兴八年夏四月),徽猷阁直学士王伦见金左副元帅鲁王昌于祁州”[4]1923等一系列记载。也就是说,在天眷二年(南宋绍兴九年,公元1139年)七月挞懒被贬为行台左丞相、用事燕京之前,他几乎一直在祁州驻扎理事而从未中断过。换言之,挞懒在祁州七年,即便他不着意经营,其亲信势力也应相当可观。如果挞懒在天眷二年意图起事,他在祁州所留下的、其时还未消散的影响将成为其最为有力的资本。综合以上两层利害关系来分析,挞懒南逃祁州的选择是不难理解的。就挞懒本人而言,北逃大漠寄人篱下的选择反倒为下下之策。

上文对于挞懒南逃的分析偏重于事理和逻辑,而这种空中楼阁式的分析根本不足以推翻挞懒父子北逃的说法。我们若想要获得决定性的证据,还需要求助于文献记载。而史籍对于挞懒北逃的记载共计两条。其一是《会编》引苗耀《神麓记》称:“鲁国王挞懒罢都元帅(按:此当为左副元帅),以四大(太)子兀术代之,差吏部尚书亨作天使就祁州问罪。挞懒快怏谓无罪见诬,遂与三子宗武、宗旦、宗望同妻荣歌妃共议曰:‘虽夺我元帅府兵马,尚有本千户及强壮得力家人部曲。可从山后诈伪赴凉,径往阙下,问因何罪如是罢权。'……急点强兵五百骑追至虎谷北口,逢挞懒父子车营,诱而执之。闻奏,遂赐死于祁州。三子及妃皆遇害。”[1]1421其二为王国维先生所引,出自张汇《金虏节要》,称挞懒南归朝廷不克,又北走沙漠儒州望云甸,为挞不也所获[6]374,[1]1420。

元好问编《中州集》中有魏道明《佛嵓(又作巌)寺》一诗云:“虎谷西垠北口南,撗桥过尽见松庵。”[7]402清乾隆年编《延庆卫志略》又有“佛巌寺”条称:“在西山内,上有石洞”[8]60。那么可知魏诗所指“北口”应当指八达岭。这种叫法始自金人,在元代被因袭。《神麓记》中所记“虎谷北口”,则应取“虎谷的北口”意。也就是说,我们仍然无从确定虎谷的具体位置,只能大略知道其在北口以东、燕京以北,且靠近长城。而《金虏节要》中所说的望云地处北口以外,是去往大漠之道。但如此一说就与《神麓记》的记载相矛盾了:挞懒究竟是要北走大漠还是要奔赴阙下?他究竟是取道北口还是虎谷?这两则材料非但不能相互印证,反而大相径庭,难道不奇怪?就连仅存的两则文献记载也未能取得一致,由此看来,“挞懒父子北逃”说出于坊间穿凿臆测,甚明显矣。

除此以外,第一则史料还有一个很明显的问题,就是“就祁州问罪”。挞懒罢左副元帅之位后已如燕为行台左丞相,天子使节却何故要往祁州问罪?这同样是北逃说难以解释的。

关于挞懒之子是否曾行通蒙叛乱之事,王国维先生给出了否定的回答。依据有三:挞懒无子名胜都化者;挞懒未尝北至沙漠,胜都化不能去往沙漠省亲;挞懒父子即便北走,也不可能与宗弼相遇。挞懒父子北走一条,上文已作分析,此处主要针对前两条依据发表意见。

《要录》引《行程录》称:“初鲁国王昌既诛,其子萨罕图②郎君者率其父故部曲以叛,与蒙古通。”[4]2388王国维先生认为,这种无考孤证是很难具有说服力的。

挞懒究竟有几子恐怕是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题,但仅仅根据《金史》《纪闻》不载胜都化其人就否认其存在并不能使人信服。可举金开国功臣完颜娄室的例子以为佐证,据吉林长春发现的《完颜娄室神道碑》碑文可知完颜娄室“子男七人”[9]222,但碑文中具名者仅有活女、斡鲁、谋衍、什古乃四人;到了《金史》③中列传于娄室之后的更只有活女、谋衍、什古乃三人。也就是说,除了夭折和未入仕的后代之外,贵族家族的男丁一般都能通过某些方式留下姓名。

那么,更私人化的《松漠纪闻》中没有记载胜都化其人是否能够说明一些问题呢?笔者认为同样是不能的。王国维先生所称“忠宣在金,颇周旋于悟室诸贵人之间,如挞懒果有子通蒙古,蒙古果有寇金事,忠宣不容不知”[6]371之论,实不知从何而出。洪皓所著《松漠纪闻》多记女真之历史、地理、风俗、制度、物产、灾异,除此以外,又兼有当世的人物轶事。笔者为探明洪皓所记当世人物轶事的真实情况,特草制一表统计《纪闻》《纪闻续》及《纪闻补遗》中记载较为详细者[10],如表1所示。

表1 洪皓著述中所涉人物轶事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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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此表我们不难发现,洪皓著述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人名非希尹莫属,其次当为宗翰。就洪皓第9条对于生辰的论述来看,他还可能同完颜勖有过见面,但二人必不熟络,否则洪皓当不会将勖误为挞懒之子④。除去可确认为洪皓亲见的第2条、第7条外,其余条目几乎都可确认来源于希尹和宗翰二人。举一个最为浅显的例子,洪皓本人绝无可能与阿骨打有任何接触,而他所以能够将阿骨打朝觐辽主的故事娓娓道来,主要得益于完颜希尹这个重要的见证者的回忆。余睹、大石、吴乞买等事理当与此同。而高庆裔、源、挞挞等人都是宗翰、希尹的心腹或亲戚;蒲鲁虎、银术可同是宗室中人。笔者认为,洪皓若想获得《纪闻》等书中的这些信息,完全不用“周旋于诸贵人之间”,仅仅依靠同宗翰、希尹的交往即可。《宋史》之洪皓传中言其在北地之岁月,也只提到了宗翰、希尹两人,其中还说“兀术杀悟室,党类株连者数千人,独皓与异论,几死,故得免。”虽然洪皓最终免去一死,但他既然在希尹被诛杀初即被金人视作希尹 “党类”,正好说明他同希尹的关系在金之贵族中最为熟络。《鄱阳集》中还录有洪皓《赠彦清》⑤《彦清弹琵琶有感》《重九,彦清出猎,独处无聊》《彦清生辰》《节至,思亲,不觉泪下》。因记杜子美诗云:“无家对寒食,有泪如金波。”又云:“佳辰强饮食犹寒,隐几萧条带鹖冠。”《清明》诗云:“风水春来洞庭阔,白苹愁杀白头翁。”王元之诗云:“无花无酒过清明,兴味都来似野僧。”“二公佳句正为我设也,将命求成五年矣。去秋和议,王侍郎南去,我独淹留,命也如何。”《感时述怀,赋四韵呈都官兼简监军》⑥《次彦深韵》⑦《彦清打毬》《彦清生日》等诗[11]15-35,其意不言亦自明。希尹诸子独见于洪皓,史籍皆不载,《完颜希尹神道碑》亦无,姑从洪皓之说⑧。上引两则材料都可以作为笔者此说的有力证据。而挞懒同洪皓的关系并不算亲近,因而洪皓著述不及于挞懒子嗣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进一步说,洪皓同宗翰、希尹的熟识是否就可证明他知晓金国国内如“挞懒之子叛乱”一类大事了呢?答案同样是否定的。洪皓对于金人而言毕竟是一未屈之宋臣,即便其受希尹尊敬[12]11559,[13],但其预知金之军机大事的可能性依然极小,我们在上表中也没有发现任何与当时军机国事有关的谈论或记载。宗翰、希尹相继离世之后,洪皓所了解的金国大事基本就停留在有无大赦、号令行否的直观层面。《宋史》所记洪皓与宋廷通信之事,也只说书信内容都是洪皓亲见,并没有其他的消息来源。由此可见,王国维先生“如挞懒果有子通蒙古,蒙古果有寇金事,忠宣不容不知”的断语,实在下得有些草率了。

但是,即便挞懒确有一子名胜都化者,即便洪皓在金只同希尹、宗翰相熟,都只是为我们讨论问题提供了一个可能性的前提。也就是说,王国维先生所举出的理由都不足以构成推翻《行程录》记载的充分条件。在这种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对史料作“有罪推定”,是不可取的。故而作者倾向于承认挞懒之子胜都化其人确实存在,下文的分析也都将以此为前提而展开。

若要探明挞懒之子叛乱的真实情况,更重要的是分析他是否具有叛乱的动机和条件。前文已经提及,“挞懒父子北走”是王国维先生对史籍记载的误会。《行程录》所记只称“(挞懒)其子星哈都郎君率其父故部曲以叛”[4]2388,《征蒙记》也明确说到“外有长男胜都化知罪惧诛,掠骑北遁,分遣精骑追袭捕杀”[1]1423。这里清楚交代了胜都化作乱的动机是 “知罪惧诛”,这种说法应是毫不夸张的。《金史》记载称:“挞懒自燕京南走,追而杀之于祁州,并杀翼王及宗人活离胡土、挞懒二子斡带、乌达补,而赦其党与。”[5]1765《会编》引《纪闻》称:“挞懒……其子太拽马亦被囚,因赦得出。”[1]1422但也有记载称:“金人族诛鲁国王、都元帅(按:此亦当为左副元帅)挞懒”[1]1420,“金人杀挞懒一族良贱八百余口,而益恭以烹死。”[1]1421“王山言兀术之戕其叔挞懒也,帛练拉杀之。其家三百余口皆以帛练拉杀,合焚其尸,屠其所居之地,三村之人皆不留。”[1]1423虽然各家对金人诛杀挞懒的善后事宜记载不一,但依据上述记载基本可以肯定,挞懒的直系亲属(尤其是子嗣)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牵连,即便最后能够“遇赦”,牢狱之灾总是难以逃脱的。作为挞懒之子,怀有“惧诛”的心理并不足怪,铤而走险的选择也合乎情理。

王国维先生又称:“是挞懒获罪后,未尝北至沙漠,何以胜都化乃入沙漠省亲?”[6]374认为“省亲”即“省父”,也未免显得牵强。笔者认为,胜都化北逃入沙漠的选择,或可从挞懒的活动地点上得到解释。《金史》⑨挞懒本传云其曾“为六部路都统”[5]1764,又据《金史·兵志》:“时以奚未平,又置奚路都统司,后改为六部路都统司,以遥辇九营为九猛安隶焉,与上京及泰州凡六处置,每司统五六万人,又以渤海军为八猛安。”[5]1002按路都统一职实为金初方面大员所任,一般而言,就任路都统者都将移镇其治所,挞懒之前即有完颜宗翰、完颜宗望之例可为证。挞懒至迟于天辅七年五月为奚路都统[5]41,而于天会五年四月以六部路都统升元帅左监军,故而在这五年之中挞懒的活动范围当主要在 “上京—泰州”附近地区。这一带临近金之北部边境,挞懒于此活动多年,自当对边境毗邻部族有一定影响。只是这种影响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我们目前还难以断定。《征蒙记》所云“省亲”可能言过其实,但是结合事实来分析,挞懒在泰州边地活动的经历确实为其子提供了通蒙叛乱的条件。胜都化在其父被处死之后选择向北逃窜,率部曲起事后回到其父早年活动的边地招兵买马,是有可能的。此外,挞懒在祁州被杀之后,胜都化向南逃窜的通路已被完全封锁,北逃遂成为了他求得生机所仰赖的唯一选择。

上文所引苗耀《神麓记》,笔者虽认为其纪事虚诞不可信,但其中“虽夺我元帅府兵马,尚有本千户及强壮得力家人部曲”一句能够说明挞懒确实拥有能够为他所用的部曲势力。也就是说,若其子举事,得到响应、拉起一伙人马是没有问题的。《金虏节要》还称挞懒为举事,于天眷二年在蔚州麻田大岭避暑时特施暴政以激民变[1]1422。这一记载自为一体,且无从考证,笔者认为具有夸大成分。唯一基本可以确定的是挞懒避暑一项,按《要录》,挞懒曾于绍兴四年往“麻田大岭避暑”[4]1272,这应当是金初权贵所行捺钵之事的明证[14-15],并没有其他特殊的意义。

综合以上分析,笔者相信在挞懒为宗弼所诛杀之后其子确曾有通蒙叛金之事。当然,笔者完全认同王国维先生对《征蒙记》中的细节性(如职官、系年等)错误所做的考证,草作此文绝非对王国维先生有任何不敬之意。先生煌煌之成就,使后辈高山仰止。只是刘浦江先生已经指出,辽金史研究同其他断代史不同,其文献资料留存极度匮乏,因此在“穷尽史料”的同时更需要注意“精耕细作”的问题。考辨的功夫固然要下,但如何在考辨中将不同史料的自身价值进行充分的利用,仍然是值得我们继续探索的事。

注释:

①程妮娜教授在其文章《金朝前期军政合一的统治机构都元帅府初探》中曾提到“天会九年至十五年,挞懒一直驻在祁州”,不知论从何出,列此以备查考。

②“萨罕图”三字,当为清人编修《四库》时所改,而此人之名究竟正写为何,尚有不同说法。如《四库》本《会编》卷一九七作“胜都化”;王国维引《要录》作“星哈都”,并称《大金国志》引作“胜花都”。笔者认为这都是女真语转汉语讹传而造成的情况,同《金史》中所提到的“粘罕”和“粘没喝”的差异类似。

③据《金史》,金熙宗已于天眷元年八月即“颁行官职”,此云天眷二年,不知何故。

④见《松漠纪闻》,原文为:“(闼辣)庶子乌拽马名勖,字勉道,今为平章”。完颜勖实为挞懒之弟,王国维先生已考明。

⑤《鄱阳集》原注称彦清为陈王悟室(希尹)长子。后《次彦深韵》中在诗中咏彦清时称:“乃公功业世无有,剑履应须尊上殿”,可为佐证。

⑥原注云:“监军即陈王悟室”。

⑦彦深其人无注,但据《鄱阳集》卷一《次彦深韵》(第一则)可分析一二。其开篇作“德星堂上排家宴,埙箎合奏延群彦”,“群彦”通常作诸英才解,只是此处或有双关意,缘悟室诸子汉名皆行“彦”字故。前几诗有彦清,诗中又着彦清、彦亨、彦隆、彦深四人名。既称“家宴”,诸人字辈又相近,不难确定为兄弟辈人,且为悟室子嗣。

⑧刘浦江先生在《“桦叶〈四书〉”史事考辩》(原载《田余庆先生九十华诞颂寿论文集》,中华书局,2014年)中已经注意到此问题,并揭示出“彦清”即为《金史》中所提到的昭武大将军把搭。但《纪闻》称希尹长子名源,不知何解。

⑨《金史》卷三《太宗纪》之中对于完颜挞懒职官的记载实有扞格。其于天会二年八月记“六部都统挞懒击走昭古牙,杀其队将曷鲁燥、白撒曷等”(第51页),却又称天会三年十月“六部路军帅挞懒为六部路都统,斜也副之”(第53页),必有一误。在此当以天会五年统一授官的情况为基准来分析,遂可知前一记载之“都统”当为“军帅”之误。

[1]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2]王国维.南宋人所传蒙古史料考 (王大观 行程录,李大谅解征蒙记,张师颜南迁录)[J].清华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1927(1):1129-1144.

[3]严耕望.唐代交通图考[M].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70.

[4]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附索引[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

[5]脱脱.金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5.

[6]王国维.观堂集林:外二种[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

[7]元好问.中州集[M].北京:中华书局,1959.

[8]周硕勋.(乾隆)延庆卫志略[M].台北:成文出版社,1970.

[9]王新英.全金石刻文辑校[M].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2012.

[10]洪皓.松漠纪闻:扈从东巡日录[M].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86.

[11]洪皓.鄱阳集[M].文渊阁四库全书,1782.

[12]脱脱.宋史[M].北京:中华书局,1985.

[13]洪适.盘洲文集[M]//四部丛刊.上海:商务印书馆,1922.

[14]程尼娜.金朝前期军政合一的统治机构都元帅府初探[J].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1999(3):27-31.

[15]刘浦江.金朝初叶的国都问题——从部族体制向帝制王朝转型中的特殊政治生态[J].中国社会科学,2013(3):161-179.

责任编辑:吴强

Emendaiton on the Historical Events in Defeat ofW anyandalan and His Son's Secret Relationship w ith M ongolia

Li Hanxiao
(School of History,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Haidian Beijing 100875,China)

When Mr.Wang Guowei discussed about historicalmaterials about Mongolia of documents of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he questioned the destruction in defeat ofWanyandalan and his son's secret relationship with Mongolia and rebellion.However,from analysis of historical record,the theory that after Wanyandalan was removed from his office in the second year of Tianjuan reign,he fled north and staged an armed rebellion seemed to be inaccurate.The theory that Dalan fled south to Qizhou seemed more rational and undoubted.The theory that his son had secret relationship with Mongolia and rebelled only had single evident. After thoughtful consideration,itsmotive and condition have foundation,and the logic is also smooth,thus it cannot be disavowed flagrantly.

Wang Guowei;Wanyandalan;textual criticism of historical events

K205

A

1673-8004(2016)06-0067-07

2016-09-13

李寒箫(1996— ),男,重庆永川人,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本科生,主要从事中国古代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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