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嬉笑怒骂的文采

2016-12-09王将军

语文周报·教研版 2016年46期

王将军

鲁迅的思想和文采成就了鲁迅杂文的辉煌,《拿来主义》就是这样―篇典范,思想深刻,见解独特,锋芒毕露,咄咄逼人。鲁迅抨击时政、挑战强权的思想,论析文化、洞悉历史的胆识,都通过嬉笑怒骂、妙趣横生的语言形式表现了出来,鲁迅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语言艺术,让人叹为观止。

文章在列举“送去主义”的表现时,有这样—句话:还有几位“大师”们捧着几张古画和新画,在欧洲各国一路的挂过去,叫作“发扬国光”。“几位”“几张”说明大师不多,作品极少,几乎到了少而无奈、寒伧可怜的程度;“捧”字颇富深意,陈述对象是国民党政府的御用文人——“几位大师”,呈送对象则是帝国主义殖民者,一个“捧”字活画出“大师”们毕恭毕敬、谄媚讨好的奴性心理;“欧洲各国”点明此次画展涉及到的国家之多;“一路”点明此次展览路线之长;“挂”则勾画出“大师”们大张旗鼓、自鸣得意的丑陋之态;引用“发扬国光”实则是顺手讽刺国民党“大师”一味“送去”作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丑恶嘴脸。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用精炼、传神的动词,用恰如其分的修饰语和限制语,惟妙惟肖地刻画出国民党政府卑躬屈膝,崇洋媚外的奴性和媚相。

文章在阐述“送去主义”的危害时说,“要不然,则当佳节大典之际,他们拿不出东西来,只好磕头贺喜,讨一点残羹冷炙做奖赏”。“磕头贺喜”描绘出亡国奴点头哈腰、摇尾乞怜的奴才相和无耻心;“残羹冷炙”既勾画出亡国奴们的无以为生、乞讨度日的可怜可悲,又形象地揭示出帝国主义在榨干了殖民地半殖判民地人民的血汗后,用剩余物资进行经济侵略的事实;“奖赏”自然不是奖励、赏赐之意,而是讽刺做惯了亡国奴的子孙后代,面对帝国主义居心不良的施舍,所表现出来的无知、无耻、愚妄和虚伪。几个关键词,设语形象地揭示出“送去主义”亡国灭种、危及子孙的实质。

文章在批判对待文化遗产的三种错误态度时这样写道:“不过因为原是羡慕这宅子的旧主人,而这回接受一切,欣欣然的蹩进卧室,大吸剩下的鸦片,那当然是废物”,“欣欣然”可见“废物”得意忘形又沾沾自喜之态。“蹩”字决不能换成 “走”和“踱”:“走”字外延过大,适用范围过宽,缺乏形象感;“踱”字过于从容不迫,闲适自得,与“废物”的情感氛围不合;只有“蹩”是走路不稳的样子,形象地描绘出“废物”的病弱相和见了鸦片之后的情急相、贪谗相,可憎又可怜。

文章列举了“送去主义”在学艺上的三种表现之后,有这样一句议论,“总之,活人替代了古董,我敢说,也可以算得显出一点进步了。”“进步”讽刺“送去主义”之风愈演愈烈,日益猖厥,大有执迷不悟,愈陷愈深之势;“算得”一词体现了作者的情感态度,表明“活人代替了古董”,不是学术进步,文化昌明,而是学术退步,文化堕落,作者对此是不屑不齿。

进一步揭示“送去主义”的危害时,作者又写道:“当然,能够只是送出去,也不算坏事情,一者见得丰富,二者见得大度。”这句话也是反语讽刺:“丰富”是欺世惑众的自夸、媚外求荣的借口,事实上的贫乏已经戳破了这个谎言;“大度”在这里当然不是“慷慨大方”的意思,它的含义只是“送去主义”者对民族利益的无耻而彻底的背叛和出卖。与之相对的是作者倡导“拿来主义”的主张,“我只想鼓吹我们再吝啬一点,‘送去之外,还得‘拿来,是为‘拿来主义”。 在这里:“鼓吹”决不是唆使、煽动别人去干坏事,而是理直气壮、义正辞严地宣扬真理;“吝啬”也不是小气的含意,而是贬词褒用的愉快反语,意为“珍惜”,表明对经济、文化财富应有的正确态度,而且也是对“送去主义”数典忘宗、媚外求荣的败家子行径的一种嘲弄。

如何对待中国文化遗产,这是一个抽象的话题。鲁迅先生化繁为简,举重若轻,批判的锋芒锐利、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