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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播州冉彦正墓志考释

2016-12-09罗克彬

贵州文史丛刊 2016年3期

罗克彬

摘要:播州冉氏,冉琏冉璞之外,记载无多。从周偶有提及,亦甚简略。族属父子、祖籍里居,更多讹误。本文系《宋播州冉氏事迹考信录》的上篇,旨在通过对宋播州冉彦正墓志的考释,澄清播州冉氏信息传播中的记载讹误,在《杨文神道碑》、《宋史》余玠传、《通鉴续编》理宗纪、景泰《寰宇通志》、天顺《大明一统志》等少量文献之外,略微补充播州冉氏部分珍贵细节。

关键词:播州冉氏 冉氏父子 冉氏族属 冉氏举业

一、墓志点校

2015年元月,笔者网查播州史料,在雅昌论坛网检索到南宋播州冉氏墓志照片多幅。初识志文,似有其事,特别在意。多次网查,3月方得发帖者线索。与其联系,得其拓片,识读志文,研判真伪。电询志石来历,发帖者云:“家居遵义,爱好古物。念兹在兹,收藏把玩。交易换钱,复以为业。某年月日,乡人背篼带来砂石墓志一方。出于兴趣,耗资二百元购之珍赏。至于志石来源,别无兴趣,未予关注,亦未多问。其后识读文字,制作拓片,复将志石、拓片拍照于2012年发布于雅昌论坛网。盖因志主姓冉,子名从周,方志别有从周父名冉璞的记载,遂定为冉璞墓志。”

遵义市近郊区县,宋元墓葬极多,盗掘素来猖獗,近年尤甚。盗者志在金玉器物,而非金石文字。野蛮掘墓,金石文字多半损毁。若墓中仅有金石文字而无金玉器物,金石文字或会弃于墓室或墓葬附近。墓中既有金玉器物又有金石文字的,若金石文字有助于识别金玉器物年代、物主信息凸显金玉器物价值者,则将金石文字一同盗走。在金玉器物卖出以后,盗、买二者无用之金石文字,多半碎毁以灭盗迹,仅有少数赖其遗弃幸存于世。志石购于遵义,出土地点当距遵义市区不远,必在遵义市区、近郊区县范围之内。而遵义首善汇川、红花二区,近郊遵义、绥阳二县,南宋冉氏生前居所、卒后墓葬,明见载籍者,惟今绥阳一地。墓志似出绥阳某地,当属金玉器物卖出以后盗者遗弃得以留存下来的少数情形。

冉氏墓志,形制简朴,志文简略。既无志盖、志额,亦无志题、志铭。正文楷书阴刻,自右至左竖书十七行,行十五字不等,约两百五十余字。兹参遵义藏友提供拓片及志石照片点校如下:

宋冉氏派自濮阳,公之父口口始游播而家焉,时高宗皇帝中兴之辛巳也。公讳彦正,字明道。

生于淳熙之戊戌,卒于淳祜丁未之九月十一日戌时,年七十也。有子二人,长从周,以春秋学登庚

子第。次兴周,业进士。女三人,皆适诗礼家。长女夫犹悟道觉夫,业进士。次女夫李口仁伯荣,

癸卯捧乡书。季女夫杨震雷道困,己酉类省奏名。孙男五人,梦龙、化龙、应龙、口龙、士龙,皆

世其业。以公生平积累推之,盖将次第而兴也。今以淳祜庚戌三月十六日午时,归葬于祖茔兑山之

原。余与公处有年,德公之厚,知公之深,于其归也,姑叙其概而志之墓焉。若夫公平生出处大

节,则详见于程公制参提刑之志铭矣,用不复赘云。普慈贡士雍南杰君玉拜手谨书。

二、志文考释

宋冉氏派自濮阳,公之父口口始游播而家焉,时高宗皇帝中兴之辛巳也。公讳彦正,字明道。生于淳熙之戊戌,卒于淳祐丁未之九月十一日戌时,年七十也。

考释:濮阳,位于河南省东北部,地在濮水之阳,因以为名。古颛顼之墟,夏时为昆吾国。春秋日帝邱,为卫国都。战国日濮阳,仍为卫都。秦始皇五年置东郡,汉以濮阳县,为东郡治,后汉因之。晋咸宁三年,改置濮阳国,仍治濮阳县。东晋后,郡移邺城,以濮阳为属县,后魏因之。隋属东郡,唐属濮州。五代晋天福三年改置澶州,四年移濮阳县入州治。开运元年,升为晋宇军节度。宋日澶州澶渊郡,镇宁军节度。崇宁四年,建为北辅,五年升为开德府。宣和二年,罢辅郡,属河北东路。金仍日澶州,皇统四年改日开州,属大名府路。元因之,明洪武初以州治濮阳县省人,仍属大名府。清朝因之。民国三年,复改澶阳县。1983年改澶阳市,1987年复置澶阳县。

濮阳冉氏,游居播州,在宋高宗绍兴三十一年(1161),岁次辛巳。子孙世家于播,为播州冉氏。开基始祖,志铭漫漶,名讳无从辨识。二世志主,名彦正,字明道,生于宋孝宗淳熙五年(1178),岁次戊戌,时在一世迁播十七年之后。再隔七十年,冉彦正卒,已在宋理宗淳祐七年(1247),岁次丁未。再隔三年,乃淳祐十年(1250),岁次庚戌,归葬祖茔。

有子二人,长从周,以春秋学登庚子第。次兴周,业进士。女三人,皆适诗礼家。长女夫犹

悟道觉夫,业进士。次女夫李口仁伯荣,癸卯捧乡书。季女夫杨震雷道困,己酉类省奏名。孙男五

人,梦龙、化龙、应龙、口龙、士龙,皆世其业。以公生平积累推之,盖将次第而兴也。

考释:志主长子冉从周,无字号。《杨文神道碑》载宋理宗宝祜三年(1255)乙卯,杨文令播州路漕宪赵应定、幕参冉从周深入诸蛮宣布上意,兼授以抗蒙方略。景泰《寰宇通志》卷六十九播州宣慰使司科甲则谓:“冉从周,播州人,宋嘉熙二年(1238)周坦榜进士。”天顺《大明一统志》卷七十二播州宣慰使司亦云:“冉从周,郡人。举进士时呼为破荒冉家。历官为珍州守,有善状。”嘉靖《四川总志》卷之十四播州宣慰使司同曰:“冉从周,嘉熙进士,时号为破荒冉家。历官珍州守,有善状。”志铭之记从周以春秋学登嘉熙四年(1240)庚子科进士,与《寰宇通志》载其登嘉熙二年戊戌科周坦榜进士有别。愚考史籍,未闻有登嘉熙四年进士第者,而中嘉熙四年庚子举则有之。《吴郡乡举题名碑》有嘉熙四年庚子科举赵强等一十三人,钦定四库全书《江西通志》卷五十一选举三有嘉熙四年庚子解试秦发等人。志主二女婿李伯荣,癸卯捧乡书,谓科举乡试中式,时在宋理宗淳祐三年(1343)。三女婿杨震雷,己酉类省奏名,在淳祐占九年(1349)。类省奏名,谓参加类似于省试的科举考试而中举题名。钦定四库全书《字溪集》卷十二纪年录有:“嘉熙四年庚子,公(阳昉)年五十四,赴嘉定,类省奏名。”类省试,亦称“类试”。《宋史》赵逵传:“赵逵,字庄叔。绍兴二十年,类省奏名。明年对策,论君臣父子之情甚切,擢第一。”陆游《老学庵笔记》卷六有云:“自建炎军兴,蜀士以险远,许就制置司类试,与省试同。间有愿赴行在省试者,亦听之。”《宋史》高宗纪亦谓:“建炎元年十二月丁巳,诏诸路提刑司选官,即转运司所在州类省试进士,以待亲策。绍兴元年二月丙申,诏诸路提刑司以八月类省试。张浚亦以便宜合川、陕举人即置司类省试。”《宋史》选举志二载:“旧制,潜藩州郡举人,必曾请举两到省已上乃得试。帝尝封蜀国公,是年(绍兴二年),蜀州举人以帝登极恩,径赴类省试,自是为例。”

淳祜九年(1249)己酉科类省奏名杨震雷,(景泰)《寰宇通志》卷之六十九播州宣慰使司科甲记云:“杨震雷、李敏子,俱播州人,宋淳祜元年(1241)徐俨夫榜进士。”(嘉靖)《四川总志》卷十四播州宣慰使司则云:“杨震雷、李敏子,俱淳祐进士。”愚窥史籍,惟天顺《大明一统志》无杨震雷、李敏子传,而李敏子亦非淳祐元年徐俨夫榜进士,而是宝祐四年(1256)文天祥榜进士。文渊阁钦定四库全书《宋宝祐四年登科录》第五甲第一百二名即为李敏子:“李敏子,字好古,小名惠僧。年三十一,八月十五日亥时生。外氏王,治赋一举。兄弟五人,娶冉氏。曾祖佾,祖渊,父叔平。本贯播州,父为户。”又,李敏子同科进士还有播州白镇,景泰《寰宇通志》卷之六十九播州宣慰使司云:“白镇,播州人,宋宝祐四年文天祥榜进士。”嘉靖《四川总志》卷十四播州宣慰使司只谓:“白镇,宝祜进士。”

志主次子冉兴周、大女婿犹悟道、长孙冉梦龙等,皆业进士,盖以科举进士为业,非当时已为进士也。

今以淳祐庚戌三月十六日午时,归葬于祖茔兑山之原。余与公处有年,德公之厚,知公之深,

于其归也,姑叙其概而志之墓焉。若夫公平生出处大节,则详见于程公制参提刑之志铭矣,用不复

赘云。普慈贡士雍南杰君玉拜手谨书。

考释:制参提刑程公,名讳行实无考。宋统军诸使中,有制置使,北宋不常置,掌筹划沿边军事。南宋设置渐多,掌本路诸州军事,多以安抚大使兼任。秩高望重者称制置大使,可便宜制置军事。统军诸使中,制置使位次宣抚使、招讨使,位高于安抚使、招抚使、镇抚使等。其官署称制置使司,简称制置司、制司等,高级幕僚有参谋、参议等官。又,宋地方各路官,有提点刑狱公事,主管所属各州司法、刑狱和监察,兼管农桑。其官署,简称宪司。职官,简称提刑。志铭合称制参提刑,它处不见,确义难考,或为制置司参议兼提点刑狱公事官。

普慈,隋唐县名。北周建德四年,置普慈郡,辖境当今四川省乐至县一带。郡治多业县,在今四川省资阳市乐至县境。隋开皇十三年郡废,以多业县属普州。十三年,改多业县为普慈县,仍属普州。大业元年省普州入资州,普慈县隶资阳郡。唐武德二年普慈县复隶普州。三年,析普慈县地置乐至县,同隶普州。宋乾德五年,并普慈县入乐至,仍隶普州。宝祜后,普州、乐至二县俱废。唐宋以降,路府州县科举中式者,概称贡士。雍南杰,字君玉,行迹无考。据江苏教育出版社2005年9月出版,傅璇琮龚延明、祖慧等编《宋登科记考》,有宋一代四川乐至雍姓进士有宝庆二年(1226)雍长统、雍宗道,绍定五年(1232)雍汝林、雍安世等四人,而未见雍南杰名。

志主之卒,在淳祐七年(1247)。归葬祖茔,在淳祐十年(1250),已隔三年。再葬日归,则初葬外乡,殆无疑义。客死他乡,迁葬回里,两撰墓志,未知何故,疑有苦衷。初志撰者既为制参,兼任提刑,志主或其同僚,得悉行事履历,撰其墓志。则志主平生,编籍行伍,奉调从征,入职军幕,尽瘁帷幄,亡于战阵,亦未可知。生为人杰,死亦鬼雄。异地他乡,青山有幸,瘗埋忠骨,葬制恢宏。制参撰文,墓志表彰,或详或繁。后人或有变故,世异时移,人情冷暖,退隐还乡。忠骨随迁,魂归故里,时为祭扫,存亡相慰。迁葬私事,不必张扬,旧志或繁,表彰已为不必。且已深埋地底,不必起掘,搅扰亡灵,且随墟冢,长伴忠魂。于是复撰新志,权作告慰。故旧为文,从简记事,且为隐秘,形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