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男爵一战成名
2016-12-08拖雷
拖雷
1916年11月下旬的一天,在以残酷著称的索姆河会战刚刚结束后不久,在这片战场的上空就上演了一场“娱乐”战斗。从这次空中秀的两位主角的身份来看,这是一场非常特殊的空战:交战一方是英军乃至协约国军队阵中闻名遐迩的尖子飞行员,另一方虽则尚显青涩、却很快成为德军响当当的飞行员。
“什么都不怕”的英国人
一战的空战以残酷著称,西线新人飞行员的生存周期有时甚至是以小时为计算单位的;同时,一战的天空又是传奇的大舞台,一批又一批尖子飞行员们脱颖而出技惊四座,在不断刷新敌机击落数的同时令自己跻身一个荣耀的行列:王牌飞行员。
在一战前期所闪现的为数不多的王牌飞行员中,有一个名字非常突出,那就是英国人霍克。身材修长、谈吐得体、喜欢在唇上蓄两片小须的霍克是英国历史上第一个战斗机中队的指挥官、英联邦战斗机飞行员中的“冠军”、英国公众心目中的空中英雄。
霍克来自汉普郡的一个军功世家,11岁就入学位于达特茅斯的皇家海军学院,他在那里展现了过人的运动天赋,不过因为毕业成绩并不理想而没能如愿加入英国皇家海军。接下来他转入位于伍尔维奇的皇家军事学院进修,学成后以士官生身份加入英国陆军的皇家工兵部队。一直酷爱机械设备的霍克在1910年夏天看到了一段记录莱特兄弟飞行的无声新闻片,从此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他自费学习飞行,并在1913年3月4日考取了英国皇家航空协会颁发的飞行执照,证件号码是第435号。1914年,已经是少尉的霍克自愿要求调入英国皇家陆军航空队,于8月1日——英国对德国宣战的三天前——如愿以偿。
10月3日,霍克赴陆航第6中队报到,并在几天后随队飞往比利时正式加入欧战。第6中队是一个装备着12架双座双翼机的侦察中队,即便是在最初的不具有什么侵略性的战地侦察飞行中,霍克也开始展现出了他于对进攻的渴望——他带着1把左轮手枪升空。
在没有战斗机概念的一战最初的日子里,霍克的做法并非孤例,双方阵营中各有一些机组不满足于在彼此相遇时只能怒目而视,渐渐开始把各式各样的武器带上飞机,其中既有热兵器的手枪、步枪、手榴弹,也有冷兵器的飞刀、匕首、标枪。
但这些东西无一例外地很少能对敌人的飞机造成什么伤害。比如在1914年10月30日下午,驾驶着自己的B.E.2c双座机的霍克就掏出左轮手枪攻击了1架偶遇的德国双翼机,他向对手连开6枪(也就是打光了子弹),效果则如他在第二天的报告中所写的那样:“当然了,没什么效果。不过他肯定吓了一跳,马上掉头逃回家去了。”
接下来的那个冬天,霍克很少再获得这样的“空战”机会,不过在执行战场侦察、航空照相、炮火指引等任务的过程中,霍克的飞行技术日益增长,练就了驾机灵活翻飞的过硬本领。
1915年4月18日,第6中队接受了一个特殊任务:空袭位于比利时根特罗德的德军齐柏林飞艇基地。作为精挑细选出来的几名飞行员之一,霍克此行的表现极为大胆,他在不足60米的高度上投下了3枚炸弹,还向德国人的观察气球扔手榴弹,他的座机被击伤,但仍然坚持飞回了基地。这次出击虽然没能炸毁齐柏林飞艇,但却为霍克赢得了优异服役勋章和“什么都不怕”的评价,还让他成为了第6中队A小队的小队长。
一周后的第二次伊普雷斯战役期间,霍克在一次侦察飞行中陷入地面火网的袭击,他在腿部中弹的情况下坚持驾机返回。之后他却拒绝离开火线,继续完成了战役剩余时间里的另外几次出勤——每一次进出飞机座舱都是由同伴搀扶而行的。
新中队和新飞机
伊普雷斯战役告一段落后,霍克才返回英国接受治疗,但很快就在5月末重返第6中队。回到法国后,霍克得到了1架新飞机:布里斯托“侦察兵”C型单座双翼机。这种单座双翼机的最大速度可达148千米/小时,比当时其它英国飞机都更坚固、也更灵活。
新飞机的到来让霍克喜欢进攻的天性有了用武之地,因为地勤人员在他“侦察兵”上装了1挺7.7毫米刘易斯机枪。这挺机枪装在机身的一侧,这样做虽然射界有限,不过至少可以避免子弹伤到螺旋桨。
刚晋升上尉的霍克在7月25日的帕森德勒上空发现了2架德国双翼机,于是他向较近的那架发起了进攻。霍克右手握着操纵杆,左手击发刘易斯机枪,打完了2个各装弹47发的弹鼓。2架敌机都退回到德军战线后方去了,不过据附近的英军地面部队称,有1架很快就迫降到了地上,看来一定是被霍克打中了。
半小时后,爬升到了3000米高度的霍克又向另1架敌机悄悄靠近,这次他在距离敌人不到100米时才开火,目标中弹起火,直坠而下。这是英国单座飞机获得的第一次空战胜利,被英国方面大声赞颂为是“到那时为止皇家陆航的飞机所经历过的最了不起的时刻之一”,霍克则因此获得了维多利亚十字勋章。
“英国鹰”自此一发而不可收,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霍克交替驾驶“侦察兵”和FE.2b双座飞机,又连续击落了6架德国飞机,从而成为英国历史上的第一位王牌飞行员。
1915年9月,霍克返回英国。这是军方对这位有7个战果在身的飞行精英的一种褒奖。回国后的霍克晋升少校,并出任正在亨斯洛编组的第24中队的中队长。该中队是英军第一个正式的单座战斗机中队。
1916年2月8日,霍克带领第24中队进驻法国圣奥梅尔。此时西线的天空正被德军的福克单翼机所主宰着。和一战常见的双翼机不同,福克飞机只有一对主翼,而且装上了革命性的装置:能够让机枪穿过螺旋桨向前射击而不会打到桨片的机枪射击协调器。
英国人想尽办法寻求解决之道,其结果是推出了由知名的飞机设计师德哈维兰先生设计的DH.2战斗机。这是一种布局非常奇怪的飞机,其机身就是一个短舱,飞行员就像是坐在一个浴缸里,1台73.5千瓦(100马力)星形发动机和螺旋桨安装在机身后部,这和绝大多数动力装置前置的一战飞机相反。发动机和螺旋桨后置的最大好处在于:机枪向前的射击完全不受影响,飞行员可以随时开火。当然了,和德国人先进的射击协调器相比,德哈维兰的创见只能算是一种比较落后的临时解决办法。
不管怎样,DH.2的最大速度接近150千米/小时,实用升限达到4260米,两项数据都显著超越了福克单翼机,加上其机枪射界也可以如福克机那样覆盖机首正前方,因此被英军寄予了对抗“福克式灾难”的厚望。而霍克和他的中队,一到法国所接收的也正是这种崭新的推进式飞机。
“攻击一切”
在法国战场上的陆航司令官特兰夏德少将向包括霍克在内的有经验的中队长们发布特别指令:不要急于出击,这一阶段的重点是训练飞行员尽快掌握空战技巧,适应西线的天空。
就算霍克“急于出击”,他也深知自己的飞行员们需要训练。DH.2在座舱前缘装有1挺刘易斯机枪,飞行员需要用一只手握操纵杆,另外一只手完成射击和换弹鼓,在必要时还需要双膝用力夹住操纵杆。霍克在飞“侦察兵”时就这样做过,因此可以很方便地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部属们。
DH.2尽管性能不错,但是在高速俯冲时却有进入失速螺旋的倾向。训练开始后的第一周,霍克的2名部下就相继陷入这种死亡螺旋而机毁人亡,于是英国人开始把这种飞机贬称为“旋转的焚尸炉”。霍克经过摸索,发现可以通过暂时关闭发动机来应对。在一次飞行示范中,他在30分钟时间里以多个角度进入失速状态,然后每一次都通过关闭发动机的办法重新控制住机身,在重新点火后成功恢复了平飞。降落后,他对部下们说道:“看见了吧,小伙子们,你们可以做到的。”在那之后,第24中队就再也没有飞机因为失速而出事。
这一时期的霍克还有不少战地发明,比如一种环形瞄准器,以及便于拆装维护的机枪支架。为了应对飞行员在高空飞行经常冻伤脚的问题,霍克设计了内置皮毛、高度达到大腿的飞行靴,并很快在英军内部推广成为制式装具。
3月24日,完成了密集训练的第24中队首次上阵。4月2日,霍克的中队就取得了第一次空战胜利。在1916年的春天,包括第24中队在内的英军DH.2机群成功扭转了西线空战的不利局面,在终结“福克式灾难”的空战中居功至伟。这一时期,霍克向本中队发布的简明命令恰当地体现了霍克本人的作战风格:“攻击一切。”
英军在7月1日发起了索姆河战役,特兰夏德发出“每一架能起飞的飞机都要加入战斗”的命令。霍克的中队负责支援艾伦比爵士的第3集团军,这个“攻击一切”的中队在战役的头两个月里一共击落了70架德国飞机,代价仅仅是折损了12架DH.2。
痛感空战不利的德国人做出了一系列重要调整,他们改变了战斗机分散伴随侦察机行动的做法,集中战斗机编组成“狩猎中队”。顾名思义,这是一种专事在空中猎杀敌机的飞行单位。第一个成军的狩猎中队是第2中队,由早已声名远播的空战战术专家波尔克出任中队长,他拥有自行制订战术和自主挑选飞行员的权力。
与新编制相配套的是新型战机,那就是从1916年9月起陆续装备部队的信天翁D.Ⅰ和D.Ⅱ这两款单座双翼战斗机。信天翁战斗机是已经力不从心的福克单翼机的有力接班者,它们拥有洗练的外形和坚固的构造,以及由2挺7.92毫米机枪组成的强大火力。
德国人的诸多变革很快开始产生影响,当英军地面部队开始深陷血腥的索姆河战场时,英国皇家陆航的飞行员们也渐渐发现他们依靠DH.2等飞机维持空中优势已经变得越来越困难。一个事实是:西线空战的天平再度朝着德国人一方倾斜了。
不为人知的年轻人
在为德军重新树立空中优势的飞行队中,波尔克的第2狩猎中队无疑是主力。波尔克在整个德国航空队的范围里挑选飞行员。,而在这样百里挑一的人员之中,有一位年轻的西里西亚男爵,他的军衔是少尉,在上一年5月才从骑兵部队转到飞行队,他的名字那时尚完全不为人所知:里希特霍芬。
未来将在航空史上镌刻下“红男爵”大名的里希特霍芬,其第一次飞行并不是作为飞行员,而是担任双座侦察机上的后座观察员。1915年9月,里希特霍芬有了自己的第一次“空战”经历,他在后座上用1把毛瑟步枪和1架英国飞机上的观察员对射;几天之后,里希特霍芬声称自己用这种方式打下了1架法国双座机,但是他所在的中队对此完全不予认可。
在双座侦察机中队服役期间,里希特霍芬曾有一次机会面对著名的波尔克。年轻的男爵向后者讨教击落敌机的经验,波尔克说:“很简单,别和你的友机离得太远,专注瞄准,开火,然后目标就坠落了。”里希特霍芬表示自己也曾这样做过,可是完全没有效果。波尔克回答道:“区别在于我驾驶的是战斗机。”从那时起,里希特霍芬就下定决心要转入战斗机部队。1915年底他如愿以偿获得了飞行证书,并于次年3月转调一个驻凡尔登地区的双座机中队成为了飞行员。
几个月后,波尔克把里希特霍芬招至麾下。在第2狩猎中队,里希特霍芬得到了崭新的信天翁战斗机,这种飞机的速度和升限等指标均优于英军的DH.2,两挺各备弹500发的马克沁机枪更是构成对英国飞机一倍的火力优势。对年轻的里希特霍芬来说更为重要的是,他从波尔克那里学到了射击术、空战技巧和编队战术。
1916年9月17日成为西线空战的一个转折点。波尔克带着他的部下攻击了一个由8架BE.2c和6架FE.2b组成的英国机群,在这场发生于马科因火车站上空的交战中,德国的信天翁战斗机背对着太阳突然出现,一举击落了6架英国飞机,本方无一损失,里希特霍芬终于获得了生平的第一个确认战果。
10月28日,双方的精锐飞行队终于相遇了:波尔克第2狩猎中队的4架信天翁对抗霍克第24中队的2架DH.2。这是这两个战斗机中队无数次对抗中的第一次,然而却是波尔克个人的最后一次。波尔克的座机撞上了他的僚机。为了纪念他,德国人把第2狩猎中队特别称为波尔克中队。波尔克之死无疑是德国航空队所受的一记重创,不过他的部下们将继承他的衣钵——由波尔克亲自挑选出来的飞行员们,几乎每一个人后来都至少成了中队长。波尔克死后,第2狩猎中队全面换装了更新的信天翁D.Ⅱ战斗机,并改由基尔梅尔中尉任中队长。可是到了11月22日,这位继任中队长又在同第24中队的交战中身亡,击落他的是霍克最得意的部下之一、A小队的小队长安德鲁斯上尉。
中队长霍克出击
德军两名中队长相继在同第24中队的对抗中阵亡,似乎显出霍克中队的实力。事实上,英国陆航在1916年夏秋季损失惨重。从6月1日到11月18日,陆航在作战中阵亡、负伤、失踪的机组人员达到499人。因为各种原因损失的飞机更是多达972架。其中绝大部分的损失发生在9月之后,也就是信天翁战斗机开始逞凶之时,连霍克少校也在一封家信中袒露了担忧:“我们的推进式飞机也许不太适合西线天空的生态了。”
11月23日,就是安德鲁斯击落了基尔梅尔的第二天,基地设在亚眠附近的霍克的第24中队又迎来了忙碌的一天。按照计划,安德鲁斯A小队的3架DH.2将在午后出发,接应2架侦察机归来,而C小队亦将护送另外2架侦察机返回。13时,骤雨初停,空气十分清新,C小队及其护送的2架侦察机已如期飞近基地,A小队的飞机则刚刚升空编队。这时,附近的地面部队报告称发现了一队德国飞机。
于是霍克也临时驾驶1架DH.2升空加入了A小队,并且示意安德鲁斯等人随他飞越火线,主动去寻找本方侦察机的踪迹。这种积极大胆的姿态符合霍克的一贯作风,可是却违反了皇家陆航不久前刚刚发布的明确规定:禁止中队长驾机飞越敌方战线的后方。
3架DH.2于13时30分在3300米高度上接近双方地面部队的对峙线。霍克、安德鲁斯和另一名飞行员桑德比少尉几乎同时注意到在格朗库尔上空正在展开一场空战。交战一方是数架英国飞机,另一方是一队德国飞机。霍克等人试图转向前去帮助战友,不过那些德国飞机迅速脱离了战斗,向东疾飞而去。
3架DH.2重新回到巴帕梅的方向上,又飞了20分钟,英国人还是没有看到自己的侦察机,倒是在巴帕梅东北发现了2架德国双座机。素来强调“攻击一切”的霍克立即发出了攻击信号,DH.2利用高度优势进入俯冲,然而德国飞机在第一时间便迅速飞离,显然是无心恋战。
就在那时,安德鲁斯向附近空域投去匆匆一瞥,却英国飞机在寻找侦察机时意外的在更高的天空中发现了几个黑点,接着是更多黑点——那是德国战斗机。就算英国人这时反应过来,也已经晚了,先前那2架飞机其实是诱饵,它们正在执行第2狩猎中队的围捕新战术。现在,这个中队的多架信天翁D.Ⅱ俯冲而下,向3架DH.2发起了进攻。
英国飞机立即掉头,希望能够及时飞回本方战线上空。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做了——安德鲁斯和桑德比开始转向,可是中队长霍克迎着德国机群直飞而去。看着自己中队长的慷慨举动,安德鲁斯也不免热血沸腾,他绕了一圈又转回原来的方向,开始和德国飞机缠斗。
安德鲁斯盯住了1架信天翁并向它开火,不过大约只打了25发子弹,他自己飞机的发动机和油箱便相继中弹,这时的高度是900米。DH.2在空中失去了动力,不过老练的安德鲁斯全力控制住机首,指望以不断降低高度的滑翔姿态回到本方阵地去。
安德鲁斯扭头回望了一眼,还算欣慰地看到自己的中队长似乎正在追逐1架德国战斗机。很快就有敌机追上来紧咬安德鲁斯的后方,不过这时桑德比穿插到位,他打光了一个弹鼓,以黄雀在后的姿态把那架德国飞机揍下了地。
“差一点和胜利失之交臂”
现在,中队长霍克在德军战线后方3千米远的地方落了单,由于安德鲁斯和桑德比的牵制,同霍克对决的同样只有1架落单的信天翁D.Ⅱ。在过去的两个月里,坐在那架信天翁座舱里的德国人已经相对低调地赢得了10次空战胜利(比霍克多了3次),他就是比霍克小2岁的里希特霍芬。
一场死亡空中芭蕾展开了,霍克和里希特霍芬都不断变化着高度和角度,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咬住敌机的尾巴。不过两个人也很快就意识到,这一次是遇上了真正的对手。里希特霍芬正确地判断,因为是在德军后方,所以他只要保持耐心等待机会出现就行,英国飞机会比自己更早耗完燃油,而英国飞行员一定会寻求机会向本方战线飞返。
在两名出类拔萃的飞行员的驾驭下,DH.2和信天翁展开了狂乱的竞逐,2架战斗机在一个直径不足百米的圆圈范围内拉锯回旋,高度也逐渐从3000米降到了500米。如果有谁在地面上有幸仰头目睹了这番景象,那他一定会为这番“最好的娱乐”惊得合不拢嘴。
这番贴身紧逼的回旋历时大概在5分钟左右,而从双方最初接触开始算,则对抗时间已经超过了20分钟,这在一战的空战中是极为罕见的。终于,里希特霍芬所预想的事发生了,霍克座机的油表指针已经指向极低的位置,他的DH.2飞不了多久了,他必须尽快结束战斗。
霍克发出一串急射,然后就开始调头往回飞,里希特霍芬则像一只猎兔犬一样扑了上去。两架飞机一前一后,在巴帕梅以西的农田上空还不到50米的高度上疾飞着,霍克不断变换着机首方向,这增加了追击者瞄准的难度,可是反过来也降低了他自己的速度。
里希特霍芬不断扣动板机,可就是打不中目标,曳光弹先是从英国飞机的左侧机翼划过,接着是右翼。在距离英军阵地不足1千米时,全速追击的里希特霍芬几乎要绝望了,他已经打掉了全部1000发子弹中的900发,还手动排除了2次机枪卡壳的故障,依旧一无所获。
最后,在不到20米的距离上,霍克又变化了一次方向,可是这一次却正好扑进了里希特霍芬的弹道,德国人“看着子弹打进了英国飞机的尾部、发动机和座舱”。中弹后,这架机身编号5964的DH.2又继续朝前直飞了一小会儿,然后便头朝下,坠入了一处积着雨水的大弹坑附近,具体位置是路易森霍夫农场以东200米远的地方。还在自己的座机跌落尘埃之前,霍克就已经死了,1发机枪子弹不偏不倚射入了他的后脑勺。
回到驻地后,里希特霍芬撰写了一份详尽的战斗报告:“是降在德军控制区,还是飞回英国人那边,这名英国人必须二选一。当然了,他一定是尝试后者,他用了一切徒劳的手段来试图摆脱我的追击。到我终于能够击发第一批子弹之前,我们两人都没有获得射击的机会,当他降低到90米高度时试图以之字形飞行来逃脱,这种动作能够让地面上的炮手们无从瞄准,但却正对我的胃口。我跟着他从70米降到45米高度,一路上不停地射击。英国人终于跌落下去了。不过机枪卡壳差一点让我和胜利失之交臂。”
里希特霍芬在报告里并没有提及,他冒险降落到了霍克的坠机处,取走了那架DH.2上的刘易斯机枪,并把它悬挂到了自己营地住所的大门上。他有充分的理由拿一件战利品来纪念这次艰难的胜利,这次空战历时接近30分钟,是那场战争中所有空中对决中耗时最长的一次。
大概在24小时之后,德国人知道了霍克的身份。在搞清楚了交手对象后,里希特霍芬又提笔写道:“我的第11个战果是霍克少校,26岁的英国中队长。根据英军俘虏的供述,他被看作是英国人的波尔克。他给了我迄今为止最艰难的交手经历,当然最后我还是把他给打下来了。”里希特霍芬随后驾机向英军战线投下纸条,通报了霍克的死,并且表达了第2狩猎中队对于这位杰出对手的敬意。这是极其残酷的一战空战的另一面:惺惺相惜的骑士风度。同时,德国人在坠机地点附近50米远处埋葬了霍克少校,并树起了一块墓碑。不过经过接下来两年激烈的战事,让这处墓址最终湮没无踪。
对英国人来说,陆军航空队最知名的飞行英雄之一、维多利亚十字勋章得主霍克在索姆河上空的死是一个重大噩耗。和陆航的后继者中有许多是来自加拿大、澳大利亚等英联邦海外领的年轻人不同,霍克是正宗的英格兰人,因此对英国公众造成的伤痛感也就尤为深重。
对德国人来说,一名空战资历尚不足8周的年轻人居然能够结果掉大英帝国的空中象征,是一件令他们惊奇而又喜出望外的事,更是足以填补连续失去两位第2狩猎中队中队长的精神空白的重大成就。他们当然不会料到,从击落霍克这一天开始计算,里希特霍芬的生命只剩下17个月。
在后来的17个月里,里希特霍芬把自己的击落数提高到了任何一战王牌飞行员都无法企及的80架的高度,也为自己赢得了德国“蓝色马克斯”勋章。可是1918年4月21日这一天,一战天空中最可怕的人“红男爵”也和霍克一样没能逃脱在空战中阵亡的厄运。
关于里希特霍芬的确切死因一直难有定论,对他发出致命一击的或许是一位名叫布朗的加拿大飞行员,也可能是一名藉藉无名的澳大利亚军队的机枪手,抑或存在着另外的可能性;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无论是谁击落了“红男爵”,他们都不是有如击落霍克时的里希特霍芬那样的空战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