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小区停水
2016-12-08李逸
冬天到了最冷的时候。
前两天新下的一场雪已经把路面冻了起来,雪地里混了来来往往的脚印和车轱辘印,又脏又滑。从菜市场回来的一真奶奶拧开水管,打算洗菜。等了好一阵,里头响起了仿佛老人清喉咙一样难受的声音,“呼——嗬——嗬——”“呼——嗬——嗬——”,可就是没有水出来。
“停水了吗?”她凑到水龙头边挤眼朝里看,自言自语着。
透过水管的传导,一真奶奶有些发愁的声音,径直传到了排水口下一只叫红缨枪的老鼠耳边——这个名字源自他断了半截的尾巴上缠着的红布头。
那是一只城市生存经验丰富的老鼠,每天上午,他瞅准了小区里的人洗菜的时间,便来排水口下等着。随水总会冲下来一些碎菜叶,运气好时还能捡着鸡杂肉末之类,叫他开个荤。
并非是懒惰——事实上,他跟朋友早就囤够了冬天的干粮,只是总想吃些新鲜的。为了灭鼠,小区里处处是毒饵站,路上见到的东西,就算再新鲜谁又敢随便吃?与人为伍,安全第一,这是红缨枪身为老江湖的准则。
此刻,听到有人说停水,他有些没劲儿地摇了摇头,转身往栖身的墙洞跑去。
“你回来了?”开口的是同住的黄蛉子,他是一只很漂亮的、通体金黄的蟋蟀,“刚刚来了一个新室友呢!”
根本不需要他介绍,红缨枪一眼便看见了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一只蓝点颏,挂在她腿上的黄蛉子反倒不容易看见。她身上干净得很,颈部的蓝色羽毛像一块鲜亮别致的方巾。又一个家养的。红缨枪在心里撇撇嘴。
“你、你好。”她结结巴巴地开口。
一跟女士说话,黄蛉子的嗓音就跟刚上了擦琴油的提琴一样润滑:“你不用紧张,红缨枪这家伙看着凶,其实很好的。我从饲养盒里跑出来之后,差点被冻死在外面,就是他救了我。”
“并不代表我喜欢这样做。要知道,你们这些家养的,几乎毫无自理能力……”红缨枪耸耸肩,后爪在地上不耐烦地拍打着。
黄蛉子反驳:“谁说的!我虽然一开始……是傻了点,但进步神速啊。鸟类的脑容量比我大,适应起来肯定比我快!”
“万一她的主人找来,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
蓝点颏一着急,又结巴起来:“不、不会的,我在笼子里从来没唱过歌,他们早就对我失去兴趣了。”
红缨枪叹了口气:“……好吧,我可以留你过冬。但你每天最好少活动,这样吃得少些。”
“我保证。”她的声音像蚊子哼哼。
小区旁边是一所高中,某天中午的放学铃声响起时,黄蛉子也清了清嗓门,跟着唱起来。听说那是在人类中流传甚广的名曲,红缨枪觉得不过如此,再加上喇叭劣质的音效,更难听出美感来。难得高兴的时候,他会用捡来磨牙的拨浪鼓给他敲节奏,但现在显然不属于他的“高兴时候”。
在他意兴阑珊间,突然听到了一阵美妙的应和。一开始有些气声,后来便悠长凝实,像是一只精灵自茫茫雾气中一点点显了形——是身旁的蓝点颏。她的声音仿佛一条日光色的绸带,把这首曲子里所有干裂粗糙的音符包裹了起来,让一切都变得婉转悠扬。
“太好听了!”黄蛉子呆呆地惊叹道。
蓝点颏很羞涩。
黄蛉子则继续喋喋不休:“原本我以为我的声音已经够好听的了,人们都叫我‘金色的提琴手呢,没想到你才是天生歌鸲!……对了!我们为什么不自己组一个乐团呢?蓝点儿做主唱,红缨枪是鼓手,我是小提琴手。怎么样?”
蓝点颏吓了一跳,“啊?我……我不敢在很多人面前唱歌的。”
黄蛉子安慰她:“没关系,你只要闭上眼就可以了。就好像整个世界都不存在,只有你和天空,每唱一句,就离天空更近。”
“呵,我们为什么不自己组一个乐团?真有意思!搞得像我们有观众似的。”红缨枪最擅长戳破梦幻的泡泡。
“当然有啊,我们可以在每个星期的小区非家养动物大会上表演。”
“得了吧,那个会议每次就是把大家集合起来数一数——啊,这周又死了多少兄弟,怎么死的?被药毒死、被狗咬死、被车碾死……歇一歇吧,这个冬天太难挨了……”
“就是因为冬天难挨,才需要给大家带去些快乐。”听了他的话,黄蛉子更加坚定了。
红缨枪白了他一眼,“随你。”
黄蛉子真的把这当成了“随他”的意思,开始认真地为此发起愁来。
“你说,我们叫什么名字呢?鸟鼠虫乐队?也太难听了吧……”
红缨枪看着手舞足蹈的黄蛉子,感觉墙洞里越发拥挤了:“就叫墙洞乐队吧。”
没想到黄蛉觉得很不错:“可以啊。用歌声推倒不自由的高墙,墙洞是歌唱者的乌托邦,哇喔你真有才!”
“我也觉得很好。”不唱歌的时候,蓝点颏仿佛就只会点头。
“我们得选些曲子来唱吧……唱什么呢?”
红缨枪嘲讽:“你这么厉害,怎么不自己写?”
“自己写——真是个好主意!我下午努力写出来,今晚咱们练习一下,明天开会时就可以表演啦!”
“我、我也来帮你吧。”蓝点颏说。
红缨枪感觉已经无法阻拦他们了。整个下午,黄蛉子和蓝点颏都在窸窸窣窣地忙着,不时地做出苦思或恍然的表情。黄蛉子差点捻断了他的触须,蓝点颏似乎也秃了不少,但那面光秃秃的墙却显得茂密起来——密密麻麻记满了他们的灵感。
太阳像一个被打在天空墙面上的鸡蛋,慢慢滑了下来,红缨枪发着呆,想着这颗蛋什么时候才能落在地上。溏心的太阳配上脏雪地,唔,不就是鸡蛋牛奶巧克力饼干吗?应该会很好吃吧……
“好了!……哎?哎!”
黄蛉子唤了好多声,红缨枪才回过神来。
“今天你的主意都特别好,所以,再给我们出个主意吧!我们究竟该去哪里排练?”
“是呀,什么地方收音效果好,对外还能隔音呢?我记得主人家的小女孩似乎喜欢在厕所唱歌……”蓝点颏附和着。
红缨枪刺道:“还念着你的‘主人哪。厕所唱歌是什么怪癖,要不你也学学——或者干脆去更奇怪的地方,排水管?”
蓝点颏天生软性子,被刺了一句也不生气。黄蛉子倒是很兴奋:“有道理啊!今天正好停水了,不用担心会被涮。水管里头空荡荡的,回声效果还好,正符合我们的要求。”
说着,黄蛉子伸出前腿拍了红缨枪一把:“又是一个好主意!兄弟,还是你聪明。不过呀,你这动不动撂脸子的毛病得改改了。”
等水管修好了,黄蛉子也该消停了吧。红缨枪无奈地想着。
这周的小区非家养动物大会一如既往地无趣,当主持会议的老鼻涕虫讲完黏糊糊的一长段话之后,黄蛉子喊住了昏昏欲睡的动物们:“今天天气这么好,大家且留一留吧!我们为大家准备了一些表演哦。”
一整个冬天都没精打采的动物们也懒得拒绝他,当乐团成员们竖好写着乐谱的枯叶、架好拨浪鼓的时候,有不少已经打起了瞌睡。
“那么……先来一首欢快的短曲吧。”
他搭好翅膀,微一沉吟后,那金黄圆润的音色便充满了整个会议厅。
“我仿佛回到了秋天,不热也不凉,还有数不尽的香甜的南瓜——那就是我们生你的时候啊。”一只纺织娘对她的孩子感叹道。
转过一个音节,蓝点颏的声音也合了进来:
“谁说我们只在春天唱歌?
我的声音里有一条冻不住的河。
冬天万籁俱寂,
但自由会开花……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唱到“啦”的时候,红缨枪的鼓也配合着响了起来,从懒洋洋的调子,越打越急,也越鸣越亮。不知道是不是动作太剧烈,他感觉心脏被牵动着热烈地跳动起来,仿若身后有一只猫在追。那跳动着的节拍、那进攻性的猫爪渐渐具象成一句句踢踢踏踏的词——是属于他自己的歌吗?红缨枪突然很想放声歌唱。
几支曲子结束,一只丰满的蝇主妇恳求道:“请你们再唱一首吧!我的丈夫刚刚在小区外的烧烤摊上打包食物,我已经发信号让他过来了。”
蓝点颏很为难:“可是……我们准备的歌都已经唱完了。”
“我来唱吧。”迷迷蒙蒙间,红缨枪听见自己出了声,“咳,只是突然很想唱歌。”
蓝点颏把主唱的位置让给了他,黄蛉子的触须朝他促狭地摆了摆,金黄色的翅膀油光发亮。
“当人们睡着的时候,
我开始游荡,
在他们所不能掌控的夜晚里我们是小区之王。
我曾经很摇滚,
去挑战一只猫,
她咬了我的尾巴,
又吐出我的尾巴——
但她也不过是人类的爪牙!
别让我抓住这机会,
一定让他们焦头烂额会——不——会!”
会议上的演出获得了圆满成功。红缨枪的自白歌甚至收获了最高的人气,几只小老鼠围住他追问:“红缨枪,红缨枪,你还会继续表演吗?”
“那是当然的啦!”他说着,有些自得,又卷起尾巴在鼓上响亮地敲了一下,把孩子们逗得咯咯直笑。
第二天,正准备去排练的团员们发现,物业找人来修水管了,还贴出了晚上就能来水的告示。
“看来水管很快就会修好了呀……看来我们的排练得换个地方了。”
“那可不一定。”这不就是让人们焦头烂额的机会吗?红缨枪暗暗打定主意。
趁工人们午休的间隙,他背起他们的扳手,爬到破裂处。跟平时的严丝合缝相比,维修中的水管显得十分脆弱。红缨枪狠狠地敲了几下,那声音畅快得仿佛仇家的丧钟,然后,他满意地看到裂口更大了些——哈,今天绝对不可能修好了,至于明天,再来一锤头便是。
他把扳手从裂缝里扔了出去,一边往下滑滑梯,一边得意地哼起歌来:“他们说我是无敌破坏王,我可不能让人失望……吓!”排水口突然出现了一张金黄的大脸,翕动着的鼻子和流着口水的臭嘴已经凑了进来——是三楼人家的大金毛。
“你干什么!”红缨枪有点后悔把扳手扔了出去。
大金毛龇牙发出威胁的低吼,被水管放大,震得红缨枪头晕,“我看见你破坏管道了,我一定要抓到你。”
慌乱过后,他冷静下来:“大金毛,我是为了你好啊——你看,你不是最讨厌洗澡吗?我让水管修不好,你的主人就不会逼着你洗澡了。”
金毛犹豫了一下,拼命往里拱的嘴巴停了下来。一鼠一狗,就这样一里一外地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似乎有谁叫了他一声,金毛的大鼻子又犹豫地皱了皱,最终从排水口消失了。
过了好一会儿,红缨枪才喘匀了气儿,贴着墙根儿溜了回去。
冬天水管冻裂本是常事,让小区的住户有些烦躁的是,这一次却修了尤其久。每天早晚,他们都不得不拎着水桶出门,去长词路与配天门交汇处的老水井打水,再气喘吁吁地回来。
家里没水,厕所自然用着也不方便。这天,墙洞乐队的团员们便看见一个妈妈牵着尿急的小男孩到小区的花圃里,没多久孩子就哇哇大哭,说是被树枝子刮了屁股。红缨枪笑得尾巴乱甩,“哈哈哈!傻瓜!”
蓝点颏有些不忍心:“别笑啦,孩子都哭得快背过气了。要不……你就让水管修好吧?”
红缨枪甩出去的尾巴正好敲到鼓上,发出一声闷响。“干吗对他们这么友好?你忘了他们怎么对我们的吗?”听到蓝点颏竟然帮人类说话,红缨枪的火气便上来了。
“可他还是个孩子啊,他能做过什么?”
他的语调渐渐变得阴阳怪气:“哼,他们放猫来咬我的时候,我也只是一只小老鼠。哦……我忘了你们不懂,你们都是家养的亲亲小宝贝,根本没有被残忍地对待过。”
“不是的……”蓝点颏讷讷难言。
一片火屑般烫人的沉默中,黄蛉子突然开口:“我们虽然被照顾得很好,可是我们不自由。我在玻璃饲养盒里过了一整个夏天。他们把我放在阳台上,透过盒子,我什么都能看到——天空、花朵、晒在外面胖乎乎的白枕头,但是当我想离它们近一些,当我想跟它们在一处的时候,就会‘砰一下被撞回来……最可恶的是,那家的小孩总是觉得很有趣,他会故意把盒子开一道小缝儿,在我快出去的时候‘啪地又盖上,会这样捉弄我……”
听到这里,同病相怜的蓝点颏几乎要落下泪来。
“有时候,我也羡慕你——别急着打断我——正因为人们不喜欢你,他们会对付你,却不会支配你,你大可以过自己的一生。人们的‘喜欢,有时比讨厌更难以承受,他们却不自知……”
黄蛉子的语气渐渐平静下去:“可是……我们和人类,总得有一方先明白啊。做更聪明的那一方,有什么不好吗?在我短短的一生中,就能明白在他们漫长的一辈子都没有明白的道理——这么一想,我就原谅了他们。”
“你们怎么都在发呆?喂,观众们,该回神啦。”黄蛉子见到另外两只魔怔般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能获得自由,能遇见你们,我就已经很开心啦。”
“嗯,我、我也是。”蓝点颏颈部的蓝色“方巾”已经湿透了。
红缨枪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咳,大概吧。”
“好啦,我知道你也想说是的。我感觉我的胸膛里已经有了一首写给你们的歌——它等不及要被唱出来了。我们快去排练吧!”
一真奶奶家的小孙子起床后,习惯性地走到洗手间,小小的个子,刚好到水龙头边。拧开龙头,他才反应过来,呀,没水。但水管里隐隐传来奔流的声音,是水在向这里赶路吗?
他凑过去仔细听着,水管仿佛变成了抵在天空唇边的竖笛,正流泻出不可思议的美妙的音乐来,那骄傲、灿烂的音色一下子抓住了男孩的心。
“嗨,是谁在唱歌?”小孩子朝水龙头里喊了一句。
声音一下子停住了。
小男孩把眼睛凑到水龙头下,使劲朝里瞅着,“原来真的是水管里的歌声啊!你是修水管的精灵吗?”
那边厢,水管里的小乐队正慌作一团,蓝点颏的尖喙不小心撞上了铁管道,发出短促的一声响。
“敲一声?”小孩子有些疑惑,但很快从看过的动画片里想到了什么,“啊!我知道了,你不会说话,敲一声一定是代表‘是的意思。”
那头的“精灵”们并没有回音。
“你还在吗?你不要害怕,我只是觉得你唱得真好,就好像卖火柴的小女孩擦亮的火柴光一样。比学校合唱团唱得还要好!你还能再唱一首吗?”
“叮、叮!”——两声是“不能”。
“好吧,可能是我不太懂你们的规矩。”小男孩有些失望,却很快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歌不能白听是吧?接下来是不是轮到我给你们唱歌了?”
黄蛉子和蓝点颏都觉得有些新鲜,作为人类喜爱的鸣虫与歌鸲,头次有人要给他们唱歌。还说什么“按他们的规矩”来——嘿,虽然他们根本没有什么规矩,但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于是蓝点颏敲了一下,红缨枪则不屑地哼了一声。
“那我就唱一首春天的歌吧,希望春天能快一点儿来。听大人们说,邻居家的张爷爷可能挨不过这个冬天了,如果冬天短一点儿,再短一点儿,他一定就能赢过它。还有一些冻僵的小鸟小虫子,一定也很希望春天来吧。”
一首曲子磕磕绊绊地唱完,乐团成员们几乎要对即将到来的春天不抱希望了。小男孩有些不好意思:“不太好听是吧?我好像天生有些五音不全,参加合唱团的选拔也没有通过呢……真的很难听吗?”
蓝点颏纠结了一会儿,违心地敲了两下。
“谢谢你安慰我啦。”小男孩开心的声音传进水管里,比唱歌的声音可爱多了,“对了!前几天我看见三楼的金毛堵在水管边,是不是因为它看见你了?它当时看起来好凶,幸好我把它喊开了,要是你被它赶走,我就听不到你的歌了。”
红缨枪一愣,只感觉蓝点颏和黄蛉子都看向了自己:“看我干吗?你们觉得是他帮了我吗?”
黄蛉子嬉笑着朝他耸耸肩,他想反驳,却听见小男孩问:“以后你还会来吗?”
蓝点颏最是心软,她刚想敲一下,红缨枪却抢在她前面咚咚连敲了两下。水管那头的男孩子沉默了。
“唉,为什么……”黄蛉子拍了拍疑惑的蓝点颏,截住了话头。看着别扭面壁的红缨枪,他了然一笑,金色的翅膀轻轻地搓了一下,发出水流似的淙淙之声。
“水声?你是说水管快修好了?……也对,你是修水管的精灵嘛,水管修好了,你也就走了。”
那头似乎有别人的声音出现,他们最后听见小男孩压低了的温柔的嗓音:“再见啦,真的很高兴认识你!”
这天傍晚,小区里的水管总算修好了。刚来水的时候总会有一阵子的腥臭浑浊,人们打开水龙头后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接。可是有个孩子却贸贸然把眼睛凑到了出水口。
水已经流了下来,急坏了的大人一把拉开他,发现孩子的眼睛依旧亮晶晶的,没事儿。而水管里正流淌着的,是清澈而活泼的、仿佛永远不会再冰冻的水。
那是水管里的乐团所表达的歉意——在他们离开前,认认真真地打扫了这些天生出的锈斑。
偶尔,个头刚刚好的小孩子路过水龙头的时候,还能听到美妙的三重奏,大概是几个遗落在管道里的音符,被流动的水冲了出来吧。
文字背后
冬天,南方迎来了一场霸王级的寒潮。小区里的水管冻裂了,修了很多天都没有修好。而这段时间,也恰巧是我们家最难挨的时候,爷爷住院,爸妈都在奔波照顾,我有时去送送饭,但大多时候都在胡思乱想。这篇文章便是来自我胡思乱想里难得积极的一面——水管什么时候才能修好呢?修了这么久,难道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会不会成了谁的秘密基地呢?有意无意地,我回避了自己的故事,而只在文中作为邻居家提了一句。当时的情绪都埋在文字的外衣之下,又历历可循。
十几岁的时候常读《少年文艺》,也常感动或是被逗笑。现在大概知道,故事背后的灵感也许并不那么有趣,只是作者们选择呈现哪一面。
今年是《少年文艺》创刊40周年,我错过了她最年轻的前三十年,但好在她永远都在最好的年华。希望今后的很多很多年,我可以伴她左右。
李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