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健身故事之卧推
2016-12-07毛蔚
毛蔚
卧推是健身房里最受男士欢迎的动作,可以说没有之一,而在那个年代的影视中,只要有人练肌肉,那么他不是在练卧推就是在练弯举。
在那个物质条件匮乏的年代里,证明你有力气的最常见手段就是去掰腕子。而我总是输,虽然我在同学中年龄最小、个头最小,他们总是以这个理由来原谅我和鼓励我,但我自己总是不服气。每个人去健身、去举铁都会有自己的理由,我的理由就是我觉得自己力气应该更大点,应该象我心目中的勇士一样强壮和厉害。以后遇到不友善的外星人,可以端起加特林机枪把它们都突突了。
我这代人,经历1988年外来文化解禁的时候,正是刚步入青春期的时候,而我却因为一直在这圈人中年龄最小(同届同学),才刚到童年的末尾,所以他们在迷恋“青苹果乐园”的时候,我喜欢的是更“纯粹和简单”的东西,就像魂斗罗,肌肉、枪、热血。揣着这个梦想走过了青春期,直到17岁时才第一次亲手去触摸,可能要算是幸运吧,我那会在学校图书馆找到了一本书:《健美教学与肌肉训练》。应该说这本书改变了我后半生,在这本书里,第一次接触了各种专业(仅健美方向)概念,第一次系统化的认知了肌肉是怎么回事,长肌肉要做什么。对于看《健与美》杂志入门的前辈们或同辈们,可能我更幸运,第一次接触信息就不是碎片化的。
有书了,下一步,自然就是动手练,可能多数同学意识不到那个年代要练有多难,没有商业健身房,没有对外运营的健身房,没有可以去的健身房。现在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会就是现实,所以要练怎么办?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我做了一个杠铃。其实这个杠铃就是用竹竿(当年用来撑蚊帐的东西)和两个帆布沙袋做的。我至今还记得制作杠铃那天下午自己筛细沙装袋的情景。而且我也还记得我第一次训练的计划:热身五分钟;徒手操活动关节;杠铃提拉(直立划船);俯立划船:波浪俯卧撑;哑铃弯举;俯立臂屈伸;杠铃深蹲;提踵;徒手操放松。
那会的执行真是严格的完全照着书上来的,一点都不马虎,就是杠铃深蹲基本没有做,是因为那杠铃的重量对于经常骑自行车上学的我来说,太轻了,而且没有深蹲架和更重的杠铃。这导致了我后来必须要弥补的恶果。
就这样,三周过去了,我惊喜发现,我那光搓板一样的胸脯上长肉了,明显的隆起了“胸肌”真是喜不自胜。而这时,我的邻居,也是一起去打游戏机和看美剧的小伙伴,加入了进来。然而,他才刚来一周,竹竿杠铃就被他举断了。我那会只有一根竹竿杠铃,并没有各种卧推架,举重床之类,甚至我连一个训练凳都没有,但是那本书在第二套训练计划中,胸部动作把俯卧撑换成了卧推,我该怎么做呢?
我只是找了两只小方凳,很矮的那种,大概只有小腿的一半那么高,把它们摆在一条线上,甚至都没有拼在一起,中间还留着空间,人就可以躺在上面卧推了,上背部占一个凳,而屁股占了另一个,腰椎是悬空的。所以我的卧推天然就是会有“桥撑”状态的。那杠铃如何拿到胸上呢?很简单,拎起来,提至髋关节前部,然后坐在凳上,躺下,然后把杠铃顺着肚子往上拖,一直拖到胸部的启动位置。这种方式一直练到卧推达到60多公斤。也练就了我比较结实的腹外斜肌。
当然,就在我用竹竿杠铃让我的光搓板胸发达了起来之后,我邻居加入了我的健身之路,因为我们经常一起出去打街机游戏,所以还是很默契的。但是这位同学毕竟没有看过书,也怪我没有教他“控制下落”的方式,所以那个竹竿杠铃在他胸上没有弹几次就断了。其实并不是真的完全断掉,而是依着纤维方向裂开了,这样也就不能保持刚体结构了。后来,他立刻从家里翻箱倒柜,找出来一根六分(注:这里指英制水管内径,加管壁约26毫米)钢管,其实就是一根生锈的镀锌水管。在那个时代,水管都是这种东西,现在都是PVC了。然后我们就把“杠铃片”装在上面,这会儿杠铃片除了两个帆布沙袋,还包括了一对六公斤哑铃,我把哑铃上也系上绳套,可以直接套在水管上,于是这个杠铃也还算一个方便拆装切换重量的。不仅如此,他还把自家的长凳拿来供我们练。有了这些,我们如虎添翼,卧推重量从20公斤*12次到35公斤,到50公斤8次。很快,体重从48长到了56,俨然成为了同学们口中的“肌肉男”。
然而好景不长,我搬家了,所以就不能一起练了,我把长凳和钢管还给了他,带走了其它东西。我新的住处是离城市不远的近郊农村,而这时我获得了第一套金属杠铃,它是我爸同事的东西,那叔叔很喜欢练,用工厂的钢板割出来两对杠铃片,杆子则是一英寸的钢管,在真正杠铃轴套的位置,他焊了一对法兰盘,这让这玩意看起来象个真正的杠铃。我大概扛着足足60公斤的它走了3公里多。所以,我也可以说我早在95年就练过负重行走了。
卧推,即使它有60公斤,我也得把它先提到腹部,躺下,拖到胸上推。每一个卧推的训练者,如果没被杠铃压过,那他的训练生涯是不完整的,对于我也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有那么一天,我正推着,突然我身下的长凳四条腿都齐根断了。
其实这个凳子早就不结实了,只是我的卧推大大加快了它的死亡时间。好在我因为追求舒适感,在凳上垫了枕头,所以即使是连人带杠铃自由落体,也最多把肘擦破点皮。真正危险的事故是后来,因为这次碎凳事件,我想着能不能躺在平地上卧推,于是我又在90年代国内没人听说过“地板卧推”的时候开始做这个动作,结果问题大了,这次被压得比较严重,杠铃正卡在我脖子上,可能我们在新闻上见过的卧推死亡事故都是这么来的。幸好这套杠铃的片径虽然不比标准杠铃片,但还是不小的,也就是它卡不死我,然而我也动不了。
这怎么办呢,当时是晚上,家里一个人也没,难道我要被杠铃压着的状态下睡觉吗?我憋一口气,猛的一蹬地,挺髋双手猛推,把杠铃从头上方扔出去了。然后起来,拍拍灰,开始思考到哪再去弄一条长凳了。可能在那之后的半年,邻居最讨厌的人就是我,因为我经常下着雨的半夜在院子里跑步,卧推,还放着黑豹乐队的“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