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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打铁匠

2016-12-07陈志伟

湛江文学 2016年10期
关键词:铁屑磁石风箱

※ 陈志伟

村里的打铁匠

※ 陈志伟

回忆里又响起了熟悉的“叮当”声,是不是那伙打铁的匠人又回来了?

村子里长大的孩子有谁不知道打铁匠这些手艺人呢?

小时候,一听到“叮当,叮当”极富节奏的敲打声,脑海中就会浮现出这么一副光景:年月已久的发黑的木风箱,烧得很旺的炭火,灼人的热浪,吼得很有气势的号子“嘿喝——嘿喝”,白色的旧汗衫,黑黝黝粗壮结实的臂膀,蓝色的布长裤,裤管挽得很高……

戴着浅棕色眼镜,发际很浅的中年男人拿着火钳,从火里夹出烧得红亮的锻铁,三个人,三把铁锤,似已操练过千万遍,如机器流水线,“叮当——叮当——”,又是一阵拉动风箱的声响,像多年未打理过的农家小院,忽地推开了木门,发出悠长的“吱——”,夹杂着低沉的战鼓般的声响,“滋——”发红的锻铁浸入水盆,水气急速蒸腾而起……

这就是三个打铁匠的艺术,关于声音的艺术,打铁的艺术。

村里人说,铁匠打制的工具,比商场买的精致器具耐用得多,不那么容易崩刃。打铁匠人手艺好,生意自然也好,小档前总围着许多人。除了来打铁器的主顾,更多的是看热闹的孩子。

打铁时火星四溅的场面是我最为惊叹的,不管看了多少次总有第一次看的兴奋:蹲在地上,双手托着腮帮子,好奇那些匠人们为什么不怕敲打出来的飞溅的火星。打赌他们是不是穿着犀牛皮制成的隐形靴裤。

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大磁石,爱在脏乱的泥土里收集飞落四散的铁屑,磁石神奇而有魔力,铁屑总是很听话,一划过,沾的满是铁屑,竖立着,一簇簇,好像捉了只生气的精灵小豪猪……在孩子天马行空的想象里,这点铁屑就像魔术粉,能变成千奇百怪的小动物,生出无穷的妙想。

有一次,老匠人在空闲的时候蹲在地上抽水烟,凑在大竹筒上咕咕噜噜吸一口,抬起头看我在看他,开着玩笑说:“看你这么聪明,以后来打铁吧。”我眼里放着光,有点难以置信,我也可以穿上犀牛皮的隐形靴裤,成为不怕火的出色铁匠?

一星期左右,铁匠们就收拾摊档,前去下一个村庄了,他们一年只来那么几次。总是那辆生锈的单车,总是那些篮筐,总在那棵杨桃树下……

后来,杨桃树的旁边的房子拆了,再后来,又重建了,再后来,杨桃树也被砍了。三个匠人不知何时变成了两个,那一个大概不干了。他们再来的时候,只好到另一棵树下。树不高,枝干是修剪过的,树皮粗糙,且是令人讨厌的颜色。

我长大了,再不曾蹲在那里看人打铁,记忆里只剩下他们卖力的喊叫声,满地的铁屑,以及滴入泥里,摔出金光的汗水。早年的磁石,再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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