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示代词的模糊用法研究
——以“那个”一词为例
2016-12-05金颖哲张京鱼
金颖哲, 张京鱼
(1.铜陵学院 外国语学院,安徽 铜陵 244000;2.西安外国语大学 英文学院,西安 710128)
指示代词的模糊用法研究
——以“那个”一词为例
金颖哲1, 张京鱼2
(1.铜陵学院 外国语学院,安徽 铜陵 244000;2.西安外国语大学 英文学院,西安 710128)
近年来指示代词在口语中模糊用法的研究被大量关注,特别是“那个”一词在作为谓词表达贬义的用法上。文章以该词为例,研究其在现当代汉语小说中的模糊用法。结论认为“那个”的谓词用法属于语义模糊的一种,并与该词一些其他用法有相似之处,都用来替代表达说话者不想直接表达的意思,文章将其称为“互通性模糊”,并将其进一步分为“互通性模糊修饰”与“互通性模糊指称”两种情况。此外,文章还从交互主观性的角度分析了人们使用“那个”一词时可有刻意模糊句子含义的用意。
那个;互通性模糊;交互主观性
一、引 言
几年来,指示代词“这个”“那个”在语言中的特殊用法得到大量研究,如陈晓[1]、殷树林[2]、曾毅平[3]等。其中,有关汉语中“那个”一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其基本句法及语义特征上。近年来,该词本身的贬义模糊用法得到了不少学者的重视(邹韶华[4],陈小英[5],蒋华[6],曹媛媛[7])。此外,该词在一些结构搭配(如“那个+人名”、“那个+X”等)中表达贬义评价的用法在有些学者(张艳玲[8],李小军[9],韩彩凤[10])的研究中也有所提及。这些研究表明“那个”一词的模糊义主要表现在其表达贬义的语境中。曾毅平[3]曾提到“这个、”那个“可用于指代一些”不忍说、不便说、不能说的事物如“死亡”等;此外生活中还有一些“不便说、不能说又不能不说的场合”,“那个”用在这些语境中表达“弹性语义”。茅慧[11]认为“那个”一词可以替代一些难以直接表达的用语,并将该种用法出现的情况大致分成了两类:一些贬义形容词和一些难以直接说出口的或忌讳的事情。然而,对“那个”的模糊用法的研究不够深入。本文根据格赖斯*格赖斯(Herbert Paul Grice,1913-1988),美国语言哲学家。的合作原则方式准则中“避免歧义”次准则,将“那个”一词的模糊用法命名为“互通性模糊”(mutually understood vagueness),并将该模糊情况进一步分为以下两种情况:互通性模糊指称(mutually understood vague reference,将简写为VR或模糊指称)和互通性模糊修饰(mutually understood vague modifier,将简写为VM或模糊修饰)。本文将以中国近现代部分文学作品为参照,对该词的模糊用法作进一步的归类,并将从交互主观性的角度予以分析其现实意义。
在本研究中,我们选定了历届“茅盾文学奖”的获奖作品为主要研究对象。该奖项的获奖作品主要为已出版的长篇小说。目前,共有获奖作品三十八篇,本文实际研究了其中三十五篇获奖作品。*本文的研究文本中未包含第三届的两篇荣誉作品。此外,由于研究采用的是电子文档,获奖作品中《你在高原》(张炜著)由于篇幅较长,难以找到完整版的电子文稿,也没有列入研究。此外,本文也参考了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现代汉语语料库(CCL),作以辅助材料。
二、互通性模糊
格赖斯合作原则方式准则中“避免歧义”次准则要求交际者双方在交流中应保持语义清楚。我们将交际中违反该次准则的“那个”一词的模糊用法命名为“互通性模糊”(mutually understood vagueness)。
“模糊”(vagueness,又有学者译作“含糊”)这一概念已经在很多学者的研究中得以详细讨论。张乔[12]在文章中指出“vagueness”指的是“某个表达具有一个以上可能的解释,即一词多义”,*此处为笔者的译文,原文为“vagueness is defined here as an expression which has more than one possible interpretation (i.e. Is polysemous).”如“‘好’(good)可以有不同的解释:”‘好’(晴朗的)天气、‘好’(刻苦的)学生、‘好’(善良的)人、‘好’(性感的)腿等”。*此处也为笔者的译文。
而本文中提到的“互通性模糊”除了在“多义”的基础上,具体还指在语境中,交际者出于尊敬或玩笑等意图,或用于达到避免尴尬或避免表达过于直接的效果,刻意地使用一个词(本文中为“那个”一词),表达一个交际者双方都明白的模糊义。
“互通性”指的是在具体的语境(本文研究的是文学语境)中,说话者及听话者通过上下文都理解被“那个”模糊掉的指称。Sperber和Wilson在《关联性:交际与认知》中提出了关联理论。该理论主要包含两点:一是互明,解释了交际双方交际的目的就是让对方明白自己的观点;二是关联性,也就是说“要找到对方话语同语境假设的最佳管理,通过推理推断出语境暗含,最终取得语境效果,达到交际成功”(何自然、冉永平[13])。这也是本文所使用的“互通性”的由来:交际者一方刻意使用“那个”模糊了具体的修饰语,听话者或读者正是通过语境推断出关联点,从而得以理解说话者或作者的真实意义:
(1)既然儿媳妇这样在“理论上”和“实践上”支持儿子去当钉鞋匠,李登云夫妇尽管心里仍然有些‘那个’,最后也都勉强同意了。唉,是呀,对他们来说,仍然还存在个“面子”问题,但只要儿媳妇乐意,他们还再能说什么呢? (《平凡的世界》)
例句(1)中,如果单看“心里仍然有些‘那个’”,读者并不能确定作者具体想要表达什么,“那个”可以表示任何一个词如“窃喜”、“不情愿”等,但根据上下文,可以看出:首先,“(但是)仍然……”是一个汉语中很常见的转折词,因此“仍然”后的句子表达的含义与前一句需有相反的意思;其次,第三句话直接指出“也勉强同意了”,“勉强”二字也定性了“那个”一词的指代。综上所述,读者便可以推理出,“李登云夫妇”心里是不乐意的。“那个”虽然模糊,但并不对读者的理解产生影响。
因此我们可以发现,“那个”一词的使用既表现了互明,上下文语境中也具有了会话的关联性,从而命名为“互通性”模糊。
互通性模糊有两种表现形式:一是互通性模糊修饰;二是互通性模糊指称。
根据“那个”一词的具体语境,我们将互通性模糊分为以下两种情况:互通性模糊修饰(mutually understood vague modifier,VM模糊修饰)和互通性模糊指称(mutually understood vague reference,VR或模糊指称)。
1.互通性模糊修饰(VM)
互通性模糊指称下“那个”的使用需满足两个条件:
首先,在句法上,主要指的是“那个”通常出现在“那个+NP ”*NP是noun phrase的简写,意为“名词短语”。的结构中;
其次,在语义上,该词用来表达对人、物或者事件状态的修饰,而这个修饰则是说话者出于礼貌或禁忌等因素的考虑而不愿意直接且具体说出的,便用“那个”将其替代,但并不影响听话者对说话者意思的理解。
在这个结构中,NP本身并不含有模糊含义或作用,但与“那个”连用,“那个”赋予了整个词组以模糊意义,因此称为“模糊修饰”。如例(2):
(2)见到杨摩西,老詹倒不感到意外:“阿门,我知道,你早晚会回来。”杨摩西以为老詹误会了他的意思。忙说:“师傅,我这次回来,不是那个回来。” (《一句顶一万句》)
在(2)中,“那个”作为修饰语用在“回来”的前面,于是便具备了形容词的特性,表达“这次回来”不是“‘当学徒’的回来”,从而区别于该词作为远指代词时的“那个+NP”结构,二者的区别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在语义上,互通性模糊修饰下的“那个+NP”具有明显的刻意模糊的含义,但听话者或读者能够通过上下文得知说话者真正的所指。然而,作为远指代词时,该结构则并不具备模糊含义。在句法上,由于互通性模糊修饰下的“那个+NP”用来指代说话者不愿直接表达的语义,因此通常情况下,“那个+NP”的真正指代物一般不会完整清晰地在前文中得以表达。
此外,该结构本身和结构中的“NP”通常不会有其它的修饰语对整体结构或NP进行修饰。“NP”也不能带有过于特指的意义如人名等,也不能具有强烈褒贬义,如例(3) - (5):
(3)那个姓胡的根本不承认他是精神病。 (《将军吟》)
在(3)里,“姓胡的”是个“的”字结构,转指“姓胡的人”。因此,这句话中的“那个姓胡的”指的是某个特定的人,而且当说话者如此说的时候,他绝不带有任何模糊的意图,事实上该种用法在大多数场合中都属于贬义且带有很强的攻击意味。但是“那个+名字”本身并不具有贬义,该结构的贬义是由其所在的语境所赋予的。
(4)我不会变,我永远是原来的那个人。(《将军吟》)
例句(4)中,“那个人”由“原来的”修饰,因此这里的“那个人”指的就是他自己,是一个特指的人。
此外,该结构中NP具体的所指也不可在上文中有所提及,否则也不具备模糊含义:
(5)“他说他看到一个叛徒的交代材料……”
…… (省略)
在刘絮云出去找人的短促时间里,江醉章在心里念经:……怎么偏偏又叫他看见了那个东西? (《将军吟》)
在研究获奖文学作品的过程中,“那个东西”出现的频率非常高,也常被用于表达模糊含义。如单独看最后一句话,很难判断其是否属于模糊用法。但是如果和前文联系起来,读者便能理解“那个东西”指的是“一个叛徒的交代材料”。因此,这句话中的“那个”并不属于模糊修饰,应为一个远指指示代词。
“那个+NP”中的“那个”还有一些不满足上述条件但也非模糊的用法,如例句(6):
(6)长栓一惊:“我?行不行!我不逞那个能!” (《乔家大院》)
“逞那个能”中,“逞能”为一个整体的词,笔者认为“那个”作为语气助词被插入其中,相同构成的词还有很多如“冒那个险”“发那个疯”等。
2.互通性模糊指称(VR)
互通性模糊指称下“那个”的使用也需满足两个条件:
首先,在句法上,“那个”一词需单独使用,并具有指代作用,可以带有名词、动词或形容词词性,单独用作谓语或主语等;
其次,语义上,VR情况下的“那个”可以用来指代一件事情,一个动作,或一种描述,且它的具体所指为说话者出于礼貌或禁忌等因素的考虑不愿意直接且具体说出的,便用“那个”将其替代,但并不影响听话者对说话者意思的理解,从而能够达到避免尴尬或避免表达过于直接的效果,但并不影响听话者对说话者意思的理解。
由于该种情况下的“那个”被单独用来指代另一个形容词、名词或动词,而不需要借助其它NP的协助,因此被称为“模糊指称”。
如前文所述,作为VR,“那个”的使用语境分为三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是“那个”用于指代一个名词:
(7)梅老师……说着自己也脸红,然后劝两个人好好想想,以克服青春年少的那个。 (《三重门》)
在(7)中,“那个”作为“克服”的对象,指代的是一个名词;根据上下文,读者能够理解“那个”指的是青春期的“悸动”。而在该语境中,虽然说话者“梅老师”不好意思说完整句话,但听话的两个人对意思的理解也不会产生障碍。
第二种情况是“那个”用于指代一个动词:
(8)那小子的舅舅又突然发达了,过去他们就眉来眼去的,要不是碍着个我,说不定早那个了。 (《十面埋伏》)
例句(8)摘取自小说中一个犯人的日记。他认为自己的妻子太漂亮了,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如今自己进了监狱,而当年的情敌又发达了。照此情节发展,不难推测“那个”指代的是动词“出轨”。
最后一种情况指“那个”被用于指代一个形容词:
在这种用法中,“那个”单独使用,虽具有修饰功能,但其修饰功能是由其指代的词所赋予。因此,该种用法下的“那个”属于模糊指称,并不属于模糊修饰。
(9)东方闻音说:“你(梁大牙)现在也算是相当一级指挥员了,你这个名字却有点……那个。”(《历史的天空》)
这句话中,“那个”在语法上做的是“名字”的谓词成分,为修饰语。说话者觉得“梁大牙”作为一个“一级指挥员”,用这个名字实在有点“那个”,“梁大牙”名字的由来是因为他的牙很大,这也是传统中国人取“贱名”的方式,而说话者——东方闻音——是一位知识女性,自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粗俗”或者“不合适”。
三、“那个”模糊意义的分布情况
要了解“那个”的模糊意义在文学作品中的使用,首先便要了解该词基本的分布情况。在研究过程中,我们将所有的文学作品以电子文档的格式进行研究,通过软件搜索的方式找到所有语境,最后联系上下文进行认识判断,并将所有带有“那个”的模糊用法的上下文罗列出来,从而得出其在数量及语义上的分布情况。
1.数量分布
在35部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中,其中,19部作品中并未找到“那个”的模糊用法,剩下的16部中,该词作为互通性模糊修饰及互通性模糊指称的具体分布如下:
表1 16部小说中“那个”模糊用法分布
由上表可以看出,“那个”的模糊用法并不占其使用情况的多数,也就是说它并不是“那个”的主要功能,该词主要作用还是作为远指代词在句中起指代作用。另外,它作为模糊指称及作为模糊修饰时使用的比例基本持平,二者之间并不存在其中一种比另一种更为常用的情况。
2.语义分布
通过对所有67处模糊语义的比对,我们发现该词的使用语境在语义上还可以分为两类:禁忌(taboo)和得体(decency)。
禁忌下的“那个”指代一些在文化上或情感上具侵犯性或难以让人接受的词,涵盖范围包括以下三个方面:(1)性;(2)死亡;(3)生理。在中国,人们习惯避免直接表述以上三种情况。比方说很少有人直接说“死了”,特别是当去世的对象与自己关系还十分亲近的时候更不会如此直接,他们更倾向于使用“往生了”“去世了”等更为婉转的方式。同样,“那个”也被人们用来在这些场合中替代以上敏感词汇,且将委婉程度表达到最高。
得体指的是人们出于自身或对方身份、面子或地位等因素考虑,避免直接使用一些词汇,反之使用“那个”代替。
(10)“爸爸,你把乔妮看成交际花,是不是有点那个了。” (《英雄时代》)
在(10)中,听话者,也就是说话者的爸爸,把女明星看成了“交际花”。从人情上来说这个行为有些“无礼”了。但说话者并没有直接评价,而是使用了“那个”替代了自己原有的评价用词,这便是考虑到了听话者的面子问题。
根据以上分类,16本获奖作品中所有带有模糊“那个”的语境的语义分布情况如下:
表2 16本小说中“那个”模糊语义的语义分布情况
16部小说中都未发现“那个”替代死亡的语境,但并不表示该用法不属于“那个”模糊意义的习惯用法。如(11):
(11)“先生,我们苦呢。十四年的寡妇;上礼拜儿子发痧,险些儿那个。” (《在民间》)
例句(11)是一个母亲的诉苦,当说到自己儿子发痧差点过世的时候,她用“那个”代替了原本的用词。相对于“险些儿过世”,“险些儿那个”更委婉。
三、交互主观性视角下“那个”的模糊义
1.交互主观性(intersubjectivity)
交互主观性的前提便是主观性。Benveniste[14]认为说话者与听话者之间存在的并不仅仅是基础的语言交流,更多的是交互主观性的体现。Traugott[15]提到,主观性指的是说话者对事物的主观评价,而交互主观性则体现了说话者对听话者的赞同及关心;主观性体现的是说话者的观点及态度,交互主观性是说话者对听话者“自我”(self-image)的关注。
Nuyts认为,“如果一个话语的发出者完全根据自我进行评价, 那么这样的评价就是主观的;如果话语发出者暗示他将与其他人(可能包括听话人)分享自我评价的时候, 那这样的评价就具有交互主观性”(Nuyts[16];王敏[17])。
吴福祥[18]也对主观性和交互主观性的概念进行了总结区分:他认为主观性指的是“说话人在说出一段话的同时表明自己对这段话的立场、态度和感情,从而在话语中留下‘自我’的痕迹”;交互主观性则是“说/写者用明确的语言形式表达对听/读者‘自我’的关注,这种关注可以体现在认识意义上,即关注听/读者对命题内容的态度;但更多的是体现在社会意义上,即关注听/读者的‘面子’或‘形象需要’”。
2.交互主观性在“那个”的模糊义中的体现
通过以上理论我们发现,当说话者遵循交互主观性时,说话者会将听话者的反应、面子、情感等因素纳入到自己的考虑中去。而这一点则能够解释为什么说话者选择不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而选用“那个”一词委婉地进行表达。
交互主观性在“那个”一词的使用例子如下:
(13)薛纪跃这时忍不住对卢宝桑说:“宝桑你也别太那个了——菜还多着呢,你急个什么呀!”(《钟鼓楼》)
在前文中,卢宝桑看表姐夫的白衣服不顺眼,便一筷子插到菜里面去,把带油的番茄汁故意溅到他的衣服上。“一筷子插到菜里面去”这种行为在饭桌上是很不礼貌的,而且显示出行为者粗鲁且急吼吼的样子。于是薛纪跃想说“菜还多,你别太野蛮了”。但如果直接这么说了,话语的谴责意味就很强,因此他使用了“那个”代替,体现了说话者对听话者情感上的考虑。
(14)曹氏从腕上取下一只玉镯道:“……能当十两银子,你去北面山里帮我寻一座草屋小院,不要好,能遮风避雨就行。”张妈大惊:“太太,不是要给二爷娶亲了吗?据说东口还有银车要回来……我们家真到了那个地步?” (《乔家大院》)
曹氏要张妈把自己的手镯当了买一座小屋小院,还特别要求“不要好,能遮风避雨就行”,由此可见当时他们家穷困到了什么地步。因此张妈想问的是“我们家真到了‘要当掉镯子买草屋’的地步”,但是曹氏是家里的女主人,张妈只是个仆人,如果她直接这么说的话那就是对主人极大的不尊敬了,反之使用“那个地步”能够削弱语气,也给主人留了些面子。
从上文的分析中,可以看出“那个”以及“那个+NP”多用在一些贬义评价或情感上较为尴尬、难以严明的场合,而使用“那个”替代场合内一些具体的指代时,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削弱句子的语气。比方说上文提到的“差点死了”到“差点去世了”再到“差点那个”,不仅在措辞强度上越来越弱,而且“差点那个”更能够体现说话者不忍说出口的心情,也更能够激起听话者更强烈的同情心。此外,由于本文中的例子均选自汉语小说,交互主观性也体现在作者对读者情感及感受的考虑上。如上文的“差点那个”,作者选择让一位妇人这么表达自己的遭遇,“可怜无助”的形象便跃然纸上;再如《历史的天空》中那句“梁大牙拿脑袋保证他没有……干那个事”,形象地勾画了一位有教养有文化的高级军官的形象,“那个”的使用能够更好地向读者展现了人物的性格及机遇。
四、结束语
本文将“那个”一词的模糊情况分成了交互性模糊指称和交互性模糊修饰两个方面,统称为交互性模糊。交互性模糊区别于模糊(vagueness),在具备交互性模糊的语境中,说话者虽模糊了语义,但交际双方都明白被模糊的指代。从交际理论的角度来说,之所以在模糊的情况下交际仍能够顺利进行,是因为听话者或读者能够通过语境的关联点,并通过推理得出语境暗含,达到语境效果。另外,本文并从数据和语义上分别分析了其分布情况。此外,本文还从交互主观性的角度分析了人们使用该词刻意模糊的意图:交际者选择将一些令人尴尬的话题模糊化,是考虑到了听话者的感受;同理,在作者刻画人物形象时,“那个”的使用也能够让读者对人物的形象得出更形象的感受。
本文并不排除的一种情况是,人们使用“那个”及“那个+NP”有时是由于信息提取困难,但不能否认的是“那个”模糊义的使用依然削弱了句子强度,并传达了说话者对听话者的关心和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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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刘 翠)
Study of Vague Usage of Demonstrative Pronoun: A Case Study of “Na Ge”
JIN Yingzhe1, ZHANG Jingyu2
(1.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Tongling University, Tongling 244000, China; 2.School of English Studies, Xi'an International Studies University, Xi'an 710128, China)
In recent years, the vague usage of the demonstrative pronouns has been studied massively. “Na ge”, as a predicate, indicating derogatory meaning, has especially earned much attention. This paper discusses its vague usage in modern and contemporary Chinese novels. It is believed that the predicate usage of “na ge” belongs to one of the demonstrations of semantic vagueness, bearing some similarities with other functions of this word. They are all used to substitute the sense that speaker does not want to express directly, which is named as mutually understood vagueness in this paper. Moreover, mutually understood vagueness is further divided into two conditions: mutually understood vague reference and mutually understood vague modifier. Besides, intersubjectivity is also used to analyze the intention of deliberate vagueness of “na ge”.
na ge; mutually understood vagueness; intersubjectivity
2015-12-20
铜陵学院2016年度校级科研项目(2016tlxy13)
金颖哲(1991-),女,安徽铜陵人,助教,硕士;
张京鱼(1963-),男,陕西渭南人,教授,博士生导师。
H136.1
A
1008-3634(2016)05-0093-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