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觉醒:17、18世纪欧洲体育发展思想动力研究
2016-11-29杨海庆
杨海庆
身体觉醒:17、18世纪欧洲体育发展思想动力研究
杨海庆1,2
17、18世纪,对现代体育思想具有重要影响的欧洲体育思想理念逐步成型,体育运动发展也已基本具备了现代体育的特征。文章运用文献资料研究方法和逻辑分析方法,将“身体的觉醒”作为17、18世纪欧洲体育发展的认识论基础和思想动力进行研究,从17、18世纪欧洲体育发展的宏阔背景,17、18世纪欧洲的身体觉醒,思想史意义上的身体启蒙几个层面对这一时期欧洲体育发展与思想家们身体观念变革的内在逻辑进行了详细分析,并进而探讨欧洲体育发展进程中身体觉醒的实践。身体觉醒作为体育发展的根本思想动力,对这一时期欧洲体育发展的影响长久而深远。本研究通过探究17、18世纪欧洲体育发展的思想动力,试图从思想史意义对现代体育的发展轨迹进行深入研究,从而实现对欧洲体育发展的历史建构。
欧洲;体育;思想动力
0 引言
文艺复兴与大航海运动推动了世界早期的全球化进程,使世界逐渐联结成为一个整体。欧洲作为这一系列运动的推动者,在17、18世纪无论是经济、政治,还是思想文化方面都开始步入革旧迎新、快速发展的历史时期。经过17、18世纪的社会变革,欧洲由中世纪黑暗落后的欧洲变成为领先世界的欧洲,奠定了西方作为先进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坚实基础。欧洲体育的发展,与17、18世纪欧洲的社会变化是同步的、一致的。在这一时期,对现代体育思想具有重要影响的欧洲体育思想理念正在逐步成型;体育运动的发展也已初具规模。所以,我们探究现代体育发展的基本理路,就必须从17、18世纪近代欧洲体育的基本确立来开始。
任何体育运动的载体都是身体。身体承载着人们的认识观念和运动的技术表达,反映着人们的生活理念和运动追求。近年来,对于身体哲学和身体观念的研究也逐渐成为体育学者们重要的研究视角与思考切入点。赵岷[1]、吕俊莉[2]、童丽平[3]、海景龙[4]、刘欣然[5]、李传奇[6]等体育学者先后以身体哲学为切入点展开对中西方体育思想、体育文化、竞技体育发展等方面的思考与分析;陈勇[7]、马德浩[8]、金川江[9]、张大志[10]等学者也从身体维度展开了对体育教育、体育兴衰发展史的研究探讨。他们的文章与论著多从宏观视野展开对体育发展的省思与分析,形成了体育哲学和体育文化研究的重要领域。然而,对于欧洲近代体育思想的发展研究而言,依然鲜有学者将欧洲体育思想的发展与身体哲学和身体观念的发展紧密结合,就某个时期体育思想的发展展开细致深入的研究,对于经历过宗教改革和启蒙运动的宏大社会思潮影响之后,身体观念的转变对于17、18世纪欧洲体育发展的多向度影响,也缺乏较为深入、全面的分析探究。17、18世纪欧洲体育的发展与思想家们身体观念的变革有着十分紧密的逻辑关联,正是由于欧洲体育思想在17、18世纪这样一个前奥运时代的重要发展积淀,才有了18、19世纪欧洲体育的蓬勃发展和19世纪末期现代奥林匹克运动的伟大复兴。因此我们探求17、18世纪欧洲体育的发展,就必须从影响它发展的思想动力开始。而这一切,与身体的觉醒有着必然的联系,事实上,由于身体观的转变,17、18世纪的欧洲人开始真正意义上从宗教身体观的阴影中走出来,开始真正成为自由、平等的社会个体。由此,本研究将“身体觉醒”作为17、18世纪欧洲体育发展的认识论基础和思想动力,试图建构身体觉醒与欧洲体育发展的基本逻辑互动,以推动这一重要社会转折时期体育思想研究的深入。
1 发韧:17 、18 世纪欧洲的身体觉醒
17世纪之前,欧洲人的身体观受基督教文化的影响而普遍视身体为灵魂的监狱。人们普遍重视灵魂的得救而忽视身体正常合理的生理需求。虽然文艺复兴开启了人们对身体的关注,宗教改革动摇了天主教的精神统治,但是许多新教教派对于身体活动和体育锻炼依然持反对态度。直到到17、18世纪,启蒙运动才真正唤起欧洲人身体的觉醒。
欧洲启蒙思想家在反对封建思想的斗争中,已经逐渐脱去了宗教的外衣,高举理性的旗帜,宣扬自由、平等、博爱、人权和法制,在为资产阶级进行思想准备和舆论造势的同时,也使中世纪被置于神学脚下的“身体”在经历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的助力后,在启蒙时代获得了“人”作为自然生物体和社会个体应有的地位和权利,带来了身体的觉醒。
在启蒙思潮影响下的科技革命酝酿中,人们对于机器的研究,也影响到人对身体的认识。一些思想家、哲学家、医学家甚至将人的身体与机器进行类比,认为身体各种运动就像是机器的运转一样,身体功能的发挥也恰如机器在生产中发挥作用的方式。科技发展与人体认识的思想观念相互影响,彼此促进,形成了重视身体、研究身体的社会趋势。欧洲人的身体观在这样的综合影响之下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形成了身体觉醒对体育发展的深刻影响。
启蒙运动在欧洲形成了更加有利于体育发展的身体观念,为前奥运时代体育的发展提供了强大的思想动力,使17、18世纪成为身体觉醒的时代。这一时期思想家们对于身体的认识,从笛卡尔的二元身体观到狄德罗、康德等人的一元论身体观的转变,是该时期身体觉醒的重要成果,是前奥运时期体育思想的重要发轫。
1.1笛卡尔的身体观
17世纪中期,由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诞生了其所倡导的理性时代新的二元身体观,“人再一次被论证为‘理性的动物’”[11]。笛卡尔充分论证了灵魂和身体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实体,是各自独立的存在。身体被笛卡尔视为纯粹的物理性存在,彻底归入医学和物理学领域成为纯粹的机械对象,成为诸多自然科学研究的客体。
但是,笛卡尔并不是对中世纪以来二元论身体观的简单继承和发展,他的二元身体观中已经出现了身心融合为一的思想认识了。笛卡尔认为感觉是以身体的存在为基础的,归属于人的自我思维能力。他通过对感觉的哲学认识,论证了人是身心结合的统一体。笛卡尔认为,“既然‘我’是精神实体,身体又是与精神完全不同的广延性实体,身体属于‘我’意味着精神实体和身体实体密切结合。”[12]在笛卡尔看来,身体和灵魂不可分离地交融为一体,形成感觉功能;对身体存在的认识是通过感觉实现的,对身体本性的认识是通过理智实现的。笛卡尔的身体观开启了西方近现代身体哲学认识的新转向:身体成为感知人之行动的主体。身体在哲学认识论中地位获得了明显的提高。
1.2拉美特利的身体观
启蒙思想家拉美特利批判地继承了笛卡尔的“动物是机器”的思想,进一步得出“人是机器”的结论。他根据对自己曾经患病时病情的观察,形成了这样的身体认识论:人的精神活动决定于人的机体组织;思想只不过是大脑中机械活动的结果,当体力变得更虚弱时,精神功能也会衰退[13]。拉美特利在认识上比笛卡尔更进一步:主张用有感觉、有精神的、活的机器这一新概念来说明人,认为人的身体状况毫无例外地决定人的心灵状况,人的机体组织则是类似钟表那样纯粹由物质的机械规律支配的自动机。身体有病,心灵也会出现疾病;年老体衰时,心灵也随之衰弱。拉美特利以此证明心灵对于身体的依赖关系,从而说明了心和身的统一性。拉美特利认为,“灵魂的所有功能都依赖于大脑和整个身体的精细器官,而且,除了这些器官它什么都不是。”[14]在拉美特利看来,心灵依赖于身体,是肉体的一部分和原动力,因而都是由物质造成的,都服从于机械运动的规律。
拉美特利的身体哲学观不仅使人摆脱了对上帝的依赖,而且为近代欧洲关于人的研究提供了一种新的思维方式,“有助于更好地理解人的生命世界”[15]。在拉美特利看来,人应该顺应自己的自然冲动,追求人生的各种乐趣,这才是道德的。故此,他断言享乐是生活和目的。既然人不过是自然物,人的肉体就是人之根本,所以拉美特利的身体观“突出人的自主性、个体的独立地位,并赋予人顺应自然倾向,享受物质生活幸福的权利”[16]。他的身体观不仅为人们顺应身体的自然需要,追求体育活动带给身体的快乐享受提供了充足的理由,而且为后世体育训练中将身体的生理结构类比为机器进行针对性的部位训练提供了一种认识论依据。
1.3狄德罗的身体观
法国唯物主义哲学家狄德罗提出“言说的身体”[17],他认为,人不是靠思想或灵魂说话,而是靠身体进行自我表达;身体表现它自身并折射它的灵魂。狄德罗认为灵魂本身就是身体的组成部分,灵魂是身体自身的组织和生命;当我们遭遇身体时,我们也就遭遇了灵魂。所谓灵魂“没有身体什么也不是”[18]。狄德罗不同意唯心主义者将灵魂视为与身体相分离的纯粹精神实体的观点,而认为灵魂只是“一种人体器官的功能,即肌肉组织在运行中现行的效能”[17]。因此,狄德罗将灵魂视为身体的有机组成部分,而非一个独立于身体之外的实体,进而认为,支配人身体的不是所谓外在的灵魂,而是自身盲动的欲望。在狄德罗看来,人想吃饭、想呕吐或者想从事身体游戏活动,这样行为的产生,都是由于人的身体器官有所欲求,否则什么也不会发生。人们想要从事某种身体活动,“只有你的身体器官想要这样做时,你才能从中得到这种快乐”[19]。
狄德罗的身体观明显与笛卡尔的二元身体观不同,具有突出的身体一元论特征。在狄德罗的身体观中,肉体、灵魂和欲望统一组合成了整体的物性身体。身体的各种活动,正是人的身体器官正常的生理欲求。人们喜欢体育活动,而体育活动又是人身体器官的生理欲求,所以人们可以从体育活动中获得快乐,并满足自己身体的欲求。
1.4康德的身体观
康德认为,“人只有通过教育才能成为人,除了教育在他身上造就的东西之外,他什么也不是”[20];教育对于人来讲,就是一种人性的规约和身体的规训;通过对于人身上自然野性的规约和身体的规训,使人性置于理性的控制之下。在这样的教育观中,身体是规训的对象,是智育和理性教育的承受体。
在谈及道德教育时,康德认为,“只有个人在道德教化中得到真正的尊重,个人才能做出源于实践理性的生活决定,……如果道德教化没有或者缺乏这种尊重,个人的自由就受到剥夺,实践理性的自律就不存在”[21]。身体在康德看来 ,既是道德教化的对象,也是知性与道德理性的承载者[20]。在谈及自然性的教育时,康德认为,自然环境和生活环境对于人的身体健康都有相当的影响作用,环境给予人身体的刺激,可以改变人的身体状况,如“教育的最初阶段必须只是否定性的,也就是说,一定不要在自然的安排上再增加什么,而只要不妨碍自然就行了。……在自然性的教育,即身体方面的教育中,应该注意的是,它要么是与有意识的运动相关,要么是与感觉器官相关。”[20]康德继承了卢梭的自然主义教育观点并认为,人的身体在最初阶段是自然环境的塑造对象,是自然性教育的归化对象。王坤庆认为,“在体育上,他继承了洛克的思想,从现实教育目的,培养真正身体和精神统一的‘完人’的角度来论体育,其眼光更高一筹”[22]。康德的教育理论中已经形成了精神与身体相统一的一元化身体观,并形成其教育观念中重视体育的目的论基础。
1.5霍布斯的身体观
霍布斯把人看作大自然的组成部分,是“有理性的‘大自然’最精美的艺术品”[23],进一步提升了身体的地位。他将人的身体视为服从于机械规律的物体,以机械力学原理来理解人身体的生理结构,他认为,人的身体就像一座结构精致的机械钟表,是由自动的机械部件组成的,人的心脏像钟表的发条,神经系统像钟表的游丝,身体的各种关节像钟表的各种齿轮;正是这些“机械零件”的组合,使人的身体能够完成各种运动[24]。所以,在霍布斯的眼中,人的生命就是人肢体的一种机械运动,人之感觉的产生是身体机械运动的结果;人的身体就是大自然中最精美、最精致的艺术品。
以机械论身体观为基础,霍布斯展开自己对人在自然中生存状态的探讨。他认为,出于自然状态中的人彼此是平等的,人们彼此间有着类似的生理结构和产生认识的过程。所以霍布斯认为,人体在适应环境时没有太大的差异。他说“自然把人的身体和头脑构造得如此的相等,那么纵使有时候某个人的身体比另一个人明显地较强健,或者头脑比另一人较敏捷,可是瞻望全局,这差异并不如是的了得”[25]。这种机械论身体观,认为人与人之身体从整体上没有太大的差异,契合了“人类由于身体的先天一致性,决定了人类的对抗在初始首先选择的是身体的对抗”[9]的观点,为竞技体育公平竞技理念的产生奠定了某种身体论的基础。不仅如此,他还赋予了自然状态下人之身体的平等观念,体现了启蒙运动思潮中的社会主流价值观念。霍布斯不仅从人的自然状态出发,赋予人自由,而且借助人之身体所孕育的激情,赋予人自由从事体育竞技的激情,借助人的理性,使人们凭借自然所给予人的自由权利,获得通过体育活动拥有健康强壮的身体,实现保全自身的自由权利。
2 身体启蒙:思想史意义上的身体觉醒
17、18世纪欧洲身体观的时代嬗变,不仅促成了对身体的深度了解和理性认识,也对欧洲体育思想的发展产生了深刻影响。这一时期众多的体育思想流派都基于身体的认识来强调体育的价值,充分考虑体育之于身体发展的积极作用,使得17、18世纪成为欧洲体育思想史意义上的身体启蒙时代。
2.1人文主义思想中的身体与体育
夸美纽斯继承文艺复兴以来人文主义者解放身体、重视健康的思想,吸收时代哲人的身体观念,将之发展为自己体育思想的认识论基础。夸美纽斯认为,一个人的灵魂和身体的健康同等重要,“因为它(身体)是灵魂的住所……倘若身体不健康,任何部分受了损害,它的客人,灵魂,便得住在一个薄待客人的住所。……人人都应祈求自己具有一个健康的心理存在于一个健康的身体里面”[26]。夸美纽斯认为身体健康是受教育的基础,是现世幸福生活的基础。他说:“因为我们身体健康,我们才可以接受教育;因为我们身体健康,我们才可以保护好我们的灵魂……才可以对得起上帝;因为我们身体健康,我们才可以享受现世的幸福”[27]。在夸美纽斯体育思想中,体育和游戏是教育的基础和享受现世幸福的保障。
培根把解剖学、生理学等知识列为身体教育的重要内容。他认为,人生哲学是协调心灵和身体的研究;身体的完备包括四种:健、美、力、乐。有关身体的知识有医学、体育、美容学和享乐术。体育既是有关身体的知识,也是实现人类身体完备的重要手段,与身体的健和力的保持紧密相关。在培根看来,“健康”这个概念应该包含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两个方面。他认为,人们对于生理卫生知识的了解,也是一种非常有益的保健品。培根还针对人的身体结构,提出了各种疾病都可以通过运动和学问来解决的观点。他说:“射箭有益于胸肺;缓步走有益于胃;骑马有益于头脑……”[28]培根还认为,人们健身时静坐与运动都应该练习,而且应以运动为主。在培根的身体观念中形成了一种全新的科学人文主义体育思想。
2.2经验主义哲学观念中的身体与体育
在洛克的体育思想中,时代身体观念与其经验主义哲学紧密结合,体现于其经验主义体育思想之中。洛克认为人的灵魂恰如一张白纸,所有知识和观念不是天赋而来的,而是后天所得,是源自于经验的产物。他反对“天赋观念”[29],认为:“健康之精神寓于健康之身体,这是对于人世幸福的一种简短而充分的描述……我们要工作,要幸福,必须先有健康,我们要能忍耐劳苦,要在世界上做个人物,也必须先有强健的体格”[30]。洛克强调,健康的身体和精神是人世幸福的体现,而体育是其追求健康教育的必要手段和具体的内容组成。洛克反对身心二元论,第一次将体育列为教育的重要内容,成为德育、智育的基础。他强调身体健康的重要影响,并将之与国家的繁荣和个人的幸福生活联系起来,给予体育充分的发展理由。
2.3唯物主义哲学观中的身体与体育
唯物主义哲学家爱尔维修将身体的生物属性置于更突出的地位。他认为:追求个人幸福、享受利益符合人的自然天性,而且也是人之身体应当享有的基本权利。所以,人的本性就是自爱、趋乐避苦,追求个人的利益与幸福;教育的主要目的是培养能将个人福利和民族福利结合起来的国民。
爱尔维修将人的认识能力归结为人在生理上的肉体感受性。他认为人们追求肉体的快乐是人类合理的自爱。因此,他说:“人身上一切都是肉体的感觉”[30];肉体的感受性是人的一种需要。体育和游戏都是人们娱乐和休闲的活动内容,是人们获得快乐的手段;在教育中,体育和游戏活动是应包含的内容。爱尔维修认为健康强壮的身体是每个人都应该拥有的,鼓励人们从事体育活动。爱尔维修主张学校应该仿照古希腊建立体育馆,给儿童提供体育活动的场所;健康和强壮的身体,是人们获得幸福的保障,更是一个民族获得幸福的基础。体育和游戏则是人们追求肉体快乐的活动,也是爱尔维修支持的教育活动。
2.4自然主义哲学思想中的身体与体育
卢梭想象中的自然人是身心和谐发展的人,是具有运动家身手的人,所以身体锻炼被卢梭视为其自然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卢梭的体育思想是其自然主义教育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卢梭认为:“出自造物主之手的东西,都是好的,而一到了人的手里,就全变坏了”[31]。因此,卢梭以“回归自然”作为自己体育思想的核心,提出了培养自然人的教育主张。卢梭认为自然人的必备条件就是健康的身体。卢梭借助于安排在自然环境中的体育锻炼来使人的身体逐步适应自然变化和社会要求,成为身心健康的自然人。
卢梭认为,人身上首先成熟的官能是感官,应该首先锻炼人的感官;而感官训练又是理性和智育的前提。所以他认为进行游戏活动或体育锻炼时,不只是要锻炼人的体力,而且“要锻炼所有一切指挥体力的感官,要使每一种感官各尽其用,要用这个感官获得的印象去核实另一个感官获得的印象”[31]。他认为运动和游戏的过程可以培养孩子们测量、计算、估计重量等感官方面的能力;他将身体训练作为感官训练的重要手段。
2.5博爱主义教育中的身体与体育
博爱主义教育家巴泽多试图以人类互爱精神和人文主义世界观教育儿童,努力把儿童培养成为幸福的、身体健康的、对社会有用的人。他的教育目标定位是培养有社会适应能力、生存本领和身心健康的幸福人。体育是巴泽多实现其教育目标的重要手段。巴泽多认为幸福之人的应备要素是健康强壮的身体。所以他对体育的定位,不仅仅是为了强壮学生身体,培养互助互爱精神和爱国情操,更是培养幸福之人的基础。所以“德绍五项”成为培养幸福之人的重要手段和教育内容,体育的目标定位更加崇高。
古茨穆斯坚持身心两健的思想,坚持体育不仅是为了身体的协调发展,还是为了人精神的健康发展。他认为,健康的身体才能孕育出健康的精神;如果一个人身体羸弱,他就很难做到见义勇为、不畏危险、勇敢坚强,也很难充满爱国热情。古茨穆斯认为,体操是可以满足身体需要,可以实现身体的完美。在这里,古茨穆斯所谓的“身体完美”,既包含有体育可使人身体更加健康健美的意思,也包含体育可使人精神更加健康的思想。这两种功能的实现,就可培养出身心和谐发展、身心健康的完美之人[32]。这种思想体现于《青年体操》一书中。古茨穆斯的体育思想中既有体育对人体发展生理作用的认识,也有对人精神和心理发展作用的认识,是其身心两健体育思想的体现。
3 动力:17 、18 世纪欧洲体育发展进程中身体觉醒的实践探讨
3.1身体觉醒为体育发展提供了扎实的生理学基础
17、18世纪身体觉醒成为了时代发展的重要成果。笛卡尔的机械论身体观也将身体视为纯粹的物理性存在,人体功能被其视为以机械方式发挥作用。由此,使得身体成为实验科学的研究对象,极大地推动了解剖学和生理学的快速发展。
哈维《心血运动论》(1628年)的公开出版,为人们提供了更为科学合理的人体血液循环理论。意大利物理学家伯雷利也充分利用力学原理研究动物和人的身体运动,考察人的行走、跑跳、滑冰、举重时的机械动作,分析肌肉和关节在人体运动中的作用,并出版了著作《动物运动》(1676年)。丹麦生理学家斯坦诺继续用力学原理和几何学方法借助于显微镜研究人体运动时的肌肉,发现了运动与肌肉纤维收缩的关系。到18世纪,人体解剖学和生理学进一步发展,瑞士生理学家哈勒出版了《生理学纲要》(1757年),为人们更加科学地认识人体提供了更为科学的指导,也为人们开展体育运动提供了更科学的知识支撑。
笛卡尔和霍布斯将人体视为机器的哲学思想,伴随牛顿经典力学理论的广为传播,促使人们开始利用力学理论来解释生命现象,将人体运动视作机械运动,形成了一种理性思想指导下的机械论身体观。机械论身体观不仅是当时哲学领域对近代人体解剖学、生理学知识的抽象概括,推动了生物学、医学、教育等领域实验科学的发展,对近现代体育思想和体育实践的发展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3.2身体的觉醒推动了体育在学校教育中的发展
伴随17、18世纪欧洲身体观念的变化,体育也迎来了发展的春天。教育领域中对于身体教育的重视,不仅是追求身体的健康强壮,而且在启蒙思潮的影响下重视身体的社会化发展,将身体教育的价值进一步扩大,开始追求体育对人的肉体、精神、道德品质的塑造功能,推动了体育在学校的快速发展。
在夸美纽斯主持的兄弟会学校中,非常重视学生的身体健康,非常重视体育在各年龄段学生教育中的作用,并将体育和游戏活动列为学校知识教育和学生品德培养的重要内容,开展分班级教学,以培养精神、肉体和知识体系都健康发展的社会新人。裴斯泰洛齐在新庄、斯坦兹、布格多夫和伊弗东的学校办学实践中,将体育作为重要的教育要素,与德育、智育并列施行;体操的内容分为自然体操、基本体操和教育体操三大部分,包含各种走、跑、跳动作及摔跤、游泳、攀登、平衡动作、舞蹈动作、击剑动作等丰富的体育训练内容。
巴泽多不仅将学校的体育教学课程化、日常化,而且把古希腊的体操、传统的骑士项目和民间游戏等体育内容精选糅合,改造发展,整合创编出了著名的“德绍五项”体操,成为欧洲近代学校体育初步系统化的标志性成果。巴泽多博爱学校的体育教育内容不仅对欧洲学校体育教育的内容发展影响重大,而且在其学校体育教育的实践中,为欧洲体育的发展培养了一批有重要影响力的体育师资。主要从事体育教学的古茨穆斯,将体育活动贯穿于学生的日常教育课程体系之中,将学校体育教育的内容丰富为青年游戏、手工劳动和包括跑、跳、投、悬垂、角力、平衡、翻滚等多种身体训练内容的九项基本运动,进一步丰富了欧洲体育教育的内容,而且将竞争性的拔河、角力等运动项目引入学校体育教学之中,对近现代学校教育领域的竞技运动发展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也对社会竞技体育的发展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32]。古茨穆斯《青年体操》《游戏》等著作不仅对西方学校体育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而且对瑞典、德国等体操流派的发展影响巨大。
3.3身体觉醒推动了社会竞技体育的发展
身体的觉醒促使欧洲人开始重视体育与智育、德育和生活幸福的关系。人们在思想家、哲学家身体观念的启蒙下,对身体游戏和体育活动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转变,体育竞技成为人们享受身体、感受快乐、追求自由和幸福生活的身体表达。人们在笛卡尔、狄德罗、拉美特利、康德等人身体观念的影响下,更加关注体育对于身体、德育、人性发展的重要价值。由此,身体觉醒也成为西方近代竞技体育发展的重要动力。
大不列颠列岛上的身体觉醒,在洛克的经验主义哲学和新时代身体观影响下,形成了较为突出的绅士体育训练内容。绅士培养中的骑马、击剑、游泳、划船、舞蹈等体育活动伴随英国资产阶级革命的完成和启蒙思想的影响,在社会生活领域广泛流行,快速发展,成为社会各阶层人士的生活时尚和休闲娱乐内容,极大地推动了英国竞技体育的发展。1612年到1852年间,在每年圣灵节降临前的星期四和星期五,英国科茨沃尔德都举行“奥林匹克比赛”[33];体育比赛的热潮在18世纪已席卷整个英国。
在欧洲大陆,身体的觉醒同样带来了人们对于身体活动的重视。从巴泽多的德绍五项体操到古茨穆斯体操体系的形成,为欧洲大陆提供了广义的体操训练体系,跑、跳、投等身体活动获得了极大的发展空间,逐渐形成欧洲田径体育的重要内容,同时平衡、悬垂、翻滚、倒立等身体训练内容也为19世纪欧洲体操运动的发展奠定了扎实的技术基础,极大地推动了欧洲大陆竞技体育的发展。
由于在启蒙运动中人们重视人的自由、平等、博爱等价值观念,身体在这样的思想观念影响下,也获得了更多重视和保护。在体育竞技的发展方面,则体现为契约思想和公平竞争精神在体育竞技领域的应用,体育比赛行为逐渐规范,开始重视通过彼此约定的竞技规则保证比赛行为的规范、对运动员身体的保护以及对公平竞争精神的维护。于是,各项社会体育游戏逐渐开始有了明确的游戏规则,规则的进一步修改和规范又推动了竞技运动的良性发展和广泛传播。身体观念的社会化发展成为体育竞技规范化发展和大众化传播的思想动力。
4 结语
从意识与物质的辩证关系来看,思想认识与人们的行为选择有着密切的关联。正确的身体认识观念可以指导人们正确地看待身体的发展需要,促使人们选择正确的身体行为,从而形成对身体发展起促进作用的体育运动;错误的身体认知观念,则会导致人们错误地对待身体的发展,进而形成对身体行为选择的错误,从而形成对体育发展的不利影响。身体的觉醒是以文艺复兴运动和宗教改革运动对欧洲人身体观念的改变与发展为基础,借助于启蒙运动的强大思想启蒙和价值影响,成为17、18世纪欧洲身体认识哲学发展的社会成果。身体的觉醒不仅对人们的生活观念和社会行为产生了广泛深刻的社会影响,而且在教育领域和社会体育领域产生了不容忽视的思想推动。它在指引人们身体教育观念和实践发生重大变化的同时,也在极大地影响着人们身体运动行为的选择,成为17、18世纪欧洲近代体育发展的思想动力。
任何社会现象的产生都有其背后的思想动力,体育在欧洲近代的快速发展同样如此。事实上,如果没有哲学领域身体观念的发展就不会有教育思想领域对于学生身体发展的重视,也就不会有体育教育观念的产生和教育实践的发展;如果没有身体观念的社会影响,也就没有人们在社会生活领域对于身体发展的重视,也就很难出现人们通过体育运动发展身体、享受竞技运动的快乐、追求生活的幸福,更不会有人们认为欧洲体育活动的发展是对资本主义社会自由、平等、公平竞争等价值观念的体认和反哺。所以,探究17、18世纪的欧洲体育发展,最值得重视的就是身体觉醒的价值与影响,最无法离开的则是身体觉醒为体育发展所带来的思想动力,这亦是本研究的落脚点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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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uropean ideology of physical education,which has great influence on modern physical education thoughts,gradually formed in the 17th and 18th centuries,and sports at the time had already had the basic characteristics of modern sports.The present paper,using the methods of literature review and logic analysis and taking“the awakening of body”as the epistemological basis of and the thinking motivation for the development of physical education in Europe in the 17th and 18th centuries,makes a detailed analysis of the logical connection between the development of physical education ideology and the changes in body concepts in Europe in the 17th and 18th centuries with reference to the broad background of physical education and body awareness in Europe in the 17th and 18th centuries,and body enlightenment in the historical sense.The paper then explores the practice of body awareness in physical education in Europe in the 17th and 18th centuries.Body awareness,as the fundamental thinking motivation for the development of physical education,has everlasting and profound influence on the development of physical education in Europe in this period.The exploration of the thinking motivation for physical education development in Europe in the 17th and 18th centuries can help construct the history of physical education development in Europe.
(编辑 任丹)
Body Awareness:the Thinking Motivation for Physical Education Development in Europe in the 17th and 18th Centuries
YANG Haiqing1,2
Europe;physical education;thinking motivation
G80-051 Document code:A Article ID:1001-9154(2016)06-0067-07
G80-051
A
1001-9154(2016)06-0067-07
10.15942/j.jcsu.2016.06.00
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体育与人的全面发展研究”(14ATY001);江苏省研究生创新计划立项课题“西方近代人文体育思想的形成与嬗变”(CXLX11-0056)。
杨海庆,苏州大学博士研究生,副教授,研究方向:体育史与体育文化,E-mail:392946246@qq.com。
1.苏州大学体育学院,江苏 苏州215021;2.太原科技大学,山西太原030024 1.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 and Sports,Soochow University,Suzhou Jiangsu 215021;2.Taiyu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Taiyuan Shanxi 030024,China
2016-04-24
2016-08-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