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牧区裕固族传统体育行为的心理特征研究*

刘茂昌，毛建民，徐发财

(1.河西学院 体育学院，甘肃 张掖 734000；2.肃南二中 体育组，甘肃 张掖 734000)



皇城牧区裕固族传统体育行为的心理特征研究*

刘茂昌1，毛建民1，徐发财2

(1.河西学院 体育学院，甘肃 张掖 734000；2.肃南二中 体育组，甘肃 张掖 734000)

摘要:运用问卷调查法、田野考察法、访谈法等研究方法，对肃南皇城牧区裕固族传统体育行为特征进行剖析。结果表明：族群记忆是牧民参与传统体育的首要动机，男女牧民参与传统体育的次要动机存在着显著性差异；不同性别、不同年龄参与者的目标定向存在显著性差异；传统体育行为有利于提高身体认知、改善低自尊、低自信，实现民族自尊的形塑；未参与者主要归因于身体、时间。

关键词：传统体育行为；心理特征；民族记忆；文化记忆；裕固族

据《元史·世祖四》记载，蒙古王阔端的儿子只必帖木儿(永昌王)于元世祖至元九年(1272年)在夏日塔拉草原上筑新城，赐名永昌府。蒙古语叫“夏日斡尔朵”，即“黄宫”、“黄城”之意，后来逐渐演化为“皇城”并沿用至今。皇城地处肃南裕固族自治县的东端，长约95km，宽约72km。海拔在2500～5254m，辖18个村，现有裕固族1561人，属于东部裕固族，使用阿尔泰语系蒙古族语。生活在山区草原牧场与戈壁绿洲农耕之间“中间地带”的皇城裕固族，除了完全靠放牧生活的牧民，也有一部分徘徊在草原和农业经济之间，拥有一部分“代放”的牲畜，种植满足生存所需要粮食及牲畜过冬草料的半农半牧牧民。这种多元化结构的牧民是当代中国北方少数民族的典型代表。课题组以肃南皇城镇散居裕固族牧民为研究对象，从心理学角度对裕固族传统体育行为特征进行抽样调查和剖析，旨在洞悉牧区生活结构变化对传统体育文化行为的心理影响，唤醒牧民对传统体育的记忆，以期达到对裕固族传统体育文化的振兴。

1研究对象与方法

本文以肃南裕固族自治县皇城镇18个村年满16周岁以上的裕固族居民为研究对象，采用了文献资料法、问卷调查法、实地考察法、专家访谈法、数理统计法等多种研究方法。课题组于2014年5月首次深入定居村、散居点进行实地走访，后又于2014年7月16～25日利用皇城镇第十届民族文化旅游艺术节暨传统体育运动会举办之际，严格按照“定居村——散居户”的随机抽样方法进行抽样。抽取样本所反映的整体情况与当地牧区居民的总体特征基本一致。此次调研共发放问卷110份，回收问卷107份，其中有效问卷102份，有效回收率95.33%。为了保证问卷的可靠性，采用同一份问卷在不同时间前后测试两次的方法，对问卷进行了重测信度检验，求出前后两次的相关系数R=0.90，说明可靠性非常显著(P<0.01)，两次调查存在高度相关，上述调查结果达到统计检验标准。

2研究结果与分析

2.1牧民传统体育行为的动机取向

牧区裕固族传统体育行为动机属于运动性动机，那么是何种特定需要推动着牧区裕固族参与传统体育活动？根据伍德沃斯(S.Wodd-worth)的驱力学说，机体需要引起一种应激性状态，驱力迫使机体活动以满足需要，消除应激，恢复平衡状态。故只要驱力状态存在，外部的适当刺激就会引起一定的反应。在首次定居点访谈中，当地牧民针对该问题做出了初步的回答，研究者对回答结果进行了分类、梳理和归纳。研究结果表明，加深族群记忆(Ethnic identity)是牧民参与传统体育的首要动机，频度比分别是男性39.53%、女性35.27%，男女差别不明显(p>0.05)。传统体育是族群记忆的需要，这种需要既是裕固族在长期草原游牧背景下形成的有别于其他民族的文化记忆，也是裕固族族记忆的仪式性文本。而关于扩大民族交流、增进身体健康、提高民族技艺、消遣娱乐及其他参与动机的调查，男性牧民的频度比分别是21.07%、10.88%、15.19%、8.16%、4.21%，女性牧民的频度比分别是20.11%、23.42%、7.31%、14.95%、9.67%。这一结果明显反映出男牧民侧重于交流和提高技艺，女牧民侧重于身体健康的倾向，两者参与传统体育行为的动机有明显的差异性(p<0.05)。从整体上看，当面对西方及外来体育文化的强势入侵时，族群担心本民族的传统体育文化逐渐失语，因而族群记忆的需要是他们参与传统体育活动的主要动机。此外，由于牧区裕固族散居面积大，人口密度小，借助传统体育活动平台，促进民族交流、增进身体健康是男女牧民参与传统体育行为的次要动机。

2.2目标定向对牧民传统体育行为抉择的影响

根据人们对自己表现出的能力的不同知觉提出任务定向(Task Orientation)和自我定向(Ego Orientation)，前者以自我为参照系，不同他人作比较，而后者则关注自我与他人的胜负之分，侧重个人的竞技能力。通过对牧区裕固族参与传统体育目标定向的调查发现，不仅不同年龄、不同性别参与传统体育的目标定向存在显著性差异(P<0.05)，而且牧民参与的传统体育项目的类别也存在很大差异(表1)。如： 16～35岁的男性牧民参与行为趋向于自我定向，重视比赛的胜负，明显倾向于竞技能力类的传统体育项目(如：奔马、射箭、摔跤、拔棍、拉力、甩石头、背垛子、顶杠子、拉爬牛)，对传统体育项目文化内涵的认知程度相对较低；16～20岁的女性则趋向于自我定向，参与者刚从学校或艺校毕业，身着华丽的民族服饰，以过人的胆识、精湛的骑技与男骑手们同场奔马。而51岁以上中老年

表1牧区裕固族传统体育行为目标定向各维度差异

男性及女性牧民趋向于任务定向，更倾向于嬉戏娱乐类传统体育舞蹈(如：集体舞、查玛舞、护法舞)、走马等娱乐为主的传统体育项目。因此，随着小康社会的建设，惠及牧民红利越来越多，应根据不同的年龄、性别牧民的目标定向，因地制宜，既组织适合中老年及女性牧民参与身体健康和消遣娱乐的传统体育项目，也组织适合于青年男女牧民的各种展现自我的竞技能力类传统体育项目。

2.3身体自我认知的承载体

Fox(2000)认为体育活动作为一种手段，可以提高身体自我知觉，如身体表象。传统体育活动作为体育活动的分支，对身体自我认知有无影响。调查发现，裕固族牧民(92.94%)认为传统体育作为一种身体表象，能够把本民族文化内涵通过肢体语言表现出来。譬如，“英那刀古拉”就是裕固族源于模仿牧区劳动场景及很多劳作时的动作，如织羯子、打马缰绳、剪羊毛、捻毛线、赶毡及割草等；“查玛”是以演绎宗教经传故事为内容的面具舞，“大查玛”动作沉毅坚定，庄重徐缓；“小查玛”动作灵巧多变，活泛敏捷。表演时舞者身体的起伏、手臂的绕动、舞步的踏跳，动态肢体造型均带有隆重的宗教色彩。由此可以看出裕固族牧民借助于传统体育舞蹈的身体表象凸显身体的自我认知，展示出本民族传统文化的自信。

2.4民族自尊的形塑

民族自尊代表一个民族对本族文化共同记忆的自信心，是长期形成的民族自我意识。牧区裕固族出生于人烟稀少的草原，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特别崇拜传统体育文化，展现出驯服烈马的飒爽英姿与征服对手的成就感和自信心。从关于传统体育活动对自尊影响的访谈中可以发现，牧民尤其是年轻的裕固族牧民(74.11%)认为传统体育会改善低自尊、低自信的现象。譬如，拔棍是裕固族小伙子在放牧场上的一种角力比赛，拔棍要求两人面对面伸腿坐地，双脚相蹬，拿一根木棍横在中间，两人用力将木棍往自己怀里拉，谁先将对方臀部拔离地面，谁就获胜。从比赛的方式和规则可以看出，拔棍是男性力量的象征，反映了强者生存的草原文化本质。实地访谈一位刚参加完拔棍比赛的牧民，他认为是传统体育拔棍给了他自信，并改变了他的社会和情感交往世界，令其真正实现了个人的自尊。中老年牧民普遍认识到社会结构的变化以及年轻人外出务工或求学所带来的西方体育文化(足球、NBA)的入侵，而这使裕固族传统体育文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80、90后裕固族对本民族传统文化的认知能力已日益衰减。牧民(82.36%)认为应借助于裕固族传统体育比赛的平台，组织各种传统体育文化活动，加强对关于年轻人本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的教育，从而实现民族自尊的重新形塑。

2.5民族传统文化的记忆

牧区裕固族传统体育在现代西方奥运竞技体育及学校体育的挤压、冲淡和遮蔽下，正在逐渐走向失忆和失语。传统体育作为少数民族社会文化的一个“镜像”，有大量的民族感知觉、精神记忆沉淀其中，透过传统体育事像的表征可以窥视其背后所蕴含的真谛。了解牧民对传统体育文化记忆现状，有利于唤醒牧民对本民族的想象，加深族群记忆。离政府所在地相对较近、交通较好的村寨，随处可以看到现代文明的渗透。被称为“铁马”的摩托车代替了普通马匹，在草原上经常可以看到牧民骑着摩托车赶羊。不同年龄的牧民对传统体育项目的记忆有很大的差别(p<0.05)，譬如“浩尔畏”的原始形态功能本是裕固族人用来驱赶狼群和敌人，以确保牲畜及自身的安全，但久而久之，“浩尔畏”就成为了裕固族牧民传统体育赛事。不过，在有关浩尔畏认知的访谈调查中，学生和青年牧民(86%)都认为浩尔畏就是赶牛羊的鞭子。而老年人(95%)则认为浩尔畏不仅是赶牛羊的工具，也可以用做防御的武器、缰绳、捆绑的绳索等，汇聚着裕固族的生存文化本质。当文化记忆从民族或集体记忆到部分记忆再到个体记忆时，部分文化内涵就会失语。传统体育作为“非文字的”文化记忆，隶属于身体动作交流的记忆，这些身体动作是通过人们现场的、直接的亲身体验才能习得的记忆。传统体育动作交流不仅传递着个人性情、态度等情感信息，也是个体在传统体育运动这一特定情境中的心理和行为的缩影。譬如“打蚂蚱”、“骑雪马”，本是具有裕固族代表性的传统体育项目，但由于各方面的原因，它们在当地政府组织的传统体育运动会上很难出现，而没有直观的身体动作交流，久而久之，这些运动就逐渐被年轻一代所遗忘。

2.6未参与传统体育行为的归因

为了了解牧区裕固族未参与传统体育活动的原因，课题组专门设计了访谈提纲和问卷调查题目，并对调查结果依据韦纳(Weiner)的归因理论进行分析。研究表明，牧民未参与传统体育的内部原因主要是身体健康因素(占24.36%)、缺乏技能(占12.29%)、性别差异(占7.26%)、没有动机(占5.51%)，而外部原因主要是无时间(占14.17%)、比赛项目竞技性太强(占12.96%)、经济因素(占9.52%)、无人组织(占8.08%)、承担家务(占5.85%)。从内外源维度可以看出，生病或受伤、年龄大虽是牧民不参与传统体育活动的主要外部因素，但不能忽视年轻人因缺乏技能而放弃参与传统体育的行为，因而加强牧区的医疗卫生条件以及传统体育技能的指导、培训势在必行。此外，因裕固族牧民的居住地离皇城镇政府所在地较远，对政府及协会组织的传统体育活动了解甚少，也就无法享受政府组织的传统体育文化活动。由此可见，如何摆脱经济、交通等外部环境因素对基层牧民所造成的实际困难，提高基层牧民参与传统体育活动的积极性，是当地政府亟需解决的现实问题。

3结论

经研究发现，族群记忆是当前牧区裕固族传统体育行为的首要内部心理动因，男牧民注重于民族交流、加深记忆；女牧民更侧重于身体健康、民族交流，二者行为特征具有明显的差异性(p<0.05)。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牧民传统体育的目标定向存在显著性差异(p<0.05)，青年牧民趋向于自我定向，中老年牧民则趋向于任务定向。传统体育行为有利于牧民提高身体自我认知，改善低自尊、低自信现象，更有利于唤醒本民族想象，加深族群记忆，实现民族自尊的重新形塑。未参与传统体育行为的牧民主要归因于身体健康等内部、稳定、不可控制因素和没有时间等外部、不稳定因素。

参考文献：

[1] 田自成.肃南皇城来历考[J].甘泉，1999(3)：22.

[2] 季浏,殷恒婵.体育心理学[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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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陈坚,姒刚彦.目标定向理论及其问卷的初步检验[J].武汉体育学院学报，1999(1):53.

Psychological Features of Traditional Sports Behavior of Yugu Ethnic Community in Huangcheng Pastoral Areas

LIU Maochang1, MAO Jianmin1, XU Facai2

(1. Sport Dept., Hexi Inst., Zhangye 734000, China; 2. Sport Group, Sunan 2nd Middle School, Zhangye 734000, China)

Abstract:With the research methods of literature study, questionaire investigation, field investigation and interview, the paper analyses the traditional sports behaviors of Yugu ethnic community in Huangcheng Pastoral Areas. The tribe memory is the primary drive for traditional sports participation. There are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secondary drive for traditional sports participation of the male herdsman and the female herder(p<0.05); there are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in the goals of the participants of different sexes and ages(p<0.05); the traditional sports behaviors can improve the body recognition and self-esteem and shape the self-esteem of the nation; health and lack of time are the main causes for those who fail to take part in sport.

Key words:traditional sports behavior; psychological feature; ethnic memory;cultural memory;Yugu ethnic community

*基金项目：河西学院科研创新与应用校长基金项目(XZ2012-13)。

中图分类号：G804.8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268X(2016)03-0069-03

(收稿日期：2015-1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