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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画不能辜负了“资本”的期望

2016-11-27徐天一李传玺

北京观察 2016年10期
关键词:佛罗伦萨徽州书画

文 徐天一 李传玺

书画不能辜负了“资本”的期望

文 徐天一 李传玺

既然书画不能脱离“资本”的支持,那我们就不要讳言书画创作与“资本”的合作,甚至应该鼓励“资本”加大对书画创作的深度“投入”与“介入”。

书画,不能辜负了“资本”的期望。这话,乍一看,会让人大吃一惊。我们不是常说书画不能沾染铜臭气么,否则,会玷污它们的高雅。不给“恶名”者做字绘画是对的,但书画不能与“资本”联系起来,应该说这种观念是偏颇的、不确的。否则,职业书画家,尤其那些靠书画养家糊口的,日子该怎么过。

1931年齐白石就定了这样的规例:“画刻日不暇给,病倦交加,故将润格增加”,“花卉:条幅二尺十元,三尺十五元,四尺二十元(以上宽一尺),五尺三十元,六尺四十五元,八尺七十二元(以上整纸对开)……”林纾比齐白石家庭负担更显艰难,郑逸梅先生这样记述:故小说泰斗林琴南兼擅丹青,山水得宋元人遗意。当其寓所北平时,小说也、寿文墓志也、大小画件也,以求之者多,所入甚丰。某巨公因称其寓为造币厂,实则悉以所获周恤族人,至死无一瓦之覆,一垄之植也。所以林纾曾这样作诗自嘲:“亲旧孤孀待哺多,山人无计奈他何。不增画润分何润,坐听饥寒作什么”,“老来卖画长安市,笑骂由他半耳聋”。

个人如此,就一个时代书画艺术整体发展来说,虽然经济的繁荣并不能带来书画艺术的必然繁荣,但书画艺术的繁荣却离不开经济的繁荣与“资本”的相应支持。

文艺复兴之所以能在意大利佛罗伦萨首先开出灿烂的花朵,正是由于美第奇家族的鼎力资助。15世纪起,佛罗伦萨在美第奇家族的统治下(1434-1737年)日益繁荣。美第奇政治时代的创建者柯西莫・美第奇对艺术投资毫不吝啬,拿出近60万金币,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遗产的3倍之多,资助建筑、视觉艺术以及教育事业的发展。由此,佛罗伦萨文化领域实现了飞速的复兴与繁荣。

德国托马斯・R・霍夫曼、阿斯特里德・C・胡特在其合著的《文艺复兴时期艺术》一书这样说,没有哪个地方像佛罗伦萨这样呼吸着文艺复兴的自由气息,艺术在那个时代发展成熠熠生辉的新的风格语言。佛罗伦萨、曼图亚或米兰的领主们、富裕的商人们和有影响力的教士们,都自诩为艺术的支持者,以艺术作品是在他们的委托之下完成的这种光荣来标榜自己。而那个时期的艺术家们也要求提高他们的生活状况,希望在他们的创新能力的基础上得到更多的经济回报。

这一点在阅读集画家、雕塑家、建筑家于一身的米开朗基罗1519至1525年佛罗伦萨书信时会强烈地感受到。1520年他在致罗马的塞巴斯蒂亚诺・卢西亚尼的信开头就这样说:“1516年,当我在卡拉拉为建造教皇尤利乌斯二世陵墓而准备大理石时,教皇利奥十世为他想在佛罗伦萨建造的圣洛伦佐教堂立面而差人来召唤我……教皇利奥委托我为这项工程而在卡拉拉开采大理石。就在当月最后一天我由罗马回到卡拉拉之后,教皇利奥通过雅各布・萨尔维亚蒂送给我1000达克特。”

正是有着这般雄厚的资本支持,米开朗基罗才能充分利用这些艰难开采出来,有着较高成本的大理石,雕塑出了文艺复兴时期最伟大的作品《圣母怜子》、《大卫》、《摩西》等。

回到中国历史上来,看看让安徽人骄傲的新安画派的产生,它同样离不开徽商的资本支持。据俞宏理统计,从唐代到清末徽州一府六县(包括今江西婺源)有据可考的画家1063人,明清之际,徽州画坛出现异彩纷呈的局面,新安画派也由此形成,并出现了程嘉燧、李永昌为首的天都十子,以渐江为首的新安四大家。一大原因,明朝后期,全国人口比前期翻了一倍多,而各层级的科举录取名额却没有变化,于是出现了“士而成功也十之一,贾而成功也十之九”的说法,由此带来的是一个长期的“弃儒入贾”的社会运动,即大批早年从事于举业,熟读四书五经的儒生开始放弃科举考试,转而在商业世界求发展。受理学浸染、一直重视教育的徽州此时不仅科举考试走出了大批人才,在这个社会运动中同样走出了大批富甲天下的徽商。潜伏在他们身上的儒家伦理教化,在他们成功后推动他们既关注家乡社会基础建设,也关注各种文化事业的发展。

具体到书画方面,他们或直接参与其中,或投巨资大量购买书画作品,这些都极大刺激了徽州以及苏州、松江等地书画的繁盛。当时的一位画商吴其贞在回顾徽州一地以经商为业的收藏家时,写道:“忆昔我徽之盛,莫如休、歙二县。而雅俗之分,在于古玩之有无,故不惜重值,争而收入。时四方货玩者,闻风奔至。”王世贞甚至责怪徽州商人使得倪瓒以降,一直到沈周为止的文人画家的画价提高了十倍。

新安画派对元代倪瓒等大家那种比较萧散枯淡、质朴无华的风格有着执著的偏好,既有徽州山水的涵养,也有人品气节的精神追求和虚淡妙境的美学自觉,还有对这些资本“期望”的理性实践。美国著名中国书画研究专家高居翰在其所著《山外山——晚明绘画》中分析得很精辟:这一类山水绘画,原本乃是迎合一种纯粹的文人品位,但是珍赏这些作品,进而循线获购者,却绝不限于文人学者,或是具有文学修养之士,“这些风格也很适合作为一种新兴文化阶层的象征”,“一个以经商致富的家族,会以四书五经来教育自己的儿孙,以便为其仕途铺路,同样地,此一家族也可能会资助那些在画风上,与文人文化有关的艺术家,并以购买其画作的方式,来参与文人的文化”,从而让其家族整个提升精神境界,为其后代子孙奠定良好的文化氛围,树立健康的成长风范。

既然书画不能脱离“资本”的支持,那我们就不要讳言书画创作与“资本”的合作,甚至应该鼓励“资本”加大对书画创作的深度“投入”与“介入”。任何一种支持都有它的需求愿望,因此在这种合作与投入中,书画创作当然也就不能辜负“资本”的期望。

那么怎样才能算是不“辜负”呢?文艺复兴那些大师们的所作所为应该是最好的说明,“文艺复兴是展现伟大艺术家个性的时代,艺术家们都希望他们的作品永垂不朽。而与他们相对的委托人也沐浴在这种艺术新含义的光辉下”,“这种新艺术价值观导致了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创作者们发展出了一种全新的自我意识,并将它表达出来”(《文艺复兴时期艺术》)。

如果把这些论述同前面所说“资本”的期望也促进了新安画派风格的形成结合起来,我们可以看出,书画作品不辜负“资本”的期望,并不是一味迎合。就书画艺术家们来说,首先是不能把自己与工匠等同起来,必须坚持自己的艺术个性和符合时代潮流的艺术追求,并用这种个性和追求去感染引领“资本”的期望,使之“沐浴在艺术新含义的光辉之下”,不仅理解认同这些个性与追求,而且提升其对艺术家个人创造力的兴趣;其次是必须坚信,艺术的精神与美感可以温暖打动柔化“资本”唯功利的世俗与坚硬,将资本的拥有者从资本的泥潭中濯拔出来,在其思想境界中装进一片烟岚的山水,一片葱郁的林木,在其道德空间中搭建一座通津的桥梁,一座鸟瞰的凉亭,从而实现对资本和资本拥有者、乃至这一社会阶层社会形象与意识品格的刷新与再塑造。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不辜负,而一味迎合,可能恰恰相反,得到的不是支持,而是鄙视和抛弃。

作者徐天一系意大利比萨大学研究生作者李传玺系安徽省委统战部研究室主任

责任编辑 刘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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