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的诗
2016-11-26南山
南 山
南山的诗
南 山
敬畏乳房
小时候不知道,母亲柔柔软软的
两团肉,只知道渴了饿了不停抓挠
就像要把她生拉活扯,咬下来
母亲没有嗔怒,忍着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孔
这些都是等我长大后
嬢嬢婶婶们告诉我的
从另外一个女人身上,我再次感到
母亲乳房的伟大,就像是山中的清泉
一点一滴,滋润了我
少年的心扉
那时候故乡有个“叮咚泉”,常年四季的
叮叮咚咚,她从山顶我看不见的
密林中滴下,汇成一池
清凉的泉水,那时候我也不知道
应该把母亲的乳汁
这样来比喻
直到从另一个女人的身上,直到我会写诗
我明白了比喻的力量
远远比叮咚泉滴落的馒头山
更有分量
敬畏乳房,现如今
我喜欢女人的乳房,不仅如此
当八年前我为母亲洗身子
看到母亲干瘪的乳房像两只
霜打过的茄子一样垂掉着
那时候我更能明白
做女人的艰辛
那哺育生命的源地,让我敬畏
就像神的两只乳房,我小心的擦拭着
用一块全新的毛巾
想洗去母亲这一生
沾染上的尘埃
乳房啊,母亲的乳房
你从丰满到干瘪的过程
就像沧桑的岁月一样让我
泪水涟涟,母亲啊,我从没有耐心去留意
你的这一双乳房
怎样从丰满到枯萎
我忽略了一朵花谢的过程
感谢养育我生命的乳房,也感谢
接替你的另一个女人
她用乳房养育了我孩子
健康的生命
就像我现在爱着的另一双乳房
她是我情深似海的乳房
像一首老歌一样的乳房
值得我用余生去赞美
她是我最心爱的
女人的乳房
如梦似幻的乳房
迷离在我的眼前
让我产生颤动的乳房
冲动像魔鬼的乳房
我唯一钟爱的
一个女人的乳房
像我的母亲一样会让我
不离不弃的女人
紫樱桃
圆润晶莹的时候,我看见她闪烁着
不灭的光芒,饱满的汁液喷涌而出
在一个婴孩粉嘟嘟的小嘴里
蠕动,像一条虫
穿过婴孩粉嫩的脖颈
这是一颗成熟了的樱桃,衣襟敞开着
在我的乡村,我不止一次又一次地
游览过这样的风景
那时候我茅塞未开
懵懂中带着好奇
只想弄明白自己小时候
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紫樱桃,红红的奶头被孩子无数次啜饮后
还原的本色,像生命的酱紫色
在每一个乡村妇女的脸上
在每一个乡村妇女的乳头
源源不绝的像龙潭
冒出的清泉
很多年了,我一直没有忘记这
紫樱桃,像红豆一样,她已镶嵌在我成人的
咽喉里面,凸出的部位,就是母亲当年
给我啜饮过的
紫樱桃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我想用此诗来代表
浪迹天涯的游子,红豆就是紫樱桃
当她红得鲜艳的时候
生命就回归到了
最原始的紫
母亲紫色的奶头,在这一生
伴随着我,就算是喝口水
我也会想到
母亲养育的我艰辛
我是怎样将母亲的乳头
从一颗红樱桃变为
紫樱桃的
我必须为此负有
全部的责任,赡养的义务
如若不然,天打雷劈
无怨无悔
这世间,我们罪孽深重
不要说你像一张白纸
这世间,我们罪孽深重
我们的手上沾满,擦不净的鲜血
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
我们吃了那么多的猪,鸡,鸭,鹅,牛,马,羊害死了那么多生命
它们迟早要向我们讨还
我们的罪孽还不止在这些
我们伤害了不该伤害的人
我们得罪了善良的父母和长辈
我们欺骗了我们的爱人
我们把朋友挡在围墙外
为自己的一己之利
我们驱赶过流浪汉
我们不曾施舍过那个老来烦你的乞丐
我们面对杀人犯熟视无睹
我们面对一个落水儿童
逃得比一只兔子还要快
这世间,我们罪孽深重
我时常自我反省,自我判决
我死后就该下
十八层地狱
莲花落
苦难的代名词,多年来
我一直不敢触碰
故乡的农贸市场里不乏
莲花落
他们多是残疾人的
自演自唱,自己诉说
不公平的命运,憋屈的一生
不得不表演这
莲花落
滇剧中《秦香莲》中也有过
这样的描绘,秦香莲千里寻夫
在开封府揭露陈世美的
抛妻弃子,用的就是莲花落
感动得包公泪水掩面
为秦香莲义愤填膺
在我的故乡,有一个失忆的妇人
她每天也唱莲花落
敲击一块破旧的铜片
诉说着她的一生
凄苦的命运
她的丈夫,因为屈死的儿子上访
而被抓了起来
后来又无缘无故地
死于狱中,她就用这一种方式
向我们诉说了
悲惨的人世间
莲花落,本是民间戏曲的一种
演绎。我多么希望有一天
人群中不再有莲花落
我们每个人都笑逐颜开
人群中,再也听不到
那凄惨的声音.......
卖青玉麦的大嫂
你被撵来撵去
像一只流浪的母狗
最后不得不把担子,停在我铺子的门口
这是我赖以生活的通道啊,大嫂
第一次我向你这样说,大嫂你不理
第二次我还是向你这样说,大嫂你也不理
第三次了,我真的有点生气
大嫂你还是不理
我不可能再说第四次,我的大嫂
你的一挑担子,阻挡了我的通道
日复一日,我也就习惯了你的蛮横
再也懒得管你,毕竟你那只是
一二个小时的早市
慢慢地我离不开你,每天早上
你准时而来,每次走又悄悄地往我的店里
塞进四五包上好的青玉麦
我假装没有看见,就这样
持续了一个多月
终于有一天,我没见你再来
内心空荡荡的,我不是欠你青玉米
我欠你那份,真挚的人情
我只想你来,把你留下的青玉米
折价归还给你
这个愿望,到现在还没有等到
我知道要等到
除非到明年,青玉麦熟了的时候
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
来堵我铺子的门
纪念碑
距离市区十公里的山顶
海拔应该在一千三百米以上
和市区的一千二百米
应该高出足足的
一百米还多
因此在市区看她就是雄伟的
像一个女人的胸脯一样的,馒头山
山上有一棵树,喊消息树
传说当年闹游击时是
游击队的信号
现如今在那里建起了一座,纪念碑
革命烈士纪念碑
我一直没有机会爬到那里
看到她的险境
总是望而止步
前几天心血来潮,就想着
一定要走到那个地方
看看这个在远处可以窥视到的
雄伟的驻地
就一鼓作气爬呀爬,足足爬了
二个多小时,足足爬得汗流浃背
走到那里脚摊手软,走到那里
就算喝稀饭恐怕我也
难张开嘴,稀里哗啦地
喘着粗气
的确是这个城市最好的风景
站在这里,不仅能看清这个城市的布局
还能看到起伏连绵的群山真的像一个个
睡美人一样的令人怦然心动
纪念碑坐落在这个的一个地方
设计者可见独具匠心
当然这些都是在我喘完气之后才
仔细审视的,消息树还在,已经长成一棵
亭亭玉立的姑娘,修长的身材的确不是
在远处看的感觉,山包还真的像馒头一样的丰乳
喻为大地母亲的奶头
这个比喻是我想出来的
我想以后我碰见我的朋友
我不再说是去纪念碑,我要告诉他们
我去吮吸这个城市母亲
丰满的乳头去了,那里有高耸入云端的
纪念碑
爱情诗
多年了,我不擅长于
对一个人表白
因此也就没有爱情诗
顺我的笔管流下
多么奢侈呵,爱情于我
相差十万八千里
就像我不敢想不敢做
居无定所的一生
为生计漂泊
去流浪
我没有权利去爱,更没有权利去
接受爱,这么多年
我一直保持内心的僵硬
因为有你,我开始留意
一朵鲜艳的玫瑰,开始尝试
打开锈蚀的心阀
就让我为你写首诗吧,亲爱的
在前人描绘过的天空
我会加上浓彩的一笔
像太阳那样地光芒,又像月亮一样
柔情也似水
素馨花开了,现在是七月
让我告诉你
我的爱比它还纯洁
相依
写下这半个词,内心一阵温暖
回想走过的路,充满孤寂的一条
鸡肠子小路
这一生就这样走过来
无论刮风,还是下雨
就渴盼在雨中,有一个人
哪怕我会她撑伞
我们能一起走过
相依,就算不能相偎
这一辈子,我也会记住
这个人,这个
我用心去爱的人
而不管生活再如何地
穷迫潦倒,相依
只是一刻,此生足矣
像我这样的人
又怎么能够奢侈拥有
一生的浪漫和
那半个词
我想去一个地方
其实就那么简单
我想去一个地方,一个手机
打不通的地方
那里有山有水,还有
我们亲手搭建的茅房
那里有鸡有鸭,还有
我们养的一头猪
当然还要有一只
活泼可爱的小狗
闲了就听听猪叫,狗咬
闲了就逗弄我们的老母鸡
看她如何把蛋下在窝里
闲了我们还可以
为鸭子照相,在那条河边
看她们鸳鸯一样的戏水
其实这个地方很简单
只要远离繁杂的公路,只要没有
吵嚷的人群,只要
听不见汽车的啸叫声
只要没有电,我讨厌的霓虹
有一盏煤油灯足好
白天我们种粮食和蔬菜,用一把锄头
抛开大地的心窝
夜晚我们看星星,看月亮
阴天我们就看黑夜,在黑夜里
倾听闪电雷霆的歌,听蛐蛐和蚂蚱
呼喊森林里的山神
在那里,我们是整个植物世界的主人
是小动物们的国王
这一切皆有可能
亲爱的,做我的皇后
好吗
记住你的微笑
像个烂柿花,在我们这里
形容一个人灿烂的笑容
就说她像个烂柿花
我当然也乐意把这个封号
赠送你,让我记住你这朵
烂柿花
你的微笑是多么明朗,那样地
风和日丽,自然就像冬天里的
烂柿花,美丽绽放
落在苍茫的大地上
像阳光一样地温暖
记住你的微笑,我在心里
这样对自己说,你的微笑是这个世间
最美丽的微笑,罕见的微笑
尤其在今天,人们的脸上挂着
欠债般的冷漠
你还有那样的微笑
实属不易
记住你的微笑,就像记住
和谐的春风,我宁愿把这个
很俗的比喻再次提起
因为再没有更恰当的比喻
更像你这朵
烂柿花
枪声不绝于耳
《东北抗日联军》,整整四十六集
每晚四集,我用了十二天晚上
将它看完
每晚枪声不绝于耳
就像我也加入了那
一次又一次的战斗,加入了杨靖宇、赵尚志领导的
打鬼子的队伍
后来我的眼光停留在赵一曼
这个漂亮的川妹子身上
她穿红衣骑白马,英姿飒爽
我愿意跟着她的队伍走,不仅是因为
她的漂亮和聪慧,还因为她
平易近人,像我的姐姐
也因此我就跟着她出生入死
一起被捕,一切受审和就义
当然我那是假死,想象的死
我没有那样的经历,也无法生长在那个年代
但我对赵一曼佩服得
五体投地,我想为了她打鬼子
就是流干最后一滴血
我也心甘情愿
我为自己有这样龌龊的想法而难过了
好几个晚上,但我相信自己是好样的
因为我已把赵一曼当成了
我心目中的偶像或情人
为情人去多杀几个鬼子,也算是
报销国家
我想是值得的
《东北抗日联军》,在最后
几乎是全军覆没,剩下的就只有我了
从那一刻起,我对鬼子恨之入骨
直到现在,我甚至不买鬼子制造的
任何一件商品,压根就没有接受
他们的谢罪和投降
他们挖走了我的心头肉
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此生我活到现在了
我不买他们的账就像我见到日本人
就有一种本质的冲动和
想消灭
赵一曼是他们杀死的,他们先人
夺走了我的情人
国恨家仇我会记得
我死了我也会到阴间
把这笔血债讨回来
作者简介:南山(1967-),原名王宝华,云南弥勒人,20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在《云南日报》《昆明日报》《作家》《草原》《诗歌月刊》《边疆文学》等国内外报刊发表诗作上千篇篇。出版《大地恩情》《花祭》《生存与思考》《弥勒》《今生今世》《村庄祭》等10部,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弥勒县作家协会副主席、秘书长,网站弥勒在线执行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