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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荷

2016-11-26徐奕涵

长江丛刊 2016年35期
关键词:右臂疤痕同学

徐奕涵

(作者单位:湖北省荆门龙泉中学)



雨荷

徐奕涵

天空蓝得像块硕大的宝石,无瑕且高贵,夏日里温热的风缓缓地吹过幽深的葡萄长廊。长廊的最尽头,背光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从他那颀长的背影望过去,透着一种无法言说的落寞感。

“苏雨”!“苏雨”!齐橙一边跑一边大声笑着叫着,蹦蹦跳跳地来到男子的身边。

被叫着“苏雨”的男子慢慢转过身,阴沉的脸上瞬间涂上了一抹阳光。他调皮地戏谑着,橙子,快回头看,你后面跟着一条大尾巴狼!

齐橙才不相信苏雨的鬼话,却又忍不住掉过头去看,后面竟然真有一条小“狼”,那是一条离开了主人的泰迪。她回过头伸出拳头朝苏雨的胸前捶了几下,继而蹲下身,将小狗狗原本柔顺的毛发揉成一坨一坨的。

苏雨也在齐橙的身边蹲下来,将女友那一头乌黑的短发拨拉得乱七八糟。齐橙撅着小嘴巴,做成生气的样子。苏雨笑呵呵得立起身,齐橙猛地用力绊住他,两人同时摔倒在地,笑成一片。

“苏雨,你喜欢我吗?”齐橙斜靠在苏雨的右臂上,低低地问道。

苏雨将右臂无意识地朝里收了收,没有回应。

齐橙撒娇地摇着苏雨的右臂,连声追问道:“苏雨,我在问你话啊,你快回答嘛!”

苏雨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他将已然笔直的身体又正了正,严肃地回答:“报告齐橙同学,我苏雨喜欢齐橙,非常喜欢!”

齐橙白净的脸庞顿时绯红一片,她不好意思地跑开了。苏雨看着跑远的齐橙,他并没有起身去追赶,反而颓废地靠向长廊的圆柱上,默默地将右臂的衣袖捋起来。

在那强壮且年轻的手臂上赫然出现了一道月牙状的疤痕,他伸出左手慢慢抚过那伤痕,就像抚过那些痛苦又甜蜜的往昔。

一、苏荷,你到底去哪儿啦

曾经,贫穷就像一枚醒目的标签,钉在了少年苏雨的身上,除了常年疯癫的母亲,和村东头那栋摇摇坠坠的破房子,他近乎一无所有。?即便如此,他依然每天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鸡窝头,穿着满是破洞的衣服,一天不落地去学校上学。他很早就知道,唯有知识才能彻底改变自己那贫穷的命运。

村子的另一头住着苏雨的同龄人,苏荷。由于村里一半以上的乡亲都姓苏,便将村子取名为“苏院村”。苏荷的母亲刚生下她不久便跟一个外乡人跑了,剩下苏荷跟她智障的父亲一起生活。

苏荷家也穷,可女孩子天生就爱干净一些。她每天早早起床,用清水将那张小脸洗了又洗,再将一把稻草似的头发扎成两根麻花辫。虽然她也穿着到处都是补丁的衣衫,看起来却比苏雨清爽许多。

“苏——雨”!“苏——荷”!整个教室里的同学都在起哄,不知从何时起,两人便成了同学们口中的笑柄。下课后,同学们像是商量好了,常常将他俩的名字串联在一起,像唱山歌似的,此起彼伏地叫着闹着。

刚开始,苏雨还挺乐于被大家这样吆喝着,因为他打心眼里喜欢苏荷,甚至偷偷地幻想,长大以后就娶苏荷当媳妇。可当他看到同学们一起哄,苏荷那清秀的小脸就埋到了桌子底下,瘦弱的双肩一抖一抖的,他的心便疼痛不已。

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窜到讲台上,拿起老师的教棍,双手挥舞着,大声嚷嚷着“不许叫不许叫”!同学们显然被他那气急败坏的样子给再次逗乐了,反而笑得更欢了,哄笑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苏雨焦急地低下头,怜惜地注视着前排苏荷那泪水盈盈的双眸。他再也顾不了那么多,猴急地跳下讲台,揪住笑得最欢的苏乐不放手。可他哪里是苏乐的对手呢?苏乐的爸爸是队长啊,家里有钱啦,吃得都是大鱼大肉,长得像根柱子似的壮实。不出两招,苏雨便被苏乐掀翻在地。苏雨常常无意识地握紧小小的拳头,默默地问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啊?

有一天,苏雨注意到苏荷的右臂上突然多出了一条月牙状的疤痕。每当老师提问的时候,苏荷便规规矩矩地举起右手,碎花衣袖就势滑落,裸露出她清瘦而光洁的手臂。那道伤疤也如同一小幅水墨画,在苏荷的小臂上荡漾开去。周而复始,那道月牙状的疤痕就不停地在苏雨的眼前晃动。

苏雨曾经尾随过苏荷,他想搞清楚,那道疤痕到底是怎样爬上了苏荷的手臂。是割猪草不小心割破了吗?还是被邻居的看门狗咬伤呢?又或者,被她那傻子父亲给打坏的?

放学后,苏雨默默地坐在教室里,远远地看着苏荷将课桌上的文具一一收进布袋里,再将那短小的衣袖扯了又扯。待所有的同学都离开后,她才慢吞吞地走出教室。

两个孩子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在乡间小道上,一道残阳慢慢隐匿到了树林的尽头,野花的清香扑鼻而来。苏荷回过头,静静地立在青草边,等着苏雨走上前来。

“苏雨,你为什么要跟苏乐打架啊?”苏荷等苏雨走近,轻声问道。苏雨低下头,小声嘀咕着,谁让他欺负你啊!

苏荷慢慢走向苏雨,踮起脚尖,伸出小手从苏雨那乱七八糟的头发丝里拣出几根松针,望着苏雨安静地笑。苏雨也就傻傻地望着笑意盈然的苏荷,小小的一颗心像风吹过的麦浪,温顺而踏实。

那以后,两人总是一起早早地上学,趁着同学们还在家里磨蹭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教室开始学习。放学后,等同学们都走光了,俩人再一前一后的走出校门。经过茂密的树林时,路边总会开放着各种各样的野花,黄的红的,煞是好看。两个孩子唱着歌采着小花朵,将那些生活里的困窘,同学的嘲笑忘得一干二净,眼里只有在一起的快乐,以及对未来的憧憬与期许。

“苏荷,我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一起走出这里,过上最幸福的生活,好不好?”苏雨热切地望着苏荷说道。苏荷什么话也不说,红着脸像小鸡啄米似的将脑袋点了又点。

苏雨一直想问苏荷关于疤痕的来历,可每次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苏荷在他面前,就如同那快乐的小鸟,他怎么能忍心将那些痛苦的伤心事再提起?

一天早晨,在上学的路口,苏雨焦急地等待着,都日上三竿了,就是看不到苏荷的身影。他瞬间就慌乱了,苏荷呢?苏荷去哪里呢?不会是生病了吧?他跌跌撞撞地赶到苏荷家里,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她。他又急急忙忙地跑到学校,看到苏荷的座位上空空荡荡。

苏雨失魂落魄地走向自己的座位,默默地等着上课的老师踏进教室。第一节课是苏云老师的语文课。这个老夫子从进教室门就开始上课,似乎苏荷上不上课跟他毛关系都没有。苏雨竖起耳朵从头听到尾,硬是没有从苏老师的口中听到“苏荷”两个字。

下课铃声响起,苏老师收起课本径直走出了教室。

苏雨扒开闹哄哄的人群,撵上苏云老师,气喘吁吁地的问:“老师,苏荷怎么没来上课?”苏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想了想才说,苏荷啊,休学了。听说她妈回来了,连夜把她给带走了。

苏雨顿时觉得五雷轰顶,天地失色。苏荷!苏荷!苏雨除了将“苏荷”的名字反复地叨念着,大脑里空白一片。

自苏荷被她妈妈带走以后,从此再也没了音信。无数个寂寞的夜里,苏雨蜷曲在角落里,思念就像疯长的野草,无法遏制,心痛到无法呼吸。

如果他们之间,一定要有个人去受伤,那么就让自己来承担这一切吧!唯愿那个世界上最善良最温顺的女孩,尽可能地少受些伤害吧!

他拿出小刀,忍着剧痛,在右臂上刻下了与苏荷一模一样的疤痕。就让痛有多深,思念就会有多重吧。

二、你是我生命中的一道光

齐橙并不是一个耀眼的美女。但她阳光活泼,家境优越,性格又像个男孩子无拘无束,所以朋友们都喜欢陪在她身边。可齐橙更多的时候还是喜欢赖在苏雨身边,哪怕他眉头深锁,一言不发,齐橙还是不忍离开他半步。

齐橙曾模模糊糊的听同学们说过,苏雨吃过不少苦,从初中开始就不停地打工。他捡过垃圾,扫过大街;在餐馆帮过厨,刷过碗;在工地上扛过沙包,做过泥瓦工......

齐橙第一次听到这些传闻时,她的眼泪就如决堤的河水,淌了满脸。若和她这些年过的顺风顺景相比,苏雨和她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但苏雨身上却有一种强大的磁场,吸引着大批大批的同学。他们看待苏雨那些贫寒的过去,就像饿了吃饭,渴了喝水一样正常。所以当齐橙的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淌时,他们像看只大猩猩般觉得不可思议。只有齐橙自己才明白,那些眼泪既不是虚伪,也不是矫情,而是来自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怜惜。在尚未感受到爱情的甜蜜时,她就已经变成了一只飞蛾,义无反顾地扑向了苏雨。尽管她知道,苏雨从未对她另眼相看。

就像此时,齐橙在原地等了半天,也不见苏雨来找她。她悄悄绕回到长廊背后,透过葡萄架的空隙,她看见苏雨正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右臂不知道在看什么,是不是草丛中的蚊虫爬上了他的手臂呢?

想到这里,她为自己刚才的失落感到羞愧难当,忙慌不择路地跑到苏雨的身边,将他的右臂一把抓过来,情急地嚷着“苏雨,你怎么啦?”

苏雨似乎被齐橙的样子给吓到了,慌忙从齐橙的手中抽出右臂,喃喃道,没事没事。眼尖的齐橙看到苏雨的右臂上那道月牙状的疤痕,忙不迭地追问,什么时候弄成这样啊?是不是很疼啊?

苏雨笑了笑,用手指轻轻刮了刮齐橙那尚在冒汗的鼻翼,道,橙子,你真傻啊,这道疤痕好多年了,怎么还会疼呢?

街边的这家“雨荷”咖啡厅,苏雨从大一开始就一直在这里打工。时间过得真快,他当初一脸阳光地走进来,到现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成熟气息,连这里的经理许愿都说,是“雨荷”让苏雨快速地成熟起来,也是苏雨让“雨荷”变得与众不同。

而对于齐橙来说,“雨荷”就是她一生的福泽之所。在这里,她第一次遇上了苏雨,从此以后,她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别的男孩子。

“苏雨,这个周末你有时间吗?”齐橙坐在“雨荷”最角落的一个位置,装着漫不经心的一边搅拌着面前的拿铁,一边抬起头望着从身边经过的苏雨问道,眼里流露出刻意掩藏着的激动。

苏雨对着齐橙坐下来,问,你有什么事吗?

别看齐橙平时说话大大咧咧的,今天却像个羞涩的小女生般,话尚未说出口,白皙的脸庞却兀自红了半边。苏雨那一本正经的脸终于绷不住了,被齐橙的怪模样给逗笑了。

齐橙磕磕巴巴地说道,苏雨,这周末我爸妈在家没事,想请你去我们家玩一玩,好吗?

苏雨听了齐橙的话,瞬间有些愣怔,半天没有做声。齐橙着急地摇着苏雨的胳膊,追问着,行吗?

苏雨想了想才说,橙子,周末我要回老家一趟。等我从老家回来后再说,好吗?

齐橙热切的双眼顿时黯淡下来,但她也是个明事理的女孩,心里揣测着,这么大的事,苏雨怕也是想回家跟亲人商量商量吧!可听同学们说,苏雨的老家除了一个疯疯癫癫的老母亲,也没什么亲人好商量的啊!

但她不敢问,也不敢反对,便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可以陪你一起回去吗?

苏雨伸出左手,用宽大的手掌在齐橙的头上揉了揉,笑着说,傻小孩,你跟我回去会不习惯的!

三、雨荷再度相逢

苏雨平时除了学习就是打工,几乎没有闲暇时间。但每隔一两个月,他总是会回到老家看一看,那里还有着他最深的牵挂。

他要给母亲买点吃的用的,将乱糟糟的家整理一番。再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看看苏荷的痴呆父亲需要点啥。村子里的人都说,苏雨是个不忘本的好孩子,将来一定会有好报的。

这天苏雨刚一下汽车,迎面便撞上了小学同学苏乐。

别看苏乐小时候调皮的很,现在也长成了一个稳重的壮小伙。村里留下来的年轻人不多,苏乐当初学习不咋地,他也不想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便留在村里跟当队长的父亲学学村里的管理,也慢慢地成长起来,最近被村委会推选为村长助理了。

苏乐一眼就看见刚下车的苏雨,便焦急把苏雨拉到一棵大槐树下,跟苏雨咬起耳朵来,苏雨,我还正想找你了,苏荷有消息了!

苏雨听到“苏荷”两个字,浑身一激灵,忙问,她在哪??

“听村里的人说,当年苏荷的妈妈把她带走后,就卖给了人贩子,后来又被转卖到外地。刚开始,那家人把她看得很死。过了几年,她生下一个女儿,没想到跟她父亲一样,傻乎乎的。那家人嫌弃她们母女,便把她们赶回老家了。”苏乐说完这段话后,有些莫名的气喘。

苏雨追问道,那她现在在哪呢?回家了吗?

苏乐扰扰头,道:她带着个小傻子,待在家里喝西北风吗?听说有人在城里见过她,应该是在打工吧。

苏雨拔腿就往车站的方向奔去,苏乐嚷着,你去哪里啊?你不是要回家吗?

咖啡厅快打烊的时候,苏雨看见经理许愿坐在吧台边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机,便问道:“许经理,我想将门前的柱子包装一番,行吗?”

许愿抬起头,将苏雨打量半天,又掉过头朝门口那两根咖啡色的圆柱看了一眼,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苏雨又说道:“那柱子边能摆放一套简易的餐桌吗?”

许愿惊讶地问道,WHY?

苏雨貌似随意地说道,赶路的行人走累了,也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啊!

许愿摇了摇头,揶揄道,苏雨,你以为我这里是老少皆宜的超市啊!说完,便起身朝门外走去。

待走到玻璃门前,许愿又折回去,在苏雨的面前停住,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就按你想的去做吧!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齐橙在学院等了苏雨好几天,她一直以为苏雨一回来就会来找她,可终归没有看到苏雨的身影。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我解嘲道,要怪就怪我那好脾气的爸妈吧,这遗传基因的威力也真是太神奇了!说完,蹦蹦跳跳地朝“雨荷”赶去。

当她赶到“雨荷”时,还以为换了老板了。门前长廊的那两根低调的咖啡色圆柱上,突兀地被涂抹上了大幅的水墨画。墨绿色的荷叶绕着圆柱一圈一圈地舒展着,泫然欲滴的雨珠在微卷的荷叶边将落未落。奇怪的是,偌大的几片荷叶上面,独独只有一朵含苞怒放的荷花,摇曳在斜风细雨里,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忧郁气息静静地开在“雨荷”的大门口。圆柱旁,放置了一张白色的连体餐桌,洁净的桌面上立着的素色花钵里,插着一束不知从哪里摘来的野花,仿若一双双美丽的眼睛,悄然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齐橙看到眼前的这番景象,顿时急得手足无措。“苏雨!苏雨!”她情不自禁地嚷嚷起来,生怕倏忽间,苏雨就消失不见,从此以后逃离她的世界,永不再回头。

齐橙猛地拉开门,朝着里间大声嚷着“苏雨!苏雨!”原本安静的咖啡厅里,正在窃窃私语的客人们纷纷抬起头,朝齐橙怒目而视。

苏雨急急地朝齐橙奔过来,将她拉到门外的长廊,问:“橙子,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吗?”

齐橙死死地盯着苏雨,渐渐地红了眼圈,一头栽进了苏雨的怀抱里,瘦削的双肩情不自禁地抖动起来。苏雨伸出左手,在齐橙那卷曲的头发上摩挲着。

齐橙紧紧地抱住苏雨,呢喃着:苏雨,我以为你不见了,我以为把你弄丢了啊,我以为……

苏雨温柔地扳过齐橙的脸,看着她那哭得像只花猫似的脸,终于抑制不住内心那绝望的洪流里暗藏的温柔,将齐橙揽入怀抱里,再也不忍松开。

又一个黄昏来临时,咖啡厅的客人三三两两地窝在松软的沙发里,若有若无的萨克斯飘荡在厅里的角角落落。夕阳的余晖慢慢渗透了落地玻璃,静静地泼洒在窗边齐橙那张青春的脸上。

苏雨坐在齐橙的对面,眼神停留在桌上摊开的一本书上,半天没说话。齐橙伸出手掌在苏雨的眼前晃了又晃,终于长叹一口气,将身体恨恨地抛向沙发里开始发呆。

隔着窗玻璃,齐橙突然看到白色餐椅上坐着一对母女。从她这个方向望过去,女孩那胖嘟嘟的小脸上,弥漫着几小块青紫色的瘀伤。

而女孩对面的年轻母亲,齐橙只能看到她右边的侧脸,朴素而清秀的脸上写满了道不尽的心痛。她伸出纤细的右臂,轻轻地抚摸着孩子脸上的瘀伤,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滑落在白色餐桌上。

突然,齐橙惊讶地发现窗外年轻母亲的右臂上,在衣袖将落未落处,显现出一抹淡淡的月牙状疤痕。无疑,这疤痕是经年岁月里所留下来的,颜色几乎与肤色相近,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胎记哩。

可是,这疤痕,怎么会如此的熟悉呢?是在哪里见过吗?

齐橙愣了半天,突然如梦初醒般抓过苏雨的右臂,将其衣袖朝下捋去。正在读书的苏雨猛地用力将右臂抽回来,生气地低吼着:齐橙,你要干吗?

兴奋的齐橙顿时被苏雨鲁莽的动作给吓到了,她颤抖地伸出右手指着一窗之隔的母女俩,嗫嚅着:苏雨,你看外面……

苏雨诧异地抬起头,隔着玻璃朝外望去,一只纤细的右臂斜立在白色餐桌上。那枚月牙状的疤痕在衣袖边隐隐约约地晃荡着,仿若静谧夜空下的清冷月光,闪着圣洁而仁慈的光芒,几欲将苏雨的双眼夺走。

苏雨缓缓地站起身,将裸露的右臂朝落地玻璃慢慢贴过去,近一点,再贴近一点。

两只刻有相同疤痕的右手臂,隔着大片大片冰冷的玻璃,突然在这一刻,在“雨荷”,重叠着纠缠着……

(作者单位:湖北省荆门龙泉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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