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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译者活动研究
——以日书汉译为中心

2016-11-26范晓露吴梦真

长江丛刊 2016年36期
关键词:汉译新文化运动民国

范晓露吴梦真

民国时期译者活动研究
——以日书汉译为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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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是中国向近代化转变的重要时期,中国社会各层面都有所“西化”,在以西方各国为标准的近代化进程中,译者不仅充分发挥了“桥梁”的作用,更扮演了“桥梁工程师”的角色。对民国时期翻译界的日书汉译情况进行考察,分析译者所处的社会背景、译者的主要流派以及翻译动机,可以发现这一群体为改造国民思想,实现强国之梦而进行了诸多尝试。通过对民国时期各类日汉译书进行数据统计,窥探出社会价值取舍的变化以及译者的主观能动性。最后从语言以及社会综合方面分析译者活动的影响。另外,介绍了日书汉译在新文化运动中为民国时期乃至整个中国近代思想文化的重构所带来的特殊意义。

民国 译者 翻译 社会意义

一、社会背景

清末伊始,中国封建体制逐渐瓦解,紧闭的国门在洋人坚船利炮的淫威下渐渐打开。维新派大力号召学习日本开放政权并广译外书,于是民国译书市场空前兴盛,大批译者也应运而生。或许比起政权的更迭,中国更需要一场思想上的革命, “新文化运动”登上历史舞台。在这场运动中译者们扮演了中流砥柱的角色,他们不仅从西方请来了“德先生”与“赛先生”,甚至把共产主义带到了中国,从此改变了中国的命运,推动了中国近代化进程。

甲午战败后出现了一批力倡变法图强的维新派,他们中很多人不仅在政治上奏请光绪帝效仿日本变法图强,而且还大力倡导广译外书,甚至自己著有大量译著。维新派催促清廷派遣留学生,清政府在1903年颁布《鼓励游学毕业章程》。此后,留日风潮兴起,中国翻译业也随之蓬勃发展。1911年仅中国留学生在日本设立的翻译团体就达80家。这些译者在无形中助推了中国近代化进程,并且他们中很多人后来也成为民国时期的翻译泰斗。

1919年陈独秀等人发起了以民主与科学为主题的“新文化运动”,这场思想界的新风也给中国翻译界带来生机。五四运动之后仅各地学生团体就开创了约400种白话报刊。在新文化运动主阵地--《新青年》杂志上刊登的300余篇作品中译书就占了近半,可想翻译作品在当时有多流行。民国五、六年的时候,无论译书的出版还是新开张的书店数量都创下了历史新高。战前十年成为民国时期译书业发展的黄金十年。1937年日本全面侵华,中国出版界倍受打击,日书汉译自是首当其冲。据王奇生统计,抗战期间汉译日书数比清末减少近半[1]。如此看来,1937年后的中国翻译界并没能延续战前十年的辉煌。

二、译者

(一)译者动机

译者为什么而翻译以及选择什么样的原作翻译都与其翻译动机息息相关。1919年开始的新文化运动宣告中国进入了一个新时代。伴随着辛亥革命、北伐战争、抗日战争以及解放战争等一系列重大革命的发生,译者的翻译活动理所当然地会深深刻上时代的烙印。值得一提的是中国共产党成立以前,多部共产主义作品由译者介绍到中国,对中国社会主义的发展产生了巨大影响。鲁迅作为民国最具影响力的译者之一,青年时期就尝试从欧洲翻译作品并在五四运动前夕通过《新青年》宣扬马克思主义。鲁迅正是抱着这样一种救国救民的使命感,投身于翻译创作之中。

(二)译界的百家争鸣

在1912-1949不到三十年的时间里中国翻译界人才辈出。只是这一时期的译者不流派中较杰出的有“文学研究会”(闻一多)、“创造社”(郭沫若)、“左翼作家联盟”(鲁迅、矛盾)以及“论语派”(林语堂)等等。首先,文学研究会的朱自清对于翻译的影响力不可低估。例如,朱自清将传统翻译法分为五类。第一、半音半意的分译法。第二、兼顾音译与意译。第三、创造译法。第四、音译法。第五、意译法。其次,以郭沫若为代表的创造社是民国时期又一大知名流派。郭沫若精通日、德、英等多国语言,倾其一生翻译了多部佳作,对翻译也有独到的见解。他的译作在文化界颇具影响力,这在郁达夫等人的作品中不难看出。矛盾曾提到,翻译要审时度势,分轻重缓急。对此郭沫若不予认同,他认为翻译不能一味追求社会效益。正是由于民国时期这种对翻译的百家争鸣,译书业才得以突飞猛进。

三、日书汉译

(一)时代的呼唤与译者的选择

时至民国时期,国内译书量比清末大大增加。以日书汉译为例,根据谭汝谦的统计,1896-1911年间汉译日书总计达958种,1912-1937年更是达到了1760种[2]。从译书种类上来看,翻译对象也有所变化。战前十年汉译日书按学科分,社会科学独占鳌头,占64.4%,人文科学其次占32.8%,而自然科学只占到11.4%。社会科学类译书的流行和当时国内出版市场的兴盛是密不可分的。战前中国社会科学研究尚处初期阶段,故所出版的社会科学类书籍中大部分竟由外书翻译而成。如果继续细分来看,社会科学类中的经济、社会相关译书分别比清末增加,而一直受译者青睐的法律、教育及政治类则或多或少出现了萎缩,这或许与当时战事连连、百废待兴的时势以及国民思想观念的转变是息息相关的。

1、社会主义

民国初期国际国内环境风云变幻,俄国十月革命的胜利给了中国众多仁人志士新的启示。译者们开始积极引进社会主义,陈望道成为中国翻译《共产党宣言》第一人。除此之外,译者李达所翻译日本作家河上肇的《马克思经济学理论》以及《中国关税论》等经济学作品也推动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民国时期红色译书的流行反映出当时译者们为探索中国新道路,救国救民的拳拳之心。当时日本的社会科学类专著基本都被译成了中文。热衷于社会主义的译者除了前述的李达、陈望道,还有郭沫若、周佛海等人,他们共同推动了中国革命的前进。

2、新文学

五四前后文学译书并未有多大发展,但从译书内容来看译者翻译的价值选择发生了显著变化。清末民初对日本文学的译介充斥着功利主义。当时的译者多着眼于丰富大众生活、启蒙民智以及改良政治上,因此在翻译时多忽视了文学作品本身的文学价值。这样的作品主要有为宣传明治维新的政治小说以及启蒙民智的科学小说。五四以后,译者们开始注重文学本身的价值。石藤惠秀曾这样说道:民国六年,随着胡适、陈独秀发起的新文学革命取得成功,日书汉译再度兴盛。(中略)说起这新文学的典范则非日本文学莫属。

(二)日书汉译的兴衰

中日两国间的翻译在双方文化交流过程中占有重要地位。甲午战后,国人开始重新审视日本。众多留日学生从日本带回了先进的科学技术,汉译日书一时间霸占了中国的出版界。但是随着留学欧美风潮的发生,汉译日书进入民国后失去了清末的光辉。王奇生根据《民国时期总书目》的统计,民国时期汉译日书占译书市场份额已跌至24.2%,日书受到欧美系译书的严重挑战。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日本加紧侵华步伐,中日关系江河日下,日书汉译自是难避其害。但从1933年开始随着民国出版市场的整体复苏,日书汉译也出现些许转机。而且与民初相比,此时的译书在质与量方面都有所提高。值得一提的是1896-1911年间译自日本的军事译书只有45类,而1911-1927短短十多年间就涨到了179类,大大超过了同时期译自欧美的军事译书,这或许就是出于知己知彼的考量吧。1937年日本全面侵华,全国人民同仇敌忾奋起抗日,受此影响汉译日书又一路式微,最后只占到译书市场的10%。

四、近代化背后的译者

(一)汉语界中译者的身影

民国时期不仅译书数量见长,种类也愈发丰富,这推动着中文的现代重构。与中国“同文同种”的日本在明治维新时期创造了大量表述新概念的“新汉语”词汇,这些词汇被引进中国后渐渐成为中文不可分割的一部分。1903年留日学生汪荣宝、叶澜编纂过一本专解释来自日语的新名词的辞书——《新尔雅》。该书分为政治、法律等14章。以“释群”这一章为例,所收录的“社会”、“理想”、“统计法”、“问题”及“理论”等都是我们今天常用的词汇,殊不知当时它们是译者从日本带回的“舶来品”。然而随着“新汉语”的泛滥,吸收日语会不会丧失中文的民族性以及怎样在保证中文“血统”的前提下翻译日书成为当时译者所面临的一个难题。对此译者鲁迅提出应该以译文的简单易懂以及保存原作的风格为标准,即翻译时不要过分追求“归化”。其实这包含了鲁迅的两个用意:其一,读书相当于旅行,译书不可失去其珍贵的“异国情调”。其二,改进中文文法。周作人作为忠实履行鲁迅翻译理念的译者曾在日本生活八年且有日本妻子,其日语水平无可置疑。

(二)新文化运动

1919年陈独秀创立《青年杂志》,成为新文化运动的领军人物。长期的闭关锁国使得清朝的中国已处于被动接受西方思想文化的不利境地。面对民族主权与文化的如此窘境,译者们急切地希望打开通向世界的大门,拓宽国民的视野。据不完全统计,新文化运动期间有超过140人的日本作家共324类作品被翻译成中文,译书量之大足以见得民国译者们对于新文化运动的重要性。对此甚至有评论称20世纪上半期如果没有译者就不会有当年文化事业的繁荣。[]另外由于新文化运动发起者胡适、鲁迅、李大钊、周作人以及钱玄同等相当一部分人有留日经历,汉译日书成为民国出版界的宠儿。随着社会主义革命成功的消息传到中国,红色译书渐渐升温,译者们又将视线转向描绘残酷社会现实及人民疾苦的欧洲现实主义文学,以期唤起国人的共鸣。另外译书中所充斥的“男女平等”、“人性解放”及“人文主义”给了青年一代启示,让他们勇敢打破传统的束缚,追求自己幸福的生活。正如学者蕲明全所说,新文化运动与其说是创造了一种新文化,不如说是支撑日本近代化的“新文化”的一种过滤。这样看来就不难想象译者对中国近代化影响之大了。

(三)译书的影响

译书的繁荣促进了中国翻译理论的发展。例如有关到底何为“直译法”一问,周作人曾评论说:所谓直译法绝不是没有变通的死译,相反与其他译法相比直译法是最实用的一种。因为它不仅要忠于原作的内容甚至风格,也要准确传达原作深层浅层的意义,即对“信”与“达”的兼顾。

另外民国译者活动也促进人们解放思想、开阔视野。民国时期的译者耳濡目染了孙中山先生的革命思想,又有感于明治维新后的日本翻天覆地的蜕变,因而翻译了大量资产阶级民主思想的译书。译者们着重对19世纪新出现的科学技术进行译介,这些译介填补了洋务运动以来自强运动的空白。新的思想与旧社会形成了激烈的摩擦,使得新的生活方式与价值观的产生成为可能。例如剪辨易服,从“男尊女卑”到“男女平等”的变迁,这些都揭示了时代的变化,而译者在这场近代化的征程中一直走在前列。

五、结语

民国时期,面对腐朽的社会万象,众多热血青年、民国译者发起了新文化运动。译者们相继翻译了大量启蒙作品,大大支撑了新文化运动顺利进行。新文化运动后期,随着世界无产阶级革命取得成功,一直有志于救国救民的优秀译者紧跟时代步伐先后从日本、俄国引进马克思主义,为中国带去了光明。民国军阀割据时期,生逢乱世的译者们却依然拿起手中的笔翻译了无数具有时代意义的佳作。翻译活动尤其是日书汉译不仅促进中国翻译事业的发展,也在某种程度上加速了中国思想文化的进步,甚至助推了整个近代化的进程。

[1]王奇生.民国时期的日书汉译.近代史研究[J].四川师范大学.2008.

[2]北京图书馆.民国时期总书目1911-1949外国文学[M].书目文献出版社.1987.

(作者单位:1.湖南工业大学;2.浙江工商大学东方语言文化学院)

本文系2015年湖南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项目阶段性成果之一, 课题编号:15YBA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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