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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经验下的归乡情结
——以鲁迅《故乡》为例

2016-11-25陈佳佳

边疆文学(文艺评论) 2016年3期
关键词:闰土鲁迅故乡

◎陈佳佳

童年经验下的归乡情结
——以鲁迅《故乡》为例

◎陈佳佳

经典重读

主持人语:近年来,学术界把鲁迅先生的《故乡》与他的另外两篇作品《孤独者》《在酒楼上》并称为“最具鲁迅意味”的小说。之所以有这样的观点,当然与《故乡》中的叙事书写有一定的关联。陈佳佳的文章《童年经验下的归乡情结 ——以鲁迅〈故乡〉为例》,以弗洛依德的“童年‘缺失性’经验”为理论指导,对鲁迅先生的《故乡》进行较为细致的解读。认为“鲁迅的《故乡》全文渗透着深深的悲凉感,这与其童年(十三岁以后)时家庭突变带来的冷眼、蔑视、嘲讽等创伤性的体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文章角度较好,立意正确,有一定理论色彩。

梅里美的《卡门》被称为20世纪的典范之作,研究者多,论点也仁者见仁。孙佳丽的文章以叙事学为理论支撑,对这篇小说进行了较为详实的解读。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将文本与作者粘合在一起,由外到内、由形式到内涵,顺利实现作品与作家之间的互动研究,是这篇论文的创新点。由此可见,作者的研究视野较为开阔,论点也有较强的说服力。(李骞)

《故乡》是鲁迅的作品中风格独特的一篇,虽然不如《阿Q正传》《狂人日记》振聋发聩、引人深思,却如同《在酒楼上》《孤独者》等是“最富鲁迅意味”的小说。《故乡》独特的韵味,无论其情感性、象征性、总结性,抑或是思想的广度和深度,都堪称为经典之作,这与鲁迅复杂的童年经验有着莫大关联。现代精神分析学派认为,艺术家的创作与儿时的经验有深刻的联系,童年经验是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因素。“一个人在思考他在童年时代留下的印象并不是无足轻重的;一般来说,残留的记忆——这些东西他自己也不能理解——掩盖着他的心理发展中最重要的特征的无法估计的证据。”[1]鲁迅在赴南京求学以前,故乡度过的童年和少年时期的生活,孕育了鲁迅的思想和创作的胚胎,有些因素甚至成为贯穿其一生的艺术创作的精神原型。1921年发表于《新青年》的《故乡》,以亲身经历的迁家北上为情感触机,联想起童年的种种经历,寄寓了作家对于日趋凋敝的社会的复杂情感。

“童年经验指一个人在童年(包括从幼年到少年)的生活经历中所获得的心理体验的总和,包括童年时各种感受、印象、记忆、情感、知识、意志等。”[2]重要的童年经历会给艺术家的一生涂上一种特殊的基调和底色。“艺术家的丰富性体验,指的是艺术家获得爱、友谊、信任、尊重和成就时的内心感受,是一种欢悦、幸福的体验,使艺术家感受到生活的美好,人的心灵的美好。”[3]艺术家的丰富性体验是人格正常发展的重要基础,也造就了其在创作过程中对美好记忆的怀恋与对充满爱的温暖生活的期待与向往。鲁迅生命的初年沐浴在爱与亲情的温暖之中,生活幸福安逸。“他一生下来,我们全家人,上自爷爷,下至太先生和我,都想方设法,使他能够顺利长大成人,因为他是我们这一房的长子长孙”。[4]特殊的家庭地位,与“灶司菩萨”同生日,从小他就受到了不一般的待遇,上上下下都关怀备至。“我小的时候,因为家境好,人们看我像王子一样”[5]。拜和尚为师、种牛痘、长妈妈的各种故事、玉田先生、外祖母住的安桥村、看社戏、百草园······家族宠爱下的各类趣事和自由给了鲁迅十分幸福的童年生活。

正因为如此,他笔下的故乡也带着亲切的温馨与甜蜜。翻开鲁迅的《故乡》,我们都会被“一副神异的图画”所吸引:深蓝的天空,金黄的圆月,静谧的海边沙地,碧绿的西瓜,一个有着紫色圆脸的英雄少年,项带明晃晃的银圈,手拿一柄钢叉,与啦啦响咬瓜的猹斗智斗勇······这是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一个静谧而安详的大自然,幽静而不沉闷,是鲁迅理想中人与自然和谐的迷人图景。细读作品之后,我们发现其实这幅画面并非来自他的真实记忆,他并没有在深蓝的天空下与闰土一起守瓜刺猹,只是他主观想象的产物。“我冒了严寒”,一路从远隔两千多里的京城赶到离别“二十几年的故乡”去,心里是有深深的期待与想象的,尽管看到的是“苍黄的天”与“萧索的荒村”,但也只是由于“我”的心情不好,“本没有什么好心绪”,自己找了一个解释充满期待的故乡与现实看到的“荒村”的强烈对比的理由。这幅“神异的图画”与“未必如我所感的悲凉”正是来自他生命初年美好的童年记忆——和颜悦色的母亲、“严正”却并不“严厉”的父亲、宁静而慈爱的曾祖母、安桥村的小伙伴们……尤其是少年闰土,打开了鲁迅熟悉的“院子里高墙上四角的天空”以外的广阔世界,知道往常的朋友所不知道的“无穷无尽的稀奇的事”……给了鲁迅太多的美好回忆。正是这些曾经深深刻在心底的丰富性体验让鲁迅充分感受到了大自然的神奇和人性的爱与尊重,从而二十年后在描绘“月夜海边刺猹图”时内心依然怀着一种幸福与纯净的美好,用诗意的想象来守护自己对理想故乡的想象与怀念。鲁迅对故乡的情感是诚挚的,他怀着一片赤诚之心,深情的诉说着别离二十余年的思念之情。

童年中“缺失性”经验,尤其是深入骨髓的痛苦经历对于艺术家的影响力是深刻而持久的,更容易激发作家的创作力与想象力,并对其创作发生着潜在的元动力作用。“所谓缺失性经验即他的童年生活很不幸,或是物质匮乏,或是精神遭受摧残、压抑,生活极端抑郁、沉重。”[6]命运之神在他生命的初年给了如梦如幻的欢乐生活,在猝不及防之下突然扯掉那层遮掩狰狞人生的面纱,将社会和人性的丑陋赤裸裸地展现在他面前,其中的伤痛何其深也。家庭的突遭变故带来的缺失和不幸让他过早饱尝了世态炎凉与人性卑劣。这种缺失性经验也渐渐演变成某种情结残留在他的无意识深处,影响着他一生的思想和创作,也使他重新去关照这个曾经熟悉的陌生世界。

鲁迅的童年生活十分复杂,不仅有生命初始的幸福快乐,还有突如其来的灾祸。“有谁从小康之家而堕入困顿的吗?我以为在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7]。鲁迅出生于浙江绍兴的名门望族,十三岁以前的生活是快乐美好的,然而随着祖父因科场事件入狱以后,一切都发生了地覆天翻的变化。去舅舅家避难被称为“乞食者”,遍受亲友冷眼嘲讽;祸不单行,父亲随后患上水肿。祖父尚在狱中需大量银钱打点供养,父亲的卧病在床无疑给作为长房长子的鲁迅以极大的精神压力,母亲又是个传统的女人,一系列的风雨巨变让其无从应对,家庭的重担一下子压在了年仅十三四岁的鲁迅身上。他每天都要从母亲手里接过家里的衣物,拿去典当行“一倍高的柜台上”换取买药的钱,再拿去“柜台和我一样高”的药店给久病的父亲买药,这出入于质铺和药店的屈辱和蔑视,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然而“四年多”的“名医”开的方子、昂贵的药材以及奇特的药引并没有让父亲好转,父亲还是在1896年离开了。父亲的离去加速了原本困苦不堪的家庭的衰败,而那些深深刻在他心灵深处永生不能忘记的蔑辱和欺骗,成了鲁迅的心里永远的伤痛,。“一旦我家庭发生变故后,人们把我看成叫花子都不如了,我感到这不是一个人住的社会,从那时起,我就恨这个社会。”[8]这种带有“恨”意的话语,我们从中感受到了鲁迅在经历过那段痛苦岁月产生的思想变化,这种对社会的“恨”像一把尖利的刀子深深插在鲁迅心中,挥之不去。

《故乡》透着深深的“悲凉”感。开篇“我冒了严寒,回到相隔二千余里,别了二十几年的故乡去”,鲁迅羁旅于遥远的北国异地,度过了“久哉悠悠的岁月”,满怀着期待与憧憬回到这萦绕于梦中的故乡,然而却只看到“苍黄的天”“萧索的荒村”,记忆中的故乡“全不如此”,“枯草的断茎当风抖着”,也在嘲笑着“我”模糊的记忆。深情的期待与苍茫的悲凉,矛盾却浓郁而细腻地写出了鲁迅对于故乡的复杂感情。“我”是如此的思念它,别了二十几年,脑中留存着的是那副“神异的图画”,然而这次回来却只看见“荒村”,感受到的也只是“萧索”,深冬的情景也是必然如此的。然而在鲁迅的心中却体现了一种无意识的排拒,童年所遭受到的冷眼与嘲讽随着再度归乡而潮汛般涌上了心头,诗意的世界也变得虚无缥缈。“我”本就是为了离别才还乡的,为了永远的别离,连家中流传数代的老屋也已经卖给别姓了。“我”将远离了熟识的老屋,熟识的故乡,远离祖籍绍兴的落脚点,“搬到谋食的异地去”,永远地离开,沉痛却不带一丝犹豫,这是多么不堪回首的伤痛,让人决绝地作别心心念念的生养之地。

记忆中的故乡是那么鲜活美好,而现实的故乡却是陌生的,陌生的“荒村”,陌生的杨二嫂和陌生的成年闰土。“我忽然闪电般苏生过来的记忆”被残酷冷漠的现实猛然惊醒,“凸颧骨,薄嘴唇”的“细脚伶仃的圆规”杨二嫂把我拉回了现实。尖利的叫声、势利的模样、故作亲密的言语,完全不同于“我”记得的“豆腐西施”。原来的她是擦着白粉、终日坐着的、安静娴雅的娇羞的江南女子。二十几年后的今天却落得如此粗俗势利,不知内里地说“我放了道台”“娶了三房姨太太”还那么小气,“顺便将我母亲的一副手套塞在裤腰里”,“每日必到”,成为了典型的世俗社会里“能说会道”“手脚麻利”“不笨不傻”的女人,她的虚情假意和小偷小摸在“我”的心里是漠然的、是“无话可说”的。藤井省三指出“确确实实,在少年消失的故乡的风景中,存在着一个孤独的人”。这个孤独的人是一个“说不出话”的人(失去表达能力的主体),正如《故乡》开头,“我所记得的故乡全不如此。我的故乡好得多了,但要我记起他的美丽,说出他的佳处来,却又没有影像,没有言辞了”,这种“无言”不只是面对“细脚伶仃”的杨二嫂,更深痛的是面对日思夜想的闰土,“我”竟“也说不出话”。回到家乡,却又“无话可说了”。“我”对故乡的美好记忆大都是基于闰土的印象——深蓝的天空下刺猹的英雄少年,而中年闰土“先前紫色的圆脸已经变作灰黄”,由于岁月的风刀霜剑而有了“很深的皱纹”,眼睛像他的父亲一样“周围肿得通红”,一双手如同“松树皮”“又粗又笨而且开裂”。英雄少年不见了,只有操劳疲惫的农民形象。尽管是与儿时的闰土相去甚远,“我这时很兴奋”,想要说的话很多,依然怀着一颗赤诚之心;闰土却“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终于恭敬起来”,一声“老爷”让我陷入了深深的孤独之中。“我”与闰土原本融合在一起的心灵被现实生生地撕裂,“我”与故乡之间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这固然有着客观的社会原因与生活环境因素的影响,“这我知道,在海边种地的人,终日吹着海风,大抵是这样的”,鲁迅是理解的,却依然把“很想见你一回面”的闰土描绘成了一个不愿与他平等交流木讷呆板的农民,其中无疑隐藏了童年时期对于创伤性记忆的一种逃避,连童年时的伙伴也被残酷的现实和卑劣的人性消残殆尽。面对养育自己的乡村,亲密无比的儿时伙伴和曾经抱过自己的邻居,“我”陷入一种失语的状态,对于他苦得说不出话来的生活,石像一般的皱纹,“我”除了“尽可以送他”一些“不必搬走的东西”,也只能“惘然”了。这次归乡之旅,彻底粉碎了鲁迅心中珍藏多年的“神异图画”,他与故乡之间有了更深的隔膜与对立,童年“缺失性”经验在其心里种下的“恨”,由开篇所见的“荒村”到市侩粗俗的杨二嫂,再到日夜思想的少年英雄闰土“凄凉的神情”,鲁迅已经彻底远离了记忆中的故乡。还乡让他由寂寞陷入了更深的寂寞,思之切,恨之变,“此恨绵绵无绝期”。

弗洛伊德说:“幸福的人从不幻想,只有感到不满意的人才幻想。未能满足的愿望,是幻想产生的动力。”[9]艺术家童年时期的缺失越多,创伤性体验越丰富,会让其产生更加痛苦的感觉,同时也激发了他们的意志与创造冲动,重新去构建一个理想的图景。鲁迅离开绍兴去南京求学之后,与历代文人一样,也是深深地眷念着那片生养自己的土地,但他对家乡的思念却由于童年的创伤常常伴着难以消解的怨愤和痛苦。家庭的突然变故,亲戚的冷眼歧视,质铺与药店之间的奔波,在他的心里暗暗结成一张忧郁的网,笼罩着他的思乡情绪。看到的是“荒村”,听到的是“尖叫”,见到的是“不是记忆上的闰土”。鲁迅独特的意味,不止于忧戚冷漠的现实与残暴冷酷的社会,而在于直面惨淡人生的勇气、向死而生的生命意志和战斗精神。鲁迅出生于文化底蕴丰厚的越地,祖母在夏夜摇着芭蕉扇讲的神话传说故事,阿长费心买来的《山海经》,祖父刚毅耿介、不畏权势的性格,越文化中顽强奋斗的精神和自由创造的生命意志都深深影响了他的人格精神与文学创作,从而在悲戚沉痛之后更深的则是对民族命运的担忧与探求。

鲁迅对故乡仍抱着美好的理想。临行的船上母亲说着杨二嫂揭露闰土埋在灰里的碗,“自己很以为功”地拿了“狗气杀”“飞也似的跑了”,“我”听了以后,并没有去追求事情的始末,反而是似笑非笑地说:“亏伊装着这么高底的小脚,竟跑得这样快”,这样的描述,通常解读为鲁迅嘲讽杨二嫂的市侩粗鲁;但细细咀嚼起来,在可笑之外还掺杂着怜悯,装着这么“高底的小脚”,跑这么快小心不要摔倒了,五十岁上下还要为这些蝇头小利而“辛苦恣肆”。对中年闰土描绘的笔墨中,刻画的虽是“多子,饥荒,苛税,兵,匪,官,绅”景况下的“木偶人”闰土,字里行间却有一种深深的同情。“我”与闰土是隔着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但是“我们的后辈还是一气”,“我”的侄子宏儿与闰土的水生之间是“松松爽爽”的,他们的心与“我”和闰土以前一样也是“一气”的。鲁迅对于故乡仍旧是满怀期望,希望下一辈不要像“我”一样“辛苦辗转”而生活,不要像闰土一样“辛苦麻木”而生活,也不要像杨二嫂等一样“辛苦恣肆”而生活;希望他们有比我们现在所经历的更好的生活。从这个意义上说,“我”的远离故乡,也是对未来理想故乡的一种创造与寻求。

一个人在童年时失去的东西,终其一生都将在寻求。鲁迅十三岁后失去了温暖的家庭、幸福的生活,独自扛起家庭的重担、承受来自外界的冷眼蔑视,这些童年阴影在他心里埋下了悲凉与忧郁的种子。面对生养自己的故乡时,没有《狂人日记》炮弹一样发射出来的愤懑,没有《孔乙己》刻意保持距离的同情与讽刺。在《故乡》里,鲁迅带有浓厚的情感性,在理性思考之前,就已经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精神联系,无论童年后期的鲁迅经历了什么样的苦难,也磨灭不了初始的情感藤蔓的羁绊。鲁迅对故乡的感情是复杂的,浑浊不清的,是需要时间和长度品味的绵长的忧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何时方始休?

“我在朦胧中”,眼前又展开了一幅与记忆中故乡相似的画面,“海边的沙地”“深蓝的天空”“金黄的圆月”,虽然没有了“我”的英雄少年闰土,却在思想深度上给人更广阔的遐想。此刻,虽然“我”已陷入对“现在”的悲观绝望之中,但正是“强调现在,是通过击破形而上终极对生命力的压抑而为人生辩护,否定现在,是通过与这个邪恶的世界抗争而寻找生命的意义。”[王乾坤:《鲁迅的生命哲学》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年]鲁迅的执着于现在,正是来自于独特的越地文化与源自血液的刚毅不屈让他面对故乡的人事时,带着一种以大禹、勾践为原型的创造精神与坚强意志,更加坚定、执着的自省与寻找,充满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向死而生的精神。“我想:希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寄希望于未来必失之于盲目乐观与肤浅;寄人生于绝望,必失之于悲观与宿命。”[李书生:《故乡情怀与生命哲学的诗意阐释》山东师大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1年第4期] 路,就是从没路的地方踩踏出来的,从只有荆棘的地方开辟出来的。希望不在于憧憬,只有用坚韧执着的精神和直面人生的勇气,唤醒麻木沉睡的人,才能前赴后继踏出一条全新的生命之路。这是鲁迅决心以“我以我血荐轩辕”的精神为之终身奋斗的伟大哲理,也是“绵绵无绝期”之“恨”的归处。

童年经验几乎是每一位作家珍贵的创作源泉与情感基点。童年情结已经深深镌刻在作家的灵魂,尤其是“缺失性”体验更是作家创作最初的原动力。鲁迅的《故乡》全文渗透着深深的悲凉感,这与其童年(十三岁以后)时家庭突变带来的冷眼、蔑视、嘲讽等创伤性的体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回忆闰土“神异的图画”时则一转苍凉的笔调而为明丽的风格,也与其童年初期沐浴在爱与亲情的温暖之中的美好记忆是分不开的,其坚韧执着的人生勇气和向死而生的悲剧主义精神是一个孤独的启蒙者对于理想的追寻,是对童年缺失的一种追求,也是一个民族战士在追求理想人生时的人生坐标。鲁迅的《故乡》是自己对离别二十余年的家乡S城的一种告白,饱含深情与血泪地表达了自己对生养自己的故地的怀念与怨愤的复杂之情,也是对整个处于动荡摇摆中的社会的一种警醒与叩问。

【注释】

[1] 弗洛伊德:列奥纳多·达·芬奇和他童年的一个记忆《弗洛伊德美文选》,北京知识出版社,1987年

[2] 童庆炳:《现代心理学美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年

[3] 童庆炳:《作家的童年经验及其对创作的影响》,见《文学评论》1993年第4期

[4] 薛绥之主编:《鲁迅生平史料汇编》第1辑,天津人民出版社,1981年

[5] 薛绥之主编:《鲁迅生平史料汇编》第4辑,天津人民出版社,1983年

[6] 童庆炳:《作家的童年经验及其对创作的影响》,见《文学评论》1993年第4期

[7] 鲁迅:《呐喊·自序》《鲁迅全集》第一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

[8] 薛绥之主编:《鲁迅生平史料汇编》第4辑,天津人民出版社,1983年

[9] 康德:《实用人类学》重庆出版社1987年版,第64页

(作者系云南民族大学现当代文学研究生)

责任编辑:杨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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