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智库和媒体对南海仲裁案的态度
2016-11-25忻华
文/忻华
欧洲智库和媒体对南海仲裁案的态度
文/忻华
对于所谓南海仲裁案,欧洲的智库和媒体有一定的关注,但关注程度并不高,鲜有高度密集的追踪关注和集中评议。欧洲智库里只有欧盟巴黎研究所在2016年6月初对南海问题作了集中的评议,但迄今未对南海仲裁案的裁决表态;欧洲媒体里只有英国《卫报》自2016年春至今对南海争议和仲裁案进行了持续的追踪报道和评论。除此之外的欧洲智库和媒体,有些对南海仲裁案和相关海洋权益问题作了一般性的报道和评议,但基本上抱着旁观者的态度,并无特别鲜明的“选边站”的态度或强烈的感情;有些则完全没有关注或报道。总体上,欧洲的媒体和智库仍然聚焦于英国脱欧公投带来的冲击和当前英国新首相上任的内外政策走向,对南海仲裁案和南海权益争端,并无太明显的热情。
当前欧洲智库与媒体对南海争端和南海仲裁案的认知
(一)欧盟层面智库的态度
1.布鲁塞尔的三大主要智库,即布鲁盖尔研究所、欧洲政策研究中心和欧洲政策中心都没有对南海仲裁案本身作出直接评议。前两者完全没有提到过南海问题,欧洲政策中心的网站在2016年6月底登载了一位日本学者的一篇短评,其大意是希望欧盟在东海与南海问题上发挥更大的作用,但未对具体问题作任何明确的评述。除此之外,这三大智库似乎并未对南海与东海问题再作任何明确的表述。
2.布鲁塞尔以外的三大欧盟层面综合型智库里,设在巴黎的两家智库,即欧盟安全研究所和雅克·德洛尔研究所,前者对南海问题有过集中的关注和评议,对中国持有较为明显的负面态度,但迄今没有对南海仲裁案作出明确的表态,而后者则完全没有关注南海问题;总部设在伦敦的欧洲对外关系委员会在南海仲裁案上力图保持模糊的态度,既不明确地赞同,亦不明确地反对。
巴黎安全研究所在2016年6月初推出了关于南海争议问题的评论集(Sense and Sensibility: Addressing the South China Sea Issues),对中国总体上持有相当负面的批评态度。在这本评论集中,该研究所专职研究东亚问题的女学者Eva Pejsova主张,欧盟在“东盟地区论坛”和“亚欧峰会”(ASEM)等架构的基础上,对东亚事务发挥更大的作用,呼吁欧盟采取更为明确和有力的态度,敦促中国尊重关于海洋争议的国际法,阻止中国对东海和南海采取更进一步的举措。她认为,欧盟在原则性的问题上采取强势的立场,不会影响中欧经贸关系的发展,并认为,欧盟成员国应该意识到,“对南中国海问题采取立场,不是在布鲁塞尔和北京之间选边站,而是在法治和没有法治两种情况之间选边站”。她还意味深长地指出:“如果审理南海仲裁案的仲裁庭的决定反映了国际法的立场,那么任何与其决定相反的行动,实际上都是非法的。”其态度明显是反对中国的。但南海仲裁案结果公布至今,巴黎安全研究所却没有再作出表态。设在巴黎的另一家欧盟层面智库,雅克·德洛尔研究所完全没有关注南海问题。
总部设在伦敦的欧洲对外关系委员会在7月13日推出了一篇态度相对较为温和的评论,谈道:中国随着自身实力的增长,开始重新审视国际体系和国际规则,这是正常的,因为其他大国过去崛起时也同样这么做过。但该评论又指出,中国如果明确地拒绝南海仲裁案的裁决结果,会使人联想到强权政治有可能取代国际法的治理,引起中国与其邻国和美国的直接冲突,这不符合中国的利益。总之,该评论对南海仲裁案的态度是相当模棱两可的,并非持有明确的中立的立场。
3.欧盟层面的亚洲区域研究的两大智库,即欧盟-亚洲中心和欧洲亚洲研究所,前者报道了南海仲裁案的结果,但没有表态,未作评议;后者则迄今未提到南海仲裁案。这两个研究所与中国和日本驻布鲁塞尔的使团都保持密切的联系。2016年2月,前者在日本官方的资助下举办过涉及东海争议问题的研讨会;2016年6月16日,后者曾邀请中国南海研究院的学者参加关于南海仲裁案的研讨会。这两家智库对南海争议问题实际上也是抱着非常谨慎的模糊态度,避免明显的“选边站”。
(二)欧洲国家智库的态度
欧洲国家层面的智库同样对东海南海问题和南海仲裁案不太关注,也很少有智库明确地“选边站”。在英、法、德三国的顶尖外交政策智库里,英国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国际战略研究所和德国国际与安全事务研究所对南海权益争端作了评议,态度较为温和和中立,对中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负面态度;英国国际战略研究所表现出较强的负面和批评的态度。但迄今未见这三家智库对南海仲裁案明确表态。
支持向量机(SVM)是一种类似多层感知器网络或径向基函数网络的广泛应用于模式识别和非线性回归的学习算法.SVM的理论基础是统计学习理论的结构风险最小化的近似实现,具体来说是学习机器在测试数据上的误差率以训练误差率和一个依赖于VC维数(Vapnik-Chervonenkis dimension)的项的和为界,对于可分模式情况,SVM对于前一项的值为0,并使后一项最小化.其具有计算简单、理论完善、求解有效、通用性以及鲁棒性等优点.
英国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在7月4日推出了一篇关于中国对南海问题的态度的时评,态度较为温和,不仅没有明显地批评中国,反而认为中国当前采取强硬态度是因为对参与国际法体系不够自信,缺乏经验,有“不安全感”,并指出现在中国的外交决策体系已经愈加重视国际法和全球治理的规则体系的重要性,今后会更多地认可国际法,实际上是对中国在南海问题上态度表示一定程度的理解,在帮中国说话。该研究所在7月初出版的《国际事务》期刊上,刊登了由两位台湾学者袁敬东和廖年仲撰写的纯属学术讨论、并无明确态度的分析中国外交政策的论文;同时还在其网站上全文刊登了中国人大外交委员会主任傅莹于7月6日发表的关于中国与国际秩序的演讲。因此,总体而言,英国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在南海问题上对中国的态度较为温和而正面,但迄今没有明确谈及南海仲裁案。德国国际与安全事务研究所在7月初推出了一篇关于南海问题的时评,同样持有谨慎而温和的中立态度,没有指责或批评中国,该研究所也没有对南海仲裁案表态。英国国际战略研究所在2016年6~7月间对南海问题进行了较多的评论,认为中国的强硬态度实际上促使南海地区的多边竞争和中美对抗加剧,并认为中国在南海问题上实际上是相当孤立的。
法国国际关系研究所和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是欧洲著名的外交政策与国际战略研究所,但迄今未对南海争议问题和南海仲裁案有什么明确的评议或表态。比利时皇家国际关系研究所于2016年6月21日与中国驻欧盟使团联合举办了关于南海问题的研讨会,但该研究所并未作出明确或集中的评议。
(三)欧洲媒体的态度
欧洲媒体对南海争议问题和南海仲裁案所作的报道和评议似乎同样很少。迄今所见的材料里,欧盟层面的媒体,未对南海争议问题或者南海仲裁案进行明确的评议,亦未明确地批评中国。两家著名的布鲁塞尔新闻网站EUObserver和EurActiv在2016年7月12日南海仲裁案结果公布之前,全文刊登了中国驻欧盟使团团长杨燕怡大使发表的声明《南中国海仲裁:非法、无效、无约束力》。此外EurActiv在7月13日还谈道,南海仲裁案结果公布之时,恰逢中欧首脑峰会开始之际,欧盟理事会主席图斯克提出,希望中国能尊重国际法,似乎含有负面和批评的意思。但这篇报告并未对南海仲裁案本身进行任何评议。除此之外,欧盟层面媒体再未对南海仲裁案作任何报道。
在欧洲国家的层面的媒体里,英国著名精英媒体《泰晤士报》和《电讯报》似乎还未对南海仲裁案进行任何明确的报道;而《卫报》对南海仲裁案则非常关注,自2016年7月11日以来保持密切关注,连续推出滚动报道,并且明显站在支持菲律宾和指责中国的立场上,措辞间透露出幸灾乐祸的心态,显露出对中国的相当强烈的负面态度。此外,英国广播公司(BBC)和英国路透社(the Reuters)也对南海仲裁案作了零星的报道,但其态度是温和的,没有“选边站”。
欧洲智库与媒体关于南海争议和南海仲裁案的态度的两项特征
在欧洲智库和媒体关于南海争议问题和南海仲裁案的报道、阐述和评议中,有两个值得关注和仔细研究的特点:
(一)对受理南海仲裁案的机构的性质的认知
欧洲智库和媒体多未对受理南海仲裁案的机构的性质作出清晰而明确的界定,有些媒体对该机构性质的认知实际上是错误的。受理南海仲裁案的机构,不是的海牙国际法院(International Court of Justice, ICJ),而是主要由设在海牙的一个国际政府间组织“常设仲裁庭”(Permanent Court of Arbitration, PCA)出面组建的一个临时仲裁庭。前者属于联合国体系,带有一定程度的超国家色彩;而后者不属于联合国体系,是一个通过公约建立的具有国家间组织的性质的国际仲裁服务机构。前者象征着国际法的实际运作,其判决与裁定往往被认为是国际法的来源之一,其在国际法体系中的司法职能得到国际社会的普遍承认;而后者在国际法体系中的位置与作用并不明确,其裁决的性质与效力并未得到国际社会的普遍承认。
迄今所见的材料里,欧洲智库对受理南海仲裁案的“常设仲裁庭”的性质有一定程度的清楚认识,因而欧洲智库对该“常设仲裁庭”的裁决的性质与效力并没有作出明确的判定,大多避免对南海仲裁案作出详细的阐述或明确的表态,对南海仲裁案的国际法意义几乎都是避而不谈,也没有将该仲裁庭与联合国明确地联系起来。但欧洲的媒体,特别是英国《卫报》,似乎并没有准确理解受理南海仲裁案的“常设仲裁庭”的真实性质。其几篇报道中,认为南海仲裁案是由联合国的国际法院受理的,该案的裁决体现了联合国致力于维护国际海洋法公约的态度。这些说法都是错误的,完全是误导性的。英国《卫报》和国际社会少数几家媒体甚至将海牙国际法院的图片挂在相关报道的标题上,这也是错误的。
(二)对南海争端反映的中国与国际体系的关系的解读
欧洲智库和媒体或多或少地将南海争端解读为中美两个大国之间的竞争与对抗,将中国对南海仲裁案的强硬态度解读为崛起的大国对现存秩序的不满乃至挑战,并认为中国能否真正融入现有的国际体系与世界秩序,尚不确定。即使是态度相对温和的智库和媒体,如英国的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德国国际与安全事务研究所、欧洲对外关系委员会和英国路透社,也都从这一视角出发,对南海争端的起源进行解释,对未来南海问题的走向进行分析和预测。而欧洲政策中心2016年6月29日登载的日本学者Michito Tsuruoka的时评,更是有意识地引导欧洲人从这一视角看待东海与南海的所有争端。
实际上,从菲律宾和日本近年来的举动来看,其意图就是要促使东亚区域以外的国际社会行为体卷入东海与南海的争端,将整个国际社会拉入与中国对抗的轨道,导致中国日益孤立,不得不与美国主导、欧盟积极参与的构建于西方传统基础上的整个国际体系发生冲突。从欧盟近年来在西方七国会议等国际双边和多边最高层会晤中发表的言论来看,欧盟也确实对东亚海洋权益争端越来越关注,并且希望对东海南海问题施加影响的意图也越来越明显。在日本、菲律宾甚至越南等国家的推动下,东海南海问题国际化的趋势仍在发展,像澳大利亚和印度这样的东亚区域以外的地区性大国,也在试图影响甚至卷入东海南海问题。
对策与建议
(一)对当前南海仲裁案的裁决结果的应对建议
如前所述,受理南海仲裁案的机构本身不具有国际法意义上的权威性。因此,南海仲裁案虽然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关注,其裁决结果虽然不利于中国,但这一裁决本身的性质与效力并未得到国际社会的普遍承认,因而不太可能成为国际法上的先例,其影响仍是有限的。根据“常设仲裁庭”官方网站的介绍,“常设仲裁庭”是根据1899年和1907年的两个公约建立的,中国早在1904年和1910年(即在满清政府倒台之前)就加入了这两个公约,参与了该“常设仲裁庭”的早期创建,是“常设仲裁庭”的成员国。以此观之,尽管“常设仲裁庭”已经作出了不利于中国的裁决,必然存在实施法律救济的办法。中国应该充分利用自身作为该“常设仲裁庭”的成员国身份,尽力争取通过一定的申诉程序改变该裁决。即使不能改变该裁决,也应通过外宣体系和驻外使领馆体系,充分宣讲和阐释“常设仲裁庭”本身在国际法意义上的非权威性,最大限度地阐明和宣传该“常设仲裁庭”与联合国体系,特别是联合国下属的海牙国际法院的本质区别,使国际社会意识到该裁决在法理上也很难被视为国际法意义上的可被遵循的先例。
(二)对南海争端趋于国际化的走向的对策建议
目前南海问题趋于国际化,东亚区域以外的行为体,包括欧盟、印度、澳大利亚等,都希望介入东海南海问题,其希望施加影响的意图越来越明显。欧洲智库和媒体将南海争端和仲裁案解读为中国与现有的国际体系之间的对立,更加剧了这一趋势。目前这一趋势下,中国应该强化自身形象的构建,向国际社会传递自身积极参与维护国际体系和世界秩序的善意信号,通过在东海和南海的作为,向区域内的国家提供国际公共产品;同时应提升对国际体系现存的规则体系与制度架构的熟悉程度和知识水平,增加对国际社会的议程设置和规则制定等制度建构活动的参与度,进而增强运用现有的国际法规范和国际规则维护自身利益的能力。当前日本或菲律宾因为在某种程度上可能比中国更熟悉国际社会的规则体系和西方世界的战略意图,因而得以操控国际舆论的一些方面,特别是能够塑造一些智库、媒体、公民社会和普通民众的认知。今后应尽力避免这一情况的出现。
结论
欧洲的智库和媒体大多数仍然聚焦于英国脱欧公投带来的强烈震荡,对南海争端和南海仲裁案抱着隔岸远观的态度,并未加以密集的关注和评议,对南海仲裁案本身的争议缘由和是非曲直,也没有特别大的兴趣去仔细探究。总体而言,欧洲的舆情并未出现明显不利于中国的变化。
(作者系上海外国语大学欧盟研究中心专职研究员、上海欧洲学会理事;摘自《世界知识》2016年第1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