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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中国的郭沫若

2016-11-25佐藤富子郭沫若夫人赵艺真潘世圣校译

郭沫若学刊 2016年2期
关键词:郭沫若生活孩子

佐藤富子(郭沫若夫人) 著 赵艺真 译 潘世圣 校译



回到中国的郭沫若

佐藤富子(郭沫若夫人)著赵艺真译潘世圣校译

这是中国具有代表性的作家郭沫若的悲剧,遭到多年的盟友蒋介石的背叛,为逃避他的通缉,而亡命妻子的祖国日本,在此生活十年。如今他舍弃妻儿回到故国,以国民党大本营政治训练部秘书长的身份向妻子的祖国日本亮剑,这不是时代的悲剧是什么呢?

在我度过的漫漫岁月中,因为自己的丈夫是外国人,我经历了旁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和快乐。如今,就像被石头绊倒的路人,一条街尚未走完,便把事情全都忘了,无论痛苦还是喜悦,所有记忆都已离我远去,心中仅留下美好的星星点点。唯有那痛苦的挫败,会时时涌上我的心头,令我背脊发凉。

我在比任何一个人都倾注全心、日夜祈祷盼望战争结束的同时,漫无边际地回忆着痛苦不迭的过去。

我和郭沫若结婚那会儿,他还只是个留学生,在九州大学医学部学习。虽然我们周围不时会有人责难我居然和中国人结婚,但彼此的理解和纯洁的爱情将我们紧紧连在一起,不论别人在背后如何指指点点,我们也全不在意。

虽然生活绝然谈不上富裕,但对于早已习惯于清贫的我们来说,丝毫也不觉得痛苦。郭沫若时而激情畅谈未来,让我觉得,此刻的磨难是为了更好的明天,我们一定能够迎来那心灵充实的幸福生活。

临近毕业的一日,他突然跟我说想要放弃医学,进入京都帝国大学文科学习文学。因为过于突然,我一时不知所措,待反应过来便立即强烈反对。我知道他非常想从事文学,但考虑到将来的生计和其他事情,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同意。我反复劝解他,无论你做任何职业,都可以从事文学,但目前还是认真学些技术为好。

听了我的话,他面露凄色地说:

“耳朵越来越背,听不清听诊器,很痛苦。”

他的这番话使我惊愕,更令我内心沉重,便不再勉力相劝了。此后他再未与我提及此事,反倒更加刻苦地学习医学。一天深夜,我并不经意地朝他房间里看去,看到他将听诊器的一端放在胸前,用重听的耳朵拼命听,大概是因为听不到的缘故,而显出痛苦不已的样子。看到此情此景,不知是因内疚还是感激,我顿时潸然泪下。从那时起,对文学难以抑制的热爱便一直让他倍感痛苦。

尽管如此,他还是顺利地从九大医学院毕业了。因为长子的顽皮,我为庆祝他毕业而用心准备的晚餐也付诸东流。但我们心里清楚,我们的生活日益充实,不论别人如何责难,我们都能义无反顾地走下去,这使我们感到欣慰。唯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曾是如何期待这个清贫但却只属于我们自己的欢庆之夜。

不久,重庆的一家由英国人经营的医院邀请他去工作。想到即将身处异国他乡的孤独,我不禁心情沉重。但是对于我来说,有他和孩子在的地方便是故乡;无论日本还是中国,一家人共同生活、精心经营的地方便是家。因而我没有感伤,只有那里,才是让我安住使我快乐的归宿。

重庆的医院寄来三百元路费。我怀着一种近乎回归故乡的别情,离开了日本。

可是刚到上海,郭沫若的想法就变了,目睹中国文化的落后现状,看到同志们热情洋溢地投身文学运动,那长期以来一直令他纠结的文学之火燃烧升腾。

“医学固然有用,但相比之下,当务之急是提高中国人的文化水平,帮助他们认识中国的现代文学,这是我们的义务。”

他怀着烈焰般的激情说到。感受到他必将追求到底的决心后,我也无计可施了。

在他看来,中国需要的不是那些只关注个人生活的人,而是关心多数人乃至全体中国人的生活的人。他想要为此奉献自己的力量,作为他的妻子,我为此深感自豪。

我们在英租界静安寺路美丽宁静的一隅安顿下来。把(他)姐姐汇来的三百元钱还给医院,郭沫若便开始了他最初的文学生活,那确乎是在大正十二年(1923年——译者注)。

但他的文学创作并不顺利,无人引领提携,没有堪可为师的前辈,没有作品的推介和评论者。他就这样孤独地进行文学创作,虽然没写出一部畅销作品,但仍旧苦苦坚持。至于生活琐事和作品是否畅销,他全不在意。

虽然生活依旧贫困,但竭力费心生活的每一天,对我而言却是无以言表的快乐。

没过多久,创造社成立,在全国青年人中产生了影响。那是个以文学为主旨的青年运动,印发五元的小额股票,很快就筹集了一千五百元资本。郭沫若直到今天依然得到全国各地青年的喜爱,也正是缘于这一运动。

不久,创造社创办发行了机关刊物,郭沫若全身心投入于此,写下热情洋溢的文字。无论何时,这些文字似乎都能感召青年人的心。我尽量不读他的作品,但中国的青年男女把他的作品当作青春的圣经般追捧,就像给予了他们青春的热情、纯情和理想的精神食粮般赞不绝口。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巨掌,紧紧抓住了青年人,开始推动年轻的中国。但我们的生活依旧贫寒,特别是他毫无金钱观念,从不考虑家里的生活。

他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你给他一百元,他可以过一辈子;你给他一千元,他也可以一个月花得光光。

有这样的丈夫,我自然必须承担起守护家庭、照顾孩子的职责。从那时起,我便有了身为人母的精神准备——当丈夫无暇顾及家庭时,我得凭一己之力将孩子抚养成人。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多,我对上海的生活始终难以适应,这并非仅仅因为我是日本人的缘故。上海的生活我再也无法忍耐下去,和郭沫若商量后,我便带着孩子回到了九州的福冈,两个月以后他也回来了。此后的一年里,我们无所事事。换个角度看,或许会觉得这样的浪费时间很可怕,然而在我这一生里,就家庭生活而言,再没有比这段时光更加幸福的了。那时的郭沫若还是一个具有中国式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但在那一年,他更是个温情脉脉、对孩子疼爱有加的父亲。

作为一个母亲,看到他深爱孩子,比他爱我更让我欣慰。

但这样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太久。郭沫若的激情躁动使他无法安于这平静的生活,他又急切地携妻带子回到上海。于是,我们又过起了艰难的卖文为生的困窘日子。就在那个时期,我的内心发生了种种变化。那原因就在于中国人民那无法言喻的空前的贫困生活。不论中国人民的苦难生活的原因在哪里,我首先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连最基本的生活需求都无法得到满足的人们而心情烦闷。虽然我是日本人,但看到对穷苦同胞置之不顾、像对待外国人般冷漠的中国人,心中更加无法平静。有机会的时候,我会带郭沫若去体察民间疾苦,希望他为这些同胞竭尽全力。从那时起,他的思想发生了变化,以往对底层民间生活并不留意的郭沫若,也开始关心起中国民众的生存状态了。

也许不单单是由于这个原因,郭沫若开始进行创办私立大学的运动。青年人早已熟知郭沫若,故而很快学艺大学便顺利诞生,学生们也争先恐后地入学学习。但一年多后,因经费不足学校被迫停办。

我切身感受到在中国从事文化运动的艰难。

可郭沫若从不灰心,我也下定决心,不管生活如何动荡,我都要照看好三个孩子。看到孩子们对我的依赖,看到他们的笑颜,再多的孤苦艰难,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身为人母的力量重新复苏。不论谁如何诽谤,作为母亲这一事实,让我不计代价,为孩子们竭尽所能,而除此以外,我的心已无余力。我为孩子们而活,所有苦难皆可抛之脑后。孩子们在知悉父亲是中国人而母亲是日本人的情况下,不曾因此感到忧虑或者陷入忧郁,而是不负所望懂事明朗地成长,这是对我作为一个母亲的最好慰藉。

学艺大学停办后不久,广东省一所大学的校长聘请他去任教。

没过多久我们离开上海,来到日本人更少的广东省,在一个名叫东山的安静街区住了下来。

那时,蒋介石的军阶还不过是师长级,担任位于广东省要塞之地的陆军军官学校的校长。虽然他和郭沫若交情很深,我也见过他,但他的思想在根本上是右翼的。这一时期,他与共产党联手,邀请来几位苏联顾问,发动了民族革命,广东省的共产党热使得党的势力飞速发展。有时街上会有还未上学的孩子,边跑边喊“打倒帝国主义,打倒日本”。我们也有几次走在路上,被人咒骂,被扔石头。但因一家人在一起,我们并未感到不安。郭沫若投身于中国文化运动所带给他的充实的幸福感,使他顾不上去理会那些诽谤者的攻击。

但作为母亲,我无法忍受孩子们遭人诽谤议论,我把门锁上不让他们出去,在宽敞的家中日夜陪他们玩耍。作为母亲,我最忧心的是,这种无情的诽谤会扭曲孩子们那自然的心灵。

在郭沫若担任文学院长之职半年后的一天,盛夏酷热无处躲藏,他突然告诉我他要参加革命军并随军北伐。

我知道他有种自我主义,一旦要做一件事便可不顾家人;但我同时相信,即使分别,两人间那因纯粹爱情而结合、心心相印的情愫也不会消失;更为他并非因为政治上的左翼或右翼的关系,而是对中国民众悲惨生活的自觉关切而感到欣慰。于是我怀着平静的心情接受了他要从军的事实,并送他启程。

郭沫若担任了政治部主任邓演达的秘书长,和苏联顾问铁罗尼①等人离开广东。

他踏上了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战死的征途,我则孤身一人在少有日本人且反日情绪高涨的广东守护着孩子们。生活绝不轻松,但对于从未奢望过富裕生活的我而言,贫困算不上什么。有时他会在行军途中寄信来,我为他还活着而放下心来。有几次不安掠过我的心头,这时我就在心底呼喊:“我有孩子们!孩子们还在!”,于是顿时便迸发出与苦难抗争的勇气。

大约过了半年,北伐军攻克武昌,蒋介石紧接着拿下南昌和九江,最后攻陷南京,他的势力范围迅速扩大到全国。郭沫若在政治部任要职,时刻跟随蒋介石身边左右效力工作。但也就是从那时起,蒋介石开始镇压左翼势力。郭对于蒋介石的右倾非常气愤,立即返回汉口后掀起打倒蒋介石的运动。这并不是一种思想性的行动,而是出于对蒋介石忘恩负义行为的愤恨。他居然可以心安理得地背叛自己曾经的支持者合作者,把中国交给这样的人,只会让中国更加不幸。郭沫若在良心上对此无法原谅。出于憎恶之情,一回到汉口他便怀着从未有过的激情写下了打倒蒋介石的文章。文章印刷成传单传遍全国,无论多小的村庄多简陋的小店,墙壁上都能看到郭沫若那充满激情的文字。

汉口成立了反蒋新政府。于是,蒋介石在中国南部发动了清洗共产党的血腥政变。没过几天,他便下达了逮捕令,通缉曾经帮助过自己的郭沫若。

自那以后,便再无郭沫若的消息。我们的几十位素养极高的熟人,也死于血腥的政变。在政变的风口浪尖中,我守护着家和四个孩子,过着无法言表的恐怖日子。

每天,枪声、特别是机关枪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不绝于耳,城市的每个角落都有蒋介石那武装森严的军队穿梭闪动。数百名学生和平民百姓被抓,绳索将所有人连在一起,被带到一座巨大的建筑物里枪杀了。

我被莫名的气氛所驱使,有一次竟身着和服、赤足穿着木屐带着孩子们去看政变。看到士兵血红的双眼和遍地让人无法落脚的横尸,觉得不知何时我们也会落入这可怕的境地,不禁感到背脊发凉。从这时起,我是母亲这一信念宛如一道光掠过心头。

无论如何我都要保护我的孩子们。即使刺刀架在脖子上,哪怕百箭穿心,我终究是母亲。我要将孩子们从这惨酷的状况中解救出来,守护他们,直到他们长大成人。

(我是母亲!我是母亲!)

身处惨绝人寰的政变之中,面对敌人的枪口,我顾不上流泪,我在心中不停地这样呼唤,这竟然赋予我一种神奇的力量。我将门紧紧关上,就像母鸡护雏一般拥护着四个孩子生活。如果敌人临近,我就会像母鸡那样奋力竖起全身的羽毛,以殊死搏斗来保护我的孩子,

(即使杀死我,也无法杀光世上的母亲。活着的母亲定会为守护孩子坚持到底。)

我一直在等待郭沫若的消息,他是否被捕?还是平安无事?我一概无从得知。

广东暂时恢复了平静。但是,第二次政变会比这次规模更大的传言粉碎了人们心中仅存的希望,越来越多的人悄悄离开广东。我们若不在下次政变爆发前逃走,不知会遭遇怎样的灾祸。我想只要到汉口,总能够打听到郭沫若的消息,所以竭尽一切想要离开广东,无奈身上分文皆无,虽危险紧逼,却无能为力。这时,蒋介石的陆军头目孙氏来访,孙与郭是老乡,他委婉地表示想帮我们离开广东,虽然现在机会来了,但因他携带二十多万元巨款,一起离开广东的话会非常危险。他详细告知了他在香港等候我们的计划后,便动身离去。但是我没有去香港的旅费,孙又无法一直等我们,就化装去了上海,结果刚上岸就被逮捕枪杀了。假如我们和孙同行,也会遭遇一样的命运,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之后,广东的气氛日益沉重,两个月后,我在日本领事馆拿到日本人身份证明书,便逃往上海。我们离开广东不久,就爆发了第二次政变,广州街头横尸遍地,堆积如山。

然而到了上海也一直没有郭沫若的消息。孩子们不知道父亲的生死,这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我竭力打探,然而一切努力全都白费。于是只剩下亲自前往汉口探听消息这最后一条路了。听说那里还有两三个日本人留在当地,我决定立即动身赶赴汉口。

失去家园的痛苦在全中国弥漫。我如同流浪者一般,带着四个孩子,登上上溯扬子江的轮船。

盯着川流不息的黄浊江水,从未哭过的我,莫名地流下了泪水。虽然只是一时,我觉得在离开陆地的船上应该没有危险,于是精神松懈下来,抱着最小的孩子偷偷哽咽起来。

正值初秋时节,天光湖色和一望无际的平原,皆蕴含着自然之大静谧,颇有凄凉之感。晌午,面对这近乎澄澈的明亮景象,漂泊的哀愁直逼胸口。到了夜晚,望着将星影揉碎的水波,对前途的担忧沉重地笼罩着我的全身。

船没有停靠南京,我只能远远眺望。离开上海一周后,我们终于在汉口日本租界栈桥上了岸。我们在那位热情的三井物产支店长家里安顿下来。几个月来终于得到了郭沫若尚未被捕并且活在人世的消息,我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他那时正赴河南省进行讨伐,所以不在汉口。比起九月下旬他平安无事地出现在我和孩子们面前,他还活着的消息更让我兴奋不已。

但是,暂时的安顿所得到的快慰没能持续多久。汉口政府面临的危机比传闻的更加严重,已经到了随时可能崩溃的状态,郭沫若出行都需要好几个武装士兵进行保护。这里比广州更加危险,我们随时可能暴露在交叉炮火之下,所以不得不再次放弃来之不易的家。两个月后,我带着孩子们再次回到上海。

汉口政府不久便垮台了。郭沫若和鲍罗金②、铁罗尼、加仑③一起,也不知走的哪条路,越过国境逃到了苏联,他还遭到了部下接连不断的背叛。汉口政府倒台,部下众叛亲离,而郭沫若对蒋介石的憎恨日益强烈。他带领残存的长官卫队来到汉口,一直向南行进,越过山谷,持续战斗,以水充饥,终于抵达汕头。攻陷汕头后,便打出反蒋旗帜。蒋军从广东蜂拥而至,郭沫若随即战败,他自身难保,逃到海边,乘坐一艘渔船到了香港。当他化装回到我这里时,已是身无分文,衣裳破烂,他是强忍痛苦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的。

第二年三月,在上海的隐秘住处藏身的我们,决定亡命日本。

如今,整整十年过去了。我们的一切都回归于日本的生活,我们打算在这市川的一隅,安度余生,我们忘记那过去了的跌宕起伏的日子。尽管在这里的生活依然贫寒,但我能够活下去已足以让我心生感激,我为每一天的和平的日子而欣喜。我注视着孩子们茁壮成长,何等幸福地度过了这一段岁月。

郭沫若在研究中国古典文学之余,还为中国的报纸杂志撰写没有稿费的文章,但我们的生活是平静的。

是卢沟桥事变打破了我们这平静的生活。南京政府一直劝说他回国,但每次都被我们坚决的拒绝。

丈夫的国家和妻子的国家成为战争的敌手,这是多么残酷的命运啊。姑且不说我们,可我们两人的孩子们,他们那幼小的心灵将受到怎样的伤害,想到这一点我不禁心潮起伏,觉得自己像要发疯一样。尽管如此,我愿奉献一切,祈祷、渴求并为之努力,只要孩子们健康快乐地成长。

那是七月二十四日夜里的事。孩子们入睡后,我和郭沫若终究还是因为这痛苦的立场发生了争执。黎明时分,他亲吻了我的额头,趿拉上木屐便离家出去了。

从此他再也没有回来。

大点儿的孩子似乎懵懂地感到父亲是去了什么地方,小些的孩子醒来发现父亲不在,便一个劲儿地追问我。一天,两天,他还是没有回来,孩子便哭闹着要爸爸。但是我自己也在找他,我又能做什么呢,只能背着他们每日以泪洗面。

不知不觉的,他们习惯了父亲不在的日子,可当他们压根儿不再提起爸爸时,我又格外觉得孩子们可怜。

我实在不忍心告诉他们“你们的父亲正全力以赴投身于和你们母亲的国家之间的战争”。

他也许是因着卢沟桥事变的爆发,回国去追求那搁置许久的事业。可即便如此,抛妻弃子竟是如此轻而易举的事情吗?一起在生死之间苦苦挣扎同甘苦共患难的亲人,竟能如此简单地割舍吗?

有传言说,他现在担任中国大本营政治训练部秘书长,面向我国横枪立刀。我思前想后坐立不安,但作为母亲的使命感,把我从痛苦中解救了出来。

我想,孩子不是他的而是我的,是我这个母亲的!以往数次把我从痛苦中解救出来的,正是这种母亲的使命感。

面对袭来的痛苦,我像母鸡保护幼雏一样,迎上前去同无比残酷的命运搏斗,并在心里热切企盼着和平早日到来。

——原载东京《新女苑》2卷4号(1938年4月1日)。《编辑后记》中有这样的文字:“在国际爱之悲剧中力图坚守母亲使命的郭沫若夫人的手记,其所体现的那种对自己的行为抱有强烈责任感的坚强,早已超越了对境遇的悲叹。”

译者按:署名“郭沫若夫人佐藤富子”的《支那へ帰った郭沫若》一文发表于1938年4月1日出版的《新女苑》第2卷第4号。此文面世后,立即在中国引起了广泛关注。首先,4家报刊发表了译文:1、《新语周刊》第1卷第1、2期(1938年4月22、29日)发表时题为《我的丈夫郭沫若》;2、《文会周报》第1卷第1期(1938年4月)发表时题为《归国的郭沬若》;3、《众生》半月刊第1号(1938年5月1日)发表时题为《怀外子郭沫若先生》;4、《中国日报》发表时的译名及时间待查。其次,《文摘·战时旬刊》第20号(1938年5月8日)以《我的丈夫郭沫若》为题合并转载了《新语周刊》第1卷第1期上的全部内容和《文会周报》结尾部分约400字的内容。其三,很快出版的4本书籍收录了相关译文:1、(汉口)战时文化出版社1938年5月14日初版、5月20日再版的《我的丈夫郭沫若》收录了在《新语周刊》发表的译文;2、(上海)日新社1938年5月版《我的丈夫郭沫若》、(上海)战时出版社1938年版《抗战中的郭沫若》收录了在《众生》半月刊发表的译文;3、(广州)民力书局1938年版《我的丈夫郭沫若》收录的译文情况待查。一方面,由于受国共合作抗日这一时代背景的影响,当时人们在翻译和收录时都对与第一次国共合作破裂有关的内容进行了删减;另一方面,由于时间和水平原因,当时的翻译不同程度地存在着问题。为了让中国读者知道这篇轰动一时的文章的真实内容,有必要重新译载。

注释:

①译者注:铁罗尼,男,别名铁尔·塔伊罗夫。黄埔军校苏联顾问。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和俄国国内战争。历任苏联红军团长、师及军参谋长。1924年奉派中国,任黄埔军校总顾问加伦的政治助手,参与创建黄埔军校。任黄埔军校苏联顾问团军事顾问。先后参加两次东征及统一广东诸役。北伐战争时任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顾问,参加攻打武昌城的战斗谋划和指挥。1927年武汉“七·一五”事变后,离开武汉返回苏联。

②译者注:鲍罗金,国民革命军首席炮兵顾问、黄埔军校炮兵教官。

③译者注:本名瓦西里·康斯坦丁诺维奇·布留赫尔,在中国化名加伦。1890年生于俄罗斯雅罗斯拉夫省一个贫苦农家。1910年因参加工人运动入狱,1914年被强征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翌年因伤残退伍,1916年参加布尔什维克党,1917年组织赤卫队,翌年组建红军时任师长,1921年任远东共和国人民革命军总司令,翌年任军长。1924年化名加伦来华到广州,三年间一直是首席军事顾问。1927年夏回苏,曾任乌克兰军区司令员助理、远东特别集团军司令员,指挥过1929年中东铁路之战。后任远东军区司令员。1935年授元帅军衔。1938年8月指挥哈桑湖(张鼓峰)对日作战,同年10月在“大清洗”中以“反苏阴谋”罪名被捕遇害。他是苏联元帅被害三人中(1935年授衔五人)第二个被处死的。1956年获平反昭雪。

(责任编辑:王锦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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