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美食大佬,对话“苏式生活”
2016-11-24陈佳慧
记者 陈佳慧
三个美食大佬,对话“苏式生活”
记者 陈佳慧
吃在苏州,虽然有不时不食之说,却没有什么最好的季节之分。因为在物产丰富的江南,一年四季都有美味的地产。最近,苏州作家王稼句所著的《物产录》作为典范苏州“品味卷”中的一本,与人们见面了。从茶到瓜果,从山珍到水味,这本书展示了一个特属于苏州的满汉全席,让人们在炎炎夏日里依旧馋得忍不住擦擦口水。
在刚落幕的第六届江苏书展上,古吴轩出版社邀请王稼句和江苏烹饪协会副会长华永根、苏州资深饮食专栏作家老凡,前往另一座美食之城扬州,与读者朋友分享江南人的饮食生活。现场气氛相当活跃,读者们就苏州的物产也美食提出了不少问题,三位老师也一一作了解答。且看他们是如何通过物产和美食打开苏式生活这幅画卷的。
问:食材对苏州文化有着怎样的作用?
王稼句:我们讲到饮食和吃,首先讲材料。有什么吃什么。怎么讲?我们江南物产比较丰富,就我们所知道的,植物,就有水生植物、旱生植物。我们山间有各种各样的地产,江河湖海有大量的鱼、虾、蟹这些水生动物,还有自己豢养的,猪羊牛、兔鸡鹅鸭,这样就构成了我们江南人食材的来源,这些来源非常丰富。由于材料丰富,加之我们向社会高质量发展的生活习惯、生活追求,使我们的饮食形成了与众不同、精致繁琐的特征,形成了江南美食多样化,这样的多样化推动了我们物质生活的进步,把我们的精神生活推动到新的层面。所以我们说,食材决定了当地的风俗,决定了当地人的思维,当地人的气质。有什么食材就有什么样的饮食,有什么样的饮食就有什么样的生活。
问:在苏州,有哪几样东西一定要吃?
华永根:苏州是鱼米之乡,我们太湖里的鱼特别多,最好的一条鱼,松鼠鳜鱼,是苏州首席名菜。这个鱼有个来历。我们苏州有个“炙鱼”在历史上非常有名,这个炙鱼就是在太湖边上,这个炙就有烤的意思。我们的松鼠鳜鱼,是从烤的过程中逐步转化为在油锅里炸。酸酸甜甜,很适合现代人口味、外国人口味。松鼠鳜鱼一条鱼,在得月楼一年就能卖5000万。到苏州,秋天就要吃阳澄湖大闸蟹,王稼句老师《物产录》归纳为湖蟹。大闸蟹有几百种吃法。最经典的,是放水里煮,也可以蒸。吃的时候,有的人喜欢吃本味,不加其它调料,有的喜欢加醋。还有可以把大闸蟹做成蟹粉,蟹粉最好的是秃黄油,秃黄油是要公蟹的膏、母蟹的黄,这两样在一起,就是最顶级的了。这几天在苏州还可以吃炒三虾,就是虾仁、虾脑、虾籽,炒三虾只有江南这个地方才有。这几天的河虾有籽,头脑里有乳块,过了这几天,马上就没有了。还有一个要说的是莼菜。莼菜是太湖流域特有的东西。一个在春天,一个在秋天吃莼菜,莼菜润肺,莼菜汤清凉,带有很大的鲜味。在历史上,西晋的时候,张翰有“莼鲈之思”,留下佳话,成为思量家乡,寄托乡愁的东西。
问:苏式点心也是一大经典,它的魅力有多大?
老凡:说起小吃是小话题,其实里面的问题非常大。说到糕团,我还有个故事很有趣,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有朋友在北京301医院当医生,我去北京出差,他嘱咐我带一些苏州的糕团过去。火车车厢特别热,到了北京,糕团都长毛了,他一点没舍得扔掉,把发霉的毛弄掉了,吃完了,说:“好吃好吃,好吃得不得了。”这不是我自恋,上海有位著名的美食作家的作品里就说,苏州的糕团对离乡的苏州人来说,不仅是美食,还是情结,是情怀。这个也是苏州饮食的特点。
苏州小吃林林总总大概有六七百种。我们要不说下最广泛的面条吧。面,在苏州的影响很大很大。陆文夫先生写过头汤面,但苏州面跑不出去。这是个问题,至今没有找到答案。再说头汤面,头汤面可以说成了苏州面的代名词。所谓头汤是说第一锅汤,就是一锅清水,清水里下的面干净、面爽。其实苏州面的精华还是在面,苏州面有红汤白汤之分。红汤面的代表是奥灶面,白汤面的代表就是现在吃的枫镇大面。枫镇大面最大的特点是在里面放点酒,放了酒酿,就微酸,同时有淡淡的酒香,在这个季节吃很好。红汤面从文献上看,红油说是有鱼的血、黄鳝头,有的面老板还有放火腿,放螺丝,放鱼鳞、鸡肠鸭肚。你们如果到苏州,可能三十天吃下来,有三十天不同的感受。各家放的东西都很不一样。
轻松对话之间,老凡、华永根、王稼句(由左至右)为大家解读了苏州人美食生活中的精致
问:苏州人烧菜吃菜究竟有多精细?
华永根:在苏州的饮食文化中有两个是重点:1.不时不食。不到时间不吃,过了季节不吃,就是吃时令的东西。在古代,酒家会挂出牌子,上面写着时令菜点、时令品种。就是告诉顾客,这个季节该吃什么东西。2.苏州饮食讲究富于营养。大家都知道,苏州有吴门医派,吴门医派就是把医食同源注入到饮食文化中。苏州饮食一定讲究有营养的,对身体有帮助的。苏州对应季节有好多的菜,春天有酱汁肉、樱桃肉,夏天,这个季节有荷叶粉蒸肉,包括这几天,我们吃黄鳝。秋天我们可吃的很多,如阳澄湖大闸蟹、鲃鱼,冬天吃羊肉、酱方、母油鸭。
苏州菜点很讲究两个方面,一是火工,一个刀工。我们做菜用火工方面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炖焖煨焐,我们不惜时间,甚至用一个晚上或一个白天做一个菜,也像扬州一样,不惜刀工,用很多时间把所有东西切得精致再来做。我们吃菜,不是大口吃,就是很少地尝一点。我们的美食家陆文夫先生以前跟随着上一辈美食家菜馆里吃菜,就讲尝尝味道,我们就说是“少吃多滋味,多吃少滋味”。这是很懂吃的人的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