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工业的黎明：胆识、贪婪和油井

滕智红/译

石油工业的黎明：胆识、贪婪和油井

滕智红/译

选自英国《经济学家》杂志 2016年5月28日

埃克森美孚公司和荷兰皇家壳牌公司主宰了世界石油。一个世纪前，它们还是天敌。

《挫败洛克菲勒：野心勃勃的竞争者推翻一个石油帝国的令人匪夷所思的故事》（Breaking Rockefeller: The Incredible Story of the Ambitious Rivals Who Toppled an Oil Empire）

作者：皮特・杜兰（Peter Doran）

维京出版社（Viking），共352页，售价28美元

仅在100多年前，拆分出埃克森和美孚公司的标准石油公司是当时全球石油工业无可争议的领袖。美国联邦反托拉斯检察官不久就盯上了该公司无往不胜的老板——约翰☒ D. 洛克菲勒（John D. Rockefeller）。同时盯上的还有爱闹事的英荷集团，即1907年壳牌石油与荷兰皇家石油合并后的公司，后者曾不顾一切地抢占标准石油在美国的地盘。

壳牌与荷兰皇家的合并是马库斯☒塞缪尔（Marcus Samuel）和亨利☒德特丁（Henri Deterding）两人的杰作。前者是智慧过人的犹太商人，用其父位于伦敦东部猎犬沟渠街（Houndsditch）贩卖海贝壳的企业成立了壳牌运输和贸易公司；后者是一位手段高超的荷兰人，在苏门答腊岛的沼泽地中建立了荷兰皇家石油公司，并把它从初创时的惨淡经营发展成了亚洲的能源大腕。这两个多年的宿敌，最终联手“在全球石油市场上反败为胜”。他们的故事不算新颖，但在《挫败洛克菲勒》一书中被描述得惊心动魄。

本书还栩栩如生地展现了洛克菲勒的生活，尽管他在书中更多是个阴险低调的人物而非中心角色。在曼哈顿百老汇街26号洛克菲勒宏伟的办公室里，坐着这个刻板准时的前簿记员，一只眼睛永远盯着账本，只要有对手威胁到自己对燃油工业的控制地位就毫不留情地发动“砍杀”策略。他会在某一地区降低价格消灭对手，然后又在别处升高价格弥补失去的利润。这就是他总能控制全球原油，而且在美洲、欧洲和亚洲畅行无阻的做法。

人物所显示的胆识、贪婪和嗜好给本书增添了生气。从伦敦东部到里海的巴库，再到德克萨斯州的史宾杜他卜油田，人物所发动的多姿多彩的拉锯战和反击行动无不给历史增添了韵味。位于华盛顿基地的欧洲事务学者皮特☒杜兰（Peter Doran）承认他叙述故事时借鉴了很多如丹尼尔☒尤金（Daniel Yergin）所著的《捕获：对石油、金钱和权力的巨大欲望》（The Prize）之类的书籍。塞缪尔下令在他死后焚毁几乎所有的文件，因此我们这里读到的一些生动的人物个性可能更多是故事的虚构而非严谨的纪实。

在美国页岩气革命颠覆了石油输出国组织欧佩克（OPEC）试图控制世界石油市场的背景下，本书写得正当其时，而东欧努力要解放天然气市场，摆脱对俄罗斯天然气公司的依赖。这些都生动暗示了垄断的危险与毫不留情的竞争和技术变革带来的成就。

塞缪尔的锦囊妙计是委派第一艘现代油轮，成功地通过苏伊士运河运输烃（碳氢化合物）。这样他能在远东地区用俄罗斯廉价的燃油以低于洛克菲勒的价格出售。荷兰皇家石油公司取得胜利的原因是采用了新的地质方法，发现了东印度群岛的荷属殖民地的油井，从而具备在亚洲与壳牌竞争的能力。

荷兰皇家石油与壳牌公司的合并还由一位很风趣的伦敦客弗雷德☒“沙迪”☒莱恩（Fred “Shady” Lane）牵线搭桥，在壳牌公司在里海的生产受挫、并几乎让公司破产的1905年俄罗斯革命后实现了联合。时间是最好的证明。这两家公司不再相互争斗，而是联合起来成为标准石油的对手。标准石油帝国受到一位父亲被洛克菲勒整垮的美国新闻调查记者艾达☒塔贝尔（Ida Tarbell）的攻击。她于1902年开始用19篇系列文章揭露标准石油的秘密合同、回扣方案、洛克菲勒炼油厂与制造商之间的“邪恶联盟”以及垄断的深度。

不到10年时间，最高法院就命令标准石油拆分公司，拆分部分的价值很高，“在1911年底的几个月内，洛克菲勒从一个有钱人变成了坐拥惊人财富的富人。”杜兰先生写道。洛克菲勒的结局被描绘得极为幽默：一个玩高尔夫球、在佛罗里达州的汽车后座引诱女子的厚脸皮老头。

塞缪尔，即后来的比尔斯特子爵（Viscount Bearsted），本书同样幽默地描写了他的退休生涯。他帮助说服了温斯顿☒丘吉尔（Winston Churchill）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让燃油作动力的无敌舰投入服役。塞缪尔作为犹太人，能在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爬到这么高的社会地位，足以让他一生引以为豪：“你无法想象在我孩子们的信封上印着‘尊敬的’字样给我带来了多大的愉悦。”他在成为贵族之后说。

本书认为荷兰皇家壳牌公司不能凭一己之力推翻标准石油公司。“联邦反托拉斯检察官削弱了洛克菲勒的垄断。像德特丁（和塞缪尔）那样的自由市场商人提出了其他竞争方式。幸亏他们发起了竞争，石油工业从此变得更有活力。”作者并没有详细叙述最近气候变化造成的对石油霸权地位的挑战。但如果荷兰皇家壳牌公司对标准石油的挑战是个教训的话，开发可替代能源形式的公司将真正成为有胆识、贪婪和优秀技术的石油大佬的挑战者。但这样的挑战者尚未出现。

原文标题：Guts, Greed and Gush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