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优雅的男人
——忆赵越老师
2016-11-22杨新雨
杨新雨
一个优雅的男人
——忆赵越老师
杨新雨
好像就是去年,天不冷不热的一个季节,在解放南路的路边上遇见了赵越老师,他的夫人,我的老同事刘亚瑜,在旁陪同着,是要到附近的迎泽公园走走去。赵越老师见到我,就露出那样的亲切文雅的笑容,他观察地看着我,脸上的笑容从始至终都保持着。赵越老师说,新雨胖了。我想,是有些年没见了,我知道他在家养病也有几年了。也许是由于他的不凡气质,让我并没有感觉到他带着病容。他戴了一个遮耳的帽子,头发遮住了,也遮住了年龄。我心里不禁赞叹,赵越老师仍然是如此的容貌英俊,用如今年轻人的词语,就是名符其实的帅哥,也不必说是老帅哥,就是帅哥!
然而,今年的四月末,赵越老师便病逝于深圳了,与陕西作家陈忠实的病逝相隔没几天。之后在网上看到消息,赵越老师享年82岁。他的笑容浮现在眼前,在否定着他的年龄,也在否定着他的遽然离去。
我不知道赵越这个名字是他的笔名还是他后来改的名字,因为我知道他曾经有个名字是:赵慧民。
我认识赵慧民老师,真是非常的早,可以说是难以想象的早。
说起来也是有一点奇特的。
应该是在1970年之前,也像是在一个不冷不热的季节,地点却是在我的家乡,那时我是在离我们村五里路的公社所在地上初中。可能是一个星期日,我回到村里,在村里的大街上走着,迎面就走来一个觉得很不一样的人,他的相貌,当时我的感觉就是很标准,还有他的仪态,很自然舒展。
他就与我说话,怎么就说起话来?后来想想也觉得奇异。他说,我叫赵慧民,我惊讶地看着他,这个名字现在看来很普通,但我们家乡没有这样的名字,我当时首先感觉到的是一种来自城市的气息,进而好像觉得是书里的人来到了现实中。他站在我对面,身后是一堵斑驳的墙,墙那边是一棵很大很老的树。
他是要问我什么,也像是要与我聊聊,我记得他有一个问题竟然是:村里有哪些人是能写诗歌的!他说他要去见几个人,并说,一起去吧。我就不由自主似地随着他,就去了我们村新建好不久的白求恩展览馆。这是我们村最阔大也最讲究的一个场所,在一间办公室里,已经坐着几个人。有胡贵池,我们村的名人,善长文艺。胡就给赵老师介绍其他几个人,有展览馆馆长,以及另外几个村里的人。介绍到我时,就笑着说,这也凶呢!凶,是我们家乡土话,意思类似于很厉害,很牛。赵老师应该是能听懂这话,他就看着我说,也一起参加吧。但我那时只是个初中生,并没有写过什么。
赵老师就开始讲诗歌的创作,是在辅导,他讲得非常简明而清晰。记得他说,一个大主题,完全可以从小的地方入手,他还念了一首诗,作为例子来说明,但具体记不清了。胡贵池哦、哦地表示着领悟。赵老师虽然是在教我们如何写诗,却一点也没觉得有他有居高临下的样子。还有,我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有一种让我感到陌生的文雅的气息。
我不知道他当时下乡是要做什么,可能是要找下面能写诗歌的人,做辅导并收集作品吧。当然,这肯定是当时被上面安排的一种任务。那时候,我们其实并不叫他老师,那时候只有学校的老师才被叫老师,而称有文化的和专业人士为老师,那时候大家是不会的,我也不会。那称呼什么呢?好像是什么也不称呼。那个时代,真的是穷而白!而这穷与白,也并非是前朝的遗留。
在我的青少年时代,在故乡的灰而黄的底色中,赵慧民老师是一个明亮的形象。
1984年秋,我从大同调到太原,陆续认识了省城文坛的许多人,包括赵越老师,其时他是省内的著名诗人。有时候还在一起吃饭,有一次,正与赵越老师及其夫人也是我的同事刘亚瑜、画家钱骥骏老师等在一起,记不清是谁忽然说出了赵慧民这三个字。我就急忙询问,就被告知,赵慧民就是赵越!我又急忙询问,是不是当年去过五台县下乡?赵越老师说是的,并说出了准确时间。
噢!这就是我当年印象深刻的赵慧民老师,我看着如今的赵越老师,样貌似乎依稀地有了对应。与记忆中的赵慧民老师相比,赵越老师还是显出了沧桑,而且脸盘似乎窄了些,体态也瘦了些,不似当年那样雄壮的感觉。这感觉肯定也有我个人成长的原因吧。赵越老师看着我,也在回想着,回述着,伴着朗朗的笑声。
在开放了许多的社会环境中,赵老师焕发出了更多的风采,不愧是赵老师,他不仅是优秀的作家,我觉得他更是优秀的艺术家,在他的选项中,他差不多都做到了最好,最高。
他总是文雅,委婉,又有情义,言行有准则。他被那样多的人包围着,一个执着于功利和虚荣的人是不可能被那样喜欢和有那样多朋友的。我觉得他其实是有内力也有个性的人,因此才能表现为外在的优雅。
一个优雅的男人,优雅的一生。
2016.5.13
(责任编辑梁学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