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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的成本是对人性弱点的克服

2016-11-21胡晓军

剧影月报 2016年3期
关键词:淮剧朱文苏北

■胡晓军

道德的成本是对人性弱点的克服

■胡晓军

看淮剧 《小镇》,想起台湾作家李敖曾说过,“好人做坏事,要比坏人做坏事更令人厌恶。”为什么呢?因为道德是需要成本的,而且不低;人性是具有弱点的,而且很大。既然道德是人类为克服人性弱点而筑的精神堤坝,那么注定要接受人性弱点的排浪挑战、如潮攻击。这挑战与攻击的焦点,就是那些主动或被动担当道德的人们。他们既要解决内心的纠结,又要注意身外的形象,更要时刻应对社会的赞美和责难,可谓内外交困,精神压力远超过常人。淮剧《小镇》就是一台表现“道德成本很高”与“人性弱点很大”的戏,介于当代个体心灵与社会实况的交叠之中。

淮剧《小镇》演的是某苏北小镇里,模范教师、全镇“道德偶像”朱文轩面对500万悬赏,从不为所动到违心冒领,从自责反思到主动认错,从面对托付到坦诚忏悔的过程。虽然导致朱文轩一系列行为的外在动能,是来自儿子欠债、妻子苦劝、别人冒领、老爹托付等等,但这一系列行为的内在逻辑,是人性光芒与暗斑的互相角力。与其说故事情节一波三折,不如说心理一折三波,该剧实为一台心理主导的戏,以此开展情节,并从小镇扩大至整个社会、从舞台延展至当代现实。该剧脱胎于马克·吐温小说《败坏了赫德莱堡的人》。不过,经剧作家长达数十年的咀嚼、消化、酝酿,加上十三次修改的再创造,已完全实现了中国化——当然绝不仅是淮剧舞台上一个苏北小镇、一群苏北镇民的故事,就如剧作家本人所说,是调动了“生活的、知识的、书本的以及建立在自己认识的基础上创造和想象的”,“是当代社会现象和精神世界的浓缩”,于是“更多地带有预言和象征意味”。

人性并无中西之分。但在价值观及其格调上,《小镇》与原著小说有了巨大差异——既不避“礼崩乐坏”的现实生态,又不失“礼失求诸野、问诸心”的方向,通过对主人公“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自我净化和道德完善过程,体现出中国人可敬的精神,从而表达出对中国传统道德的信心、对当代中国人的信心。

这是淮剧《小镇》创作观念独特而贴合中国人的心灵之处,是全剧最令人激赏的所在,但同时又成了最令人质疑的地方。笔者认为,这一欣赏审美的分歧,恰恰是多元思想和多样文化的体现,也是原创文艺作品最大的魅力所在。

如果说,马克·吐温是用挖苦和嘲讽揭示人心的贪欲与社会的腐败,从而令人觉悟;契诃夫是用悲伤感和绝望感唤起人们对同类的同情与对生活的畏惧,从而令人觉悟;那么《小镇》则是以亲和力和亲切感,唤起人们心中的仁爱与希望,令人觉悟。表面看来,它们在《小镇》临近剧终时分道扬镳了;但实质上,它们都体现出文学艺术的要旨——感召人,但从不强迫人。

舞台上的那口南宋古钟,是几千年来传统道德的载体,与反复出现的童声《三字经》相对应,前者象征积淀和过去,后者象征传承与将来。古钟已锈,已被绝大多数成人从心底里毁弃了;于是孩子们的诵经声既给人以希望,又令人不安——他们的声音很纯真,但当他们成年后呢?

淮剧《小镇》给出了正面的回答,它让一个叫作朱文轩的成人站了出来,告诉更多的成人自己曾毁弃古钟、曾内心忏悔、曾在历经痛苦挣扎后终于幡然悔悟了。是的,人非圣贤,但人应该永远走在通向圣贤的路上。道德的成本是对人性弱点的克服。在这条路上,唯有真心并坚决地克服人性弱点的人,才是真正有道德的、真实美丽的人。愿真实和美丽绽放在更多成人的心灵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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