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木偶剧《嫦娥奔月》的造型艺术

■戴荣华



谈木偶剧《嫦娥奔月》的造型艺术

■戴荣华

新版木偶剧《嫦娥奔月》作为扬州市木偶研究所2016年重金打造的项目，一经上演获得赞誉无数。这部剧在艺术形式、思想格局上都达到了新的高度，成功发掘了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涵，并于创新中坚守本体艺术，使这部木偶剧兼具古老木偶艺术的魅力韵味和现代艺术的新意时尚，它创造性地大胆运用全新投影，与木偶表演碰撞出璀璨火花。在木偶的造型上更是精益求精，力求在外形上体现人物的性格特征，在艺术上发扬木偶表演的特长。

众所周知，戏剧舞台上人物塑造是以演员自己的身体为材料，刻画性格迥异、有血有肉的人物。而木偶剧则以木偶作为创作材料来表演人物的个性特征并演绎剧目，所谓“木偶戏者，木偶人演戏也”。木偶艺术的构成有两大支撑点：一为木偶造型艺术，二为木偶表演艺术。而前者是一出木偶剧产生的基础，若无木偶造型何来台上木偶角色？换言之，木偶造型艺术是构成木偶戏的重要元素之一！对于《嫦娥奔月》的人物造型，我带领制作团队在研读剧本基础上，召开创作研讨会，并根据导演的演出要求设计制作木偶人物。

一、基于现实与剧情的造型理念

木偶造型是为木偶表演服务的，它受制于木偶表演的需要、观众审美的需求，它的创作是在现实与剧情的范围内展现木偶人物的神采。

在创作《嫦娥奔月》人物造型前，我们就考虑到了这部剧的主要受众是5至10岁的儿童，那儿童喜欢什么样的人物就是我们需要详细了解的，他们的喜好需求就是我们必须掌握的设计条件。在创作研讨会上，对于这一问题，我们设计团队的年轻父母们畅所欲言。对于人物造型，儿童的审美是男性、女性外貌特征明显，面部表情和善可亲，成年男性英俊挺拔，是可以寻求庇护的爸爸形象，成年女性温柔善良，是可以抚慰心灵的妈妈形象，而儿童的造型则是他们熟悉自己玩伴的感觉，可以活泼调皮，可以安静乖巧。对于动物造型则是要符合他们的认知体验，兔子、小鸟应该是可爱、憨态可掬的，老虎是凶猛、令人害怕的。因此，人物在造型上给人的第一感觉，嫦娥是一位温柔和善的女子形象，后羿是一位挺拔勇敢的男子形象。

我们单位在1981年的时候创作过一版广受好评的《嫦娥奔月》，但是这一版无论故事情节还是人物造型放在今日都不能完全套用。老板与新版的受众不同，时代背景不同，这就要求新版的《嫦娥奔月》在木偶造型上要考虑到大环境、小环境的改变。《嫦娥奔月》是一出神话故事，发生在远古时期，而这时期的衣服在舞台上的木偶表演必须艺术化处理，需要扬长避短。在造型设计上如果一味遵循古典主义，儿童受众可能接受不了，也与全新的故事背景、科技技术稍显违和。所以，在木偶人物设计上既要有古典的风格，又要不失现代的感觉，可以考虑加入一些动漫的风格。同时，在这部木偶剧中运用全息投影技术呈现3D效果，要让木偶在科技面前不失光鲜，那么首先要在设计上、颜色上吸引眼球，这也是我们所考虑的。

塑造木偶人物形象最重要的是要尽可能地外化作者在剧情中塑造的人物的性格特征，这种手法经常用在戏剧人物的塑造上，常见的包公黑脸额头月牙标志，关公红脸长胡须，曹操白脸等。因此，我着重研究了新版《嫦娥奔月》作者罗周笔下嫦娥、后羿的性格特征。嫦娥初登场是与后羿月下谈情，是恋爱中女子的娇俏；十只太阳作乱炙烤大地时，她能够想到让后羿用弓箭射日，可见是冷静、智慧的；初次射日失败，她不认同土地神的话，认为人命同样重要，是不畏强权；与后羿同向西求神箭，是勇敢、坚定的；路上救治兔子、小鸟，是善良、富有爱心的；毅然投火献身，拯救万物苍生，是嫦娥在十日作乱事件中认知的成长、形象的升华，是大爱无疆的传统民族精神在其身上的体现。综合而言，要在塑造上外化嫦娥的美丽、善良、坚定，在表演上要体现嫦娥的智慧、大爱精神。后羿在初次射日、向西求神箭、再次射日、痛失嫦娥几场戏中都体现了他坚定、勇敢、用情至深的性格特点，在塑造人物上要外化这样的特征。

二、基于木偶本体艺术的造型手法

木偶表演能否获得成功，除开表演技艺外，木偶人物的设计制作也是很关键的因素。木偶表演的面部表情的刻画上有其局限性，因此设计制作时头部造型是重中之重，既要克服局限性，又要能够体现人物的神韵，获得“不是真人，胜似真人”的表演效果。

嫦娥在奔月前后各有两套造型。奔月前，嫦娥梳着乌黑的发髻，双颊边两根小辫体现着年轻女子的活力、可爱，头上饰有月牙形状的装饰，暗示着人物此后的命运与月亮息息相关。鹅蛋型的饱满脸颊嵌着一双可活动的大而明亮的杏眼，演员在操纵时可以通过机关表现人物的左顾右盼，展现她“一脸神气两眼灵”的神韵。眼上弯弯柳叶眉，表现了人物温柔、善良的气质。嫦娥身着粉色为主的衣裙，走动间浅蓝色衣带飘扬，形象刻画出了嫦娥的俏丽，而衣袖为收口状也符合嫦娥作为农家少女需要劳作的生活状态。

奔月时的嫦娥一袭白色广袖流仙裙，长袖翩翩，清冷圣洁，腰间饰有月牙吊坠，与月宫主人的身份相符合。头上盘起的乌黑发髻装饰着白色的月牙，额头戴着月牙的额饰，显示了神仙的身份。此刻面部的眉型也稍有变化，不再是细长柳叶眉，而是稍粗趋平的嫦娥眉，突出了端庄的气质。

后羿在造型上凸显他阳刚的气质，乌发梳起饰有金色的发饰，脸型是常见的国字脸，剑眉星目，风姿飒爽，正气十足，眼、手均装机关可活动。身着蓝色为主色调、镶金边、枣红色点缀的猎户服，上身衣服运用皮革作装饰，腰间挂有羽毛、香木的坠饰，与猎户身份符合，也增添了年轻、时尚的气息。

土地神在剧本里是一位地位低下的基层小神仙，十只神鸟地位远远高于他，不过他却能招来神马，耳目还能通天庭，可见是表面憨厚，尚有能力的神仙。在设计上我参考了电视剧、动画对土地神的描述，可以带着一身烟雾从地上冒出、消失，为了方便表演，设定身高60公分，比寻常木偶矮30公分，圆脸盘、大鼻头、长眉须、厚嘴唇，从面部刻画出风趣、厚道的形象。

西王母是天庭地位很高的神仙，她赠神箭给后羿，并提示他对付金乌的方法，她的出场一定是派头十足。在设计时，设定西王母的木偶身高为100公分，高于嫦娥、后羿等木偶，在云雾缭绕中，众仙子的簇拥下华丽登场。在头部造型上，选择圆形脸，眉目慈善，不怒而威，发髻高耸，衣着红色镶金花，雍容华贵，站立于高处，俯视后羿、嫦娥，有着上位者的尊贵。

三、基于视觉感官体验的造型突破

在新版《嫦娥奔月》中金乌的戏份有所增加，是造成万物濒死的直接原因，是促使嫦娥投火奔月的导火索，金乌的戏份将由动画金乌、木偶金乌、真人金乌共同完成。这三者在造型、色调上都要一致，三者结合表现同一事物的表演手法在木偶剧表演上也是少有的，木偶与真人不能在动画面前失色，而要成为吸睛的元素，我对于木偶金乌的制作、真人金乌的服装设计做了多次思考尝试。

木偶金乌如果采用和其他木偶一样的造型制作，装机关使翅膀扇动费时费力，不利于节约成本。因此，拓宽思路，木偶金乌最主要的是翅膀能够活动，颜色显目，那么就选取轻薄、可塑型的材料雕刻整只金乌，装在长杆上，演员在舞台挥动长杆，轻薄材料雕成的翅膀可上下扇动即可。在这种材料的选择上试了3种，最后决定运用一种轻质的PE材料，这种材料易雕刻出金乌，同时质地柔韧轻薄，翅膀能达到舞动的效果。同时，选用金属色的面料包裹雕刻成型的金乌，眼睛采用小灯泡，头上也用灯光圈装饰，可自如放光收光，表现金乌的猖狂及神鸟的身份。

在真人金乌的服装上，用PE材料雕刻成金乌头作为帽子，衣服黑色，外加PE板雕成的巨大翅膀，饰有黑色、金色、黄色的羽毛，演员表演时可挥动翅膀，增加表演的生动性，更能从形态上表现金乌的不削一顾、张扬。

当后羿射完九只金乌，剩下的一只金乌躲入东海不现身，人间陷入严寒，村民决定祭祀呼唤太阳现身，嫦娥就是在祭祀中投火，涅槃重生，飞向月宫。因此，祭祀的场面要肃穆、恢弘，色调偏冷，需要有许多木偶有节奏的敲出鼓点，所以我考虑到要木偶造型一致、鼓点声一致就做成连排木偶，装有铜片，木偶双手装有小鼓锤，演员操纵简单，且场面整齐，气势足。这连排木偶位于舞台后方，主要用来造势，在装饰上统一服装，绘画五官。演出时，一共四排连排木偶，为祭祀的这场戏增色许多。

新版木偶剧《嫦娥奔月》的成功演出，离不开所有人员的付出，我很荣幸能够在这部对木偶戏发展起导向性作用的剧目中担任造型设计，并在木偶的造型制作上有所突破，得到专家及同僚的肯定。今后在探索木偶造型艺术的道路上，我将不懈努力，为我们国家级非遗项目——扬州杖头木偶戏的繁荣发展创造出更多优秀的木偶艺术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