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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恒乡土小说中新乡土意识的形成和演变

2016-11-20齐亚秋

艺术科技 2016年7期
关键词:刘恒启蒙反思

齐亚秋

摘 要:本文主要以刘恒的乡土小说为例,从启蒙意识下的批判视角出发论述了刘恒乡土小说的三个特点:金钱观的转变、个人价值在土地上难以得到认同、个体自我认同的畸形方式,论述了刘恒的乡土小说在反思中怎样形成和体现了他自己的新乡土意识。

关键词:刘恒;新乡土意识;启蒙;反思

1 新启蒙:启蒙意识下的批判视角

1.1 金钱观的转变——为欲望而欲望

在刘恒的乡土小说里,人对金钱的欲望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刘恒的作品中,人物对金钱的渴望已经达到了一种癫狂的状态。《连环套》里为了给自己的儿子和侄子讨活的长辈们用语言賣力厮杀的嘴脸,两个小辈一死一伤后两边家族为拿到大额的赔偿费歇斯底里的行为都试图向世人展示在金钱面前作为一个“人”的下限。

1.2 个人价值在土地上难以得到认同

刘恒的小说中多次出现了农村人打麻将的场景,这多少反映了当前农民农村生活的典型状况。《新乡土中国》中解释过这一现象:“真正务农的时间只有三个月,其他时间都玩过去了。农业劳动的强度比较大,多一点休闲时间也很好,只是这种休闲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农民普遍感到闲得无聊。”[1]可见农民有空余时间打麻将,或者做一些其他跟务农无关的事情。在农村,单一的种田已经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得到尊重和认同,长于土地的人们开始认为在土地上下功夫是“愚”的表现,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农村人越来越丰富的、与务农无关的谋生方法的出现了。

1.3 个体自我认同的畸形方式

《杀》中王立秋在杀掉关大保之后,刘恒描写了一个细节,王立秋的媳妇翠英到监狱里看即将执行死刑的王立秋,说他胖了。而一个人是只有内心舒畅才能吃胖的。这种畸形的认同方式在《东西南北风》里更为明显。赵洪生编造了自己杀死朱福根、贾连道和小白鹅的故事,且越编造越完美,甚至沉醉于此。这一类人都是因为各种过失而永恒地受人嘲笑,而他们自我解脱的方式便是使自己沉浸于一种想象的伟大中,而这种伟大是靠杀人实现的。这种个体自我认同的畸形源自外界对乡村原有秩序的冲击,也源自一种土生土长的愚昧。而这种愚昧一旦没有道德秩序的约束,便很容易扩大和实施,最终造成畸形的人格。

综上,在刘恒的作品里,现今的乡土社会已经很难找到传统乡土社会中那种共同的价值追求和道德尺度对人的思想本源的影响。在传统农民心里,金钱是用来使生活更好的,这包括土地的扩张、粮食的增产、财产的富足、家庭的和睦、氏族的壮大等。而刘恒的小说中,这种传统的企盼所占的比例越来越少,承担这一企盼的群体要么话语权被压制,要么拼尽全力却难逃一死。人们的信仰体系迅速瓦解,对金钱的欲望来自于想要,而这种想要是永远填不满的。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这里的乡土,已经几乎没有一个“神明”存在了。

2 新乡土意识在反思中形成

启蒙者不是单纯的提问者,针对以上中国乡村中传统乡土意识的式微和新乡土意识的畸形,显然只批判和表现是不够的,刘恒也试图提出自己的解决方法。

2.1 机械式的回归:回归土地的失败

《种牛》中就尝试了一种行为上的回归。李林山回老家范村养牛—万荣买牛—牵牛回范村—牛被李家小辈卖掉—黯然回家的线索,其实也是一条离家—回归—回归失败的线索。李林山17岁投奔革命,晚年才有机会回归家乡,并想要帮助家乡的人民依靠自己的资源发家致富。李林山的回归其实是一种完完全全机械式的回归,以一个外来者的心态,带着自己的理想主义介入自己早已不熟悉的土地和村落。不在充分了解基础上的帮助可能恰恰适得其反。这种形式主义的回归和帮助在现在的乡村中也不在少数,一厢情愿回归家乡的企业家和一部分乡村工作者在不了解农村现实情况的基础上盲目地开展工作,不仅事倍功半,而且不得民心,还往往产生乡村工作难做、农村人不知好歹的想法。

2.2 在地的回归

除了形式意义上的回归,还有一种在地的隐形的回归——老一辈农民根本没有离开土地,一直坚守在土地上,是出色的庄稼汉。他们供养的土地养育了他们传统的乡土本性,对耕种毫无保留的温情和对土地毫不怀疑的信仰支配着他们的道德观和价值观。传统的乡土是“不变”的,而浸润了这种气息的传统庄稼人也安于在这种不变中寻找自己的价值。杨天臣(《力气》)旺盛的生命力跟土地是极相配的,他的力气大、肯下力干活,又有点炮的能耐,在村里乡里风光了一辈子,人人都敬他。可这力气一旦换了环境,便处处受到压制与曲解,不能给人带来荣誉,甚至给人带来灾难。知青笑他力气大,“他的苦做在学生眼里变得可忧,是具体有形的一种愚昧。”[2]他也终于死于仁义——为帮叔伯兄弟天保的遗孀种地,赔上了自己用了一辈子的力气,摔断了胯骨瘫痪在床,最终用筷子和麻绳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的兄弟天保,在村里做了一辈子的官,是村中握有话语权的长老,却被年轻干部的几句口角给噎死了,落一个尴尬的结局。刘恒给予了这些传统的庄稼人以充分的肯定。杨天臣和天保的死代表了乡土社会中土地信仰体系和传统道德体系的逐渐瓦解,老一辈人对土地的感情和乡村秩序的维护方式如果顽固不变,显然不能完全适应已经变化了的乡土社会。刘恒在这里其实也提出了让农民完全回归土地的设想和纯粹利用德治而忽视法制的治理方法具有极大的不合理性。

2.3 精神归乡:平民立场与启蒙视角的共存

精神归乡并不是要先出走然后才能回归,而是指一种对乡土社会的自觉认同,即看到不足产生的原因并心甘情愿地去谅解,对自己生根的土地有深刻的归属感,对同自己一样的农民有将心比心的体谅。这种归属感和体谅不仅是努力寻找乡土社会好的一面,而且是在不好的一面中寻找到变好的希望。

农民对粮食舍不下的温情,是刘恒乡土小说中着重表现的一面。《狗日的粮食》里,杨天宽的女人是用粮食换来的,孩子的名字也是粮食,一家人一辈子围着粮食过好好坏坏的日子。女人因为丢了粮食服了苦杏仁,“因它来而又为它而走了,却是深爱着它们的。”[3]《力气》里,民兵队动员天臣入队,天臣不入,也不让儿子入,“锄子不肯换枪,杀生的壮胆不得不败给庄稼命。”[4]他撂不下的是自己的九亩地,他对土地和庄稼是有深厚的感情的,感情渗透在跟庄稼的对话里,一个抽烟袋的老人对着青壮的玉米,也能一脸慈悲。这是一种对土地的归属感和信任感,这种感情生根于土地,也同身后的土地一样永恒。对粮食的温情,注定了农民对土地的信仰和崇拜,而这种崇拜是延续千年,并会一直存在的。农民和土地的感情是不可能消亡的。而这种感情是一种乡土社会的调和剂,只要有它在,乡土社会就不可能变得太坏。

除去道德和感情,土地对生命的养育还在一代一代生生不息,乡土不会彻底消失,乡土维系的道德和秩序也不会彻底消失。刘恒的新乡土意识是建立在新乡土社会的基础上的,深入现实又充满希望,立足批判又饱含温情。

参考文献:

[1]贺雪峰.新乡土中国[M].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

[2]刘恒.刘恒自选集[M].作家出版社,1993.

[3]刘恒.狗日的粮食[J].中国,1986(9).

[4]刘恒.力气[J].北京文学,1987(7).

[5]刘恒.伏羲伏羲[J].北京文学,1988(3).

[6]刘恒.连环套[J].北京文学,1989(1).

[7]刘恒.两块心[J].时代文学,198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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