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画创作视野下的乡土景观保护模式

陈祖展 方明 许媛媛

〔摘要〕乡土景观是风景画创作表现的重要内容，其独特的乡土审美形式与意境能为风景画创作提供素材与灵感，我国曾拥有丰富多彩的乡土景观，但因盲目发展经济而导致其失去原生态的美丽与魅力，风景画创作面临困境。本文通过挖掘乡土景观的审美特质，体现自然与人文环境的和谐共融，探讨符合风景画创作审美需求的乡土景观保护模式。

〔关键词〕风景画创作乡土景观乡土审美保护模式

乡土景观是风景画创作中最常见的表现题材，其原生态的地域特色与乡土美感吸引了广大艺术家，并视之为心目中的“净土”与心灵的依托。乡土景观曾为艺术家们提供了丰富多彩的创作素材与生活体验，激发了创作激情。乡土景观包括自然风光、村落、田野、道路、乡土建筑、生活场景、劳作设施以及与之相关的乡土文化，是乡村自然环境与社会文化形成与发展的物质依托，体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共融，具有浓厚的地域特色，能产生一种“诗情画意或田园牧歌”式的乡土美感，这种审美意境往往被艺术家们视为心灵的依托和净土。我国有许多具有历史文化价值的乡土景观，但因盲目发展经济，生态环境日益恶化，无序规划与大拆大建严重，乡土景观逐渐消失，风景画创作选题面临尴尬，境况堪忧。

一、乡土景观现状及对风景画创作的影响

1、自然环境恶化，田园风光不再。田园风光是自然环境与人工景观的和谐统一，是风景画创作的直接素材。古人对田园风光的描绘甚多，如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孟浩然的“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诗中展现的是一幅幅安详、和谐与淳朴的田园风光，可谓“画境“与”意境“兼具。再如现今的江南水乡与白墙黛瓦所呈现的“诗性美”，福建土楼与陕北窑洞所蕴含的沧桑与年代美。遗憾的是现今的乡村因片面追求经济发展，忽视环境保护：一方面肆意推山置土，填溏埋溪，改变地形地貌；另一方面滥砍植被，造成水土流失，影响区域气候，导致自然环境日益恶化，田园风光不再美丽。

2、乡土建筑损毁严重，乡土文化后继无人。村落（尤其是古村镇）为了发展经济或开发旅游资源，盲目“拆旧建新”，使许多具有历史文化价值的乡土建筑（特别是传统民居）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现代感的混凝土、瓷砖与铝合金建筑，其冷漠、呆板与乡土文脉格格不入。尤其是村落的整体规划混乱无序，建筑布局新旧杂间，生活设施随意改造而突兀，毫无美感，对风景画的选景、构图均有较大影响，为艺术家写生创作留下诸多遗憾。

乡土文化曾是村民的精神支柱与心灵的寄托，也是吸引艺术家创作的灵感素材。因社会变革与城市文化的影响，乡土文化渐遭蚕食，曾让人记忆深刻的地方戏剧、传统习俗、祭祀与宗族观念等非物质乡土文化，因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而后继无人。特别在商业氛围与金钱至上的社会不良风气的误导下，乡村民风也不再淳朴。笔者曾多次去过凤凰古镇写生创作，但感到在旅游开发的影响下商业化日益严重，贵州苗寨与江西婺源等地也因同样的问题而失去其“淳朴与安逸”，部分景区曾因商业利益分配不均几度封闭（拒客）而备受质疑。

当前乡土景观所面临的现状，不仅让风景画创作失去了物质依托“画境”，也失去精神寄托“意境”。风景画创作的目标是追求“画境与意境”的统一，体现自然与人文环境的和谐共融。

二、符合风景画创作审美需求的乡土景观保护模式

1、保护自然环境，传承乡土景观的历史文脉。首先应从历史文化价值、故乡情怀与环境美学方面加以引导，树立村民正确的审美观与环保意识，让村民认识到乡土景观虽平凡却珍贵，是城市没有的，具有淳朴、安定、祥和与年代之美感，体现了“天人合一”的人居环境理念。比如安徽皖南古村落布局能巧妙利用地形地貌与自然山水，村落形态保存完好，风光秀美，民居建筑特色鲜明，工艺精湛，特别是村中自古尊儒术、重教化，文风昌盛，内涵深厚；湖南凤凰古城依沱江而建，木吊脚楼依山傍水，文学大师沈从文曾在《边城》中描绘过它素朴而迷人的风情，令人神往。这些地方除拥有美丽的自然风光，其传统建筑与乡土文化更具魅力，吸引了众多的游人与艺术家。其次以村民为主体实施乡土景观保护，尊重村民对现代生活的追求与渴望，具体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入手：

建筑改造“以旧造新”或“以旧补旧”。在一些古村落许多有历史文化价值乡土建筑因年代久远而濒临破损，无法使用，既不安全也不美观，必须考虑拆除，但拆“旧”不能简单地建“新”，最好的方式是“以旧造新”，即充分利用拆除的旧建筑材料与构件，选出可用的旧砖、旧瓦、旧石材与旧木料等集中使用，重点建造，力求保持“新”造建筑与周边传统建筑外观造型风格一致。另外，也可以用此方法来“以旧补旧”，主要修补主体构架相对完好，但局部构件与功能受损的旧建筑，让其恢复正常使用功能。这样既能保持“新”建筑的传统风貌与魅力，也能让旧建筑焕发“新”的生命。例如云南束河古镇与安徽宏村核心景区建筑改造就采用“以旧造新”和“以旧补旧”保护措施，取得了较好的效果，吸引了大量的游客与艺术家。

生活环境改造因地制宜，统筹兼顾。村民有改善生活环境，提升生活质量的权利，我们应当给予理解，但不能各自为阵，应以保持村落环境的整体文脉为原则。比如村内道路改造要因地制宜，充分利用本土材料（比如青石板、夯土与鹅卵石等），少用混泥土与瓷砖铺贴。青石板、夯土与鹅卵石具有乡土特色，给人沉静、柔和与亲切感。生活设施的改造（包括水电、空调、太阳能与网络等）应统筹安排，有前瞻性，不能多次重复折腾而破坏整体环境。另外新设备的安装位置与外观颜色应考虑美观，不能突兀，尽量利用建筑构件、植物景观等加掩饰与处理，以免影响艺术写生与摄影作品的效果而留下遗憾。

2、发掘乡土景观审美特质，制定审美评价体系。风景画创作的过程就是对乡土景观审美特质的提取与概括，是一种综合着感知、想象、情感、理解和审美理想的过程，艺术家面对不同的乡土景观，其审美体验是不同的，即使面对同一景物艺术家又有各自的审美取向，这样就形成了自己的风格与个性。乡土景审美特质具体表现在：

地域特色美。乡土景观受地理气候与社会文化的影响而特色鲜明，比如福建客家土楼的沧桑反映客家先民的艰辛与智慧，陕北黄土高原上的窑洞承载着西北人的厚重与坚韧，湘西吊脚楼的倩丽展现了“边城”人民的灵巧与和谐，华北四合院蕴含中原文化的安详与淡定，江南水乡与白墙黛瓦表达的是一种诗意与浪漫；再如蒙古草原上的蓝天白云、蒙古包与牛羊构成了一幅辽阔深远的画面，青藏高原的雪山与湖泊透着一种圣洁与神秘，这些充满地域特色的乡土景观蕴含着丰富多彩的审美内涵，艺术家往往会为之动容，被其倾倒。

空间形式美：传统村落一般依托地形地貌，空间聚落层次丰富，布局有致，在远山、平川、水流、云雾的衬托下具有宁静与祥和之美，在曲溪、斜径与拱桥点缀下呈现柔和与欢快之美，体现了一种“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杜牧）的空间审美意境。“大漠孤烟直，黄河落日圆（王维）”更是一种充满强烈视觉对比效果的空间形式美。这些具有空间感、层次感、平衡感与虚实感的景物，符合风景画创作的形式美要求，在乡土景观保护改造中应尊重并保留这些形式美的元素。

环境色彩美。青山碧水、白墙黛瓦、万山红遍、水天一色等呈现的就是环境色彩美，或对比鲜明，或和谐统一，正如诗云：“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叶绍翁）。人们常说的春花、夏绿、秋叶与冬枝既反映了季节更替所呈现的景色变化，也象征人们的季节性审美取向。环境色彩有强烈的心理象征与暗示，风景画创作常常通过画面的色彩色调作用于人的视觉心理，达到引导审美情感的目的，比如绿色的生机感，橙色的温暖感，灰色的忧郁感等均对人的审美心理产生影响。

生活情调美。乡村的劳作方式产生了丰富多彩的生活设施，比如水井、水车、石磨、石舂、篱笆、晾晒架、家禽栏笼等，具有浓浓的乡土情调，蕴含醇厚、朴实的故土情怀与生活美，是艺术家挖掘不尽的创作素材。这些看似平常的生活设施其实就蕴含着“美”，正如罗丹所说：“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

针对这些审美特质，制定乡土景观审美评价体系，为乡土景观的保护提供依据。当然，乡土景观因地域差异与损毁程度，在制定保护措施时不能“一刀切”，重点保护有历史文化价值的乡土景观。

结语

风景画创作需要回归自然，扎根乡土体验生活，而乡土景观是风景画创作的宝贵资源，如其遭受破坏与消失，将导致艺术家们因失去心灵的依托而衰竭，令人担忧。中央在“十八大”已明确提出建设“美丽中国”，为乡土景观的保护提供新的思路，发现乡村就是挖掘乡村的美丽与魅力，保护改造好乡土景观，不仅为艺术家们留下一片心灵的净土，也为子孙后代留下一些历史文脉。（责任编辑杨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