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军民融合深度发展的范围层次与体制信息构建

赵　静，　李　璐

(1. 国防大学 研究生院， 北京 100091；　2.海军工程大学 装备经济管理系， 湖北 武汉 430033)



论军民融合深度发展的范围层次与体制信息构建

赵静1，李璐2

(1. 国防大学 研究生院， 北京 100091；2.海军工程大学 装备经济管理系， 湖北 武汉 430033)

我国军民融合正经历由初步融合向深度融合转变的关键时刻，破解制度难题，塑造融合机制，搭建信息通道成为深度发展必须厘清的理论问题和实践需要。以我国军民融合实践进展为基础，借鉴西方国家军民融合发展道路经验，分析了我国军民融合深度发展所面临的范围与层次、体系制度与任务、信息与机制等问题，提出了深度融合的发展目标、任务清单和信息互动等措施。

军民融合；体制任务；信息机制

《中国军民融合发展报告2014》指出，目前我国的军民融合度为30%[1]，估计将以年20%的速度发展。2014—2015年，理论和实践领域有关军民融合的探索日趋深入，以军民融合为主题的学术会议有12次，签订的合作协议框架达到了10个，主要进程大事件如表1[2]123-153所示。2015年习近平在出席十二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解放军代表团会议时强调，深入实施军民融合发展战略，努力开创强军兴军新局面，从而将军民融合深度发展提升至新的战略高度。从军民融合到军民融合深度发展，指出了我国军民融合战略的发展方向，也体现了军民融合发展战略的目标和前景。然而如何将军民融合从浅到深，从散到整地有序推进，既涉及整体层面的规划问题，也取决于实践层面的进展程度。这其中，明确军民融合深度发展的范围和层次，构建支撑军民融合深度发展的体制和机制，打通军民融合深度发展的信息通道，成为军民融合深度发展必须厘清的理论问题。

表1　2014—2015年军民融合发展进程大事件

1　军民融合深度发展的范围与层次

习近平指出，军民融合深度发展是形成全要素、多领域、高效益的军民融合。从资源配置的角度讲，军民融合深度发展的根本目标就是要充分融合原来处于分离或分散状态下的资源，即在某一领域内实现军民资源的共享、共用和互联互通，从而同时实现既提升安全，又促进经济增长的目标。本文把国防领域所需的产品、物资、装备、项目等统一定义为国防产品。现阶段，满足国防部门需要的很多产品都可以通过采购可替代的民用产品来实现。但不是所有的国防产品都适合从民品市场采购，如部分密级高、安全要求强、危险系数大的国防科研项目、武器装备等。也不是所有的产品都能找到合适的民用制造商，如前期投入成本高，不具有规模效应的产品像高性能武器装备等。这些都只能从国防工业的企业中采购，而不适宜或找不到合适的民用企业。因此，在实施军民融合深度发展的实践中，必须要明确融合的范围，具体深化的层次，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1.1理性选择深度融合范围

军民融合发展战略实施后，我国军民融合实践领域进展快速，2014—2015年建立信息发布目录3个，信息服务平台2个，举办产品展览会7次。在各地实践开展过程中，以军民融合为主题的项目、任务、研究层出不穷，甚至有观点认为，只要是涉及军与民，军队与地方之间的事，诸如拥军爱民、拥政爱民，甚至是联欢会、慰问活动等都是军民融合[3]。那么在推动军民融合深度发展的过程中，是否所有的资源都要纳入军民融合的范畴呢？考察美国装备领域的军民融合，可以发现，尽管融合度较高，但并非所有的领域和资源都实现了军民融合。资源、行业和产品的特性不同，军民融合的程度也不相同，主要分为易于军民融合和不适合军民融合2个类别。易于军民融合的领域主要包括3类，一是军民技术和产品相同或相近，易于从民用技术和产品改造的行业和产品；二是经济批量易于实现，或生产速率较为稳定的行业和产品；三是民用技术领先于军用技术的行业和产品。不适合军民融合领域，主要分为4类，一是没有可替代民用产品的国防行业和产品；二是基于性能或安全保密原因的专业生产行业和产品；三是经济批量不容易实现或生产速率不稳定的行业和产品；四是军用技术领先于民用技术的行业和产品[4]5。考察我国军民融合发展情况，本文认为，军民融合深度发展是立足于资源的有效性、共享性和可扩展性，将有利于军民领域共同发展的资源、技术、人力和管理的要素相互转化，共同开发的过程。因此，能否纳入军民融合发展范畴，需要辨别要素的性质和种类。有些要素本身适合军民通用，如人才、管理技术、基础设施等，有些要素通过转化后适合军民通用，如某些产品、技术、管理能力等，有些要素并不适合军民通用，如导弹，某些技术平台、设备等。在军民融合深度发展的规划和实践中，应该对相关领域和行业展开深入调研和充分论证，合理划分类别。

1994年9月美国国会技术评估局在《军民一体化的潜力评估》研究报告中指出，军民一体化是把国防工业基础同更大的民用工业基础结合起来，组成一个统一的国家科技工业基础的过程[4]3-4，其内涵如表2[4]3所示。借鉴美国的军民一体化内涵，利用比较优势的概念，在武器装备科研生产领域、军队人才培养领域、军队社会化保障领域、国防动员应急功能拓展领域和其他领域，依据先进性、可拓展性、适应性、专用性、保密性等特征来理性选择军民融合深度发展的内容和范围，将有助于推动军民融合深度发展的实践展开。

表2　西方国家军民融合主要分类汇总表(武器装备领域)

1.2逐步凸显深度融合层次

分析美国、日本、俄罗斯和以色列等国的军民融合过程，可以发现，这些国家无不是在国防预算减少、现代科技和商业发展迅速、国防安全成本激增的条件下，逐步改进本国的资源配置方式，经过70多年才形成了军民一体化、以民掩军、先军后民、以军带民的发展道路[5]。在推动军民融合深度发展的过程中，本文认为应首先明确军民融合的目标，分清军民融合的层次，才能为军民融合深度发展的实践提供可参考的方向。我国军民融合的目标应定位为吸引更多民用企业进入国防领域，实现通用项目军民共享，专用领域军方监制，调整国防建设依赖模式，改革军民分离的经济基础，逐步实现军民共享共用。短期来看，应通过扩大商品采购、加强技术交流和转化、积累军民融合共享资源，下一步应该加强规划设计，以需求为牵引，汇总沟通军民领域现实能力，形成统一规划计划下的双向互动，最后全面调整经济基础结构，打破军民概念，以需求供给为推动力，统一规划和匹配适应方式，形成共有的经济基础。在短期目标中，现实的选择是明确融合层次，划分融合领域。依据行业和产业的不同性质，本文设想了一个概略的融合层次划分，如表3所示。

表3　军民融合层次、限制及发展策略

首先，在研究、设计等智力领域，军民区分并不突出，这些领域直接决定了后续研究、产业、商业等活动的发展和走向。这一层次可划归高层次领域，应由国家科技和发展的规划机构共同谋划，合理界定军民技术发展方向。

其次，在网络、产品、工业和信息技术等领域，技术优势明显，市场范围广阔和资源结构分散。这一层次可划归中层领域，应由军地双方积极搭建融合平台，充分发挥市场作用，着力促进技术转化和产品推广。

最后，在产品和劳务领域，技术和产品通用性强，民用领域优势明显。这一层次可划归低层领域，应充分引入民用资源、信息、技术和管理，实现行业和产品的充分融合。

2　军民融合深度发展的体制与任务

在资源配置领域，有“无形的手”——市场和“有形的手”——政府2类因素。十八大明确指出，在资源配置领域，要充分发挥市场的主导作用，即“法无禁止皆可为”，同时重视政府在资源配置中的宏观调控作用，即“法无规定不可为”。要实现军民融合共用一个经济基础，无疑需要打破现有国防领域资源单独配置，独立于市场的相对孤立的状态，实行“政府统一规划，市场充分灵活”的策略。如何统一规划和计划，本文认为有2个亟须解决的环节，建立体系制度和明确任务。

2.1健全深度融合组织体制

西方国家在推进军民融合的过程中，都建立了相应的组织机构和规章制度。以美国为例，从国家决策层到部门执行层，再到民间机构层，在美国政府、国防部和民用企业间构建了一个体系。这个体系有助于军民双方的需求、信息和应用的沟通，也直接促成了现有和未来资源在民用和军用领域的移动和转化，如表4[4]24所示。尤其是美国国防部1958年成立的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Defense Advanced Research Projects Agency，DARPA)，主要负责规划和管理军民一体化的预研计划，它既不属于一般意义的科研机构也不属于普通的行政管理部门，工作任务是搭建平台寻找潜在的合作项目并负责经费使用和监督。正是在DARPA的主导下，美国大约有1/3的民用企业不同程度上参加了军品科研和生产，60%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不同程度上参加了军工科技生产工作，从而大力推动了重大基础性、前瞻性和根本性的技术创新，为美军转型提供了技术和智力支撑[2]105。

表4　美国军民融合体制机构及其职责

在我国，军民融合作为国家战略，已经成为决策层着力布局和推动的主要任务。在部门执行层，国防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经济与国防协调发展司主管国防建设和经济建设统筹规划，国家工业和信息化部军民结合推进司主要承担军民融合实践推进的工业和信息指导和支持，军队战略规划部和军委装备发展部的军民融合部门是军队系统军民融合的规划、指导和推进机构。在民间机构层，相关高校和企业也建立了军民融合研究和推广部门。但仔细查看可以发现，目前尚缺乏识别潜在技术、科研、工业、信息的规划部门，促进技术转移和技术转换的组织机构还不健全，部门执行层和民间机构层协调部门的承接效果还有待改进。因此，军民融合深度发展的实施，还需完善各层次部门的机构设置和人员配备，从论证规划、组织协调、提供服务、决策支持等方面细化流程，完善制度，才会有助于军民融合深度发展的有效实施。表5提供了一个初步的机构层次划分。

表5　我国军民融合机构的层次及任务清单

2.2建立深度融合任务清单

建立清单，是实现管理目标的一种有效方法。在建筑工程中，为满足管理和审核的需要，通常采用工程量清单来记录分项工程、措施、费用等项目。前文已论，我国军民融合深度发展的实现需要不同的阶段完成不同的任务，如短期内应完成基础数据的收集、信息的积累、潜力的判别，长期应实现军民共用的基础平台，构建有利于信息、人力、资源双向流动和转化的支持平台等。因此，在军民融合深度发展的历程中，我们也应该列出不同的任务清单，如数据清单、信息清单、潜力清单、平台清单、技术清单等，从而便于战略任务实施的合理度量和及时调整。立足当下，本文认为，在已成立的专职机构中，应首先完成表5中所示任务。在完成这些任务的基础上，政府应结合我国军民融合的实际情况，评估融合潜力，为政策制定提供决策支撑。

3　军民融合深度发展的信息与机制

2015年10月，在国防大学一次军民融合案例研讨中，来自装备建设、网络空间、军事宣传、军事政工、军队建设、特种作战、国防教育等七大领域的13名同志进行了发言，约80%的人员谈到信息不对称，即军方与民间企业联系的缺位或不完善。可见，打通信息渠道，建立沟通机制，对于促进军民融合深度发展尤为重要。

3.1完善深度融合信息平台

1948年数学家香农在论文《通讯的数学理论》(AMathematicalTheoryofCommunication)中指出，信息是用来消除随机不定性的东西。由于信息的不确定或不对称，市场中交易成本将大大增加。军民融合深度发展的关键就是打造有利于各类信息流通的平台，实现特定信息的实时传递。西方国家依托庞大的政策、项目、人才和承包商数据库，通过门户网站和电子终端等信息化平台，实现了军民信息双向交流和融合[4]67-68。如美国的“国防创新市场”网站，集中发布信息和收集工业界创新成果。“国防部技术对接”网站，发布政府部门和项目管理部门技术需求，通过电子邮件实时发送至注册用户[4]69-70。德国在所有的州府和大城市都设立了咨询机构，免费向所有对国防项目感兴趣的企业和公司提供所有有关国防工业和军品采购的信息和咨询服务[4]68。英国定期将解密后的科研成果在国防研究信息中心向社会公布，与贸工部签订转让协议，促进军民两用技术的转让[6]。

在我国，中国采购和招投标网，用于发布政府和企业采购信息，注册用户可以发布信息，寻求合作伙伴。国防工业部门建有军工信息资源服务系统，但用户仅限于国防军工直属企事业单位和军队系统。中国军工网是中国军工领域最大的门户网站，属于第三方服务平台，提供军工厂商、产品、方案、论文、新闻等资讯和互动服务，但不对交易内容、产品质量提供保障。2014年12月30日国家军民结合公共服务平台正式上线，发布并定向投送军民技术需求信息，采集军民结合产业信息，目前正在采集军民融合服务目录。2015年1月4日全军装备采购信息网正式上线运行，作为全军武器装备采购需求信息的权威发布平台，提供装备采购需求信息，推送企业产品和技术信息，对接军地需求，动态监测信息。装备采购信息化的实现，必然引发、促进装备采购工作业务流程的改进[7]，进而为装备系统军民融合提供更精准的信息支持和数据积累。

武器装备采购信息和其他信息平台共同形成了国防产品的信息需求和发布平台。但因平台建立时间较短，目前还处于探索和经验积累阶段。从实践反馈来看，军内多数单位在进行采购时多采取单向寻求路径，即以已确定的采购方案为依据，从国防采购目录中寻求合作企业，而主动关注并引入相关企业，根据企业技术优势，做出采购决策的实践开展还不够。在下一步推动军民融合深度发展的过程中，一方面要利用现有平台，通过及时发布政策和更新信息实现需求和供给信息的快速传递；另一方面要加快建立和对接政府和企业咨询服务机构，实现对有需求和有意愿的企业、人员和军方的业务支持和技术帮助。另外，还应该根据需要，建立不同的信息平台和渠道，如将国家层面的信息平台推向地方层面，将局限于军工领域的信息平台推向合适的地方企业层面等。又如建立空间信息系统和军民应急联动保障信息系统等新型领域的军民融合信息平台等[8]。

3.2构建深度融合信息机制

信息平台的搭建解决了信息不对称和信息壁垒等迟滞军民融合深度发展的问题，但并不能确保信息的实际效用，即信息可以得到很好的传递、运用和转化。如果大量的信息处于单向无效传递，或是信息形成的大量数据未能得到挖掘和分析，那么信息平台的预期效果将会大打折扣。百度百科将机制定义为以一定的运作方式把事物的各个部分联系起来，使它们协调运行并发挥作用。本文认为，军民融合深度发展的信息机制是指用于支持、促进军民融合信息有效运用的各类制度安排。总体来说，需要3类信息机制。一是信息的有效传递机制。如评估信息发布和运用效率，提供企业信用评估和资质评价，修正现有信息和评估潜在需求信息等。二是信息数据的挖掘和分析机制。如建立信息提取和分析机制，由技术和研究人员定期完成分类信息的挖掘和分析，形成行业、产品、技术、合同等的分析报告；运用系统分析手段，从技术、质量、成本、进度多角度分析项目的实施和进展等。三是信息决策的反馈机制。如定期或不定期开展数据和事实调查，分析获取和提供信息双方的差异、分歧及存在的问题，及时调整信息发布、获取和提供等方面的方法和策略。

4　结 束 语

军民融合深度发展战略的实施，不仅需要战略层面的全面布局，更需要实践层面的探索和积累。以优化资源配置为目标，实现规模效应和创新带动效应为预期，军民融合深度发展应合理地确定融合范围，划清融合层次，建立多层次的规划、服务和信息机构，确立短期和长期任务清单，搭建信息平台和机制，注重积累数据、信息和实例，为战略规划和理论分析提供原始信息支撑。

References)

[1]毕京京，任天佑.中国军民融合发展报告2014[M].北京：国防大学出版社，2014：2.

[2]毕京京，肖冬松.中国军民融合发展报告2015[M].北京：国防大学出版社，2015.

[3]毕京京，任天佑.中国军民融合发展报告2013[M].北京：国防大学出版社，2013：8.

[4]吕彬，李晓松，姬鹏宏.西方国家军民融合发展道路研究[M].北京：国防工业出版社，2015.

[5]赵澄谋，姬鹏宏，刘洁，等.世界典型国家推进军民融合的主要做法分析[J].科学学与科学技术管理，2005 (10)：26-31.

[6]宋纯利，宋纯武.西欧主要国家推进军民融合式发展的经验与启示[J].中国国防经济，2011(5)：94-98.

[7]白海威，许鹏文，刘国庆.装备采购信息化建设总体框架研究[J].装备学院学报，2013(2)：74-77.

[8]于川信.军民融合战略发展论[M].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2014：300.

(编辑：李江涛)

Scope, System, and Information Mechanisms of In-depth Civil-military Integration Strategy

ZHAO Jing1,LI Lu2

(1. Graduate School, National Defense University, Beijing 100091, China；2. Department of Equipment Economic and Management, Naval University of Engineering, Wuhan Hubei 430033, China)

Civil-military integration in our country is experiencing the shift from the initial fusion to the critical moment of in-depth fusion. Therefore, cracking system problem, shaping integration mechanism, and setting up information channel have become the key points in the course of in-depth development which must clarify the theoretical and practical needs. Based on the progress of civil-military integration practices in our country, the paper draws reference from western countries' civil-military integration development, analyzes scope and level, system and policy of in-depth development and puts forward some measures for in-depth integration like development target, task lists and information interaction.

civil-military integration; system and tasks; information mechanisms

2016-03-21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资助项目(15GJW003-086)

赵静(1985-)，女，会计师，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国防经济发展战略。

E0-054

2095-3828(2016)05-0005-05

A DOI10.3783/j.issn.2095-3828.2016.05.002